第040章 真兇查出,鬼魂索命
「小姐怎麼會驗屍?」憋了一晚上,茯苓終於問了出來,昨夜本就想追根究底,奈何昨日秦莞實在太過疲累,她瞧著只有心疼,自是忍著不問。
秦莞放下喝粥的勺子,又拿起絲帕擦了擦唇角,這才道,「身為醫者,能治百疾,自然也能幫忙驗屍,難道要看著二公子被冤枉嗎?」
茯苓唇角一抿,「可……可若是讓旁人知道小姐沾過死人,那可怎麼是好……且驗屍都是仵作乾的,仵作是地位低賤,小姐怎能……」
秦莞站起身來,「沾過死人又如何?我還是躺過棺床的人呢。」
茯苓頓時不知說什麼,再看秦莞從容的模樣,便也覺得自己不必擔心太過。
秦莞穿著昨夜江氏送來的天青綾綉百花纏枝淺褶襦裙,裙裾裊娜,薄紗如霧,好似裁了春日裡的黛青山嵐,又似一碧如洗的天穹一抹,襯得秦莞容色如玉,極清極妍。
「你放心,此事只有幾人知曉,外面只知我會醫術,不會知道我幫人驗了屍。」天色還早,秦莞推開窗欞,越發見這院中景緻清雅宜人。
秦莞頓了頓,忽然轉頭看茯苓,「可願隨我習醫術?」
茯苓一愣,雙眸看著秦莞呆了住。
她不過是個奴婢,雖是打定了主意跟著秦莞的,可全沒想從秦莞這裡得到什麼,吃飽穿暖便足了,她對秦莞如何有這般高絕的醫術懵懵懂懂,更沒想過她會教她。
「奴婢……小姐怎會想著教奴婢醫術?」
秦莞對茯苓有些歉然,她並不是秦莞,如今卻成了秦莞,無端受著這小丫頭的忠心,可她卻不知她主子早已香消玉殞了。
這世道女子求生極難,倘若有朝一日出了變故,她不希望這小丫頭為了她再上吊一回,教她醫術,一來往後不必事事瞞著她,二來一技在手總是好的。
「我們主僕生活艱難,從前是我性子太軟萬事想不周全,眼下我卻不想再叫人欺辱,行醫救人既是積善積德,亦可安身立命。」
茯苓頓時紅了眼睛,「小姐……好,小姐說是什麼便是什麼,茯苓願學!」
秦莞唇角微彎,右邊頰上梨渦隱現,「如此便好,由簡到難,能學多少隨緣便是。」
茯苓不住的點頭,正要說話,外頭卻傳來腳步聲,秦莞轉頭,便見綠雲快步而來,「九姑娘,太長公主醒了,請您快去看看——」
秦莞面色一正,立刻出了門,她本就在等那邊的消息。
一路疾行,半盞茶的功夫不到便到了太長公主的木簪花小院,江氏和岳瓊諸人皆在,見秦莞來了忙讓開,秦莞來不及行禮,直奔太長公主床邊。
床榻之上,太長公主微微睜著眸子,顯然是醒了。
「太長公主殿下?」
秦莞語聲放輕,在太長公主耳邊輕輕喚了一句,太長公主眼睫輕顫,唇瓣動了動,卻未說出話來,秦莞看了看太長公主眼瞳,又問了脈,再探了探傷口,一口氣松下來。
「侯爺,夫人,太長公主殿下的傷口未見發潰,脈象也平穩下來,這次多半是成了,不過接下來也不敢怠慢,此番太長公主要恢復完全亦十分不易。」
秦莞的話安了眾人之心,江氏忍不住立刻就雙手合十拜起菩薩來。
前日岳稼的婚事剛出了亂子,昨日太長公主便病危,岳清又犯下了殺人之罪,整個安陽侯府可算是水深火熱,然而只一夜,除了岳稼的婚事仍是眾人心頭之痛,這後面兩樣都有驚無險的過了,而這一切皆是秦莞一人之力。
「太長公主醒來是好兆頭,不過太長公主需得靜養,侯爺和夫人便放心吧。」
秦莞又補了一句,眼看太長公主又昏昏睡去,眾人便朝外退去,剛走出來兩步,楊席從外快步而來,「侯爺,知府大人來了,知府大人說林大興的案子已經查出了真相,要請侯爺和夫人並著幾位公子小姐前去聽案,知府大人還特意要九姑娘也去——」
岳瓊和江氏對視一眼,江氏忙拉了秦莞朝前院去。
到了前院,霍懷信果然在等著,一夜不見,霍懷信還穿著昨夜的華服,只是上面褶皺滿布,霍懷信本人也是眼窩青紫胡茬滿頜,一看便是徹夜未眠!
見岳瓊等人來,霍懷信忙拱手,「侯爺,夫人,昨夜得了九姑娘之助,在下回了府衙連夜又重新徹查了此案,如今兇手已經找到!」
霍懷信坐也不坐,人雖疲累頹喪,一雙眼睛卻極其晶亮。
岳清忍不住問,「兇手是誰?」
霍懷信眉頭一皺,看向秦莞,「兇手正是被九姑娘發現撒謊的魏五!」
眾人嘩然,霍懷信繼續道,「那魏五回了衙門之後先不知發生了何事,仍是一口咬定二公子,在下便先將他晾著,去單獨審問了另外幾人,問的多了,那幾人些許口供便對不上號,原來不是大家一起發現的林大興,而是魏五最先發現,也是魏五,鬧著讓大家一起幫林大興討還公道,還說安陽侯府賠來的銀子,到時也分他們一份!」
霍懷信一夜之間便查出了真相,也算不曾辜負大家,說話總算比昨夜有底氣了些。
「在下一聽便知魏五定然大有問題,一邊審問魏五一邊命人去他家中搜,這一搜,卻是搜到了一件帶血的衣物,且盤問其他人,說魏五雖是工頭,從前卻是做的打樁的活兒,尋常用的傢伙事的確是一把鐵鎚,在下合著那件血衣和眾人的口供,再加上九姑娘的驗狀,往那一放,魏五便兜不住的馬腳全露,審到今晨,已全數招了!」
岳清蹙眉,「當真是他殺了林大興?」
霍懷信頷首,「正是,那日二公子打了林大興之後,林大興要去買跌打葯卻無錢,便去尋工頭魏五討要欠下的工錢,魏五此人酗酒成性,常剋扣底下人錢銀,那日他剛用盡了錢銀買酒,哪能給得出錢?」
「林大興素來知道他這毛病,當下就揭破叫罵起來,還言要告訴城防上的衛隊長,魏五急了,和林大興推搡之間,掄著鎚子便砸了過去,林大興當場便吐血而死,魏五慌了神,卻是記著不久前林大興才和二公子打過,於是嫁禍給了二公子。」
霍懷信一氣兒說完,面上既有抓到真兇的快意也有兩分得色,雖然他差點冤枉了岳清,可一夜之間查完整個案子也是頗為雷厲風行了。
案子事實已清,也算給岳家人和秦莞有了個交代,江氏面露嫌惡,「那魏五為了林大興討要公道,我還當他是個仗義的,沒想到他才是兇手!」
岳稼和岳凝也一臉認同,秦莞面上卻無異色,她早已猜到了。
世上人心之險惡,尋常良善之人根本想象不出,想那魏五和林大興非親非故,竟敢為了他和安陽侯府叫板,要麼圖利,要麼便是想掩蓋什麼,只有極小的可能是為兄弟打抱不平,可偏偏讓她發現他撒了謊,一個行得正坐得端之人怎會撒謊?
「此番差點釀成冤案,幸虧有九姑娘,九姑娘放心,霍某與你打的賭一定算數,回去便抄書,如今案子有了定論霍某才安心了,否則真要愧對侯爺。」
岳瓊拍拍霍懷信肩膀,「霍兄為人坦蕩磊落,此案既然已經破了,就揭過不提了,這林大興之死說到底與清兒脫不了干係,這善後撫恤就讓清兒去做吧。」
岳清忙拱手施禮,「正是這個道理,大人放心,林大興的母親我必定全力照看。」
這個局面也算十分圓滿,霍懷信便又一拱手,「侯爺大德在下感佩,既與大家說清楚了,霍某便先行一步了,一夜未眠,下午還要去義莊,就先告辭了。」
岳瓊忙蹙眉,「去義莊可是為了宋家小姐……」
霍懷信點頭,「正是,說起來這件案子才是最叫人難辦的,侯爺當明白,在下不多言了,侯爺放心,有了信兒自然第一時間告知侯府。」
霍懷信又施一禮轉身而走,秦莞皺眉問道,「宋家小姐的案子全無眉目?」
岳瓊轉身嘆了口氣,「沒有,按理說兇手在喜轎中殺人,好歹會留下痕迹,可那喜轎沒有機關不說,連多餘的血跡都未留下,就好似宋家侄女是被憑空取走了腦袋一樣……」
江氏面色幾變,「莫非是鬼魂索命——」
在眾目睽睽的喜轎中取走一個活人的腦袋,卻未留下任何痕迹,既兇殘又非常人可為,看起來的確是鬼魂索命,可世上當真有鬼魂嗎?
秦莞眯了眯眸,比鬼魂更可怕的,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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