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最新線索,風雨降至
進了燕離在鳳棲樓的屋子,秦莞便見這屋子的布置比外面更為華麗風雅。
燕離道,「先坐下,告訴我,你想知道什麼?」
秦莞微笑落座,「我想了解一位叫紅袖的姑娘。」
燕離想了一圈,似乎隱隱想起來這麼一個人,看了自己的侍從一圈,那侍從立刻要去喊人,秦莞忙道,「且慢,這件事直接問紅袖不太好,那位雲煙姑娘,便是上次我們在府衙見過的吧,不如請她來?」
燕離明白了秦莞的意思,便給了侍從一個眼神,那侍從點點頭,立刻朝外面走去。
侍從出去,燕離便道,「早前展揚應該查過鳳棲樓的人吧,怎麼這一回你自己來了鳳棲樓呢?難道有了什麼新的變故?」
秦莞笑著起身,開始細細的打量這屋子,「那倒也沒有,只是我心中有了個猜測,想來多了解了解罷了……」
這屋子裡的布置十分考究,色澤艷麗的牡丹紋黼黻,四周硃紅色的寶相紋帷帳,明麗的顏色,為這屋子添了兩分奢靡,窗欞雕刻精緻,擺在案上的瓷瓶卻又是清雅白瓷,靠窗的地方,有茶案,有琴盒,看樣子燕離經常在這裡和那位雲煙姑娘撫琴品茗。
目光一轉,秦莞看向了牆上掛著的幾幅畫。
「敢問殿下,這幾幅畫出自何人之手?」
燕離聽到這話站起身來,走到了秦莞身邊,「這個我倒是不知。」
「是城中染墨畫館的師父所作。」
燕離話音剛落,一道柔美的聲音響了起來,秦莞轉身去看,頓時看到了有過一面之緣的雲煙,雲煙步履裊娜的走進來,還是像上次那般惹人憐愛。
「拜見殿下,拜見郡主——」
燕離一笑,「你倒是認得人,這幾幅畫你知道?」
雲煙起身,點頭笑道,「知道,這屋子是給殿下布置的,便是小到一個茶盞,都要用最好的,這幾幅畫都是從城中染墨畫館買來的。」
秦莞上前一步,「你們這裡和染墨畫館的師父可熟悉?」
雲煙一笑,「那是自然的,這裡的姐妹,每隔半年都會讓師傅們來重新作畫,有時候有些客人喜歡風雅之物,還會讓師傅過來幫忙畫兩幅畫。」
說著雲煙走到屋子裡面的柜子跟前,抬手將柜子打了開,柜子一看,秦莞立刻看到了裡面放著的幾幅畫卷,雲煙從中拿了一幅出來展開,上面赫然便是一副才子佳人的畫作,再仔細一看,畫上的男子正是燕離,而那女子,自然是雲煙。
燕離一笑,「這是去歲秋夕節的時候畫的?」
雲煙點點頭,「正是,當時作畫的師父便是染墨畫館的人。」
秦莞便道,「姑娘可認識畫館的老闆寧大家?」
雲煙一邊將畫卷合起來一邊道,「自然也是認得的,寧老闆偶爾也來,他和我們這裡的青眉十分親厚,不過寧老闆是君子,一個月可能只來三四次,來了也只是和青眉喝茶聊畫作,我們這裡的姐妹各有擅長,青眉便十分擅長作畫,不過作畫這等技藝,比不上其他的琴簫歌舞惹客人歡心,所以青眉在我們這裡雖然有兩分才名,卻算不得紅火,不過因為得了寧老闆的青眼,她的一應用度也十分寬裕。」
青樓女子,大都以色侍人討好客人歡心,且大都會習一二技藝,這些技藝裡面,自然是器樂可惡最得客人喜愛,若書法作畫之類的,若非客人擅長此道,其他人看來不免乏味,而寧不易乃是城中有名的畫師,自然能和青眉聊到一起去。
「你們這裡是不是還有個叫紅袖的姑娘?」
雲煙連忙點頭,「她是和青眉差不多時間進樓中的,一個叫青眉,一個叫紅袖,她二人平日里關係也不錯。」
秦莞眯眸,片刻又問,「此前,有個姑娘被賣來了這裡,姓鍾,後來被人贖出去了,你可知道她?」
雲煙想了一會兒,「這個民女記不清了,請您稍後片刻。」
雲煙說著便走了出去,很快進來道,「郡主,此前的確有個姓鐘的小姑娘剛賣進來便被人贖出去,郡主要問這個人嗎?」
「她在你們這裡的時候,和誰的關係最為要好?」
雲煙想了想,「應該是和紅袖的關係最好,剛才民女出去問外面的小奴,外面的小奴說,這個姓鐘的姑娘,前幾日還來找過紅袖借錢……」
秦莞便開始沉思起來,這會兒的功夫,又有小奴送進來了酒菜,雲煙擺好了酒菜請秦莞二人落座,自己卻好似侍奴一般的站在一旁布菜。
秦莞指了指凳子,「你坐下說話吧。」
雲煙猶豫一瞬看向燕離,燕離笑呵呵的,「郡主讓你做,你就做。」
雲煙這才坐下,秦莞便道,「紅袖的身世,你們樓中的人都知道?」
雲煙頷首,「紅袖當年是被親爹賣進來的,我比她早一年到這裡,是親眼看著她最開始不願意留下,還偷跑出去,最終還是被送回來這裡,比我早的都知道,和紅袖差不多時間進來的人也知道這些,在那之後,紅袖的爹有次到這裡來問紅袖要錢,紅袖第一次給了,後來她爹又來要,她爹酗酒好賭,紅袖見這麼下去不是個事兒,就不給了,他爹來鬧過幾次,都被打出去了,如此,整個青樓上下都知道了。」
微微一頓,秦莞又問,「你可知道吳家三公子和吳家四公子?」
雲煙微微笑著道,「自然知道的,京城之中稍微有幾分名頭的,特別是喜歡來我們這裡的我都知道,吳家三公子來的少,卻也是來的,他每次來都會叫不同的人作陪,不過留宿的很少,大都是讓人撫琴他喝酒這樣子,相比之下,吳家四公子就更喜歡玩一些,他也喜歡叫不同的姑娘伺候,不過是看誰紅就叫誰,或者看誰最近學了新的技藝了就叫誰,也沒見他對誰長情,不過他這個人玩的開,興緻大,也不避諱什麼,姑娘們也都樂的去陪他,他雖然不及吳家三公子有才名,可對姑娘們倒還算禮遇。」
雲煙說的很細緻,秦莞十分滿意,展揚懷疑吳瑜,也不是沒有道理,而這青樓,恩客和姑娘們之間會談及的內容十分廣,可謂是最好的消息流轉之地,吳謙來過這裡,趙嘉許來過這裡,胡德全將女兒賣來了這裡,他們都和青樓有干係。
秦莞又問,「東市的漱玉齋掌柜,王守昌,你可知道?」
提起這個人,雲煙的表情便有些茫然了,想了片刻才道,「姓王的老闆倒是有幾個常來的,不過具體叫什麼名字,又是哪家鋪子的老闆民女便記得不真切了。」
說著雲煙便要起身,「民女去問問……」
秦莞手一抬,「不必了,雲煙姑娘坐下吧,我要問的大概就是這些了。」
雲煙看向燕離,燕離示意她坐下,然後便看著秦莞道,「問到想知道的了?」
秦莞笑著點頭,「自然。」說著舉起面前的茶杯,「多謝你,也多謝雲煙姑娘,我就以茶代酒了……」
秦莞跟著燕離來自然不是來用飯的,不過來都來了,雲煙又如此嬌美可人,不問案子的事,雲煙也能將和秦莞搭得上話,秦莞便留下當用了一道飯,吃完了飯,秦莞意欲告辭,燕離見狀自然是要送她的,然而還沒走下樓梯,他的侍衛便上來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燕離微訝的挑了挑眉頭,苦笑道,「看來我不能送你了。」
此刻外面天色已經漆黑一片,燕離本是要送秦莞的,可也不知聽到了什麼,卻改了主意,秦莞本來就不需要燕離送,忙道,「你自去忙你的,我有白櫻跟著,不會出事的。」
說著對雲煙點了點頭,轉身就下了階梯。
燕離微微一笑,返身入了屋子,雲煙見燕離如此道,「殿下怎麼忽然不送郡主了?」
燕離笑笑,「不必我送了唄。」
雲煙眼珠兒一轉明白過來,又回頭看了一眼,「郡主真是和別個姑娘不同。」
燕離斜著眼睛瞅著她,「怎麼個不同法?」
雲煙便道,「妾身也說不上來,就是感覺比尋常的女子更為厲害,但是她的姿容,卻又是最女子的,主要是妾身聽了許多她做的事,不敢相信,這個世道,一個女子竟然能做這樣的事……」
燕離聞言眼神輕渺了一瞬,很快又恢復了懶散的笑意,一把摟了雲煙,「看樣子今天我能好好聽你撫琴了……」
……
……
秦莞出了鳳棲樓,一眼就看到外面停著的馬車,秦莞二話不說走到馬車跟前,掀開帘子就上了馬車,可剛掀開帘子的瞬間,秦莞就覺得不對勁,下一瞬,一隻長臂陡然伸過來,不由分說將車門處的她一把撈了進去。
秦莞跌入一個懷抱,鼻端是熟悉的氣息,帘子一起一落之間,外面璀璨的燈火映出燕遲俊逸的面容,秦莞微訝道,「你怎麼在這裡?」
燕遲將她抱著,聞言重重在她腰間捏了一把,「你還敢說,若不是知道是燕離帶你來的,我剛才就直接進去了。」
秦莞咋舌,這才明白剛才燕離為何忽然改了主意。
秦莞笑起來,「你等了多久了?」
燕遲皺眉道,「便是要問案子的事,也該讓展揚他們來,你怎麼能進青樓?」
秦莞推著燕遲的胸膛離他遠了一些,「我為何不能?這鳳棲樓內的姑娘各個人比花嬌美艷非常,你們來得,我就來不得?」
燕遲眉頭一挑,一把將她抱的近了些,「我什麼時候來過?」
秦莞嗤笑出聲,這才說到了正題,「展揚他們來過,不過他們告訴我的都是轉述,轉述的話不可能一字一句都一樣,這不,我今日來就問到了我想知道的。」
燕遲握著秦莞的手,打量著秦莞身上這套男裝,「問到了什麼?」
秦莞靠的他近些,將今日問的大概說了說,她離得近,乃是為了聲音放低怕外面人聽到,可她熱熱的氣息落在燕遲的面上,去叫他有些心猿意馬起來。
馬車已經開始走動,直往侯府而去,等秦莞說完,燕遲道,「你既有了推測,這事情就好辦許多。」
秦莞點頭,「不過兇手手腳十分乾淨,至今沒有致命的證據,所以還得靜待時機。」
說著秦莞又問,「朔西軍中的事可忙完了?」
問起此事,燕遲面色暗沉的連那一點旖旎的心思都沒了,「沒有完,西北幾路轉運使果然牽扯到了朔西軍中之人,朝臣已經有人上摺子彈劾父王。」
「彈劾睿親王?彈劾睿親王治下不嚴?」
燕遲點頭,「還不止,還有說父王任人唯親的,朔西軍這麼多年都在父王手上,他們想找個差錯太簡單了。」
秦莞覺得事情開始往嚴重的發現發展了,如果此前只是猜測,那麼現在已經能肯定,秦莞坐直了身子,「你打算如何辦?」
燕遲頓了下,「再等一個月,若是沒有好消息傳來,我可能會去朔西。」
秦莞嘆了口氣,這是最壞的結果了,能讓燕遲再回朔西,一定是睿親王一個人控制不住局面他才會回去,然而皇帝會讓他回去么?
「你要回去,皇上會准許嗎?你現在在刑部任職。」
燕遲面上現出幾分深思來,顯然這個問題他早已想到,並且十分不容易,見秦莞一直望著他,燕遲唇角微彎,「你放心,真的到了那一步,我有法子。」
秦莞自然不能真的放心,卻也不想讓燕遲擔心,只得先點點頭不曾多問,「好,你心底有數就好,眼下你就好好看著朔西的事,這邊的案子你不必管。」
燕遲將秦莞抱個滿懷,「明日我去一趟知府衙門,這案子於情於理我都不可真的放手不問,倒是你,無論去哪裡,都得讓白櫻跟著寸步不離才行。」
秦莞連忙應了,眼看著馬車到了東邊,便傾身伏在了燕遲懷中,她和燕遲也多日不見了,可也只有這會子功夫能說上幾句話,這麼想著,秦莞不由將燕遲抱了住,不知怎的,她總覺得這京城之中將會有一場風雨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