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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2章,非臉譜化罪犯

  排查。


  再排查。


  繼續排查。


  一個線索,範圍太大了。


  當天晚上,初步鎖定的車輛有一百二十餘輛。


  黃何把刑偵大隊里凡是可以能用的人手都用了起來。


  交警、網警、各種信息資源也在一一匯總。


  再核實,排除,查找有用信息。


  刑偵隊里,燈火通明。


  白慕川熬紅了眼,卻始終守在現場。


  方圓圓每半小時發個信息問黃何,有沒有消息。


  黃何能給她的只有苦笑,多餘的安慰都來不及發——


  凌晨一點,白慕川久違的手機鈴聲響起。


  他忙不迭拿起來,結果看到來電號碼,面孔一片黑沉。


  「喂?」


  一個字剛落下,那邊就傳來尖利的女聲。


  「你在做什麼?嗯?你到底要幹什麼……」


  隱隱約約的問責從他的話筒傳來,聽得旁邊的黃何皺了皺眉頭。


  白慕川:「有什麼事,等我回京都再說。」


  「……」


  那邊不知又說了什麼,白慕川突然冷笑。


  「沒有任何人可以逼我做任何事。只有我想,或者不想!」


  在他掛電話之前,那邊似乎還有生氣的吼罵。


  黃何不知道他在跟誰通話,對這樣尷尬的氣氛,稍稍有點不適。


  「白隊,沒事吧?」


  白慕川嗯一聲,「沒事。我去外面抽支煙,你抓緊——」


  ……


  走廊盡頭,光線很暗。


  這是一個冷氣也覆蓋不到的死角。


  白慕川倚在那裡,指尖的煙火一閃一閃,黑幕下的光點、英俊的男人,組合成了一副憂鬱的寫意畫。


  好看,卻讓人心涼。


  他默默看著窗外墨一樣的天空。


  煙不是抽掉的,而是慢慢燃掉的。


  程正雙手插在兜里,默默走近,嫌棄地皺一下鼻子,抽手扇去味道。


  「少抽點!」


  白慕川瞥他一眼,從煙盒裡遞一支過去。


  程正拒絕,「人在情緒失常的時候,抽悶煙與喝悶酒是一樣的效果,對身體的損害會成倍增加!你莫非想早死幾年?」


  「呵!」白慕川笑。


  是冷笑,就像聽了什麼笑話。


  他慢條斯理地把煙塞回去,將煙叼嘴裡,眯起眼吸一口。


  「不是要追求人家嗎?現在人都不見了,也不見你緊張?」


  「緊張有用嗎?」程正反問,一臉淡然,「抓緊找到營救的辦法比緊張更實在。」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向晚對他與白慕川的性格分析是正確的。


  他們都有高精尖男性共同的涼薄與現實——


  然而,骨子裡的理性,程正更甚於白慕川。


  白慕川冷在皮肉,程正冷在骨血。


  「抽完煙,就幹活吧。早點把人找到回京都處理你的事情……」


  程正說完,轉身往技術隊走。


  白慕川看著他優雅頎長的背影,怔了兩秒,突然煩躁地把煙頭丟地上,狠狠用腳碾滅。


  「我的工作,不用你來指點。」


  「這不是你的工作了。」程正轉過頭來,正視他,「兩天前,你就已經不是洪江區刑偵大隊的隊長,現在的代理隊長是黃何。」


  白慕川冷冷看著他。


  「所以,你認為你有資格來管我?」


  程正呵聲笑了,「不,我不是來管你的,是來提醒你。向晚的社會關係既然那麼簡單,又不是很有錢的人家,怎麼會有綁匪莫名其妙堵巷子口找她事?白隊,我此刻非常懷疑你的專業,你的頭腦,以及你來自ICPO的能力——」


  他大步離開。


  白慕川額頭布滿一層冷汗。


  關心則亂。


  亂則不通。


  他咬牙,飛快回到辦公室,叫唐元初。


  「把720案的卷宗給我!」


  唐元初瞄了黃何一眼,看他點頭,趕緊照辦。


  ……


  「吱吱吱。」


  「嘎——嘎——嘎——」


  沒有人聲,只有蟲鳴鳥叫。


  向晚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個地方。


  房間空蕩蕩擺著幾件簡單的木質桌椅和一張床,唯一的窗戶上糊著80年代的報紙,早就已經泛黃,從報紙的縫隙里漏出的天光足夠她看清外面的光線。


  入夜了。


  從早上被擄來這裡,已經過去整整一天。


  不過,現實與電視劇還是有很大的差別。


  沒有威逼恐嚇,也沒有人讓她聯繫親人索要贖金。


  實際上,對方目前為止沒有跟她提任何條件。


  兩個黑衣男人把她丟到這裡,就沒有再管她。


  中午端來的飯菜里,還有一盤迴鍋肉,菜品不差。


  他們不主動跟她說話,她問什麼他們也不答。


  向晚無法出去,無法求救,只有枯等。


  「啊——!」


  向晚打一個長長的呵欠,將雙腳放到竹椅上。


  房裡的陳設很簡陋,與普通的農村房舍沒有什麼區別——


  她為什麼沒有叫喊的原因,是這不僅是農村,還很荒涼,下車的時候,她就沒看到附近有別人的住房,前不著村,后不著店。


  媽蛋!究竟遇上什麼人了?

  劫財劫色,到底給個準話兒啊!

  在向晚打到第五個呵欠的時候,門外終於傳來一陣腳步聲。


  破舊的木頭拴被拉開,門推開了。


  兩個拉她進來的男人一左一右站在兩邊,像兩尊門神。


  「鳴叔,人就在裡面。」


  電燈開了,鬼火似的,很暗。


  一個約摸五六十歲的男人站在門口,戴一副老花眼睛,兩鬢已有花白,板著臉一聲不吭地注視她,面容卻與畫風違和的慈祥——


  根本不是臉譜化的犯罪分子形象嘛。


  向晚懸在嗓子眼的心略略一松,活動一下手腳。


  她坐得太久了,手腳一陣酸痛。


  「老先生,你們帶我來,到底想幹什麼?」


  她開門見山,很有勇氣。那老頭子推眼鏡怔了怔,慢慢邁入房門。這時向晚發現,他走路的時候,背已經有了一點佝僂,儘管渾身衣著不俗,一看就非富即貴,但那種從臉上皺紋里散發出的滄桑暮氣,怎麼也掩飾不住。


  「外面守著!」


  老頭子吩咐完,那兩尊門神就應了。


  「是!」


  他們低頭,把門合上。


  舊式木門的「吱呀」聲,聽得向晚心裡發毛。


  她緊了緊拳頭,看著逼近的男人,抿一下嘴。


  「你還沒有回答我。你的目的是什麼?」


  男人腳步停在她面前不遠,一動不動看她片刻,突然一笑。


  「閨女,你膽子挺大!」


  閨女,這樣親熱的稱呼,讓向晚有點招架不住,更加無法猜測他的身份。


  「你是誰?有事說事,不要亂攀親戚!」


  老頭子唇角往上一提,哼笑著,又走近兩步,坐在她旁邊不遠的一張椅子上,慢慢轉頭正視她,噙笑的眼裡蘊著一種懾人的威嚴。


  「我叫徐祖鳴!」


  呃!名字有點熟悉。


  向晚努力搜索著腦子裡的信息——


  這時,卻聽他補充,「徐招娣的父親。」


  徐招娣三個字像帶著某種驚悚的魔力,向晚神經突突起來。


  她眯起眼,「所以,你把我弄來……是為了給你女兒報仇?」


  徐祖鳴收斂神色,認真問她,「你認為我不應該嗎?」


  向晚脊背都綳得疼痛了,「又不是我殺的她!你來找我麻煩,會不會太不尊重你的女兒了?」


  徐祖鳴:「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


  天!

  向晚是崩潰的。


  要怎麼跟一個失去獨生女兒的老頭子解釋?

  向晚又悶又熱,心裡堵得快憋死了。在徐祖鳴複雜的視線里,她渾身像被火燒了似的,好不容易才找回乾澀的嗓音。


  「老先生,咱們得講道理——」


  徐祖鳴輕笑,「對一個無兒無女的老人來說,道理沒用。」


  好吧。


  這就很有道理了。


  破舊的房間裡面,好一會沒有聲音。


  向晚靜靜地思考一會兒,「那你告訴我,你準備把我怎麼樣?」


  她的鎮定,出乎徐祖鳴的意外。


  他默不作聲地審視她,良久,突兀地啞聲開口。


  「今天我才從贛州把她的骨灰取回來。所以讓你白白在這裡等了一天。」


  「……」驢唇不對馬嘴啊?


  向晚察覺到他語氣里的酸楚,嘆口氣,「我的角度不方便勸你。但老先生,逝者已去,生者堅強!你女兒肯定是希望你過得好的……」


  「她恨不得我早死吧!」


  向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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