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姑娘,要花生嗎?
你很臟。
這句話,之前曾若也說過,對茶娘子說的,也是對這裡的所有人說的。
但是現在,她的身體落入,最臟最臭的污水染遍了她的全身。
她的耳朵嗡鳴,污水灌入她的耳朵,她從扶風城到這裡,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對待!
周圍都是安靜,然而這安靜更加讓她掙扎站起的聲音清晰起來。
曾若爬了起來,全身都在顫抖。
她暈暈乎乎的站著,看著眾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咬牙切齒:「我今天弄死你!」
她握著自己的鞭子。
但是在這個時候,她突然覺得後背一涼,她瞬間回頭,便對上一雙氣憤的牛眼。
牛老大本來卧在那裡打盹,但是此刻,它的牛角上甩上了幾點污泥。
它尊貴的角!竟然被這個女人濺起的污泥給沾染了。
它很生氣。
它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
如果平日,它肯定不會對這個渾身髒兮兮的女人做什麼的,因為那樣會髒了它精貴的蹄子,所以,它站了起來,一抬腳。
比在錦官城踹那位不乏夫子更狠。
於是,人們就清晰的看到,那個少女的身子傳來「咔嚓」斷裂的聲音,接著,飛過那道破裂的門,消失不見。
所有人:……這給踢到哪兒去了?
牛老大嫌棄的甩了甩自己的蹄子,然後自己走到了沖腳的地方,伸出蹄子沖了沖,又返回去卧著打盹了。
所有人看著這頭牛,再次無話可說。
他們看看站著那裡的孟子容,又看著在那裡打盹的老牛,突然生出一種朦朧的希望。
或許,這個少女,真的可能打破規則,進入更深的長安城。
孟子容卻走了下來,看著地面擺著的破裂的門板,想了想,彎腰撿了起來,對著驚呆了的殷七娘道:「七娘,我去看看,能不能給你補上。」
撿起木板便走了。
所有人:……
這個孟小姐,是什麼人呀什麼人……為什麼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孟子容蹲在地上,拿著釘子,左試試右試試,終於發現這些動作並不能引起自己絲毫的記憶和熟悉感,她真的沒幹過這件事。
門要怎麼修?
而在她思考的時候,身後一道陰影罩下來,孟子容抬起頭,卻見是那位救回來的少女。
她的眼底帶著嫌棄,終於忍不住湊過來。
她蹲了下來,拿過孟子容的鎚子和釘子:「我來吧。」
孟子容鬆手。
鎚子釘著釘子的聲音「叮叮叮」的聲音傳來,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但是一個遞釘子按著木板,一個修門,倒是異樣和諧。
等到終於修好的時候,孟子容看著那扇門,贊道:「修得真好。」
那個少女笑了,一笑的時候露出一個小虎牙,使她整個人從冷傲變得可愛起來,她挑了挑眉,驕傲的開口:「當然!」
兩個人笑了起來。
不過一共修好了一扇門而已。
但是又彷彿有什麼門在兩個人之間開啟。
「忘了告訴你,我叫星萊,薛星萊。」
「你好。我叫孟子容。」
第二天早晨的時候,小滿照舊坐好早餐,端著饅頭和小粥去送給薛星萊,她知道這位姐姐有點冷,不大喜歡和其他人相處,話很少,似乎他們做的東西不大合她的胃口,所以永遠剩了一點。
長安米貴,娘親為了節約,每天都會給那位姐姐少一點,但是這位姐姐總會剩一點。
那麼少,小滿一口就喝光了。
小滿心裡想著,將飯菜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她床邊的柜子上,退了出來。
她回去,和孟子容和父母一起喝粥吃饅頭。
他們剛吃了沒幾口,薛星萊便走了過來,大家都有點詫異的看著她。
薛星萊的手裡拿著空碗:「還有沒有?」
茶娘子點了點頭,急忙站起來指了指旁邊的鍋。
薛星萊皺眉:「有沒有再大點的碗?」
啊?
茶娘子不明,想了想,還是出找了一番,拿出一個裝菜的碗和一個盛湯的大碗:「這兩個,你要哪個?」
一個不那麼大,一個也太大了。
然而,薛星萊毫不猶豫的拿了太大的那個,然後裝了滿滿的一大碗,蹲到了他們中間,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粥很香,比天香樓的廚子都棒!嗯,這個腌黃瓜不錯,但是要明天才是最好的時候吧?記得明天多撈一點起來,太鮮了,明天也多熬點粥吧,有玉米粒加點在裡面。還有,除了腌黃瓜,白菜呀豆子都加點……」
她一邊說著,一邊咕嚕嚕的將一大碗粥喝的乾乾淨淨,又去舀了一大碗,又蹲了下來開始吃,又開始說。
但是說著說著,她便發現所有人都在看她,她疑惑:「怎麼了?」
小滿道:「姐姐,你好會說……好會吃哦……」
薛星萊滿不在乎的笑了笑:「哦,說話呀?還好呀。你要知道,多說說話會有非常多的好處,比如你開心的時候可以讓大家更開心,你不開心的時候可以讓大家更不開心……吃呀?我阿爹告訴我,出門在外,那個,要矜持,所以我就每天剩一點,可是你們那點,叫我怎麼剩嘛?哎……害得我好多天都沒吃飽……」
所有人都覺得,以前那個高冷神秘的少女在瞬間破碎了。
——
接下來幾天,孟子容的花生又吃完了,她又出門買花生了。
她照舊到了之前買過的那家。
她正準備掏錢,卻聞到了一股香氣,一種難以言說的,熟悉到讓人戰慄的香氣。
花生的香氣。
沒有誰能阻擋她吃花生的心。
她轉過一個街角,看到一條河,河岸邊停著一條破船,船上放著一口鍋,鍋里有花生。
她站到船邊,看著那口鍋,前所未有的吞了吞口水。
一個聲音從破船里響了起來。
「姑娘,要花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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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妹兒:守株待容~
(謝妹兒不要打醬油啦,談戀愛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