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44章 大結局
初冬某日,暖陽高高在上,蜜糖色的光芒灑滿了綠意如夏的輕靈山。
竹氏山莊,古老別致的莊門,沉甸甸地打開,白色雷克薩斯,緩緩地駛了進去。幾分鍾後,車子停進了茂密竹林掩映下的鬆木車庫。車門打開,小寶抱著一大束法國茉莉花,活潑靈敏地跳了下來。
“爸爸,我比你快耶!” 小寶摘了一小瓣兒花朵放進小嘴巴裏,一邊吧唧吧唧地咀嚼著,一邊笑眯眯地看著還在車裏的沈奕。
沈奕從車裏下來,長臂一伸,將吃花的兒子從地上抱了起來,寵愛地捏捏他嫩嘟嘟的小臉蛋,故作嚴肅地說:“這花兒是送給媽咪的,吃了這朵,可不許吃了哦。”
小寶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小手將那大束馨香清甜的茉莉穩妥妥地抱著,認真地說:“爸爸,我不吃了。等媽咪醒了,我會把花花一朵一朵喂給媽咪吃的,就跟,就跟,媽咪以前喂我吃餅餅一樣。”
沈奕望著天真的兒子,眸光微微一黯,輕輕地點了點頭。他抱著兒子走出車庫,沿著竹林下的鵝卵石小徑,去了東邊的主宅大屋。
“太婆婆,小寶回來啦!”
一進竹雪堂,小寶迫不及待地從沈奕身上蹦了下來,小雞仔似的,撲哧撲哧幾下,撲進了鶴發童顏的陽子蘭懷裏,親昵熱乎地撒嬌著。
陽子蘭眉開眼笑,小皺紋擠滿了一臉,慈愛地摸著他的頭發,“寶兒啊,你又長高了,對不對?”
小寶鑽在老太太懷中,指著立在旁邊的爸爸,眨巴著黑亮亮的大眼睛,著急地說:“沒有,沒有,都沒有爸爸屁股高呢!小寶才三歲呢,媽咪說,長得太快,會變成竹子的,小寶才不要變成竹子呢!”
陽子蘭和沈奕兩人一聽,不約而同地笑了。
她摟著小寶,抬頭看著他,笑著說:“這孩子,他媽媽說的話,小小年紀,倒也記得這般清楚呢!”
沈奕微笑著點點頭。他這兒子,在記性和說話這兩方麵,遺傳了他媽媽的大部分基因,小小年紀,看過的東西,十有八九能過目不忘,與人說話交流,口齒伶俐,反應極快,的確是個天資聰穎的小寶貝。
楊小馨從外麵進來,朝沈奕點了點頭,走了過去,寵溺地摸摸小寶的臉蛋,半蹲身下去,對陽子蘭說:“外婆,司徒逸,今早離開了藥園,我想,他不會再回來了。”
陽子蘭驚訝了幾秒,而後幽幽地歎了口氣,“他也是個癡情的孩子,隻可惜了,半道誤入歧途,毀了半輩子,如今做完了他該做的,選擇離開,對他而言,也算是一種解脫了。”
她抬頭看向神色平靜的沈奕,說:“這三個月,他為警方殲滅MWK組織出的力,你也看到了,幾乎所有的重大頭目都已落網伏法,你對他的恨,也該釋然了。”
沈奕望著眼前曆經風雨滄桑的慈祥老人,許久,淺淺一笑,輕輕點頭。其實,在司徒逸答應配合警方軍方鏟除他所屬的組織時,他就已經放棄了對他的怨恨。島上的那一槍,留下的罪孽,都已經彌補幹淨,再記恨,也無意義。
“心裏沒負擔怨恨,才有足夠的精力來經營家庭和事業,你能釋然,我很開心。”
陽子蘭看著沈奕,笑了,摟住懷中好動的小人兒,輕聲說:“小寶留在這兒,你去看看溪兒吧。”
沈奕看了看正好奇地玩著魔方的兒子,點了點頭,放下了手中的法國茉莉,和楊小馨一道走出了竹雪堂。
兩人沒走多遠,小寶抱著那大束法國茉莉,哭著跑著追了上來,扯著沈奕的衣角,鬧著嚷著要見媽媽。
沈奕將哭泣的兒子抱了起來,看向楊小馨,“可以嗎?”
楊小馨猶豫了一小會兒,伸出手指拂掉了小寶的眼淚,說:“昨晚,她已經出了無菌室,如果沒什麽意外狀況,你可以帶小寶進去看看她。”
她看了眼那束雪白清香的法國茉莉,加了一句,“這花,不能帶進去。”
沈奕點頭,將茉莉放到了草坪上,捏捏兒子的臉,哄著他:“小寶乖,媽咪現在不能看花兒,等她醒了,我們三個人一起去采,好嗎?”
小寶吸了吸小鼻子,懂事地點了點頭,依依不舍地看著草坪上那束,他從洛溪別墅花園裏采來送給媽媽的茉莉。
他已經好久好久,都沒有見過媽咪,好久沒有吃過她做的飯飯。爸爸說,媽咪累了,要睡一個很長長的覺,要休息好了,才會醒來。每天晚上,睡覺時,他都好想好想,媽咪抱著他,和爸爸,三人一起暖暖地睡……
繞出竹雪堂,走了一小會兒,三人走進了一座大理石所築的大屋子。屋子內部設計很別致,有許多個寬敞明亮的房間,幾間屋子裏還飄出淡淡的藥草香味兒。這屋子是竹家,專門建置在山莊內的醫護屋。
楊小馨一腳剛踏上一層木階,一個白衣小姑娘就急急忙忙地從二樓奔了下來,見著她就興奮地喊:“師父!師父!她,她,她醒了!”
楊小馨吃驚了幾秒,撇下沈奕父子倆,立刻奔了上去。這情況實在是,有點出乎她意料,甚至有點匪夷所思。
沈奕抱著小寶呆在原地,看著上麵激動的小姑娘,顫著聲音問:“她、她真的、真的醒了?”
小姑娘使勁地點點頭,開心地大聲說:“是的,小姑爺,溪小姐真的、真的醒了!快上去看看吧!!”
沈奕黑眸裏泛起了絲絲淚光,心中激動欣喜得波濤翻滾,抱著兒子的大手不自覺地緊了一圈! 幾乎是沒看階梯,五六個飛步,就奔上了二樓,直往長廊頂端的病房奔去!
他等了三個月,整整一百天,沒有一刻不祈禱,沒有一刻不恐懼,即便是睡著了,他也做著憂慮忐忑的噩夢。他隻怕,她永遠都會躺在冷冷淒清的重症監護室裏,隻怕,她永遠都不會睜開眼睛看他一眼,隻怕她的身體排斥那顆鮮活的心髒再也沒有生還的機會……他絕不願,他找回了兩人當初的所有記憶,她卻永遠地離開,隻留他一人守著洛溪的大房子,守著年幼的兒子,幾十年後,孤單寂寞地老死在那間裝著他們所有快樂與承諾的畫室裏!
踏入病房,看到在病床上躺了一百天的瘦小人兒,坐起了身子,那雙大大的眼睛注視著自己,驀然地,一瞬間,兩顆大大的淚珠從他眼眶裏溢出來。她醒了,真的醒了。
“媽咪!媽咪!”小寶掙脫了爸爸的大手,跳到了地上,張開小手臂,開心地朝病床邊跑去,要媽媽的抱抱。
有點無奈,他的興奮勁兒被楊小馨殘忍地破壞了,她不許他碰他的媽媽,嚴肅地把他擋在了一旁。他看看床上奇怪的媽咪,又看看立在門口的爸爸,委屈地絞著小手指,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兒子的哭聲驚醒了沈奕,急忙走過去,抱起他,柔聲哄了哄,這下子才止住了哭聲。他走近床邊,靜距離地望著眼前這張膚色幾近透明的蒼白小臉,眼角再一次濕潤。她這副小小的軀體,為了恢複正常運作,這三個月,承受了無數的折磨。她若是醒著,定會無法忍受那種徹骨的疼痛。
他騰出一隻手,想要去撫摸下她的臉頰,但被楊小馨輕輕地格開了,她朝他搖了搖頭,輕聲說:“先別碰她。我剛才進來時給她檢查了一遍,心髒沒有什麽異常,我碰了她一下,她有抵觸情緒,似乎害怕受驚嚇。昏迷了這麽久,讓她先緩一會兒。”
沈奕點點頭,望著床上呆愣愣的人兒,原本興奮至極的心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陰霾。她醒了,但眼神空洞迷茫,神情呆滯,似乎,沒了一絲記憶,更像一個沒有自我意識脆弱得一碰即碎的冰娃娃。
楊小馨輕輕地拔出了竹小溪右手背的長針,一邊溫柔地擦拭著針孔裏滲出的血液,一邊輕柔地問:“溪兒,你認得我嗎?”
竹小溪緩緩地抬起頭,看著楊小馨,許久,許久,沒有回答。她那一雙大眼睛,失去了往日的靈動神采,眼眶下陷了不少。一百天的重度昏迷,她除了靠打點滴生存,再無其他食物能汲取進身體,瘦削得幾乎皮包骨,幾近透明的肌膚下,微小的毛細血管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楊小馨指著旁邊的沈奕,又問她,“溪兒,你認得他嗎?”
竹小溪緩緩地轉頭,空洞無神的目光落在沈奕臉上,好一會兒,沒有回答。許久,目光一低,落在他懷中的小寶身上,對上小寶淚水朦朦的大眼睛,眉微微地蹙了一下,忽地,她再次將目光回到沈奕的臉上,觀察了好幾分鍾,眼神裏終於泛起了一絲明亮的光澤。
她緩緩地抬起纖瘦的手指著他,唇角淺淺地往下一彎,幹啞著聲音,開口說了一百天來的第一句話:“你是,原始人。”
楊小馨吃了一驚,漫長忐忑的等待竟然是這樣?她急忙要給她重新檢查,但卻被身後激動得熱淚盈眶的沈奕拉了起來,小寶也被塞進了她懷中,床沿也被迅速地占據了!而她那孱弱的病人,早已被他緊緊地擁進了胸懷裏!
忽地,她鬆了一口氣,看著床上欣喜如狂的癡情男人,不由得笑了。原始人,原來,是他啊!看來,她這命大福大的小表妹,真的再一次創造了奇跡,也非常爭氣,沒有辜負,那顆給了她兩次生命的心髒。
……三個月後,寒冬褪去,春臨大地,萬物複生。
綠竹村,竹林下,溪邊青石小徑上,沈奕牽著兒子的小手,立在一塊圓石上,看著不遠處大榕樹下的妻子,笑意盈盈地朝他們走來。
“爸爸,你說,媽咪會和外婆外公他們,說什麽悄悄話呢?小寶也好想知道的。”小寶扯了扯爸爸的大手,仰起小腦袋,好奇地問道。
沈奕笑了,蹲下身子,溫柔地看了看幾米遠的妻子,寵溺地捏了兒子的嫩臉頰,“我猜啊,媽咪是想讓外公外婆保佑你呢,還有啊,保佑你能多幾個弟弟妹妹呢。”
小寶看了看走近的媽咪,很認可爸爸的話,用力地點點頭,“是的,小寶要弟弟妹妹的,一個人,好孤單的。”
沈奕帥帥地挑挑眉,長臂一伸,握住了竹小溪的手,笑意盎然地仰望著她:“老婆,你說呢?”
“這裏?現在?”
竹小溪環視了一圈周圍鬱鬱蔥蔥的竹林,低頭望著蹲著地下的男人和兒子,瞪大了眼睛,白皙小臉上不自禁地浮起了一絲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