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民不舉官不究
第四百零九章 民不舉官不究
武林朝秦茳嘴角微微翹了翹，一個啞笑裏麵不少調侃的成份。秦茳當然明白武林笑什麽，但自己又能說什麽呢？
個人魅力這東西，真不是 有什麽世襲的爵位就有的。
朝武林聳聳肩，一行人上馬朝陳丁和回來報信的侍衛兵在前麵帶路朝新鄭城外而去。
相對於西北那一道被蒙古撕了一個口子打入的地域來說，新鄭這一帶雖然也多了一些因戰亂而南遷的流民，但總體上還算是平安富庶。
就比如這一路來看到大片的田園，和相對安逸的民生，就能感覺到，很多人都似乎還沒察覺到，戰爭已經離他們很近了。
餘家茶園在新鄭城外不到幾裏路，一大片的茶樹林，靠近官道附近，有一片大宅院，或者曾經門庭若市，宅院的大門與官道之間一大片空地，空地周圍的樹木整齊，樹木間還有一些石桌石凳。
看樣子當年這裏生意興隆，車來車往的都是大宗的貿易。
宅院的門庭修的很寬敞古樸，雖然不像官宦人家修起高台階，但足夠寬厚的大門還是讓人覺得有幾分厚重感。
一行人下了馬，秦茳走到門前，陳丁抬手捶了捶大門。
裏麵傳來有人問話：“找誰啊？”
話音落，大門微微打開一個縫隙，守門人探出個頭，看著來的一行人。
“我找霍宗！”
“你們是？”
“你對霍宗說，秦某來了！”
“幾位稍後！”守門人看著幾位衣著打扮都不像一般的人，但還是關上了門轉回去報事。
“秦公子怎麽找到這個地方，難道想找些好茶？”武林也不知道秦茳為什麽將他們帶到這裏。
“昨天你不是也聽到了？估計武公子也奇怪我都結識的什麽人吧。這一說二說的，怎麽還跟宋國有關係，今天帶你見見。”
“額！不是吧，我又沒疑心你！”武林幹笑了兩聲，
“我知道你沒疑心，當然也不用瞞你。咱們這件事辦好之後，我就打算從此做一名商人，這從商可不是光有貨就行了，宋金多年舊怨累累，這榷場通商可是要和解重要一步。能不能走到哪天不被蒙宋夾擊那一步，有些人還是要見的。”
武林點點頭：“宋人狡詐詭計多端，孛兒隻斤沉有大略，用兵如神，雖然我不知道你說這些有多大作用，但我可是跟蒙古人打過仗，真是有那麽一天，可不得不防。”
秦茳笑笑：“你能不能明白這些，這事也隻能這麽做。”
武林一笑：“我能不能明白有什麽要緊，我早晚不過戰場上和蒙古兵見的！我爹年紀大了打不了了，掐著手指頭算，主張抗蒙的九公不過四個個，老的老沒的沒，蒙古兵再來，滿朝文武那些為了英王和太子誰繼位絞盡腦汁牆頭草一樣的官員，還有誰能帶兵去打？”
這時的武林竟有幾分憤憤不平，還帶著幾分武將的豪氣!
秦茳抬手拍拍了他：“你放心，你爹寶刀不老，這次竟讓著你來開封，就是讓你在三皇子這事兒上立一功，將來能站上朝堂，說不定就是大將軍，統領八方兵將！”
“秦大爺！您這怎麽親自來了！”隨著大門開啟，霍宗邁步迎接了出來。
“霍掌櫃！”秦茳拱了拱手：“我這人最喜茶了，一聽你在這茶莊就忍住不想來看看。”
“沒問題，沒問題，秦大爺這幾位？”霍宗朝秦茳身旁身後看看。
一個穿了一身金人貴族才穿的袍卦的青年人，看身形打扮就是練武之人，濃眉大眼氣宇軒昂，能和秦茳在一起的應該不是一般人，這次秦茳隨行人身份霍宗也多少知道些，看來應該是武國公之子了。
秦茳身後還有一個年輕公子，麵貌清秀身材高挑，那五官有種女子般的精致，雖也是仰頭卻沒有太多的傲嬌之氣，隻是微微朝霍宗點點。
武林身側一個紅衣少女，十五六歲透著股精靈氣卻小下頜仰，看人隻是一帶而過，讓人不自覺感覺有些被淩視。
“這幾位都是我的好朋友，這位是武公子，蘇……公子，那就有勞霍掌櫃帶我們參觀一番？”秦茳笑吟吟的看著霍宗。
秦茳唯獨沒介紹六月，叫她小娘子不合適，叫郡主又怕霍宗不知道如何接待。
倒是六月並沒有介意秦茳不介紹自己，隻是在秦茳說蘇公子的時候不屑的翻了秦茳一眼。
“裏麵請，裏麵請！”見他們隻帶了三四個隨從，霍宗迎著頭皮讓開門讓打開門，將幾人請進宅院之中。
這宅院進門排倒座房，霍宗隨手一指：“這就是個門房，再有就是夥計帶著地方。姑父家有這茶園，後麵還個茶坊，以前姑父姑母老兩口沒那麽大精力，就雇了些采茶製采茶的夥計，製好茶就賣給各地的客商，附近幾個州城賣茶的店子也會來進一些貨。”
這第一進的院子，這邊是帳房，這邊是茶樣，正房是老掌櫃招待客人的地方。現在生意都不做了，也就空了下來，不過那裏還有些存著的茶品，幾位若不嫌棄等下我讓人給挑些上品給幾位裝上！”
霍宗引著這幾位看了一圈一進的院子。
“我大金國素來茶葉都是從宋而來，這位霍掌櫃家裏竟有這等茶園，又會製茶，那跟有個金礦沒什麽區別，怎麽如此好的生意不繼續做了？”武林不解略帶惋惜的問道。
“武公子有所不知，本來我是打鐵的，對這茶也一竅不通。不過我聽我姑父姑母也說過。咱這金國的茶葉要從南宋進口，為了避免費國用而資敵，對入境茶葉和飲茶都實行嚴格控製。如今又因國家財政困難，重定茶禁，規定親王、公主及現任五品以上官員方許飲茶，仍不得出賣和私贈別人，犯者判五年徒刑，告發者賞寶泉一萬貫。咱這雖是自家茶園，總架不住要打點各層管事的，算下來一年收成到最後剩不下幾何，索性幹脆就關了這茶園。”
“那你這贈送給我們，就不怕犯法？”秦茳笑著問道。
霍宗一臉苦澀：“秦大爺，您就別拿我開心了，我都恨不得趕緊讓你們拉走算了，雖然說是有規定什麽人能喝，可也沒見沒官品的真因為喝茶被抓，您幾位不拿，這莊子裏這些樹也照樣有人惦記，除了正常該打點的打點，周圍的再偷摘些，也不過就是勉強的能讓這些樹一年年的落個活著罷了。”
大家到時心知肚明，各自意會的笑笑。
保著自己家的茶樹院子，不做生意也要送禮，周圍的街坊十裏八村的還要睜一眼閉眼讓人家去摘，民不舉官不究，總算是能留著這莊子所在。
過這院子迎麵一個影壁牆，院中樓廊環繞，霍宗壓低了聲音：“這院子，姑母住的習慣。所以姑母和照顧她的仆人都在這院子裏，幾位且先到後院稍等我片刻。”
說著他引著秦茳等人先到了院子的角門，自己轉身走到正房前，低聲衝裏麵說道：“姑母，我有幾位朋友來了，帶他們到裏麵了。”
房裏有個老婦人的聲音回道：“去吧，我這不用你上心!”
霍宗恭敬的答了是，這才轉身回到角門處。這一處是個花園，園中一處亭台在高處：“幾位，不如就在此處，從亭台之上剛好可以便覽茶園景色。”
秦茳點點頭：“不錯，武兄，我們去上麵坐下！”
幾個人穿過亭台水榭等著修築的假山台階走到高出，亭台中有石桌石凳，還有燒水的陶爐，霍宗命人去取來火炭燒水壺，又打來井水，備好茶具。
清風徐徐，放眼四周鬱鬱蔥蔥的茶園，再品著上好的茶，果然很愜意。
霍宗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陪著，也鬧不清這秦茳到底是什麽來意，隻聽他和武林講著宋茶和金茶的區別，倒是侃侃而談說的比自己還明白裏麵的道道。
“秦大爺竟比我還明白許多……”
"是啊，這麽大一個茶莊，這麽荒著可惜了。"秦茳一副惋惜的神情。
“茶禁不改，這實在是做不下去，再說即便能幹下去，姑母年事已高我又不懂茶事……”
"這有什麽難？"六月放下茶盞：“你不懂，我秦哥哥懂啊，況且他如今也是榷商，我看秦哥哥這麽喜歡這園子，不如就盤下來算了。”
霍宗忙擺手：“不可不可，這可是我姑父姑母一輩子心血，雖說我是姑母子侄，將來這必然是我的，可姑母對這園子可是不舍的很。”
秦茳搖頭笑笑：“那倒大可不必，君子還不奪人所愛，術業有專攻，你會打鐵就好好打你鐵。你不會經營沒事，以後雇個會經營的就是了。”
六月歪頭看著秦茳：“咦，這怎麽不像秦哥哥你風格啊？！”
“我什麽風格？”
六月看著武林：“武大哥，這秦公子是不是所到之處必留產業，怎麽到了新鄭就變風格了？”
武林點著頭：“對，沒錯，他連真定府的青園驛站，桃園小築，都收了。”
六月掰著手指頭：“不止不止，寧武的福生，五寨蘇園和那個酒樓，太原府的裕豐，所到之處秦哥哥向來是必定處處留下財緣，這一個這麽大一片的茶園他不想要？我看著都想要的啊！”
“你想要，你收！難道你一個郡主想收個茶園玩，這點事還做不成？”秦茳笑眯眯的看著六月。
“郡，郡主？！”霍宗聽的腦袋嗡嗡的，後院住的什麽人他是最清楚，秦茳把這幾個人帶來，這是何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