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湛王
「錚——」
破風之聲響起,一道金光倏的閃過,定睛看時,五寸余長的短箭已經深深的釘入了牆壁中。
手執小弩的高大男人閑步而來,他身著紫襟寬袖窄腰長衫,精碩腰身系著鑲八寶犀腰帶,腳上穿著一雙緙絲回紋宮靴,一身華衣,滿身尊貴,絕美的面容上面容上露出幾分玩味,「嚯,射的還挺深的!」
戲虐間,修長的手指已經握住牆上的短箭,稍一發力,牆上的短箭已經『刷』的被拔下。
不遠處,身量瘦小的老者垂首斂目,一雙精明的眼睛里全是恭順之態,卻正是那鐵匠鋪子里的老者。
「主子,屬下無意中得了此物,打造出來后便日夜兼程趕來獻於主子,此弩射程雖不及弓箭,但便於攜帶,發箭又快,主子或許用得上。」
被尊為主子的男人回身,不疾不徐的坐在了高背紫檀木椅上,淡聲說:「雖無大用,亦非無用。可著人依樣打造下來,下面人手一把,以備不時之需。」
「是,屬下這就去吩咐。」老者見自己所獻之物有用,心頭一喜,又想到好事成雙,遂再次進言道:「屬下還帶來一物,亦是此人設計的,欲獻給主子。」
說著,打開腳下的包袱,現出一個黃澄澄的銅鍋來。
說是鍋,卻又於常見的鍋有所不同,這鍋外壁有兩耳,中間有個爐筒,下面還有一個偌大的底座,乍看上去時,倒是跟祭祀的鼎有幾分相似,只是比鼎要小得多,只不知是用來作甚的。
「這是何物?」
男人狹長的眸子睨視著地上的銅鍋,眉眼間帶了幾分審視。
老鐵匠拱手道:「回主子的話,這個叫火鍋,中間的筒子是放炭火用的,等炭火燒熱了,可在鍋里煮食肉類,菜蔬,還可煲湯,這寒冬臘月的天氣,吃這個鍋子最好不過了,那小姑娘還說,吃這個得蘸……」
「你是說,這鍋和這把弩都是一個小姑娘設計的?」座上的男人打斷他的話,眸光微眯,看不清神色。
老鐵匠拱手道:「回主子,正是!」
「呵,這倒有趣了!」男人往後一靠,修長的手指輕叩在几上,似乎若有所思。
扣扣扣…。
這是主子思考時的習慣動作,手下的人都熟悉。
片刻后——
「羅同,去把羅成弄來!」
「是!」
羅同抱拳躬身,畢恭畢敬的退出去了。
老鐵匠心中疑惑,羅成是主子的隨侍,應該常伴在主子左右的,為何今兒不見了,若是休沐,召來便是,又為何是『弄』呢?
少卿,羅成進來了,所有的疑惑都解開了。
羅成是被羅同攙進來的的,臉色蒼白,神色憔悴,走路還一瘸一拐的。
他是主子身邊的高手,等閑之輩傷不了他的,能讓他傷成這樣的,只有主子。
「主子,您喚我?」
羅成跪了下來,下跪的時候,臉上隱隱露出幾分痛苦的神色。
一百軍棍不是鬧著玩兒的,也就是他身子骨強,底子好,才勉強撐下來,不然這一百棍子下去,換做尋常人早就一命嗚呼了,哪還有機會跪在主子面前說話?
不過,他並不怪主子罰他,是他大意輕敵了,連一個小小的鄉下丫頭都鬥不過,還被人家擺了一道,作為主子的左右臂,這樣的疏忽是不能被原諒的,這次幸好是自己一個人,若是在保護主子時出現這樣的疏忽,那他可真就是罪該萬死了!
「你們對對,是不是一個人?」高位上的男人啜了一口茶,示意他們對一下。
羅成看向老者,臉上疑惑,「盧鐵手,主子讓咱們對什麼人?」
盧鐵手道:「盧某今日特來給主子獻一把弩和一隻銅鍋,這把弩和銅鍋是一個鄉下下丫頭去我鋪子里定製的,主子說的,應該就是這個鄉下丫頭了。」
聞言,羅成的臉更白了,幾乎是咬著牙問的,「你見到的那個丫頭,是不是生得骨瘦如柴,頭髮稀黃,穿一身粉衣,個頭兒不高的。」
盧鐵手點頭:「正是,不過那小丫頭雖說其貌不揚,但卻很有兩下子,怎麼?羅侍衛也見過她?」
羅成切齒,「見過!」
何止見過,他羅成之所以挨了這一百棍子,還是拜她所賜呢,這輩子,他算是記住她了,刻骨銘心的記住了!
聞言,羅漢榻上的男人勾了勾唇角,銳利的眼神中透出幾分陰魅。
有意思,一個鄉野丫頭,既能做出驚才絕艷的詩文,又能設計出精妙絕倫的弓弩和火鍋兒,還能輕鬆的把他的侍衛撂倒了,看起來不簡單啊!
「主子,那個丫頭已經跟屬下定好,明日就來屬下的鋪子取貨,可用屬下將她帶來,面見主子?」
盧鐵手雖不知羅成跟那丫頭是怎麼回事,但見主子的神色,就知道主子是對那丫頭感興趣了。
當然,僅僅是對那丫頭的腦瓜兒感興趣,絕非為別個。
主子乃是先帝所出的嫡皇子,當今聖上的親弟弟,身份尊貴無匹,年紀輕輕的就被封為湛王,鎮守楚國北部邊界,可謂是愛重至極。雖說性子霸道強硬、喜怒無常,但因身份貴重,加上又有一副好皮囊,故而還是有不少名門閨秀、絕色美人絞盡腦汁的想嫁給他。
可惜,主子一向眼高於頂,對那些上趕子的美人兒貴女們一個都沒瞧上,甚至還用殘忍的手段懲罰了其中兩個想用下作手段爬床的小姐,如此冷麵無情,不懂憐香惜玉之人,更不可能對個乾巴巴的鄉下丫頭有別的心思了!
「不必。」
盧鐵手正尋思著,湛王已經冷冷的開了口,早在羅同鎩羽而歸的時候,他就已經把英站派出去,等著那個黃毛丫頭呢。
一個能把他的一等侍衛撂倒,還能做出驚才絕艷的詩詞的小丫頭,值得他好好徹查徹查,好好研究研究……
「是,那,屬下等告退了!」
盧鐵手等看看無事了,便都躬著身子,識相的退出去了。
在主子面前,他們都一直很小心,因為主子從來就不是個好脾氣的,翻臉無情、喜怒無常,得罪他或惹到他的人,每一個能有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