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赴法

  雖然和舅媽素來都是彼此互相厭惡,但楚天禹看到祁美華親自找到學校來時,心裏還是明顯的震驚了一番。他知道肯定沒什麽好事。 祁美華身穿一身暗紫色的天鵝絨旗袍,臉上的妝已經被淚水衝的花殘了,脖子上那串圓白珍珠項鏈更是顯得她臉色煞白,她見到楚天禹就猛地起身上前,握住他的手哭道,“天禹,你舅舅他……他沒了……” 楚天禹錯愕的抬頭看向祁美華,“沒了?沒了是什麽意思?” “那幫人恨他,以議事為名打電話到家中,將你舅舅騙至司法部樓下,你舅舅迎麵遭到槍擊,連中了三槍……” 楚天禹自幼和舅舅親近,這時他滿麵怒容牙關緊咬,手指關節個蹦作響,“那司法長可有說法?” “那個老匹夫見我找上門去,躲在家裏避而不見,還能有什麽說法?”祁美華用帕子拭淚,紅腫著眼說,“天禹啊,你母親路子廣,舅媽求你發張電報,讓她回來一趟!你舅舅是她唯一的哥哥,可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的走了!” 好,楚天禹點點頭。 一封加急電報過去,二十天後,楚天禹的母親阮阮回國了。 因著刺殺阮周的凶手是蒼州人,這會子正潛逃避匿在嘉州舊識的家中。 也不知阮阮用了什麽法子,十一月初的時候,大總統兩日內連發了三道電令,分別給蒼州督辦和嘉州督辦,命他二人訊辦。 蒼州督辦蘇崇智是個人不如其名的大老粗,收到電令的時候他摸著碩大的肚子,奸佞一笑,臉上肥肉抖了三抖,“阮周仗著喝過幾天洋墨水,搞什麽司法文明氣象,老子不懂啥是文明,老子隻認手裏的槍杆子!既然凶手在嘉州,那就讓許鐵匠忙活去吧!” 嘉州督辦是鐵匠出生,做了督辦後就是當地的土皇帝,在那個比誰拳頭大的時代,大總統動不了他,他自是不願攪進捉拿凶手這事兒,表麵上應了下來,不久後就回電說凶手又逃回了蒼州老家,把球又踢給了蘇崇智。 見蘇許二人對大總統的電令陽奉陰違,阮阮氣極,小皮包一拎嫋娜的找上了嘉州金七爺的門。 沒過幾天凶手就被剁了,頭顱端端正正放在阮周的墓前,阮阮扔了煙蒂狠狠踩了兩腳,從小包中掏出十根黃魚交給祁美華,“多虧你替我照顧天禹,這次回來,我決定帶他走!” 祁美華又羞又愧又感激,隻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楚天禹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他覺得很突然,但舅舅走了,德民路那個家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再住下去了,又想到了他若一走淩清淺必定無依無靠,他不禁犯起愁來。 “我不去英國!”他堅決道。 阮阮媚眼一瞪,隨即深深歎了口氣,點上煙優雅的抽了一口,又吐了幾個連環煙圈,才幹脆道,“那就去法蘭西!” 楚天禹又說,“再過些日子就放寒假了,我想念完今年的課業!” 看著兒子英俊的臉龐,阮阮忽的就真切體味到了時光停駐的感覺,天禹,是像極了他父親的。她沿著小路緩緩步行,楚天禹不遠不近的跟隨其後,陽光中傳來母親夢境般輕柔的聲音,“聖塞福爾軍事學校招收異國學員,我會托人去辦的。” 楚天禹忍不住問道,“這麽多年了,你在英國到底都做些什麽?” 阮阮在車身旁停住腳步,淺淺笑了,“不管我做什麽,我都是愛你的。” 在楚天禹的記憶中,母親並不常回國,和自己之間的感情也寡淡的很,多年來,母子倆說過的話沒有超過百句。但這一瞬間,他覺得母親的笑很好看,和清淺一樣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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