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縈蘭

  兩天後餘綽在女人的臂彎裏醒了過來，女人摸了摸他的額頭，一臉歡欣。 “還好你醒過來了，我們大家都怕你得了瘟疫呢！” 餘綽知道她說的是實話，下等艙裏一旦有人出現異狀，船員為了杜絕瘟疫蔓延，極有可能將體弱病虛之人直接扔進大海。來來往往的客輪上，因為虛弱被扔下海的華人真是可謂不計其數。 “多謝！”餘綽掙紮著坐了起來，因為承了對方的救命之恩，他細細打量起對方來。 那女人很年輕，準確的講，應該是個姑娘，而且還是個極其漂亮的姑娘。 見餘綽打量自己，姑娘也不害羞，反倒是很大方的說，“大哥，我叫縈蘭，到法蘭西是找我爹的，這是我爹的相片，你可有見過她？” 餘綽瞟了一眼她手中的相片，相片上是個穿馬褂的陌生男人，他不禁搖了搖頭。 縈蘭有些失望，但看餘綽好了很多，話也漸漸多了起來。 於是餘綽這才知道她是穹津人，她娘本來是穹津正經人家的姑娘，後來卻做了翠銘巷的暗門妙女，和一個男人好了很長一陣子後生下了縈蘭。後來那男人要跟同鄉去法蘭西淘金，就把她娘倆留在了翠銘巷。生活所迫之下，縈蘭她娘為了生計重操舊業，無奈翠銘巷年輕的暗門妙女越來越多，前來光顧縈蘭她娘的不過都是些無甚錢財的潑皮無賴，久而久之縈蘭她娘身體就不那麽好了，加上思慮過度，不久就臥病在床了。 縈蘭十二歲那年，她娘已經油盡燈枯了。臨終之際她取過一包銀元交給縈蘭，讓縈蘭去法蘭西找爹，說不管死活，她都要得到個確切的訊兒。 可憐的縈蘭帶著少的可憐的錢到了法蘭西，饑一頓飽一頓的熬了一個月，最終也沒有找到失散多年的爹。 餘綽聽著，難得有些動容，不禁問道：“那你現在有什麽打算？” “大哥，你是富貴人家的少爺，對嗎？”縈蘭抓住他的手臂，急切的說，“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嫌棄我吐的那些髒東西，你踢我，就說明你之前沒有過過這樣的苦日子，你帶上我吧，我給你做丫頭，我可以給你幹活……” 餘綽歎了口氣，“你一姑娘家的，無依無靠的，是很不容易，可我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我沒法帶著你。” 縈蘭看著他，大失所望。 “不過，你可以去蒼州青陽的餘家，餘家太太心眼好，會收留你的。” 縈蘭很是聰穎，忙追問道，“那大哥你為什麽不回去呢？” 餘綽撓撓頭，咧了咧嘴，“我沒臉回去！” 縈蘭抿嘴一笑，沒再做聲。 …… 船過了崎濱時，下等艙裏兩個餓暈了的女人被幾個法蘭西船員強行押上甲板要扔下海。縈蘭拚力衝上甲板，抱住其中一個船員的小腿不住的哀求，“不要把她們扔下海，她們不是生病，是餓的，給她們一點吃的就行……” 那船員見甩脫不掉，抬起另一隻腿對著縈蘭就踹了過去，縈蘭一聲痛呼就滑出幾米之外，撞在了船欄上。 “不要扔她們入海，不要……” 話說了半截，縈蘭就看見餘綽從底艙走上了甲板，從褲袋裏掏出了個證件樣的東西遞給那船員，並嘀嘀咕咕說了幾句。令縈蘭意外的是，那幾個船員雖有不滿，卻也不再堅持扔人入海,隻是悻悻的轉身去了上等艙。 “大哥……大哥……你救了她們……”縈蘭喜不自禁，說話都不利索了。 餘綽用手指了指那兩個依舊昏厥的女人，臉上沒什麽表情，隻道，“找人把她們帶到艙裏去，我去弄點吃的。” 聽他這麽說，縈蘭忽的就覺得，他是自己的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