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暗夜微砂

  香囊落入了風徽征的手中。


  那華美錦緞透出來的燈火撲在了他身上,風徽征顏美若玉,負手而立,挺拔而風流。


  只瞧這張臉,誰也是不會將他與那些嗜血狠辣的傳聞給聯繫在一起。


  而那雙眸子之中,如今卻也是泛起了漣漣的清輝。


  好似獵人瞧見了獵物,準備狩獵。


  他單薄的唇瓣泛起了冷凜的笑容,據說唇瓣輕薄的人都是性子有些涼薄。


  凌麟?他不感興趣。


  可當著自己面殺人,有些意思。


  在所有的人注意力都被蘇藍兩女相爭所吸引時候,風徽征卻留意到了這香囊。


  元月砂心底柔柔的添了一句,風大人果真名不虛傳。


  百里策不覺向前,俊容微微透出了幾許探尋之意,好奇之色:「風御史是天底下絕頂聰明的人,可是瞧出了什麼?」


  風徽征不動聲色:「查過才知曉。」


  他手下不乏能人異士,如今更有精通勘查屍體的之人檢查凌麟屍首。


  如今一身黑衣悄然現身的巽一就是這樣子的。


  一番勘查,粗粗檢驗,巽一卻皺眉回稟:「凌大人是死於窒息,卻無中毒痕迹。至於真正死因是什麼,還需再詳細檢驗。」


  眾人聽了,更覺得訝異。


  這倒是奇了。


  眾目睽睽,誰又能無聲無息的動手除了凌麟?

  風徽征忽而瞧上了藍斐棠。


  區區目光而已,卻也是有著一股子無與倫比的壓迫力。


  莫不是當真染病死的。


  藍斐棠不覺打了個寒顫。


  風徽征極致的俊美間卻也是糅合了妖異可怕。


  縱然是漫不經心間,也有那攝人之力。


  而這樣子的眸光,也還不是隨隨便便的人能與之對視的。


  風徽征薄唇輕語:「藍小姐,是否因為凌大人厭惡花粉,故而你讓此處鮮花都移開了。」


  藍斐棠一陣子的心慌,胡亂點點頭。


  她喜歡凌麟,是因為凌麟那股子與眾不同的銳氣。可是就算是死去的凌麟,也絕沒有風徽征這樣子凌厲的氣勢。


  「巽一,我聽人提及,有的人天生怕花粉,嗅到了便會喉頭腫脹,喘不過氣來。此枚香囊,凌大人臨死前死死抓住在手中,好生檢查。」


  他隨手將香囊扔給了巽一。


  巽一掌心頓時添了把小刀,輕巧劃破。


  他慢慢的檢查香囊之中的藥材,忽而手指挑到了一點細膩的黃色粉末。


  「回大人,確實有人在凌大人的香囊之中動了手腳,添了花粉。」


  人群之中一陣子的喧嘩。


  那便是說,凌麟的死,並不是什麼意外,而是有人刻意為之了?

  元月砂感覺湘染手掌慢慢的捏緊了自己的手臂。


  她知曉湘染怕了,湘染這丫頭並不是個膽子小的人。


  可風徽征卻實在太過於聰慧和敏銳。


  再如何聰慧巧妙的布局,似乎也是避不過風徽征的那一雙銳利的眸子。


  元月砂反而微微一笑。


  別人看著,只以為這個二小姐怯弱不堪,要靠著湘染才能站起來。


  可誰知道呢,其實是元月砂支持著湘染。


  元月砂不動聲色,巧妙的向前一步。


  她怯弱弱的身子剛巧將湘染擋住,讓湘染的面容隱匿於自己的身後。


  風徽征如電一般眸光緩緩掃過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那雙近乎妖異的眸子,讓縱然清白之人也不覺一陣子心虛。


  此刻,那眸光已然觸及元月砂。


  元月砂感覺到了那眸子之中的銳利和毒辣,仿若有著舍人魂魄的力量。


  這一剎那,她甚至有一縷錯覺,仿若風徽征已然看透了他,目光已然停留在她身上,不會移開再去看別人。


  被風徽征盯上的感覺,緊張得令人窒息。


  可元月砂仍無絲毫異樣,甚至連呼吸也是極平穩的。


  而風徽征的目光,最終還是從她身上移開。


  元月砂唇角悄然翹起,笑了笑。


  她抬頭,看著風徽征。


  縱然是幽潤的夜色之中,風徽征俊美難言,好似整個人會發光一般。


  他是如此的鋒銳耀眼,又怎麼會留意到隱藏於暗處的一粒微沙呢?


  好似她這樣子的幽魂,是不會被光下的天之驕子所發現的。


  風徽征如此高高在上的一個人物,平時更不會多看這破落戶的女兒一眼。


  元月砂很喜歡這種隱匿於暗處的感覺。


  風徽征此刻的嗓音富含磁性,微微沙啞:「去查一查,這香囊是哪個綉娘的手筆。絲線、料子,還有那做刺繡的針法。」


  元月砂感覺湘染身軀抖了一下。


  是了,她和湘染都不會做刺繡。


  是暗中讓人描摹了香囊的樣式,讓個綉娘做的。


  就連元月砂,也不覺繃緊了後背。


  風徽征是個很厲害的獵手,十分擅長追蹤獵物。甚至此刻,連元月砂的心緒都是有些浮躁了。


  旋即,元月砂卻也是頓時壓下有些浮躁的心緒。


  畢竟這一時半會兒的,還查不出個什麼。


  只要有時間,她還有應對之策。


  藍玉竹還在安撫蘇穎,可卻並沒有發覺這個絕色的美人兒失魂落魄,心思已經亂了。


  風徽征的話,攪亂了蘇穎的心湖。


  她是贈了凌麟一個荷包,不過花粉之事和她無關。


  倘若查出自己送了凌麟一個荷包,那可是有嘴都說不清。


  反而元月砂面頰卻平緩了幾許。


  風徽征當真有些礙事,讓她很不喜歡。


  元月砂有些認真的想,要不要將風徽征給弄死?她並不喜歡,有人礙著自己事。


  她內心輕笑了一聲,知曉自己痴心妄想,要弄死風徽征談何容易,似乎是有些痴心妄想。


  不過,大概可以用些手段,讓風徽征離自己遠一些。


  這世上有許多事情可以讓風徽征這隻獵犬追逐撕咬,不一定需要盯上自己。


  這並非元月砂懼怕於風徽征,這不過是一種策略。


  今日藍家的宴會,也是掃興之極。


  如今凌麟死在了藍家,這些賓客也是興緻全無。


  一場晚宴,不歡而散,這也是讓藍家人不禁苦笑。


  婧氏和元明華對元月砂視若無物,縱然今日藍家發生這般多血腥之事,她們也未見如何理睬元月砂。


  如今她們早拋下了元月砂離去。


  元月砂倒也是並不如何上心


  她挑了一條僻靜的道路離去,慢慢思索,平復心緒。


  然而迎面卻也是有人前來。


  是風徽征。


  元月砂盈盈一福,向著風徽征行禮。


  姿態婀娜,娉娉婷婷,卻刻意垂下了臉蛋,掩住了自己面上的神情。


  湘染在元月砂身邊,心中惴惴。


  在海陵,湘染是個十分厲害的女戰士。卻不知怎麼了,有些怕這位風大人。


  當然,這天底下不怕這位風大人的是極少數。


  元月砂讓自己顯得很柔弱,呼吸也很輕。


  縱然偶遇這位風大人,他也不會留意到她這個不起眼的二小姐的。


  更不會知曉今日府中所發生的凶事會和自己有關。


  元月砂也不得不承認風徽征有著一股子攝人心魄的壓迫力。


  好似能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原本以為以風徽征的倨傲,必定毫不理睬,卻沒想到風徽征居然是停下了足步。


  元月砂深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個兒一顆心平靜下來,平靜得宛如枯井。


  風徽征卻忽而伸手,抓住了元月砂的手腕,那鋒銳無比的眸子卻也是落在了元月砂身上。


  湘染啊的尖叫了一聲,自知失態,急切掩飾般說道:「風,風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家小姐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男女授受不親啊。」


  卻將自己心虛說成因為元月砂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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