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月意公主
說到了這兒,周皇后竟似精神也好了,唇角不自禁浮起了淺淺的笑容。
秦嬤嬤卻也是趕緊奉承:「娘娘果真是聰慧,奴婢便是想不到。」
周皇后臉頰之上的笑容,稍稍的收斂了,卻不覺輕輕的挑了自個兒的指甲套子:「要說這個算計,還是月意公主想出來的。你這丫頭,打小就是十分聰慧。」
那屏風后,悄悄藏著的一道身影,卻也是不自禁的輕輕的福了福:「娘娘謬讚了,我也不過是想為娘娘分憂。這區區南府郡之女,居然如此無禮,冒犯娘娘尊嚴,豈可輕輕的饒了去。娘娘是六宮之主,天生就十分高貴。這樣子小小心思,自然是不善盤算。兒臣也願意替皇后出出主意,為娘娘分憂。」
這樣子說著,一道十分嬌柔的身影,卻也是從那屏風之後,盈盈現身。她容貌十分嬌艷,盈盈生輝,面若月暈,甚是美貌。
而這一位可人兒,便是剛剛回到京城不久的月意公主百里雪了。
倘若蕭英還活著,必定也是會十分驚訝,只因為眼前女子,就是那日牢獄之中,和百里聶一塊兒前來的李玄真養女雪瓊。正是她引誘東海睿王侄兒,盜走蕭英寫給了睿王爺書信,挑撥了李玄真和蕭英的關係,乃至於方才讓李玄真與東海睿王決裂。
如今百里雪換了一身新做的宮裝,卻也是越發顯得美麗高貴,極為可人。
秦嬤嬤忍不住想,可惜月意公主生的時辰不好,命中帶著不吉利。否則以她這心計,以她這份聰慧通透,只恐怕早在宮中是十分的得寵了。
周皇后聽到了百里雪這樣子言語,原本略略皺起了的眉頭,卻也是輕輕鬆開了。
不錯,她是六宮之主,又是龍胤皇后,用這般污穢難言的計策,心裏面也是有些不痛快。
好在月意公主善解人意,卻也是知曉分寸,輕輕一句話,已然解了周皇后的尷尬,免得周皇后在她面前不自在。
月意公主眼珠子裡面,好似蘊含了一股子淡淡的冰冷的銳光。
她見過了元月砂,雖然只有一次,那一次她充作婢女裝束,也去了睿王妃別院。倒也是見識了這位昭華縣主的厲害,三言兩語,就是將人生生給逼住了。月意公主對她既無喜愛,也無厭憎,不過皇后既然不喜歡她,自己也是不會心存憐憫,更是絕不會有那絲毫的客氣。
誰讓自個人出身月份不好,命也是不吉利,還得靠著周皇后提攜一二呢。
周皇后在宣德帝跟前得寵,有時候,只需周皇后輕輕的說那麼一句話兒,便能解了自己困境,讓自個兒得到了若干的好處。
既然是如此,她並不介意將元月砂當做了踏腳石,然後一腳狠狠的踩下去。
想到了這兒,月意公主唇角微微含笑,笑容卻也是禁不住微微有些深邃。
為了爬得更高,她絲毫不介意,將別人的屍骸,鋪在了地上,當成了自個兒的踏腳石。
果然,如今周皇后看自己的眼神,不是已然和順許多了?
就算是假的,就算是個面子情,可是也還有這麼些個面子情在不是?
她更微笑說道:「況且宣王雖然是宗室貴族,可是也是不會娶元月砂為妻的。如今這位南府郡的姑娘,雖然是所謂的朝廷縣主。可她無根無基,如風中浮萍。一旦有什麼事情,也是不會有誰幫襯一二。更何況,陛下也十分厭憎於她,誰讓她竟也是失去了陛下的歡心呢?這個昭華縣主,瞧來也是並沒有如何聰明吧。」
這話兒說到了此處,連秦嬤嬤也是懂了:「不錯,她雖然是個縣主,可是也是斷斷不應該,居然在這秋獵之會上,與人苟合。如此一來,當這樁事情被扯出來時候,她必定也是聲名盡毀。到時候,哪裡還容她成為宣王的正妻,當個妾也就不錯了。」
而說到妾,百里策身邊最不少的,就是美麗的嬌妾。
只怕以百里策的喜好,遲早也就失寵。
秦嬤嬤能想到的,周皇后自然也是能夠想得到。
不過秦嬤嬤也算是極會察言觀色,也是故意這樣子說出來,來討周皇后的歡心的。
畢竟,這話兒周皇后聽到了,那也是覺得十分的舒坦。
如今周皇后容色憔悴,固然是因為身子不爽利,更多的還不是因為被生生的氣壞了。
這個元月砂,什麼東西,將皇後娘娘給得罪了,卻偏巧還這樣子好端端的活著,日日夜夜來礙眼。日子一久,就算是皇後娘娘如何的寬容大度,只恐怕,也是會十分記氣,生生給氣壞了吧。
周皇後果真是笑了笑,不覺說道:「不過怎麼邀約宣王,可是要模仿元月砂筆跡?可是縱然是仿了,只怕這位昭華縣主,也是未必能請來宣王殿下。」
畢竟,百里策雖然風流,可也未必就會上鉤。
要是百里策不能進入元月砂那軟帳之中,這一番算計豈不是會落空。
月意公主不覺微微笑了笑,輕輕的招招手,讓秦嬤嬤過來。也不多時,秦嬤嬤也就是將月意公主所要之物送上來。
無非是文房四寶,筆墨紙硯。
她微笑:「這封邀約書信,就讓兒臣親自動手,不必假手於別的人。這松江紙,徽州墨,又用熏香熏過了,一定是個貴族女郎所書寫。一封情書,卻不落姓名,只約軟帳相會。這樣子一來,便是會勾起了宣王的好奇心。他這樣子的風流浪子,一定會想瞧一瞧,這個女人會是誰。況且——」
說到了這兒,月意公主卻也是禁不住輕輕抬起頭來,那封邀約書信寫好了,卻是京城女子最常見的簪花小楷,看不出端倪。
她就等著墨跡晾乾:「況且近些日子,宣王那家中諸多變故,十分不順。如此一來,他內心必定是受盡了挫敗,很是不自在。這樣子一來,他正需要填補內心的無措,彌補自己的自信。就連一個杜家養女,居然也是被收納入府。這未必也是多喜歡,不過是宣王想要證明,自己魅力依然罷了。既然是如此,他一定不會拒絕,一個這樣子的仰慕者。以他風流秉性,一定是會想要靠著女人,彌補自個兒失去的自信。」
說到了這兒,月意公主眼底深處,卻也是流轉了一縷淡淡的不屑。
百里策這種男人,她也是瞧不上。也沒什麼本事,卻在年輕時候,靠著征服一個又一個女郎,來滿足自己的慾望和自信。
男人縱然風流一些,可宛如百里策一樣這般好色的,卻也分明是難得一見。
「過一會兒,待那白淑當真得手,系著紅色絲帕,再命人送去書信,引誘宣王前來。」
月意公主笑語盈盈,風姿嫣然,宛如是坐鎮軍中的大將,恣意算計指揮,卻也是鎮定非常。
周皇后更極親熱的攏住了月意公主的手:「我的心肝兒,不意你竟然是如此聰明,令人這般喜愛。瞧你一番聰慧,當真是女中諸葛。」
她這番做作,無非是籠絡人心。可是一伸手,卻也是摸到了月意公主手掌的一層繭子。
便算是周皇后,也是不覺怔了怔。
這京城的貴女,個個養尊處優,一雙手就跟羊脂美玉一般,光潤無暇。
可是如今,月意公主的一雙手,卻有些生硬,更是有些繭子。
一時錯愕,周皇后的臉蛋之上,卻也是頓時不覺流轉了一縷古怪與嫌棄之色。
那般容色,卻也是一閃而沒,旋即又恢復了盈盈笑容:「哎,其實你天生聰慧,當真是不輸給男兒。你這樣子的女孩子,鮮潤得宛如嬌花一般,如此可愛,令人喜愛。你又怎麼能前去東海,做那些間諜刺客才做的事情?」
她一邊這般說著,一邊輕輕的拍拍月意公主的手背,卻也不動聲色的收回了手。
周皇后不覺心忖,女孩子家家,這又成何體統?還是個公主,卻不知曉愛惜,也是不知道那身子有沒有被男人碰過了,可還是完璧之軀?
「不過,尋常女子又哪裡有你本事,做下如此功勞,為你父皇分憂解勞。那些相士所言,可根本都是些個糊塗話兒。」
周皇后心中雖然誹謗不已,可是面頰之上,卻也是笑語盈盈。
這說的話兒,也是盡挑些個好聽的話兒,說給月意公主聽,將月意公主誇到了天上去。
而月意公主面頰之上卻也是不覺浮起了淡淡的傷懷之色:「娘娘,其實我又何嘗樂意吃這些苦頭。可這又能怪的著誰呢?這要怪,就怪我命不好,居然是鬧成了這般樣子。其實我呢,只想瞧瞧父皇,回到他身邊,瞧瞧他,盡些個孝道,可也是心滿意足。兒臣母妃早死,更覺得皇后親切,更想若能為皇後娘娘做些個什麼。若能為皇後娘娘順了心意,我也是極為歡喜的。」
說到了這兒,月意公主卻也是掏出了手帕,輕輕的擦拭過自個兒的臉頰,眸光盈盈,極為動人。
說了會兒話,月意公主卻也是輕輕的離開了周皇后的營帳,陽光輕輕的落在了月意公主身上,月意公主的唇瓣卻也是輕輕吐了口氣。
她慢慢的撫摸自己手掌之間的繭子,內心之中驀然浮起了幾許的屈辱之意。周皇后那時候的神態,月意公主也並非沒曾察覺。不過她也是只能假意不知曉,卻也是輕輕的將自己一雙手掌輕輕的藏匿於袖子之中。
周皇后雖然是很討厭,可是她向來是追求利益的人。在利益跟前,所謂的個人喜惡也是並沒有如何的放在心上了。既然是如此,自己也是應當幫襯周皇后,推元月砂一把。
想到了這兒,她目光流轉,卻也是落在了那道淡青色的背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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