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醜事揭破

  蘇穎用力一掐自己個兒,那股子銳痛,方才是令蘇穎從昏黑之中清醒了過來了。


  她明知徒勞,卻也是固執而頑強的凄聲言語:「阿穎沒有做過,阿穎沒有做過呀!」


  蘇穎明明已然是身子發軟,可是卻也是極為固執的這般言語。


  那一張極動人的臉頰,卻也好似流轉了那淡淡的委屈之色。


  她,她沒有做過,這些惡毒的事情統統與她無關,她,她根本不懼所謂的報應。


  洛楓盯住了蘇穎,面頰之上卻也是禁不住浮起了一縷輕蔑和不屑,彷彿是極為厭憎眼前這個女郎的。


  而他那一雙眸子,卻也是禁不住就這樣兒浮起了淺淺的寒意和嘲諷。


  這個賤婢,以為自己當真是什麼京城第一美人兒,還故意拿喬,在自己面前招搖。


  洛楓那雙眸子深處,卻也是禁不住流轉了那一縷陰鬱。


  蘇穎算什麼東西,不過是洛家捧出來的一個活招牌。


  從前蘇穎不將自己個兒放在眼裡,居然還恣意羞辱,這般折騰。洛楓一雙眸子,卻也是禁不住快意!自己如今這般折騰蘇穎,簡直是痛快之極。


  這麼一個下賤之物,不知天高地厚,該死!

  他親手撕開蘇穎的美人兒畫皮,極舒坦,極解氣:「阿穎,事到如今,你還爭辯什麼?蘇夫人被送回洛家養所謂的瘋病,被折騰得沒知覺之前,是有偷偷命人送出來一封書信的。那書信的內容,可謂是匪夷所思。本來要是沒將這檔子事兒查清楚,其實洛家也是不會拿出來。如今洛家查清楚了,蘇夫人說的信中之事,可都是真的,並無半點虛言。阿穎,阿穎,你怎麼能這般糊塗,怎麼能做出這檔子的事情?」


  「陛下,那蘇錦雀屍骨之中的銀針,那引誘阿櫻的戲子,洛家可是都找到了。以及,那個當日在宮中現身的刺客,原來他才是海陵來的賊子。而他平時花銷,都是阿穎給的。阿穎養了個這麼樣子的人,為了她殺人。這種種證據,稍後洛家會交給官府,讓官府明查——」


  洛楓卻那麼一副極無奈的模樣:「求陛下恕罪!洛家查出了這些,原本是想要打折手臂袖裡藏。畢竟,事關蘇洛兩家的臉面。想要將這個逆女悄悄的處置掉。可是沒想到,她居然還在睿王妃這裡作妖,還利用洛家,做出了這麼些個事情。事到如今,也是不能不言。阿穎她膽子,委實也是太大了。」


  蘇穎一陣子眼前發黑,唇齒之間也是不自禁的添了些個血腥味兒。


  洛家將自己的那些個醜事,都竹筒倒豆子一樣,統統都給說出來了。而且據說,洛家還要將所有的證據交給官府。這也是讓蘇穎眼前一陣子的暈黑,近乎難以自持。


  她死死的咬緊了唇瓣,洛家怎麼能這樣子狠,恨不得就將自己個兒這樣子就生生弄死。


  她那嬌艷的臉頰,頓時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如今也好似當真受了極不堪的委屈。


  可是片刻之前,那些因為蘇穎柔弱美態而心生同情的男子,此刻心中也是只剩下了驚悸,竟再無憐香惜玉之情!

  倘若這一切乃是真的,蘇穎也是未免太狠了些了。


  這檔子事情,蘇穎居然也是做得出來!


  蘇穎這麼一副柔弱可人的姿態,卻也是非但沒有得到了別人的同情目光,反而聽到一些個細碎的議論。


  「這蘇家阿穎,竟然是做出了這樣子惡毒的事情?平時瞧著倒也還好。」


  「本來就是故意做出來的,她本就出身下賤,我看做出來這些事情,一點兒都不奇怪。」


  「也是她平時很會裝,裝模作樣,一副當真很是高貴的樣兒。然而其實,也不過是個下賤出身,能好到哪裡去?」


  「蘇家對她極好,她怎麼能做出這檔子的事情?」


  「哼,若不除去蘇家真正嫡女,她這般出生,如何能佔盡蘇家的資源?」


  那些個貴女,此時此刻,早就按捺不住內心的興奮,頓時蠢蠢欲動,議論今日的這麼些個事情。


  她們雖然是故意壓低了聲音,然而蘇穎天生就有一種本事,耳朵比別的人敏銳。


  那些個議論的話兒,蘇穎可都是聽見了。


  那一句句話,就好似刀子一樣,狠狠的刺蘇穎的心,讓蘇穎心頭滴血,十分的難受。


  蘇穎禁不住惡狠狠的想,這些賤人,她們一個個的,根本都是嫉妒,是嫉妒!

  只因為自己從前太好,故而這些賤人不甘心被自個兒生生的壓住了。故而,她們方才說出了這樣子的話兒出來。想來她們必定便是覺得,自己如今落魄了,自然便是可以恣意羞辱!


  然而蘇穎的心口,卻也是極不好受。


  從前這些貴女,她們可不是這樣兒說的,她們好似眾星捧月一般,就這樣子的捧著自己。


  自己是這些女子之中,最為出挑,最為耀眼的。


  從前的自己,通過了自己的努力,過上了那宛如夢幻般的日子。


  可是如今,這樣子的夢,卻也是被生生撕碎了!

  蘇穎自然是絕難容忍的!她原本眼前陣陣發黑,可是此刻卻也是忽而升起了一股子的狠勁兒,在蘇穎的肺腑之中,熊熊燃燒!


  蘇穎凄厲的說道:「你們洛家,為什麼要這樣子害我。穎兒,穎兒一向都是很乖順的。可是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子對我,為什麼呀?難道當真是因為,蘇夫人是洛家的嫡女?我知道的,母親是洛家的女兒,我算什麼,也不是什麼正經的洛家血脈。故而蘇夫人因為想要害我而瘋掉了,我沒被她給害死了,還讓她鬧得出醜。既然是這樣子,便是我的錯,我就該死。」


  蘇穎咬破了唇瓣,唇瓣一片的艷紅:「哼,虧得你們洛家,想了這麼多的法子,落織了這麼些個罪名,恨不得將阿穎踩到了泥土裡面。你們,你們都恨不得阿穎去死!」


  她是極有反骨的,洛家讓她去死,難道她就去死?

  誰要害自己,自己就反咬一口,洛家也是如此。


  蘇穎原本蒼白的臉蛋之上,卻也是禁不住浮起了一縷憤怒的紅暈,可是真是惱恨極了。


  元月砂並不生氣,反而隱隱覺得好笑。


  蘇穎如今這幾句話雖然說得十分凄厲,可是根本就是亂了方寸。別人不會相信蘇穎的話,因為蘇穎很多事情都是解釋不了。如今蘇穎不好好解釋,反而轉頭就去咬洛家,這隻能說明蘇穎是極為心虛的。


  眼見蘇穎這等狡詐之徒,如今只能靠這麼嚷嚷泄憤,元月砂卻也是禁不住幸災樂禍。


  而元月砂眼底玩味之色卻也是更濃了幾許。


  蘇穎這樣子大喊大叫,非但不能改變蘇穎的處境,還能讓洛家的狗腿子,將蘇穎踩得更狠!

  果然,洛楓那胖臉之上,肌肉輕輕的抖動,卻也是禁不住生生的透出來一股子的狠勁兒了。


  洛楓的眼裡,卻也是禁不住流轉了那麼幾許的寒輝。


  洛家原本是不想將蘇穎踩到底的,畢竟有些事情若是說透了,只怕洛家的臉上,也是沒有什麼光彩。


  然而如今,是蘇穎這樣子的不知曉好歹。既然是如此,自己自然也是不能如何的客氣了。


  洛楓如此想著,眼中漸漸浮起了一縷決絕之色。


  不錯,蘇穎這些年來,也算是對洛家有些功勞。


  換而言之,蘇穎也算是用她那聰明才智,給洛家做了些個臟事。


  可是洛家卻也是已經報答過蘇穎,給了蘇穎很多的好處了。


  這個蘇家的養女,衣衫首飾,比宮裡面娘娘都還要出色,也不想想,是誰給的。


  原本只是公平交易,要是蘇穎覺得不甘心,非得要狠狠的咬洛家。


  要是這樣兒,洛家也是絕對不能客氣。


  洛家有的是法子,讓蘇穎說出來的話,沒有人相信。


  就算是蘇穎臨死之前,想咬洛家一口,那也無人可相信。


  洛楓心裏面惡狠狠的想,這都是蘇穎自找的。


  「阿穎,怎麼事到如今,你還在說這樣子的糊塗話兒?我這個舅舅,雖然只是乾的,可也只能說洛家上下,都是對你仁至義盡了。偏生是你,卻也是這樣兒的不知道好歹。事到如今,你非逼得我將這樣子的話兒說出來。鬧成了這個樣子,誰想呢?」


  洛楓還那麼一副痛心疾首,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只怕諸位,並不能知曉,眼前這位京城第一美人兒,身份可謂是極低賤。她是蘇家養女,人盡皆知。可是就算是這個樣子,誰也是不知曉,她並不是什麼蘇家的旁支女兒,而是蘇家旁支的養女。當年海陵蘇家,將她從一個風月道士的手裡面救出來,只覺得她乖巧可愛,故而送給蘇家旁支做養女。而她的親生母親,只不過是邊塞一個人盡可夫的妓女,名喚鶯娘,早年做皮肉生意,睡一個晚上,只需要三錢銀子。」


  蘇穎聽得腦子轟然一炸,只覺得整個人再無知覺!


  這個洛楓,他,他在說什麼呀?


  洛楓說的話兒,她固然是聽到了,卻也是不敢去想,好似聽不懂洛楓話語之中的意思。


  這些年來,蘇穎極力隱匿的醜事,如今那樣子的污穢,卻也是被人生生的翻開,乃至於就這樣兒就暴露於人前。


  周圍的人方才若只是小聲議論,而現在卻也好似開水炸開了鍋了,鬧騰得十分的厲害了。


  就連宣德帝面上也是禁不住流露出了十分震驚之色,這個蘇穎,居然是這樣子出生?旋即宣德帝的心裏面,卻也是禁不住流轉了一縷惱恨之情。好一個洛家,連這等下賤之物,居然就捧成了京城第一美人兒。不但是第一美人,還是所謂的第一才女!


  宣德帝心中巨怒!

  洛楓極惡毒,乾脆將蘇穎的老底給翻開了,也對如今眾人反應,可謂是極為滿意的。


  這個賤貨,以為自己真是金尊玉貴?在自己面前傲得不得了。


  其實洛楓早就知曉蘇穎的真身了,還真用不著那黑牡丹。


  當初蘇穎,運用洛家,弄死她的養父母和鎮民滅口。


  這死丫頭,心計倒也還算狠辣,可是未免天真。


  她以為,靠著她那麼些個區區的手腕,就能瞞過洛家?簡直都是異想天開。


  蘇穎也是未免想得太美了,當真以為,自個兒會有這樣兒的手段?


  洛家什麼都知道,只不過暗戳戳的將證據都隱匿起來,關鍵時候用。


  蘇穎今日要是不叫,洛楓還真不願意當眾翻出了。


  畢竟洛家的一些高層,也不樂意讓別人覺得洛家居然捧了這個賤人上位。


  哼,蘇穎這個賤人,簡直都是自取其辱!


  蘇穎驀然哇的噴了一口鮮血,頓時就這樣兒的昏迷過去了。


  畢竟,今日所發生的事情,是蘇穎難以想象,也是不可承受的。


  睡夢之中,蘇穎也是睡不安穩。


  夢中,她似乎見到了自己處境堪憂,然而那麼些個極惡毒的人,卻也是一個個的,咄咄逼人。


  蘇穎忽而從睡夢之中醒了過來,猛然就坐起來了,卻也是禁不住冷汗津津。


  她死死的咬緊了牙關,心尖也是禁不住一陣子的酸楚,說不出的難受。


  恍惚之間,她天真以為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夢。


  可是旋即,她漸漸的回過神來了,卻也是清楚的知曉了,這一切均是真的。


  這麼些個極為可怕的事兒,可當真就是真的。


  如今自己,被困於睿王妃的別院。


  可是現在的自己,卻也是什麼都沒有。她的處罰還沒有下來,可是卻也是遲早都是免不得一死。


  她驀然伸出手,捂住了臉頰,不自禁悲切哭泣,而且還哭得傷心極了。


  就在這時候,蘇穎聽到了推門的聲音。


  她愕然抬頭,連臉頰之上的淚水珠子,都是捨不得去擦。


  蘇穎一陣子的恐懼,生怕是宣德帝身邊的內侍,來傳旨讓自己去死。


  然而門推開了,進來的並不是什麼內侍,而是一道十分熟悉,十分讓蘇穎惱恨的身影!


  「元月砂!」蘇穎極為惱恨言語,恨不得將元月砂的一塊塊肉生生的咬下來。


  恨不得將元月砂吃到了肚子裡面去。


  蘇穎跌跌撞撞的從床上跳起來,面上的淚痕紅暈未褪,可是那一雙眸子之中卻也是禁不住透出了狠戾的光彩。


  這一瞬間,蘇穎甚至恨不得撲過去,用手抓爛元月砂的臉,生生的將元月砂就這樣兒給掐死。


  然而旋即,蘇穎卻也是身軀一僵。


  她瞧到了,元月砂摸出了一柄極為鋒銳的匕首,在自己面前晃了晃。


  蘇穎怕死,只覺得自己個兒嗓子眼兒好似被什麼給堵住了,一時之間,居然是連話兒都是說不出來。


  那一雙美眸,卻也是禁不住流轉了一縷懼色。


  元月砂不會這般大膽,私自對自己動手吧?她應該是不能有這般大膽子,絕對不能!


  蘇穎面頰之上,卻也是禁不住流轉了幾分淡淡的懼色。


  然而元月砂卻也是嗤笑了一聲,順手將那匕首扔在了一邊的几上。


  「蘇穎,事到如今,我也是不必用些個簡單粗暴的法子來對付你了。我呀,還是要愛惜自己一二的。」


  她那唇角,浮起了淺淺笑容:「你自以為聰明,可是未免太聰明了。就好似那日,我不過稍露口風,就趕著往上爬,非得說我是什麼海陵逆賊,將我早準備好的證人一個個的找到了。蘇穎,我都沒想到,居然能夠如此的順利。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值得我就此冒險的?」


  蘇穎大受打擊,臉頰之上卻也是禁不住透出了灰敗之色,這一切都是元月砂故意的?

  「呵,還有你素來喜愛找替罪羔羊,我替你斬斷羽翼,乃至於壓得月意公主不能動彈。讓你親自指證,跳到到了泥坑裡面。阿穎,誰讓你蠢鈍如豬,才落得如此地步。連我心裏面,也是不由得覺得你好生可笑。」


  蘇穎方才因為恐懼而生生壓下去的恨意又湧上了,她心裏面撲撲的跳,元月砂欺人太甚!


  蘇穎卻也是極惱恨:「你竟這般處心積慮,你,你好狠的心計!」


  她心如刀絞,好似痛到了極處,一雙姣好的美眸也是浮起了那縷縷血絲。


  這許多年來的苦心經營,費盡心思,絞盡腦汁,如今盡數被眼前女郎生生毀了去。


  她身敗名裂,一無所有,以後還不知曉如何立足。


  這麼多年,費心經營,完美無缺的名聲,如今卻被生生毀了去,乃至於一無所有,受盡厭棄。


  她好恨好恨,恨得好似要發狂了。


  蘇穎目光不自禁的移動,落到了桌上那柄鋒銳的匕首。


  元月砂不動聲色的打量著,眼睛裡面卻也是禁不住流轉了點點的玩味。


  不錯,她是故意的。


  蘇穎如今確實是身敗名裂,一無所有。蘇家自然不會放這個曾經的蘇家養女去牢獄之中,被那些個獄卒兵丁踐踏。誰讓蘇穎到底是蘇家養女,如此會損及蘇家顏面。等聖上下旨,加以問罪。到時候,蘇穎也是會被一杯毒酒,又或者是一條白綾,鬧得可謂是自盡而亡。


  可元月砂卻不會滿意的。


  她總是還想要親手復仇,親自弄死蘇穎。


  況且蘇穎委實聰明,人又美貌,手段頗多。送她回了蘇家,到時候,說不準蘇穎會用什麼手段,蠱惑了別人,讓她脫身,用人替死。


  若然如此,那就沒趣兒了,一點意思都沒有。


  元月砂寧可保險了一點,今日就讓蘇穎去死。斬草除根,不留把柄,這才是元月砂的作風。


  她瞧見了蘇穎眼中濃郁的仇恨,以及蘇穎不自禁掃向了匕首的動作,心裡卻也是禁不住流轉了那縷縷欣喜。


  不錯,就是這樣子,這般眼神,這樣兒的渴盼,就是元月砂想要的。


  她故意扔了這把匕首,又故意刺激蘇穎。


  蘇穎一無所有了,氣得發瘋了,恨透了自己了。蘇穎是什麼樣子的人,元月砂是清清楚楚。當初唐絡芙不過是說錯了一句話兒,蘇穎就拿起了石頭,狠狠的將唐絡芙的腦袋砸了個稀巴爛。如今自己所得罪蘇穎的,又何止是唐絡芙的千倍萬倍。


  蘇穎貌雖美麗,實則心如蛇蠍,宛如豺狼。


  元月砂不會瞧錯蘇穎,蘇穎是會動手殺人的!

  她就是引誘蘇穎拿起了那把匕首,刺向自己。


  到時候,自己負傷而逃,眾目睽睽之下,將殺人的蘇穎格殺,這可當真是誰也都怪不著。


  蘇穎雖然心計深沉,說到殺人的功夫,卻也是自然遠遠不如自己,頗為遜色。


  蘇穎確實不受控制的盯了那匕首一眼,旋即卻也是扭過了頭,面色不自禁略略有些沉鬱,卻也是猛然垂下頭去。


  出乎元月砂意料之外,蘇穎卻並沒有拿起了那把匕首,刺向了元月砂,反而是咚的跪下來。


  她揚起頭,明明是恨極了,臉頰卻硬生生的擠出了一縷極柔婉純善的笑容:「昭華縣主,你,你救救我啊,我知道錯了。」


  便算是元月砂,也是出乎意料,目光漣漣閃動:「蘇大美人如此姿態,月砂可真是想不通透。再怎麼樣,月砂也是害你如此的大仇人,如何能擔得起蘇美人這般跪在我的跟前?」


  言語方落,元月砂狠狠的一扯,生生將自個兒的裙擺,從蘇穎的手裡面這樣子的生生扯了出來。


  元月砂不覺厲色:「莫非蘇大美人忘記了,是我害你一無所有,搶走了你的長留王殿下。對你,你那條忠心耿耿的走狗,可不就是死在了我的手裡面,當真可謂是凄凄慘慘。想不到,你居然是一點兒都是不在乎。你稍有自尊血性,也不該跪我面前不是。」


  元月砂字字刺心,蘇穎聽了自然也是極為難受的,可饒是如此,蘇穎仍然是跪在了地上,一副極為恭順的姿態。


  她卑躬屈膝,柔韌如蒲葦。為了活下去,什麼仇恨都可以輕輕拋下去!最要緊的,便是一定要活下去。


  「阿穎哪裡敢怪罪,一切都是阿穎的錯。」


  元月砂生生氣笑了,這一刻,她也不得不佩服蘇穎。


  夠冷靜,夠隱忍!也夠不要臉!

  就算刀刺心,蘇穎也是能生生忍耐下來,臉頰之上透出了和順的笑容。


  啪的一下,元月砂一巴掌打過去,自然沒有留力。


  蘇穎忍著痛楚,並無反抗,反而柔柔言語:「是姐姐不對,挨這一巴掌,也是應該的。」


  元月砂漫不經心的掏出了手帕,輕輕的擦過了手掌,一雙眸子卻也是禁不住漣漣生輝。


  蘇穎既然如此聰明,料想也知曉,自己絕不會被這些哀求之言所打動。


  料想蘇穎必有所持。


  只不過蘇穎既然是到了這般地步,她又還有什麼,是可以依仗的?


  元月砂的唇角,驀然浮起了淺淺的笑容,禁不住若有所思。


  蘇穎任由亂髮輕輕的滑過了自個兒的臉頰,頂著一張絕美容顏,緩緩言語:「其實,姐姐只想讓縣主去陛下面前,為我求情,說你寬恕饒恕我了。如此一來,別人都是會知曉,姐姐可當真是菩薩心腸,心胸寬廣,令人好生佩服。而陛下呢,素來也不算狠辣,也許就會饒了我一命,讓我一輩子軟禁在蘇家。你瞧我如花似玉,大好年華,這般心智美貌,實在也是不想死的。如果求情不管用,那就勞煩昭華縣主想些別的法子,將我救一救。如此大恩大德,我可是沒齒難忘。」


  元月砂不動聲色:「阿穎說出了這樣子不要臉的話,一多半,還有別的言語要挾利誘,月砂洗耳恭聽。」


  蘇穎嘆了口氣:「想我蘇穎,怎麼就招惹了你這樣子一個妖孽。今日之事,剛才我又細細的想了想。其實,其實我並沒有猜錯,你就是海陵餘孽,這絕不會假。只不過你膽子太大,連這樣子的秘密,都膽敢拿出來做誘餌。元月砂,你可真是個瘋子。不過如今這樣子一鬧,反而為你洗脫了嫌疑了。」


  元月砂嗤笑:「阿穎怎麼還不死心,還拿這樣子的事情來污衊我。」


  蘇穎側頭,伸出了手指,慢慢的一攏自己的髮絲,露出了自己嬌艷可人的容貌:「其實,我的判斷是對的,打小我就知道我很聰明。只不過,在完成計劃的時候,偏偏出現了一點小小的問題。月砂,天底下的人都會為你所欺,可是我卻不會。你是不是海陵餘孽,你我心知肚明。」


  她一雙美眸,流轉了一縷極陰鬱的幽光。


  「你不承認,也不打緊。有一樁事情,倘若是海陵餘孽,這些逆賊就一定很感興趣。」


  「不錯,當初是我向赫連清通風報信。並且想盡辦法,取得了蘇葉萱的信任。若不是這樣兒,只怕蘇葉萱早就和她那個姘頭遠走高飛,何至於死在京城。正因為這樣子,我和清夫人可謂是彼此信任,相互交心。說好聽些,是與她聯盟,說不好聽些,那就是抓住了彼此把柄,相互利用。不止那些海陵餘孽好奇蘇葉萱必須得死的個種因由,就算是我,也不覺心生困惑,想要探究一二。」


  「於是,清夫人卻告訴了我一個秘密。當初,蘇葉萱被人玷污,因此被宣王所棄,還生了一個孽種。那玷污蘇葉萱之人,愛惜羽毛,恐怕有一日東窗事發,所以滅蘇家,毀海陵,最後還要了蘇葉萱的一條命。你,你知道清夫人為什麼要告訴我這個秘密?因為她那樣子的女人,也是會覺得害怕,而且擔心終有一日,會被滅口。她一旦身死,便讓我將這樁秘密傳揚得人盡皆知。她大概會覺得,自己有機會對別人說那麼一句話,說她要是死了這個秘密就會被別人傳出去。她傻,還真當自己是一回事情。那日在宮裡面,就被百里策攪斷了舌頭。阿穎膽子小,不敢說出去。月砂,你可想要知曉,這個害了海陵蘇家的幕後黑手究竟是誰?」


  她不待元月砂回答,就已然失笑:「你應該想知道的,那就救救我了,阿穎只求活命,別的什麼都不敢奢求。」


  元月砂一雙眸子光彩灼灼,宛如兩道清輝,不覺在蘇穎臉蛋上逡巡。彷彿在探究,蘇穎所言,究竟是真話還是假話。


  元月砂好似漫不經心的說道:「我雖然不是海陵餘孽,可是若是阿穎想要告訴我這個引火燒身的秘密,我倒是可以聽一聽。」


  暗中,元月砂卻悄悄捏緊了手掌。


  蘇穎柔柔的說道:「我都和月砂說過了,我只求活命。」


  元月砂吃吃的笑了起來:「阿穎,你當真天真,你莫非不知曉這世上有許多嚴苛刑法,用在你身上,倍加折磨。你身嬌肉貴,就不知曉能不能熬得住——」


  蘇穎的臉頰頓時煞白了一片,這樣子的話兒,別人說的也還罷了,偏偏這樣兒說的是元月砂。


  好似元月砂這樣子性子的女子,又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她死死的咬住了嬌潤的紅唇,負隅頑抗,不肯說話,一顆心砰砰的跳。


  元月砂一雙眼眸,好似全部被濃墨染黑了,漆黑一片:「其實,我並不喜愛折磨人。不過,折磨人的勾當,我也不是做不出來。蘇穎你為人是個賤人,可偏偏卻有這麼一張美若天仙,簡直無可挑剔的美人皮。便算是我,也覺得這麼一張皮很好很好。若是隨著你死,讓這張美人皮也毀了去了,豈不是極可惜。我呀,聽說個剝皮的法子。將你這頭頂,開那麼一條縫,再灌了水銀進去。這樣子一來,你的肉就會一點一點,慢慢的擠了出來。聽說那時候人沒有死,皮卻全沒了,脫成一整塊兒。」


  元月砂笑了笑:「我沒試過,也不知曉真還是不真,這麼剝了皮了,當真一時不會死」


  蘇穎極惱恨的盯著元月砂這極精緻的臉頰,她才恨不得將元月砂這張臉,就這樣兒生生的剝下來。


  想要瞧一瞧,這樣子一張極好麵皮之下,究竟隱匿的是什麼樣子極毒的惡魔,極可怖的存在。


  那雙黑漆漆的眼睛盯著蘇穎,好似蘇穎這樣子的人,背脊也是不自禁涌動寒意。


  然而蘇穎倒是鎮定下來。


  蘇穎慢慢的捏緊了掌中手帕,緩緩的,有些涼絲絲的說道:「月砂可以試試,瞧我可是會說。」


  她那一雙清寒似水的眸子,好似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寒涼之意,竟似有幾分堅持。


  元月砂是知曉的,蘇穎雖然是那麼一副絕美怯弱的姿態,可是一副心腸卻是比很多男人都要冷,都要硬。


  兩人目光對峙,一時誰也是沒有說話。蘇穎那雙美麗的眸子,卻染上了一層恐懼和決絕。


  蘇穎那一雙纖纖素手,沾染了許多數不清的鮮血,可是她居然是怕死的。


  不但怕死,還怕得極為厲害。


  元月砂驀然掩唇輕笑:「阿穎,我故意嚇唬你的,這樣子惡毒的事情,我又怎麼能做得出來。」


  蘇穎聽了,臉上也是不覺流轉幾許的喜色,更不自禁的伸出手,握住了元月砂的手臂。


  「只要縣主能夠救我,我什麼話兒,都給你說。我,我會很感激你的。」


  她一雙美眸濕潤了,沾染上一層漣漣的晶瑩淚水。那絕美的臉頰,不自禁的流轉了幾許無依和可憐。


  然而這樣子一副楚楚可人的姿態,落在了元月砂的眼裡,卻也是說不出的令人作嘔。


  哼,蘇穎,蘇穎——


  她這樣子的人,果真是極令人厭憎。


  這樣子一雙纖纖素手,不知道染了多少人的鮮血,可當輪到了蘇穎自己頭上時候,蘇穎卻這樣子一副姿態。


  元月砂隨手甩開了蘇穎的雙手,冷笑:「阿穎也不要如此姿態,畢竟如今我應了留你一命,不過是因為你的利用價值。」


  蘇穎退後了一步,卻也是不覺垂眉順目,言語柔柔:「是,阿穎知曉分寸了。」


  一邊這樣子說著,蘇穎也不自禁的掏出了手帕,輕輕的抹去了臉頰之上的淚水珠子。


  如若需要,她也並不介意,低聲下氣,她也是能屈能伸。


  可她內心之中卻到底滋生了一縷得意之情。


  自己和元月砂言語交鋒,可是最後到底自己還是贏了,至少自己能活下來。


  蘇穎很喜歡這樣子的感覺!


  雖然如今自己沒了一切,可只要能夠活下來,還是會有機會的。


  元月砂心中亦不覺冷笑,蘇穎以為自己不會乘勝追擊,自己卻不過是虛以為蛇,要將對方置諸死地。


  蘇穎心裡,亦不覺尋思,元月砂秉性狡詐,就算是此刻應了,只怕也是會玩弄手段。


  想到了這兒,蘇穎忽而捏緊了手中的綢帕兒。


  不過,無論如何,自己還是會小心謹慎的。


  蘇穎內心之中那麼一縷弱弱的得意之情,如今卻也是不禁消散了。


  畢竟,元月砂已然極可惡的將自己逼到如此地步。若再有些許不謹慎,只恐怕自己的命也是會沒有了。


  反正,若自己沒有安全,便絕不會告訴元月砂,當日羞辱蘇葉萱的究竟是誰。


  正在這時候,腳步聲由遠及近。


  蘇穎面頰之上,卻也是不覺流轉了幾許的訝然之色。


  她望了元月砂一眼,元月砂朝著蘇穎笑了笑,那纖弱的身影,頓時輕盈的閃入了屏風後面。


  ------題外話------


  放心吧,這一次蘇穎一定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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