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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 老聶的心機

  百里炎冷哼一聲,心裡雖然惱恨,卻做出了同樣手勢。


  他可謂是個極聰明的人,就算以後要和百里聶魚死網破,至少不是今日。


  百里炎那冷銳的眸子,卻頓時落在了百里聶錦繡衣衫之上。


  無論是在京城,又或者是在錦州,又或者是在北漠塞外。眼前這隻妖孽,都是這樣兒肆無忌憚的綻放,流轉那如火的魅力。


  他那蒼白的面容只需浮起少許的笑意,頓時流轉令人心悸的魔力,而那樣子的魔力,好似無時無刻都存在,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味道。


  百里炎緩緩收回手,緩緩說道:「既然是一場誤會,那就是皇兄的不是。不過皇弟,以後你若要做出個什麼不對的事情,皇兄也是會教導你的。」


  百里聶這樣子的狐狸,卻偏要跟自己個兒作對。他看著就是個色迷心竅,為了海陵那個妖孽,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只怕,再荒唐的勾當,百里聶都能狠得下這個心腸。


  百里聶唇角不自禁的泛起了柔和的笑容:「既然是如此,皇弟自也是洗耳恭聽。」


  他緩緩策馬到了百里炎身邊,竟無所顧忌:「不如,讓我這個弟弟隨著皇兄,一塊兒回去錦州城。想來皇兄,內心之中必定也是諸多疑惑。」


  「怎麼皇弟居然如此坦誠,倒是讓本王有些不好意思了。」


  百里炎冷笑。


  不過百里炎內心之中,確實也是諸多疑惑。


  百里聶一身錦衣翩翩,輕輕的抬起頭,任由那錦州的清風,輕輕的拂過了自己的面積。而他的唇角,卻也是禁不住流轉笑容:「一件完美的算計,就好像一個謎語,自然是有始有終。我拿出了謎題,自然也應當說出答案。這樣子,才有意思。而最有意思的則是,當我說出自己個兒謎題的時候,聽故事的人,就好似皇兄你一般有身份、權勢。」


  眼見兄弟兩人言笑晏晏,洛纓目光有些陰冷。


  她手指頭一根根的鬆開。


  百里炎為什麼選擇忍耐,洛纓多多少少,那也是心中有數的。


  她氣消了,也知道今天要讓百里炎將青麟弄死有些不現實。


  剛才自己真的被沖昏了頭,生氣得不得了,難受得緊。


  可能真的是太生氣了,所以有些不理智。


  沒辦法,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男人,又怎麼能讓個賤人,這樣子的弄上手。


  洛纓冷笑,這一次,算自己失算了。畢竟自己沒想到,百里聶會對青麟這麼上心,費盡心思,私底下做了這麼多功夫,這般折騰。如此說來,自己也算是輕敵了。可是下一次,這海陵青麟,也就沒這麼幸運。


  她輕輕的眯起了寒水盈盈的眸子,盯著青麟的背影。


  那個女人,衣衫飄飛,風姿綽約,有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味道,令人不覺為之而心悸。


  這樣子堅毅不失婀娜的健美,大大方方的在長留王的身邊,讓洛纓那股子壓下去的嫉妒,如今又不自禁的突突突的浮起在了心口。


  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緩緩的放下了帘子。


  洛纓心裡告訴自己,慢慢來,也不必著急的。


  自己有的是手段,也許青麟斗贏過很多女子,可是自己個兒可是跟那麼些個庸脂俗粉不是一回事情的。


  她才是青麟真正的對手!


  就好似當初的龍輕梅,也算是個不俗的女人,很有些手腕,武功也不錯。可是,自己還不是幫著睿王石誡,硬生生的弄死龍輕梅。一步步的,將龍輕梅所擁有的東西一件件的剝奪,讓她在東海失勢,讓她一無所有。到最後,連命都沒有了。


  不錯,自己不是擊敗龍輕梅,而是弄死了龍輕梅。


  龍輕梅是死在了她的手裡面的,可是連石誡都不知道。


  而這,又是洛纓一顆甜蜜的糖果,心中的珍寶,尋常都不會跟別人分享。而這,只是屬於洛纓小小的情趣。


  要說龍輕梅,其實也還不錯,有幾分厲害。雖不如她洛纓一根手指頭,比起其他女人已經強了很多了。東海黑珍珠,倒也是當真有個真本事。


  洛纓將龍輕梅的死當作一件完成的藝術品,也是珍藏於自己的腦海。


  本來,那股子歡喜不過是淡淡的,畢竟洛纓素來冷情,也很少當真對什麼東西上了心。


  可是如今,她一想到龍輕梅是青麟的女兒,就歡喜得發抖。從卡得意的事情,如今在洛纓的心口點起了一股子的火焰,令洛纓一陣子的興奮。她那一雙眸子,也是瀲灧生輝煌。


  她不覺沉溺於過去的美好回憶之中,是的,那些血腥的回憶,於洛纓而言,是值得歡喜的。


  彼時龍輕梅雖然被隱匿於幕後的洛纓打擊,步步後退,可她多少有些本事,更有人脈,還有威望。更要緊的是,龍輕梅還是石誡的心上人。就算過去這麼多年,情分消耗得差不多了。可也許正因為龍輕梅的不愛搭理,反而讓睿王石誡這樣子冷血無情的人,越發是念念不忘,心心念念。可能正因為得不到,那顆東海的明珠,卻也是終於化為一顆心尖的火紅玫瑰,嬌艷欲滴。


  那時候洛纓心裡漫不經心分析著,心裡卻也是有了自己的判斷。這個龍輕梅,要是活著,可能始終礙著自己的事。除非龍輕梅死了,石誡才能毫無顧忌的舉兵,不然總會被人拖後腿。可石誡既然是對龍輕梅態度微妙,洛家若除之,可能非但得不到石誡的感激,還會被這個東海睿王忌憚和厭惡。


  既是如此,自己也是要想個法子,除掉龍輕梅,卻不留下什麼痕迹。


  她要想個巧妙的法子,就好似完成一種藝術品,不動聲色,潤物細無聲。


  她想了個法子,令人送給龍輕梅一尊觀音像。那觀音眉宇慈和,工匠雕琢巧妙,眉宇間和龍輕梅早死的生母有幾分相似。而那觀音像的手中拿花,拈花微笑,那支花卻是蘭花。


  洛纓最擅長的,就是玩弄人心,從人性的軟弱之處動手。她研究了龍輕梅,揣測龍輕梅的內心,用盡心思。


  果然,龍輕梅很喜歡那尊觀音像,乾脆就擺在了房中,日日看著,好生喜愛。


  可那觀音像的一枚眼珠,卻被挖出來,再塞入了一顆黃豆大的石子。


  那顆石子,自然就十分奇妙了,是洛家開礦時候無意識的發現。


  原來這世間居然會有那麼一種石頭,一旦沾染,一定是會生出各種各樣你都預計不到的可怕疾病。


  彷彿能散發你瞧不見的可怕力量,無聲無形,卻格外摧殘,令人不覺為之而心悸。


  那時候洛家的人開礦,全部兩百多名礦工,一個一個,一年內陸陸續續的死去,無一例外。


  彼時人心惶惶,洛家的人也只道鬧鬼。


  洛纓卻是親自去查過,並且發現了真相,找到了那種可以將人不知不覺置於死地的石頭。


  當然,為了證明自己的推測,洛纓也並不忌憚用活人做試驗。


  而這樣子的石頭,於洛纓而言,自然也是極為有用。


  比如龍輕梅,她死了,而且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染病。


  洛纓淡色的唇瓣輕輕的笑了笑,牙齒也輕輕的咬緊了自己個兒的手指頭。


  百里聶,你縱然很聰明,可是卻一定防不住我洛纓各種奇妙的手段。


  青麟,無論你是元月砂或者江蘭馨,你得罪我了,一定要死的。


  今日百里聶所作所為,真可謂是出乎洛纓的意料。不過正因為如此,洛纓一顆心更加火熱,更想要百里聶了。


  百里聶,果真是世間獨一無二的東西,自己雖然剛剛看輕了他,可是百里聶卻也是如此簡單利落的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了。


  果真不愧是自己看重的男人,這世上的男人就是應該要強,不強,自己哪裡能配得上自己。


  洛纓就是簡單粗暴,她就是慕強的。


  越強,越愛!

  她輕輕的眯起了眼睛,面頰之上更不覺浮起了動人的潮紅,嬌艷欲滴,有著一股子的病態的詭異。


  洛纓涼絲絲的笑著,伸手輕輕的拂過了自己的釵頭。


  討厭,百里炎那個廢物,不能夠弄死青麟,反而耽擱了自己在百里聶面前現身。


  今日自己這一身,可謂是精心打扮,廢了好多心思,可謂當真是艷光四射,嬌艷無雙。


  不過,殿下還是會正式看到自己,看到自己這個仰慕他多年的,可愛女子。


  就算百里聶和青麟緊密如一條縫,可自己也是要硬生生的插進去。就好似今日,自己不過是隨意動動手指頭,就讓這海陵青麟,這樣子的心驚肉跳。她有的是法子,讓青麟生不如死。


  洛纓唇角的笑容,卻也是越發的深邃,一雙眸子更是冷得令人心悸,令人發寒。


  很快,就會送青麟去見她死鬼老娘。


  這一家人,還是要整整齊齊的,這樣兒才好。


  洛纓這樣兒想著,卻也是笑得格外得妖嬈。


  「皇兄可還記得,你對青麟說過,說什麼出身寒微,因此比不得那麼些個名門閨秀。而你,可以打壞過去的權力結構,讓她成為新一代的貴族,將京城的貴女都踩到腳下。皇兄還好生動情,因為自己曾經是冷宮皇子,又不被父皇待見,再怎麼能幹,都被冷待。不似有些可恨的人,比如我這樣子,出身好,又受寵,不用做什麼,什麼都有。好可憐,我聽著都覺得慚愧。然後那些出身低,身份不高,還有點才幹的人,就容易被皇兄這樣子掏心掏肺的話兒打動。」


  百里聶一邊說,唇角一邊挑起了那麼一縷笑容,假惺惺:「阿麟就是心腸硬,這點最不好,都沒有被皇兄這麼點鐵漢柔情,被權傾天下豫王難得那點脆弱打動心扉。難怪,我一心向著她,還追得這麼辛苦。好似我這樣子有魅力的人,她都是視若無睹。」


  他言笑晏晏,笑得可謂是極動人的。可此時此刻,無論是百里炎身邊的心腹,還是跟來的某人,都恨不得將百里聶給弄死。


  藺蒼面色自然也是極不好看的,在他瞧來,百里聶根本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賤得不得了。


  王爺從小辛苦,沒想到王爺的辛苦,卻竟似成為眼前無恥男人的談資,還這般炫耀!


  藺蒼眼中充滿了濃郁的怒火,百里聶自恃自幼受寵,卻如此毫不留情,生生撕碎了百里炎心口傷疤。


  這等,賤人!

  空有那麼一副好皮囊,卻如此堂而皇之的無恥。


  青麟面色也是沉了沉,唇角輕輕的抽動。


  她覺得自己個兒就是傻,擔心百里聶有事,故而不動聲色的跟隨過來,來到靠近百里聶的地方。


  畢竟她海陵青麟,是恩怨分明,絕對不是那等無情無義的人。


  自己雖然嘴裡不饒人,對百里聶不客氣。可是對於事情輕重,還是擰得清的。


  再怎麼樣,百里聶也是因為自己個兒,不畏生死,方才遭遇到這樣子生命的危險。


  既然如此,她自然也是要來到百里聶身邊,無論怎麼樣,今日也是要護他周全。


  便算死了,也不能讓百里炎傷害他。


  可是如今,青麟心裡忍不住冷笑連連。


  呵呵噠,自己真的是來錯了,百里炎捏死他吧,自己好無所謂的。


  有的人,自己就拚命不要命似的,說些個無聊的話,可勁兒作死。


  青麟冷笑,如果自己要是沒看錯,百里炎剛才額頭青筋也是崩了崩。


  眼前這位豫王百里炎,也絕對不是一個寬宏大量,能原諒別人的人。這麼個心狠手辣無恥之徒,自然是心裏面極生氣了。


  青麟唇角禁不住冷笑,百里炎也有動怒而忍下來時候。


  她可真怕百里炎修養不到家,忍不了百里聶。


  不過,就算是這樣子,那又怪得著誰呢?百里聶額頭上,就寫著那麼幾個我要作死四個字,只怕就算是死了,也是求仁得仁吧。


  百里聶卻沒察覺到連他最心愛的青麟,都一臉冷漠。


  縱然全天下的人,都想要弄死他,百里聶也那麼一副很無所謂的德性。


  他好似還嫌不夠,猶自煽風點火,恨不得將這火燒得更旺些個。


  「皇兄雄才偉略,人間梟雄,心狠手辣也是理所應該,本來可謂是無可挑剔。可你知道嗎,你有一點不好,要不要皇弟告訴你?」


  百里聶側頭,不待百里炎回答,就已然笑著說道:「皇兄這個最大的缺點,就是好人妻,喜歡盯著別人女人,不肯喝自己鍋裡面的湯。」


  百里聶微笑著,卻也是打心眼兒裡面不高興。百里炎無恥就算了,居然還勾搭自己的阿麟。百里炎這個人,怎麼這個樣兒?難道就是覺得,別人的東西比較好?這是病,得治!


  周圍豫王的心腹,一瞬間,一個個的面色鐵青,可謂是極為難看。


  就連百里炎,有那麼一刻,也似有些狼狽。


  青麟也就罷了,強佔蘇葉萱也不算什麼。可是,百里策畢竟是歸順他的,也算是一心一意跟著他這個豫王殿下。做主子的,佔了屬下的美妻,這會寒了別人的心腸!尤其是,那些心甘情願追隨自己的人!這些人,也許並不介意自己害死多少百姓,貪墨多少銀錢,行事多麼惡毒,甚至想要害死自己的生父。可是,他們卻會在乎,自己的主子會不會強佔自己的妻妾。


  也因為這樣兒,蘇葉萱方才會成為了百里炎的心魔,在百里炎的心裡,成為了必須遮掩的瑕疵。


  百里炎一瞬間,金屬色的眸子,好似透出了寒氣。有那麼一刻,他當真想要抽出刀,將百里聶生生劈成兩半,將百里聶送去喂狗。


  他生生得遏制住自己怒火,冷冷想百里聶也無甚憑據,說不出什麼花兒出來。


  不過饒是如此,百里炎也不想聽百里聶瘋言瘋語下去,更不想聽百里聶說出蘇葉萱三個字。


  蘇葉萱,蘇葉萱,也許當初這個女人帶給自己的是美好和心動,不過現在他已經覺得厭惡和憎惡。都十多年了,自己費盡心思擦屁股,收拾殘局,想要抹殺罪孽。他殺了那麼多人,做了那麼多惡毒的事情,也為一個女人一場春夢費了無數的心機。可是蘇葉萱三個字猶自陰魂不散,這樣子的纏著自己,甚至越來越緊。


  那個孽種,還有海陵青麟,甚至自己這個皇弟。


  百里炎只覺得自己要從百里聶口中聽到蘇葉萱三個字,那是一定會瘋。


  他厲聲說道:「長留王縱然很清閑,本王每日,有許多事情要做,可是沒心思聽你說什麼爭風吃醋的事情。」


  百里炎的下屬,都一臉崇拜看著他,充滿了敬畏和仰慕。


  是呀,是呀,豫王殿下當真是日理萬機,要操心許許多多的事情。


  可不似這個長留王殿下,就算是如今,兵危戰亂,可猶自一副鹹淡不操心的樣子,只關心他的謫仙姿態,風輕雲淡。那德性看著,就有些讓人想要打他。


  有人臉上不覺流轉了一縷譏諷之色,果真是養得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王爺。


  百里聶分明也是知曉自己招惹別人恨,猶自笑吟吟的。


  他一副脾氣極好,我不與你計較的樣子。


  「皇兄誤會了,我如今說的每一句話,可都是正正經經,絕無絲毫的相戲之意。如今錦州如此劍拔弩張,阿聶又怎麼會有什麼閒情逸緻,來跟皇兄糾纏風月之事?」


  百里聶卻說得很違心,可能百里炎真的做過很多狠辣不堪的事情,可也許對他百里聶而言,因為百里聶骨子裡某部分危險的東西,其實要說多恨也不見得。雖然,他自然覺得是不對的。百里炎做了兩件事情,讓他恨。


  一是想勾引自己的阿麟,二是想要害死他的阿麟。


  百里聶嘆息:「就好似我剛才所言那樣子,皇兄總是覺得,別人的女人是最好的。豫王殿下最喜歡搶別人的東西了,全然不理會那麼些個東西原本是有主的。對女人是這樣,對其他的東西也是這樣子。來到了錦州,哥哥這個要命的德性也不見改。你覬覦錦州的兵權,想要得到錦州絕對的控制權,故而你便跑去兵營收買人心,吃那些豫王府的狗都吃不下的玩意兒,同吃同住,好一派賢王姿態。對了,你還有心接觸,那麼些個有野心的年輕軍官,最好是出身卑微,不滿錦州地方豪強的青年才俊。就好像剛才那位,膽敢對著我叫的羅副將。」


  「皇兄是怎麼勾搭他們的?是不是跟你勾引阿麟時候的說辭差不多。有沒有再抬出自己冷宮皇子的身份,引起這些懷才不遇,野心勃勃的軍中軍官共鳴?好讓他們以為自己能巴上從龍之功,成為新一代的權貴,做他們如今痛恨的事情,那就是手握特權提拔自己人。堂堂豫王殿下,一點新意都沒有,勾搭女人和勾搭男人都那麼同一幅腔調。勾搭京城的男人跟勾搭錦州的男人,也是同一款說辭,同一款腔調。藺統領,王爺收復墨夷七秀時候的說辭,是不是跟錦州一個樣兒?」


  藺蒼閉嘴,沒回答。百里聶固然說對了,可是這怎麼能一樣。自己等才是豫王殿下真正的心腹,至於這麼些個錦州之人,不過是十分可笑的炮灰。自己跟隨百里炎多年,是豫王真正的心腹,懂得豫王的理想,更一定支持這個強勢的男人。


  而藺蒼這樣子的人,是什麼秉性,百里聶一眼都是瞧得透。


  他微笑著,也是一點兒都不在意的模樣。


  百里炎這樣子的人,還是有幾分火候的,能被百里炎養多年,早就是被養得服服帖帖了。


  絕對不是自己三言兩語能挑撥的。


  「所以皇兄應該感激,那些個東海逆賊在燕州屠城,扶持新的知州。這些錦州的本地豪強,其實並不如何想親近東海蠻夷。他們至多,不過想要割據一方。可這要緊的時候,若與龍胤劃清界限,小小錦州必定是會被東海和龍胤生生撕碎。到底安穩久了,他們也不想冒這個險。可憐,便算見著皇兄挖他們牆角,也都絕對不敢阻止一二。」


  「比起豫王殿下的勃勃野心,企圖明顯,如此的明目張胆。我不過拒了一個女兒,將個錦州才女當成丫鬟使喚。我是何等的單純善良,善解人意通情達理。那些外人以為我跟皇兄不和,趕著上著,給我這個長留王撐腰,以為能借個蠢貨制衡豫王。」


  他比著手指頭,輕輕噓了一聲:「皇兄放心,我是皇族子孫,哪裡能真心向著外人。我和你,始終是同一聯盟的。紅臉白臉,耍耍他們。我一顆心,都在龍胤身上。」


  百里炎抿緊了唇瓣,眼中充滿了怒火。


  他容色不悅,百里聶卻猶自笑容不減。


  百里聶言語緩緩,仿若安撫:「他們這些人,可謂沒有半點忠心。大敵當前,還盤算自己的利益。皇兄最瞧不上這樣兒的人了,若是平時,早將他們這檔子畜生宰個乾乾淨淨。可現在,大敵當前,如此微妙,稍稍容忍,以後再處置?」


  青麟輕輕的抬起頭,心尖浮起了絲絲的涼意。她忍不住有些個淡漠的想,百里炎在這個時候挖別人牆角,究竟是想要徹底掌控錦州,還是耐不住本性想要趁亂索取兵權?就算是有著風險,可能會造成錦州的騷亂,可是百里炎卻毫不理會。


  所謂的風險,可是遠遠比不上百里炎的野心。這個男人,就是想要借著這場東海叛亂,任由這一場戰事,將自己的權力攀升到了頂峰。別人眼裡的東海殺戮,在百里炎眼裡,不過是一場血淋漓的機會。


  他果真是心狠手辣,手腕殘忍。


  「皇兄不言不語,可是我這個弟弟做得有些不對?」


  百里聶抬頭,一臉無辜。


  百里炎冷笑,垂下頭,輕輕的撫摸自己馬兒的鬃毛。


  「好話壞話,皇弟不都是說完了,為兄還能說什麼?當真是無話可說。」


  他言語之中有著濃濃的嘲諷之意,可百里聶就能有那樣兒的本事,將那嘲諷恍若未聞,一點兒都不放在心上。


  百里聶一雙眸子,映襯著天上的白雲,流轉了悠悠之色。


  「這些錦州的厲害角色,一個個,瞧出我的單純與無辜。既然我是個養得精緻的紈絝,自然也是好拿捏。皇兄,縱然前面是豺狼虎豹,做弟弟的,也是能硬著頭皮上,為國盡忠嘛。」


  百里聶那麼一副捨生取義的樣兒,慷慨激昂。


  單純無辜?周圍的人頓時一圈黑線,陣陣無語。


  眼前這個貨色,好意思說他單純無辜?

  百里聶什麼時候,有過所謂的單純和無辜?

  他那麼一副極黑的心肝,賣了人別人都幫他數錢。


  青麟默默的想,真的是賣了都幫他數錢。


  就好似當初,自己這個元二小姐,真的被他坑得一毛錢都撈不到。


  就算這錢是挖的別人的,就算百里聶真心不在意所謂財帛,可能出於做人要損的原則,百里聶連口湯都沒捨得讓自己喝一口。


  百里炎臉上的肌肉輕輕的抖動,他目光流轉,向著那些個錦州之人這樣子的望了過去,眼神卻漸漸不自禁有些個古怪。


  他倒是從未想過,這世上竟然有人,會覺得百里聶好拿捏,因此甚至將百里聶從自己虎口裡面救下來。


  他想不到,世上竟似有這樣子無知蠢物。


  可這難道不是自己意料之中?

  至少,自從百里炎踏入錦州城,就頓時不遺餘力的抹黑百里聶。


  眾口鑠金,別人都知曉百里聶空有錦繡皮囊,卻是個扶不上牆的紈絝,不過是個精緻的玩意兒。


  百里聶都覺得很諷刺,自己在軍營做戲,吃著如百里聶所說豫王府狗都不吃的粗食。而百里聶呢,來錦州卻是很享受,連喝的雞湯都是文家美貌千金下廚燉煮的。結果,沒想到的則是,自己都未見撈到什麼好處,反而百里聶卻居然讓錦州這些個地方豪強給挑中了。他一向能屈能伸,並且善於收買人心。百里炎並不介意吃苦的,可有那麼一刻,他那心裏面卻也是一陣子的憋屈!

  這個混賬,從小到大可謂是佔盡便宜!

  旋即百里炎心裡卻冷哼,這些人奉承百里聶,不過是應付他豫王百里炎。


  就看百里聶頂著這麼一張極俊美不沾塵埃的面容,可是能不能將這些人收入掌中,任他驅使。


  一旦想通透,百里炎忽而竟似有些心驚之感。


  也許一開始,百里聶就是這樣子打算的,如此打算,接近這些錦州城的地方豪強!


  他來到了錦州,沒有主動接近,沒有表現一點企圖,半點野心,甚至有些任性。他等待著自己咄咄逼人,惹得錦州地方家族挑中百里聶自保。他甚至任由自己放出風聲,詆毀他的名聲,誇大他的無能。


  也許自己不做,百里聶也是會做這些事情的。可這些到底不必讓百里聶做,自己已經急不可耐做了。


  他怎麼就知道,自己會如此急切吸收錦州地方勢力。他怎麼就算得到,這些個錦州地方豪強會無法容忍自己?


  彷彿這天底下的種種,都宛如百里聶手掌上的紋路,讓百里聶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算得好生通透。


  這樣子的心機,已然綿密到可謂可怖,世所驚懼。


  而前方,錦州城已經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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