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1章 羊角錘
跟隨在後麵的幾個仵作趕緊上前幫忙,先按照卓然的要求,用兩張四方桌拚成了前台,鋪上油布紙。再用錦被包著屍體抬了出來,放在四方卓上。
卓然解開錦被一看,屍體果然已經高度腐敗,有些地方已經液化。
卓然將死者的衣服用剪刀剪開,查看了屍體的表麵,表麵除了頭部之外,都保持完好。在死者的後枕部和頭頂都出現了粉碎性骨折。卓然沒有打算進行解剖,因為這是王爺,是皇帝的兄弟,即便不是親兄弟,也是皇族,屍體不能輕易損毀。而且,現在解剖對於這個案子來已沒有太多意義。
因為在此之前鄭王爺都是很正常的,所以不可能死於中毒。其間最多隻有一個時辰就發現了鄭王爺被害,被害時間也能大致確定。這些都不需要解剖就能肯定了。同時死亡原因頭部鈍器傷是肯定的。至於王爺有沒有其他疾病導致死亡,可能性不大,也沒有必須進行這方麵的查驗,因為不管是否有猝死的疾病,都要對頭部鈍器傷謀殺的真相查個清楚。
卓然讓仵作另外找來鄭王爺的衣服替他換上,重新入殮,隨後便安排將屍體送回京城安葬。
當晚上州縣的官員在客棧設宴款待卓然,卓然的要求,不上酒水,隻是吃飯,吃飯時間聊一聊這案子。官員們隻能照辦。
卓然想多聽聽別人的意見,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線索。他問知州的司法參軍道:“你們有沒有印象,在你們州縣裏頭發生過的案件中,有沒有使用羊角錘來做武器把人打死了?”
兩人想了想,都是搖頭。
縣衙的刑房陪著笑道:“人倒是知道有個案子,當時是打死了一個販商人,那販住在客棧通鋪裏的,通鋪裏就他們兩個,那晚入住的人不多。結果住通鋪的那商販被人用羊角錘打死了,羊角錘就拋棄在那通鋪上,而跟他睡同一個通鋪的那個人卻不見,也沒有查清楚。”
卓然一聽,頓時來了興趣:“這是什麽時候的案子?”
“是去年年底的,到現在可能有三四個月吧。”
就在這時,書吏看見縣尉臉色很是不好的瞧著他,一時不明白是怎麽回事。隨即他就醒悟應該是縣尉怪自己多事了,他這才想起這件案子並沒有在上報的案件中。——如果一個地方發刑案太多,還有沒有偵破的話,當地官員政績會受到很大影響。
基於這個原因,對於案子,當地官員是能破就報,不能破就不上報,自己內部掌握。剛才書吏的這個案子就是這種情況,當時發案之後,他們把案子壓下來,沒有上報。現在卻告訴了提刑官,就可能被追責,因為案件隱瞞不報。
不過卓然見他們的樣子,便立刻意識到他們在擔心什麽了。馬上道:“本官這次來是為了破案,凡是與案件有關的事實都必須即實相告。否則一旦影響破案,本官可是要處罰的。至於別的事,監察禦史不找你麻煩,我是不會管的,但是我覺得以後再不要出現這種情況。”
知州和知縣都是一腦袋冷汗,趕緊一躬到底,滿嘴答應再也不敢。
當下,知縣縣尉詳細起這件案子,案子就發生在這個縣,但是是鄰近的另外一個村子。那個村子來往的人比這個村子要多得多,凶案發生也比較多,案情就像剛才書吏所的,在客棧發現有人被殺,屍體旁邊有一把羊角錘,並且沾滿了血。死者的之前的東西都不見了,被凶犯搶走。
卓然問他:“那把羊角錘在什麽地方?”
縣尉趕緊道:“在縣衙證物庫裏頭存放著,雖然案子沒有立,但相關證據還是保留了下來的。
卓然很興奮,馬上道:“你馬上派人去縣衙把那把羊角錘帶來。我們現在馬上趕到那個村子,把案發地的客棧掌櫃和賬房相關人等都集中在一起,本官有話要問。”
於是分頭行動,卓然帶著雲燕跟著州縣兩級的官員又轉到三個月前發生命案的那個村子。
那村子很多人都姓蔣,所以叫做蔣家村。距離這裏倒不算遠,也是跟這邊銅錢村一樣,的相同的語言。卓然他們馬上趕到了蔣家村,這之前縣衙已經趕緊按照卓然的要求趕到案發現場。這客棧可就比先前那個客棧大的多了,光上房都有一排。但是發生命案的卻是這客棧的通鋪,這客棧有各種不同的房間,有點類似於現在的標間,一個通鋪可以睡三四個人。比較,還有些就是大通鋪,能睡十幾個人。
當時命案發生的地方是一個中號通鋪,可以睡五六個人的。但是當晚上人不多,隻有兩個人入住。而那些房間因為案件沒有立案,調查之後便對掌櫃的可以隨意處理了。所以掌櫃的就叫夥計把屋子清先,重新整理出來之後對外提供住宿了。
他們來到這之後,掌櫃和當地的村鎮都惶恐的等在客棧。卓然並不著急著問案情,他想先看看現場,讓他們把自己帶到了二樓當時案發現場。看過之後,已經沒有什麽勘驗價值。因為整個房間完全進行清洗之後,已經有不少人都住過了。
卓然把周邊看了看,把掌櫃叫來問:“這案子當時是怎麽發生的?你們你把經過一下。”
掌櫃:“當時住在通鋪的就兩個人,一個是個中年商販,他經常在我們店居住,是在這一帶跑買賣的。那帶了一個大包裹,很沉,不知道是什麽。事後那包裹不見,跟他住一起的是一個年輕人,他的是官話,但是的不好。”
卓然立刻道:“跟他住一起的那個人叫什麽?長得什麽樣子?”
“他叫什麽這個得查一下登記簿,上麵會有記錄的。不過登記的名字差不多都是假的,好多走南闖北的人不願意留自己的真實名字,因此意義並不大。不過老爺問了,人這就派人取來。”
很快賬房便把登記本拿來了,查看之後上麵寫著名字叫蔣三郎,這名字很普遍。因為宋朝喜歡把一個人的姓加在家中的排行,並加上郎或者妹來給孩子取名,因此叫武大郎,蔣三郎之類的很普遍,很可能是假名字。
卓然道:“你把當時接待這個蔣三郎的夥計叫來,大家一起回憶一下當時的情況。”
於是掌櫃的便立即去把當時負責登記和接待這蔣三郎的兩個夥計叫來了,還有賬房幾個人湊在一起回憶當時的情況。
夥計:“蔣三郎是緊跟著那前麵的客商住進來的,那客商是本店的老主顧,我們都叫他李掌櫃。這李掌櫃背了一個藍布包裹挎在肩上的,斜背在身後的。來了之後登記住下,李掌櫃的非常節儉。但是我感覺他做的買賣還挺大的,但他吃住都不講究,從來都是睡大通鋪。就吃一個餅子,再加上菜湯,一晚上不會超過十文錢。”
“後來來的這個叫蔣三郎的我不認識,從來沒有來我們店住過。他個子比較高,身體比較壯,有點像種地的莊稼漢。但是穿的服裝布料還比較好,雖然是粗布短衫,好像又有點像做生意的,弄不明白。我們也不好問,住店是不需要問從哪來到哪去的。結果他腳進來住下,也要求住的通鋪。”
“那店裏客人不多,隻要是店裏人不多的時候,都盡可能把客人分散安排,不會安排在一起,這樣大家睡得也好一點,不至於相互影響。所以當時我們店的好幾個這種通鋪,掌櫃的都是讓我們盡可能分散安排住,每個房間都住有人。這樣雖然要多洗被子和床單,但是客人可以住的舒服些。”
“有的店為了方便,便把所有客人安排在一間屋,卻收的是一樣的錢。掌櫃的這樣很不好,雖然省了點事,可是客人住的不舒服。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安排,卻把他們擠在一起,心裏就會有芥蒂,下一次就不會到你客棧來了,這就叫因失大。”
掌櫃的在一旁聽得頗有幾分得意,隨即又瞪眼對夥計道:“你這些沒用的幹嘛?這做生意的一些瑣碎的事誰喜歡聽,你不要了。”
夥計忙答應了,又接著道:“他們住進來之後,那李掌櫃跟以往一樣,隻要了一個肉餅加一碗菜湯。吃完之後,就打了洗澡水洗了,洗漱了之後就睡了。那蔣三郎我倒沒什麽印象,他好像沒吃東西,可能自己帶的幹糧吧,反正我沒見到他出來買東西吃,也沒見他出來打水。我把水送進去的時候,他躺在床上睡覺,蓋著被子,除了個頭,可能路上勞累了吧。”
“我是這麽想的,然後我就走了。到第二早上,李掌櫃一直沒有出發,其他屋子做生意的早早就出發了。我印象中李掌櫃以往都是快亮的時候便會起來結賬出門,出門的時候剛亮,做生意的要起早貪黑,不能夠貪睡。所以我就有些奇怪,我在想李掌櫃會不會病倒了?”
“於是我就去瞧瞧,到了那通鋪,發現門是虛掩著的。我就推門進去一瞧,把我嚇得差點昏死過去,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當時看到的情景,太嚇人了。李掌櫃的屍體躺在炕上,頭朝走道,腦袋被砸的好幾個窟窿,半邊腦袋都被砸碎了,鮮血把炕頭都染紅了一大片。被子也滿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