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收到回複,奚墨低頭打字,唇邊一絲微不可覺的冷笑:“惶恐?看來以後可有得是你惶恐的了。”


  那邊比糖還甜的馮唐唐已經被奚娘娘板上釘釘地套了話,且還不自知,這種時候了阮夜笙沒別的可說,自然隻能乖乖認栽:“奴婢越發惶恐。”


  乖也賣了,短信後頭還附帶了一個惶恐的顏文字。


  這顏文字倒讓她這短信方正的字裏行間中透出一絲生動來。


  可是奚墨與人字麵交流時,從來是不用什麽表情顏文字的,一如她那張永遠端著的臉。偏偏阮夜笙用的顏文字又是十分可愛的那款,而奚墨深知阮夜笙絕非這種看似軟塌塌可愛的人,純屬外頭惡意賣乖,裏頭黑腹舌利,於是這種強烈對比出來的違和感,讓她不免又有些暴躁起來。


  “別給我發這種。”奚墨警告。


  阮夜笙回複得很快,幾乎是秒回:“不可愛麽?”


  “可恨。”


  奚墨點完發送之後,突然發現自己好似陷入一個與阮夜笙一來一回短信聊天的坑裏,說的卻還不是正經事。


  她的指尖懸在屏幕上空,頓了頓,很快便將那些短信全刪除了。


  馮唐唐開車的間隙看了旁邊的奚墨一眼,見她一直盯著手機在那看,麵色似乎十分微妙,忍不住本著關心朋友的好意問一句:“阮阮,你跟誰聯係呢?好像不大高興。”


  “哦。”奚墨收了手機,慵懶一抬眸,充分展露她的演技:“你奚姐。”


  阮夜笙的短信又來了,她並沒有看,不用想也知道是廢話。隻要有馮唐唐在邊上不明真相地爆料,阮夜笙那邊她以後有的是時間炮製。


  馮唐唐眼睛一亮:“奚姐竟然和你聯係了麽?”


  “嗯。”


  “她跟你說什麽了?”馮唐唐一邊問,一邊小心思轉開來。


  難得見奚姐願意和人來回發這麽些條消息,以前看她通常都是一條利索解決,如果不是什麽正事更是懶得去打字搭理的,現在倒是給阮阮來了個特殊待遇,莫非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就是說點新戲的事情吧。”奚墨答得隨意。


  馮唐唐一個激動,拐彎的時候方向盤都打得有些狠了。


  奚墨:“……”


  “是奚姐準備拍的那個新戲麽?難道……難道是那個一直沒定下來的女配?”馮唐唐將車拐進去:“阮阮你終於可以接戲了麽?”


  她雙眼滿是希冀,仿佛這是阮夜笙等了多年才修來的機會,她也由衷地為此高興。


  奚墨看著她那張喜悅展露無疑的臉,沒說話。


  馮唐唐開啟話匣子,開始喋喋不休:“我就知道那個角色你來演真的很適合的,雖然是女配,到底也是分量十分重要的女配,阮阮你演技那麽棒,一定可以演好的。我隻是個小小的助理,就跟著後麵做事就好,也根本沒發言權,其實我一直都很想跟奚姐提一下你,你們以前不是同院同學麽,但是我怕她罵我,炒我魷魚。”


  奚墨瞥眼過來:“哎?原來你奚姐這麽凶麽,還罵你呢。”


  馮唐唐認真搖頭:“其實也不是。她從來沒罵過我,就是看著高高在上冷冰冰的,我生怕做錯了什麽會惹惱她。我想著得小心翼翼的,不然我要是犯錯了她肯定會罵我,可能還不止罵呢,直接賜我個一丈紅,我就回老家了。”


  奚墨:“……”


  你什麽腦子,就那麽會腦補!


  罵你,罵你還浪費我時間動這兩片嘴!


  馮唐唐其實也沒別的特別本事,當初招她進來也是看準她聽話,長相也對得起公司門麵,又不會搶了藝人風頭。隨身助理,不能太圓滑精明,可是也不能太笨手笨腳,太圓滑精明了容易在網上到處說,簽的保密協議估計也管不住,圈子裏不知道多少明星的醜聞都是貼身跟著的人泄出去的。太笨手笨腳也遭人嫌棄,馮唐唐在公司的表現剛好就處在這個中間值,恰到好處。


  奚墨想起她在自己麵前的確是中規中矩的,安排的事情都能很好地完成,便姑且忍了她這腦補到天邊的腦子,笑著說:“那個新戲也就是說說,又暫時沒準數。畢竟找誰來演,最後還是要看製片人和導演那邊的意思。要是製片人那邊想要塞人進來,個中牽涉,導演有時候也不好拒絕的。”


  娛樂圈說小不小,說大卻也不大,仿佛作物蔬果品類繁多的農場。劇組就一方蘿卜地,地裏也就那麽些個坑,明明應該是誰有實力誰占一個坑,偏偏還總有外來蘿卜想要塞進來。


  有錢有勢有大腿的蘿卜,甚至還不算蘿卜的什麽東西,也許是個番薯,還能挑到一個舒坦的坑裏躺著。


  至於一無所有或者不討喜的蘿卜,隻能挪窩了。


  馮唐唐鼓勵道:“這不是還有希望麽?奚姐在劇組的地位是很高的,絕對的第一女主,也是收視的保證,聽說這部戲三請四請才高片酬請到了她,以前她基本都是拍電影,不是很願意接電視劇的。奚姐說話很有分量,如果她真的做推薦了,我覺得是很有可能的。”


  奚墨偏了下頭,感覺這塊一根筋的甜糖說的什麽“地位很高”,“絕對第一女主”,“說話很有分量”倒是有點順耳了。


  “阮阮。”馮唐唐喊了聲。


  奚墨轉頭看著馮唐唐。


  馮唐唐問得忐忑:“所以奚姐到底是怎麽跟你說的呢?”


  奚墨笑了下:“其實這都不好說的。糖糖,現在什麽都沒定,你也別說出去。”


  馮唐唐連忙點頭:“放心這個我知道,沒定之前我誰也不說,公司也都有明文規定的。”


  奚墨旁敲側擊地問:“你真的那麽希望我去演戲麽?”


  馮唐唐訝異:“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去演戲麽?你以前跟我說,就算讓你在燈光下演那麽一場,都是過癮的。”


  奚墨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掠過的浮光樹影,瞳孔中也映照出那片斑斕的光來。


  也不知道她是沒聽到,還是真的聽進去了。


  馮唐唐將車開進地下停車場,車子熄火安靜下來,馮唐唐輕聲說:“有件事我一直想問很久了,阮阮你不要覺得我多管閑事。以前你明明是女主角的,為什麽後來一直接不到戲?”


  奚墨下了車,站定。


  “天知道呢。”奚墨笑笑:“我不走運吧。不是那個好運的蘿卜。”


  她隻能這樣的含糊其辭。


  畢竟她並不是那個阮夜笙。


  馮唐唐以為是觸到了阮夜笙的傷心事,也就識趣地不再多說,且在心底怨怪自己耐不住好奇多嘴一問。


  她和奚墨一起坐電梯去公寓。奚墨並不知道阮夜笙是哪一層,又是哪間房,於是一直是不動聲色地跟在馮唐唐旁邊,不會太前,也不會過後,保持著朋友之間隨意的距離。


  馮唐唐正被阮夜笙可能有戲可接的消息興奮到不行,哪裏知道她的好朋友阮阮隻剩下一個殼,裏頭卻是那如假包換難伺候的奚娘娘。


  她如同一大團白花花灑了糖粉的棉花糖顛顛地一路踩著步子過去,按電梯樓層,等到了公寓房間門外,腳步這才停住了。


  奚墨知道這就是阮夜笙的房間沒跑了,於是十分自然地摸出鑰匙,開了門。


  開門的時候還特地展露了一下她作為這房間“主人”的身份。


  阮夜笙的眼睛是漂亮的勾魂眼,看著若花似水的勾人,奚墨底子裏這心眼卻是十足十的精明犀利,她快速掃了一眼玄關,分出主客鞋櫃的區別,於是彎腰打開客櫃拿出一雙拖鞋給馮唐唐換上。


  客櫃裏沒幾雙客拖,說明阮夜笙上門的客人寥寥無幾。


  馮唐唐換鞋進去,奚墨打開阮夜笙自己的鞋櫃看了看,看到最通風和方便位置的那雙哆啦A夢的軟拖。


  奚墨:“……”


  喜好再可愛少女心也掩蓋不了那女人有病的事實!

  奚墨繃著臉,猶豫了片刻,這才踩著藍胖子那張可憐的大餅臉走了進去。看到前麵的馮唐唐,儼然又化身女主人說:“糖糖想喝點什麽?我給你拿。”


  馮唐唐道:“喝水就好,我自己倒。”


  奚墨對馮唐唐很滿意,又省了一餐炒魷魚。


  畢竟她也不想伺候別人喝什麽飲料。


  奚墨按照阮夜笙之前的交代回憶那些必須品的位置,茶幾上擱著一份文件,是阮夜笙最近簽的一個雜誌廣告的合同。阮夜笙出門前應該是看了這份文件的,奚墨看了看,上麵的時間已經近了,就在下周一,沒幾天了。


  就這麽個不入流的彩妝雜誌,讓她代替阮夜笙去拍個封麵,簡直是太抬舉。


  奚墨找了個紙箱,漫不經心地將文件放了進去,又收拾了小部分的東西。


  馮唐唐看到她這舉動,道:“剛回來就打掃衛生麽?你才出院,多休息下,我後麵還要去奚姐那裏,沒時間,晚上我過來幫你打掃。”


  “不是打掃。”奚墨頭也不抬地道:“我要搬家了。”


  “搬家?”馮唐唐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決定驚到了:“這住得好好的,為什麽啊?”


  影後奚墨回頭,幽幽看她一眼:“因為這間公寓,鬧鬼啊。我怕。”


  馮唐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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