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三章
阮夜笙觀察了一下奚墨的表情, 想試著從她的表情上看出點什麽,但是奚墨似乎察覺到了,就不止是側著臉,而是將整個臉都埋進了枕頭裏。
看不出來, 阮夜笙隻好作罷。
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她的心又開始砰砰亂跳起來。這種躍動和之前那種痛楚的心口疼完全不同,它帶著某種難以言說的希冀,如同輕快的鼓點, 敲在她的心上。
她想去問問奚墨,這個心願究竟和誰有關,話到嘴邊,又問不出來。心裏有了一個隱隱約約的猜想, 卻又擔心自己又在自作多情。
她思緒起伏, 整個人卻安靜了下來, 仰麵躺在病床上,繼續看著天花板。
過了很久, 久到阮夜笙自己都有點恍惚了, 她聽到奚墨在問她:“睡了?”
“沒有。”阮夜笙轉過身來, 看著奚墨:“在想事情。你呢,要睡了麽?”
“不, 我也在想事情。”奚墨說:“我們之前就討論過,那次酒店大火, 在我們兩昏迷以後, 應該至少還有第三個人在場, 這個人是關鍵,我們當時昏迷了,這個人對當時現場的情況肯定比我們要了解得多。如果現在我們的身體真的已經出現了一些副作用影響,就得在事情變得更加嚴重之前,加快尋找這個人的速度。”
“我也很想找到這個人。”阮夜笙歎口氣:“但是我們對這個人一無所知,都不知道從哪裏著手才好。”
“如果這個人隻是碰巧路過,出於好心將我們救出來了,那麽我們基本上是沒有希望能夠找到對方的,因為對方救我們的這個舉動就屬於一個偶然,自然不會再將注意力放在我們身上,甚至可能已經離開了這個城市都不一定,這是最棘手的情況。”
奚墨說到這,話鋒一轉:“但是,如果對方是出於某種目的,覺得我們有利用價值,將我們救出來,反而會好辦一些。既然帶有目的,對方或許會因為想要看到我們的近況,而需要對我們進行觀察,對方很可能會出現在我們的附近,或者已經出現過。”
“我們現在隻是從救我們出來的人身上分析。”阮夜笙皺了皺眉,心裏湧上了難以名狀的冷意:“那始作俑者呢?我們變成這樣,除了超自然可能,有沒有可能是人為的?如果是人為的,那這個人就是造成這一切變故的根源,對方作為始作俑者,應該也在當時火災現場的某個地方,他如果知道我們還活著,也可能會對我們進行觀察。”
奚墨的語氣涼了起來:“這個也有可能。一般來說,凶手在作案以後,會有很大的幾率返回現場查看,如果有幸存者,或者有目擊證人的存在,凶手跟蹤幸存者或證人的幾率則會更高。雖然這個並不是什麽凶殺案,但是其實性質是類似的,有人曾經做了什麽,造成了我們如今這種處境,對方有可能會因為對我們這種處境的進展感興趣,而來到我們的周圍,進行觀察。”
阮夜笙點頭道:“那以後我們隻在監控攝像頭能夠拍到的區域活動,不要去監控死角,再讓路清明想辦法去調片場的監控,說不定能拍到什麽異樣。”
“可行。”奚墨同意。
兩個人說了會話,之後路清明又進來了,對阮夜笙囑咐了幾句。
明明路清明每天都是西裝革履,社會精英的模樣,話也不多,但是阮夜笙總覺得他像個老媽子一樣,可能這就是路老媽子獨特的關心方式吧。
“這次進醫院的事情瞞不住,已經有不少蹲守的娛記拍到了。”路清明說:“你放心,我會處理。”
“我知道。”阮夜笙不鹹不淡地應著。
她當然知道路清明的手段。
不出幾個小時,奚墨進醫院的有關頭條就會出來,路清明也會放出合理的解釋,但是到底是什麽解釋,對大部分人來說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又是一波全新的熱度。粉絲們又會蜂擁地衝進奚墨公司的主頁,黑們也會繼續群魔亂舞,而依附這些為生的自媒體們又會開啟一輪新的流量狂歡。
這個世界過度消費著明星們的生活,人們拿著放大鏡在那仔細窺看,不放過哪怕一粒灰塵,因為哪怕一粒灰塵,也是茶餘飯後無聊的談資,閑暇時的那一口瓜。
人們太閑,以至於對看熱鬧這件事有一種天生的狂熱。
但是身處其中,不得不默默接受這些,這也是必須走的道路,習慣就好。阮夜笙明白,奚墨也明白。
路清明走後,馮唐唐拎著一大袋水果回來,還帶了兩大捧鮮花。
手沒有空閑,她隻得將兩捧花抱在懷裏,手裏則勾著水果袋子,搖搖晃晃地走進了病房,臉完全被那兩捧花擋住了。
“怎麽還買了花?”阮夜笙說。
馮唐唐放下水果,得了片刻的喘息,仍舊抱著花,話語裏帶著興奮:“不是我買的,是粉絲送過來的,送到了護士台,我回來的時候護士叫住我,讓我拿進來的。”
她說著,將一捧花放在阮夜笙的床頭櫃邊上,又將另一捧花放在了奚墨那邊,對奚墨笑得燦爛:“阮阮,這是粉絲送你的,你快看看。”
奚墨坐起來,看著馮唐唐。
阮夜笙有點驚訝,雖然很久以前,她的確是有無數粉絲簇擁的,但是那個時代早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在這些沉寂的日子裏,粉絲這個詞距離她漸漸遙遠,她已經很多年沒有收到粉絲送的花了。她以為她已經差不多被遺忘了。
馮唐唐看起來比誰都激動,雙腳在地上顛了顛:“本來我以為都是送給奚姐的,但是護士說那個送花的人留了話,一捧送給奚姐,一捧送給你。”
奚墨端詳著那捧花,又瞥眼看向了阮夜笙那邊。
有人同時向她們兩個人送花,這對她來說,其實算不上什麽好事。現在已經算是緊急時刻了,如同在緊繃的弦上,不知道下一步會有什麽變故,如果真的如她們兩推測的那樣,有人在觀察她們,那麽同時對她們采取什麽行動,也是有可能的,比如說,同時送花。
阮夜笙麵色也是複雜的。經過剛才和奚墨的那一番商量,她現在整個人都沉浸在一種緊張的氛圍中,片刻也不敢鬆懈。
奚墨非常謹慎,她對馮唐唐說:“你幫我向護士拿兩副醫用手套來。”
馮唐唐不解,但還是拿了過來。
奚墨讓她給阮夜笙一副,自己又戴上醫用手套,撥開還在滴水的鮮花花瓣,取出了裏麵的一張卡片。
卡片上寫著一行幾乎是圓滾滾的字:“沒想到吧——來自你的親親好朋友。”
奚墨:“……”
雖然她不知道這是誰送的,但是看著這種圓滾滾到傻兮兮的字體,她覺得她可能想錯了,這並不是危險。
如果這是危險,那危險也太掉價。
那邊阮夜笙也戴著手套,拿了另外一張卡片一看,上麵是熟悉到讓她覺得冒傻氣的字體:“早日康複——來自你的親親小粉絲。”
阮夜笙:“……”
“糖糖。”阮夜笙摘下手套,放鬆下來,說:“你找兩個花瓶來,將這花放進去吧。”
“好的,奚姐。”馮唐唐立刻去了。
阮夜笙就讓奚墨拿她的卡片過來,看完奚墨收到的那張卡片,心裏明鏡似的,之前的緊張消失,而變為一種好笑又無奈的複雜心情。
不一會,阮夜笙的手機振動起來,顯示是沈輕別發來的消息:“阮阮,收到了嗎,收到了嗎?”
“收到了。”阮夜笙打字回複。
“嚇一跳吧?”沈輕別總是秒回。
阮夜笙:“嚇到去世。”
“怎麽會呢,我特地給你的驚喜呢,意不意外?”沈輕別說:“本來知道你們住院了,想來看你,但是阿鬱不準,說現在是非常時期,讓我不要去醫院冒頭,怕媒體又捕風捉影亂寫。我一想她說得也對,沒辦法啊,隻好準備了兩束花,讓阿鬱找人給你們送過來了。你可別小看這花啊,這都是我對你們的關心和慰問,它是有深度,有厚度的——”
“可以了可以了。”阮夜笙見縫插針地回一句:“謝謝你這比天闊比海深比珠穆朗瑪峰還高的友誼。”
“那當然了。”沈輕別得意起來:“誰讓我是你的親親好朋友呢?對了對了,我給奚墨送花的時候,心情好激動,你說她有沒有可能猜到是我送的呢,我特地用了諧音,你說我是不是天才,大家都叫我卿卿嘛,我給她的卡片裏說的是‘來自親親小粉絲’,你說奚墨有沒有可能知道這個粉絲是我啊,因為我就是卿卿啊!我好緊張啊,如果被她發現了,你說該怎麽辦才好?”
阮夜笙:“……”
“現在幾點?”阮夜笙打字輸入。
沈輕別:“下午三點啊。”
阮夜笙回複她:“才下午呢,就不要做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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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動這樣深切的友誼和粉絲的熱情,就問你感不感動?
不敢動,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