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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青(下)

  第一百一十章——殺青(下)

  這場重戲的劇本裏, 鄧綏運籌帷幄,設計引出了最後的奸細,故意引導叛軍作亂, 再準備布局將其一網打盡。


  而這奸細,就是從最開始安排定厄潛伏在鄧府的人,也是定厄的親生父親。為了達成目的,他當年不惜將自己幼小的女兒派出去,從未承認她的真實身份。


  而這時候定厄已經被鄧綏以不敬的罪名軟禁了起來, 不得踏出房中一步,並派了專人看守。這也是因為鄧綏這次鐵了心要誅殺定厄的父親, 她不想當著定厄的麵這樣做,便故意找個由頭軟禁定厄。


  定厄並不了解鄧綏的計劃,卻知道自己父親的打算, 當得知父親帶領叛軍直接逼到鄧綏所在的宮殿前, 她費盡千辛萬苦離開房間, 隻是為了前去保護鄧綏。


  林啟堂在這場戲裏找了大量群眾演員,個個身披鎧甲,在漫天雨幕中相互廝殺, 場麵混亂不堪。


  奚墨身著黑衣, 一路殺過來, 殺到後麵, 早已經是披頭散發, 渾身血汙。


  這是她在戲裏最狼狽的一個造型, 也是看上去最瘋狂,最狠厲的一個造型。


  定厄不知道鄧綏現在到底在做什麽, 隻以為她深陷危險, 拚盡一切地要去往她的身邊, 手起劍落,收割了一個又一個叛軍的人頭。


  而鄧綏也以為定厄此刻安全地待在房中。


  雖然可以靠後期剪輯,分開殿內和殿外的拍攝,但是為了效果,這一次林啟堂同時要求阮夜笙在殿內完成一段戲,讓兩邊的角色感情碰撞更為激烈。


  這段戲其實很簡單,就隻是阮夜笙坐在桌旁,悠閑自若地飲茶。


  任外麵殺聲震天,鄧綏早已掌握乾坤,她自認一切都在她的掌心之中,算無遺策。


  唯獨算錯了定厄對她的心。


  阮夜笙手裏端著茶盞,霧氣輕輕蒸騰而上,她微眯了下眼,側耳聽外麵的動靜已經歇下來,微笑地對身旁的護衛道:“幾時了?”


  “回太後,已是酉時。左將軍方才報,叛賊已盡數拿下。”


  “天色暗了,我們去看看獵物如何了。”


  “是。”


  阮夜笙身姿款款地起了身,向緊閉的殿門走去,她走得很慢,攝影機跟隨她的腳步,緩慢跟進。


  這是一段跟隨的長鏡頭,需要一氣嗬成,卻又得帶著千回百轉的畫麵感。而長鏡頭容不得半點差錯,全程表演都得到位,也是極度考驗演員演技和情緒層次遞進的一種拍攝方式。


  阮夜笙臉上帶著屬於勝者的微笑,一步一步邁向殿門。


  時間在她的腳步變換中流逝,身旁的護衛慢慢將大門打開。


  門縫中漏出外麵的光來,阮夜笙的笑意仍舊不減。


  隨著門縫越開越大,她的目光落在遠處的雨中,笑意從唇邊微翹的從容,慢慢變為凝固,最後僵在了她的臉上。


  這段長鏡頭還是沒停,仍舊在跟拍她。


  眼前的視野越來越清晰,地上血水橫流,奚墨站在那片血水之中,一手撐著劍站在鏡頭的最焦點位置。因為穿著黑衣,即使浸滿血漬也看不清楚,隻能看到臉上和露出的手上都是血痕。


  扮演定厄父親的那個演員也是圈內的實力派,屬於觀眾覺得他十分眼熟,但是可能叫不出名字的前輩。


  定厄的父親現在已經被製住,定厄並沒有下手殺他。


  阮夜笙站在殿外的台階最上方,看著殿外的這一片狼藉。


  奚墨提著劍,在底下朝她望過來,雨水模糊了視線。


  兩人隔著灰蒙蒙的雨幕對視。


  這時候,那名扮演定厄父親的前輩趁不備,朝奚墨甩出了淬毒的暗器道具,同時癲狂般厲聲喝道:“我沒有你這般不孝女兒!”


  奚墨身體往前一傾,搖搖晃晃了片刻,最後還是勉強站定了,臉上的血汙將她麻木的臉蓋住,仿佛一個死人。


  阮夜笙的雙眼微張,瞳孔仿佛在這一瞬間失了焦。


  之後瘋了似地沿著台階往下跑,什麽太後的雍容氣度,什麽拿捏人心的從容,她全都不要了,這一刻,她隻是當初那個看見定厄受傷以後,慌慌張張的少女鄧綏。


  阮夜笙跑得跌跌撞撞的,機台機位一直跟拍她。


  她跑到奚墨跟前,一隻精繡的玉鞋已經跑沒了,渾身哆嗦起來,想要伸出手去扶住眼前的奚墨,卻又像是僵住了似的。


  前麵那麽長的一段,兩個人都沒有台詞,隻靠表情,肢體動作語言等細節來詮釋。


  奚墨望著阮夜笙,勉強支撐的身姿終於緩緩彎了,向她跪下了。


  阮夜笙這才慌慌張張抱住了奚墨,白皙的脖頸處都浮起了青筋,帶著哭腔顫聲道:“為何要出來!朕說過不許你出來!為何要出來!為何要忤逆朕!”


  “我……我怕太後你……”奚墨的聲音很輕:“還好……還好。”


  之前劇情裏就有鋪墊,這種毒專用於刺殺,是救不回來的。


  饒是鄧綏這樣有理智的人,此刻卻像是理智全麵潰散了,咬牙切齒地發著怒:“柳唯何在,給我醫好她!醫好她!”


  柳唯是裏麵一個比較重要的太醫,扮演者嚇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太後息怒,此毒……此毒您先前便已知曉……是無解的。”


  阮夜笙眼睛通紅,眼淚奪眶而出,攥著奚墨的衣襟說:“你的命是朕的,是朕的……朕若不允,你怎敢就死?”


  鄧綏這時候還是說“朕”,還是勉強在定厄麵前維持著那一層搖搖欲墜的尊嚴。


  定厄卻早已看穿了她的脆弱。


  奚墨顫顫巍巍地抬起滿是鮮血的手,用手背蹭了下阮夜笙滿是淚痕的臉頰,微微一笑:“小姐,不哭。”


  聽到這聲,阮夜笙麵色一怔。


  跟著卻哭得更厲害了,她自然而然變換了稱呼,終於顫抖道:“定厄,我……不恨你,不恨你了!”


  奚墨蜷在她的懷裏,早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心口劇烈地起伏著,隻剩下些支離破碎,再難拚湊起來的語言:“我……我希望……小姐恨……恨我……這般……就……不會忘記我……我又希望小姐……不恨…………不恨……這般……小姐往後便能過得好……好一些。”


  阮夜笙的眼淚簌簌而下:“你若活著,我便會原諒你。”


  鄧綏曾對定厄說永不原諒她,在定厄彌留之際,終究還是改了口。


  甚至改口得越發脆弱:“我早已經……已經原諒你了……定厄,你活下來,求你活下來……”


  奚墨的手垂了下來,緩緩摸到自己腰身上垂掛的一個東西,攥得牢牢的,依偎在阮夜笙懷裏,閉上了眼:“不……莫要原諒我。”


  “小姐,我不配。”


  這是屬於定厄的最後一句台詞。


  這個角色活著的時候台詞加起來其實也並不是很多,大部分時候都是垂首默默地跟在鄧綏後麵,而臨死之前,也隻有那麽寥寥幾句的話語。


  一切都結束了。


  阮夜笙抱著奚墨哭了許久,直到她感覺到奚墨的手一直攥得牢牢的,這才輕輕一點點掰開她早已僵硬的手,看見裏麵抓著一隻香囊。


  香囊沉甸甸的,她將香囊解開,從裏麵滾出一隻玉扣。


  那玉扣一路滾到攝影機跟前,在攝影機的特寫下,上麵修補的斑駁裂紋清晰可見。


  “哢!”林啟堂沉浸許久的情緒終於收了回來,大聲喊道:“過了!非常好!”


  這一聲結束,全場的工作人員從看得大氣都不敢出,到激動全麵爆發,紛紛鼓起掌來。


  馮唐唐本就是塊脆弱的糖,以往看電視看到悲慘之處,大半夜抱著枕頭哭,這下現場觀摩,更是早已哭成淚人,眼睛腫得如同鑲嵌了兩顆核桃。


  旁邊的顧棲鬆盯著看了她這核桃片刻,默默遞過紙巾。


  奚墨在阮夜笙懷裏睜開眼,兩個人相互看著,一個滿臉是淚,一個滿臉是血,這樣看了許久,阮夜笙又哭又笑地說了一句:“恭喜你,殺青了。”


  奚墨也回了她一個笑意,隻是被血汙遮住了,倒不是很明顯。


  馮唐唐捧著鮮花上前,給奚墨送了花,抱了她一下,帶著哭腔道:“阮阮,殺青了,你終於殺青了!”


  “謝謝。”奚墨拍了拍她的肩。


  三個人從拍攝區站起來,回到旁邊休息區。林啟堂這時也特地帶著助理一早就準備好的殺青花束,走過來與阮夜笙還有奚墨說話,話語裏是抑製不住的讚許。


  畢竟是定厄這個角色的最後一場戲,林啟堂本來就很喜歡這個角色,這次的殺青很重視。劇組不少工作人員也陸陸續續過來祝賀,綏廷劇組的人大部分都挺好的,這麽久時間相處下來,感情挺深。


  殺青固然值得慶賀,但殺青也意味著離別。


  離別總少不了踐行飯。


  畢竟眼前這個看重的演員就要離開劇組,林啟堂向奚墨說:“這段時間辛苦了,先過去休息吧,晚上大家一起吃個飯。”


  “是林導你辛苦了,謝謝。”奚墨捧著花束,微笑道。


  她知道林啟堂對阮夜笙青眼有加,林啟堂人品不錯,脾氣又和善,資源和關係網也還可以,這次合作很愉快,說不定以後阮夜笙還能有機會在他手上獲得新的資源。在別人麵前,她如今時常是下意識地幫著阮夜笙打點關係,十分客氣。


  換做剛進劇組那會,這可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情。


  如今她卻做得十分習慣,甚至都沒有察覺到自己這份時刻為阮夜笙考慮的想法。


  林啟堂還得忙著之後的拍攝,帶著幾個工作人員走開。人員散去,阮夜笙哭得妝都花了,她接下來還有戲,化妝師過來給她補妝。


  奚墨就坐在她邊上,自顧自地擦拭臉上和手上的血跡,馮唐唐一邊幫忙,一邊問:“阮阮,這工作都結束了,那你什麽時候走啊?”


  阮夜笙在補妝,不方便側臉去看,隻能豎起耳朵,仔細聽。


  “明天就走。”奚墨的目光瞥了阮夜笙一眼。


  “這麽快?”馮唐唐心裏不舍:“不多留個一兩天時間嗎?反正後麵是假期。”


  奚墨答得含糊:“留下來也沒什麽事可以做。”


  馮唐唐仔細考慮了下,說:“唔……那倒也是,奚姐還有一段時間才殺青,我們都得在片場待著,暫時都沒空一起玩了,總不能晾著你一個人在片場邊上看吧。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我後麵再去看你。”


  奚墨點點頭,再看了阮夜笙一眼。


  阮夜笙跟隨化妝師的示意,仰了仰頭,沒說話。


  不一會功夫,統籌又過來了,送花祝賀奚墨殺青。


  馮唐唐之前就遠遠看見她和一個人說話,說了很久的樣子,那個人看起來不像是劇組的熟人,可陌生中卻透著幾分似曾相識,但是她這人忘性大,又隔得遠,一時半會愣沒想起那人是誰,就閑聊問起了統籌:“你之前在那邊和誰聊那麽久啊?”


  統籌聲音頓時壓低了:“我都躲那麽遠,你還看到了?”


  奚墨蹙眉。


  馮唐唐看她那神色,感覺也有點不妙:“怎麽了?是顧哥先看到你的,他是保鏢,得到處看嘛,我開始沒注意,看顧哥一直往你那看我才發現的,我也納悶,你跟誰說話那麽躲躲藏藏的。”


  “我怕被劇組的某些人拍到啊。”每個劇組都有放料出去的人,統籌深知此道,說:“就上次那個崔警官,她來找我問話,劇組之前在酒店被警察查房,不少人見過她,幾次三番被警察找上門,對劇組形象不好,我能不幫著躲遠點嗎?”


  奚墨對崔嘉魚印象深刻,丁其紅詭異消失的那件事,始終是她心中揮之不去的一根刺。


  她問道:“崔嘉魚找你問什麽?”


  統籌歎了口氣:“記得我上次和你們說的那個道具師嗎,也不說一聲,無緣無故就走了,連工資都不要的那個。”


  “知道,你說過的。”馮唐唐趕緊點頭。


  “他人失蹤了。”統籌說:“他家裏人給報的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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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厄的戲份殺青啦,雖然綏廷的主要並不是圍繞鄧綏和定厄的糾葛來的,但是我在之前的劇組安排裏,主要還是展示的是她們兩的對手戲,這是因為要展示奚墨和阮阮之間的對手戲,並不代表綏廷的主要劇情是這些,綏廷的劇情很龐大,主要還是講述鄧綏的故事,而定厄是她這輩子永遠無法忘卻的一抹光,這抹光從小為她亮著,最終,也為她而熄滅。


  曆史上鄧綏確有其人,是十分出色的政治家,姿容貌美,博聞多才,也很有手段,是個很寬厚的太後,但是沒有定厄,定厄屬於我虛構的角色,且我的劇本裏鄧綏的性格等與曆史上的完全不同,畢竟我寫的是小說,還望區分開來,這裏注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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