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似錦
第一百一十二章——似錦
換完衣服出來, 半路上奚墨卻看到了崔嘉魚坐在前麵一個角落裏打電話。
劇組裏人來人往,崔嘉魚穿著日常便服,她又低了頭, 看不太清楚臉,路過的人大多誤以為她也是同劇組的工作人員。
奚墨對崔嘉魚印象很深刻,她身上有著與劇組的人全然不同的銳利與颯爽,一眼就認出了她。
不過奚墨知道崔嘉魚這人心思縝密,她不想讓崔嘉魚發現自己在看她, 於是表現十分自然地拿出手機,按了靜音, 並將耳機鬆垮地塞進耳朵裏,垂頭一邊看手機作為掩飾,一邊往前走。
眼角的餘光卻偶爾地往崔嘉魚的方向瞥一眼, 並且仔細聆聽, 試圖想聽到崔嘉魚在電話裏說些什麽。
奚墨腳下步伐變換。
崔嘉魚離她越來越近。
奚墨背上都沁出了冷汗, 心想自己真的是瘋了,居然敢偷聽崔嘉魚打電話。
但她實在也是沒辦法,她太想知道崔嘉魚手頭這幾個案子的聯係和進展了, 又絕不可能直接去問, 否則隻會引起懷疑。
以崔嘉魚的性格和職業操守, 應該不會在劇組這種公共場合和人打電話說案情, 這點奚墨有心理準備。不過她還是想碰碰運氣, 畢竟這樣的機會實在是罕見, 見到一次就得抓住一次。
即使聽不到案情點滴,能稍微了解一下崔嘉魚也是可以的。
崔嘉魚的耳朵貼著手機, 有些不耐煩, 但這不耐煩裏卻又透著幾分親昵:“好了好了, 知道了,你又說這事,我耳朵要長繭子。”
“不是我說,是爸的意思。”對方的聲音很清俊,有些冷,是個年輕男人。
崔嘉魚說:“行了,我今年還不想調回上海,這邊有感興趣的呢。知道你和爸媽想我待在你們身邊做事,但我都這麽大個人了,有什麽不放心的。再說了,你要把我調回去,雖然也就你一句話的事,但總歸影響不好,那麽多人想調到上海,別人不服氣,會說憑什麽是我,到時候說你閑話。”
“你履曆夠了,立的功也不少。”對方話語簡潔,沒什麽起伏:“要是不夠,我也不會調你,不收沒用的人。”
崔嘉魚都快氣笑了:“哥,我是不是你親妹啊?總這麽說話。”
她哥沉默了下,說:“我聽說你現在在橫店一個劇組調查。”
“隔得這麽遠,你都知道,坦白從寬,你是不是在我身邊安插眼線了?”崔嘉魚跟她哥打電話的時候,與平常辦案的時候完全不同,仿佛很依賴對方,就連質問都是開玩笑的。
她哥沒正麵回答,隻是囑咐說:“劇組裏有位演員,阮小姐,你多關照。”
崔嘉魚皺眉想了想,有些驚訝:“你是說那位阮夜笙,阮小姐?”
奚墨聽到這個名字,心頭頓時哆嗦了下。
她不敢靠太近,其實電話裏那一頭說的是什麽內容,她根本不可能聽到。
而崔嘉魚說話聲音也低,隻能對崔嘉魚的話聽了個七七八八,再加以揣摩。大概能猜出對方是崔嘉魚的哥哥,且估計在上海市那邊有一定的權力,不然也不會說調就調。
現在崔嘉魚說了阮夜笙的名字,還是疑問句,隻能說明是她哥提到了阮夜笙。
她哥雖然不知道是誰,但為什麽會突然提起阮夜笙?
奚墨警惕極了,心跳無法控製地加速起來。
“為什麽要關照那位阮小姐?”崔嘉魚盤根究底地問:“你往常可不會特地讓我關照誰。”
“是我一個朋友的意思,她拜托我。”
崔嘉魚沒再說什麽,臉隨意地一側,結果瞥到了奚墨正在往她這個方向走來。
“哥,我有事先掛了,拜拜。”崔嘉魚快速結束了通話。
奚墨低著頭,麵不改色地繼續走,一副隻顧著看手機的專注模樣。
“阮小姐?”崔嘉魚叫了她一聲。
奚墨假裝沒聽到,繼續走。她看上去戴著耳機,如果先裝沒聽見,崔嘉魚就算再人精,也很難懷疑她偷聽的。
崔嘉魚走到奚墨邊上,接著說:“阮小姐?”
奚墨這才做出嚇一跳的反應,將耳朵裏的耳機取下來,看了崔嘉魚一眼,這才“歉意”地說:“不好意思,崔警官,我剛看手機去了。”
“沒事,都是我突然叫你。”崔嘉魚也感覺自己有些唐突。
奚墨收了手機,問道:“崔警官是有事要問我?還是之前隔壁的事情嗎?”
崔嘉魚這次其實隻是看見了奚墨,想和她打聲招呼,但她是個警察,平白無故和不相熟的人打招呼,的確有些怪怪的,會給人壓力,於是隻好順水推舟,隨口問了句:“對,阮小姐最近有發現隔壁有什麽奇怪的人入住嗎?”
大概是因為她哥的交待,雖然崔嘉魚很疑惑,但此時對奚墨的態度卻變化了不少,比較和氣。
若換做以往,她也隻是將眼前這位“阮小姐”當做一名並不是很熟悉的演員。
現在,她或許得換個角度去看了。
奚墨搖搖頭,說:“很抱歉,我沒能發現什麽。我大部分時間都待在片場,能注意到隔壁的機會很有限,沒能幫上崔警官你的忙。”
崔嘉魚仔細看著她的眼睛,發覺她雙目明亮,卻十分誠懇,就說:“沒關係,也是我在請你幫忙,能幫得上固然十分感激,沒能發現什麽,阮小姐你也不要有壓力。”
“謝謝,崔警官你客氣了。”奚墨笑了笑。
她笑得明媚,一如阮夜笙以往的笑意,演得入木三分,然而內心仿佛在上演諜戰大戲。
“不打擾阮小姐你了。”崔嘉魚點到即止,說:“你有我電話吧,要是發現什麽,請阮小姐隨時聯係我。”
“我存了的。”奚墨知道她要走了,緩緩鬆了口氣,麵上不動聲色:“崔警官放心。”
崔嘉魚點點頭,和她說聲拜拜,離開了。
奚墨怕崔嘉魚發現什麽端倪,也沒做多停留,甚至連崔嘉魚的背影都沒去看,立刻走開。
到了七點,阮夜笙才收工。冬天的天色暗得很早,外麵早就是黑壓壓的一片,點綴著雨霧中朦朧的燈火。
林啟堂在酒店訂了一桌酒菜,隻劇組裏熟悉的一些人參加,就如同朋友們私底下聚會,也不用像是開機宴那樣客套,氛圍十分輕鬆。
林啟堂在席間舉著酒杯,他今天喝了不少酒,說的話挺掏心窩子的:“我拍的戲也不少,待過不少劇組,但你們這個劇組是我最喜歡的一個,怎麽說,就是合得來,謝謝大家這幾個月的努力。阮夜笙今天殺青了,我們也祝願她以後前程似錦,以後有緣分,咱們再合作。”
眾人紛紛舉杯,祝林啟堂,也向奚墨祝酒。
包廂裏開著暖風,火鍋還冒著熱氣,一片冬日人間煙火的溫暖。
奚墨難得有些感動,也更加慶幸林啟堂當時能選擇阮夜笙來飾演定厄這個角色。這是阮夜笙複出的第一部作品,就能碰上這麽好的劇組,算是開了個好頭。
她晃了晃酒杯裏的香檳,側過臉看著阮夜笙。
阮夜笙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也轉過來,與她對視。眉眼中都含著笑意,伸手過來,手中的酒杯與奚墨的輕輕一碰。
“前程似錦。”阮夜笙笑著說。
前程似錦。
奚墨在心裏回答。
吃過晚飯,各自回酒店休息。阮夜笙跟著奚墨回了房間,統籌送了一袋蜜桔,阮夜笙進房間後,洗了手,別的事也不做,一門心思坐在那剝蜜桔。
剝一瓣,慢條斯理吃一瓣。
嗯,很甜。
奚墨原本是做好她要問自己話的準備,結果阮夜笙什麽也不問,卻吃起了蜜桔,還吃得十分有興致,甚至招呼她一塊吃。
“不吃。”奚墨瞥開眼,說:“別吃那麽多,上火。”
“我沒吃多少啊。”阮夜笙笑眯眯地湊過來,將一瓣蜜桔塞進奚墨嘴裏。
奚墨猝不及防,嘴裏咬著蜜桔瓣,眼睛張大,盯著阮夜笙。
“甜吧?”阮夜笙問她。
“……還行。”奚墨將蜜桔吃了下去,多汁的甜度彌漫了整個唇齒之間。
等了許久,奚墨見阮夜笙還是沒話問她,開始有些繃不住了。
她倒了一杯水喝,默默打量了阮夜笙片刻,見她閑適,就將自己的行李箱拖了出來,打開來,特地在阮夜笙眼皮子底下進行整理。
阮夜笙斜眼看到了,心裏樂不可支,嘴上佯裝驚訝,問:“怎麽大晚上地整理行李箱呢?”
奚墨冷冷回:“都殺青了,還留在這幹什麽?當然是收拾行李回上海。”
“明天就走?”阮夜笙手裏拿著半個沒剝完的蜜桔,蹲在行李箱邊上,眨巴著眼問。
“不然呢?”奚墨眼角有一些氣,反問:“我行程很滿。”
阮夜笙噗嗤一笑:“你什麽行程?不是之後放假嗎?”
奚墨起身,拿了平板過來,點開給阮夜笙看:“這是近期給我打電話接觸的廣告商,還有雜誌,綜藝等,電影和電視暫時就不看了,之後我們要進顧如的組,沒空。但是進組之前還有一段時間,拍點廣告,或者去做客一兩期綜藝還是來得及的。”
因為網上熱度在不斷回升,已經有不少合作來找阮夜笙了。她如今有討論度,人又美貌,形象幹淨,酬勞也要得不高,很受精打細算的合作方青睞。
奚墨替她接了電話,一樣一樣篩選,再記下來,準備拿給阮夜笙看看,一起商量。如果阮夜笙願意接,她就幫她去。
阮夜笙仔細看了看,說:“這個洗麵奶的廣告可以接,隻要飛過去拍一天,錢給的還不少呢。”
這是個國民品牌,雖然沒什麽不良的消息,很受大眾喜歡,卻也沒什麽格調。對於許多個高奢代言在身的奚墨來說,看都懶得看一眼。
但阮夜笙才剛回暖,有代言來找就已經很不錯了。她現在雖然拍了綏廷,但是等開播也要到明年,在此之前,她必須要接一些工作。
奚墨知道阮夜笙的難處,說:“行,你要是覺得能接受,我幫你接下。”
阮夜笙繼續往下看,結果讓她看到一條,立刻問奚墨:“這怎麽還有內衣廣告找我?”
奚墨眼皮一跳,瞥到平板記錄上其中的一個品牌廣告聯係:“……”
之前不是刪掉了嗎!
怎麽還留著!
她趕緊把那條記錄刪掉,繃著臉說:“是對方過來接觸的,我覺得不行,給你刪了,可能當時沒注意,留在了記錄裏。”
阮夜笙仔細觀察奚墨的臉色,見她十分尷尬,忍不住要逗她:“我雖然沒拍過,但是內衣廣告為什麽不行,趙行芸這麽出名一個小花,前陣子不還拍了個內衣廣告,很火的,還因為身材好上了熱搜。”
“我也不是對內衣廣告有什麽偏見,隻是趙行芸是趙行芸,她走性感外放路線,拍這個廣告沒什麽問題。”奚墨對每個人的形象還是拎得很清,她說:“你是你,你不適合。”
阮夜笙委屈了,眼神滴了水似的,直勾勾看著奚墨:“我不性感嗎?”
奚墨:“……”
“你不覺得我性感?”
奚墨:“……”
答也不是,她不知道怎麽回答。
卻不答也不是。
阮夜笙繼續問:“你洗澡的時候,不覺得我身材好?”
奚墨:“……”
你是不是有病!
你看你問的都是什麽鬼東西!
憋了老半天,奚墨咬著牙關,吐出一句話,找理由說:“現在我是你,得我幫你去代拍,我拍不了這種廣告,就是不行。”
阮夜笙憋著笑說:“我看了下,距離拍這個還有一段時間呢。說不定那時候我們就換回來了,我自己拍,又不用你去。”
奚墨一聽,立刻緊張了:“你自己去,那更加不行。”
阮夜笙往自己嘴裏塞了一瓣蜜桔,眯起笑眼,看起了熱鬧:“為什麽我去,更加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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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導:為什麽不行?是你覺得你媳婦太性感了,你不能讓別人看到?還是你覺得你媳婦太性感了,你隻能自己看?你說,這兩個原因,你選擇哪一個?
奚墨:……
【你是不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