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巧遇韓菲凡
江奕組團到海南，這次帶來的都是比較親近的人了。1991年春節時期的海南，已經可以感受到一股溫度，通貨膨脹啟動前的升溫。1988年，海南脫離粵省管轄，海口也從海濱小城一夜之間成了全國最大經濟特區的首府。海南成了很多內陸人淘金的“西部”。 1992年，星島在對比了姑蘇和海南之後，最終確定了在姑蘇創建華星工業園區。星島想明白了，從地理、人才和技術等層麵，申城是他們的最大競爭對手，選擇姑蘇就是給申城分流、延緩申城崛起的速度。喪失了這個曆史性機遇的海南，產業徹底地空心化，於是房地產成為單一支柱。
“二哥，你們把大哥大和BP機，換掉西裝和皮鞋。這次是來休閑的，不是來考察工作的好不好？”隻有江奕敢這麽直說。大家都很配合，不過安全是安全了，氣質上也變回到了質樸。伯父和伯母年齡有些大了，身體也比較脆弱，就先在酒店裏順一順水和土吧。
下午，江奕正在向家人和伯父一家介紹五賢祠，竟然看到了自己同學，還真是有緣千裏來相會啊。韓菲凡也看到了江奕，馬上像一隻小鳥兒一樣飛過來，要加入大部隊。
劉連秀很開心地看著兒子不太開心。自家已經嫁出去一個女兒，第二個估計也快了。咱家也不能隻出不進呀。“小奕，難得在外麵遇到同學，一起吧。”這下子大家都開心了，除了一個人。
晚餐的時候，大哥提議：“在外麵遇見老鄉也不容易啊，一起吧。”這下子大家更開心了，除了一個人。
“叔叔在哪兒高就呢？”自家人都在看著自己表演呢。
“我在推土機廠。”作為女方的爸爸，必須含蓄點兒。
“阿姨您是在哪兒高就呢？”“市自行車廠，也是做會計的，我是老韓在財專的同學。”
好像都沒啥用得著的地方，那就隨意恭維一下吧：“同學好，知根知底。”卻看到大家都在看自己，好家夥，原來都在等著我跳坑呢。
韓菲凡一改往日的文靜作風，最近好像表現欲在上漲：“江奕可牛了，是我們班的學霸。”
“別在這兒瞎說，小心我回學校貶你。”
“看你敢。”媽媽也想聽聽兒子的戰果。韓菲凡第一次看見江奕受窘，樂壞了，添油加醋地描述了江奕與老師的戰爭，把幾個大人驚呆了。末了還補了一句：“我們一中的老師都怕他。”
“他不是五中嗎？塘河鎮那個。”“媽，我剛剛轉學，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韓菲凡還不過癮，順便把道聽途說的江奕在五中打仗的豐功偉績也說了一下。江奕想走卻走不了，媽媽和大哥大嫂等人都聽得有滋有味地。劉連秀對學校生活知之甚少，韓家卻知道這該有多難能可貴。
“這個我信，小奕在家裏就沒人管得了。二叔多牛的一個人，愣是一句話都不敢惹他。”大嫂這話說的比較厲害，是她無心之失了。
“什麽時候學會吉他了？”二哥年輕時也趕潮流吹過口琴，據說是為了吸引二嫂。後來沒想到二嫂這麽快就從了，所以口琴也就沒學會，大堂兄對此有些印象。
“沒有什麽，就是沒事兒的時候蹦噠兩下。”這個離你們太遠了。
“一個人在城裏確實挺不容易。”韓爸爸趕緊結束這個話題，他似乎理解江奕為什麽不想說那麽多。
“你二姐不是也進城了嗎？”
“你還有個二姐？”作為資深同學竟然不知道，韓菲凡驚詫了。
“我還有一個哥哥呢，在深城經商。”江奕一口氣全說出來，防止有人繼續刨根問題。
“你跟人家急什麽？怕查你老底？”必須劉連秀出麵鎮壓了。可不是怕你們露出老底嘛，江奕習慣了一個人，可不想自家的事兒讓學校裏的人全都知道。
晚餐後，韓菲凡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你不會真生氣了吧？”
“也沒什麽，就是不想讓他們擔心。”
韓菲凡爸媽當麵不說，背後使勁說。樊麗詩起了惻隱之心：“你說我怎麽覺得這孩子挺孤單的。明明家裏這麽多人，沒有一個能照顧他的。轉學這麽大的事兒，家人竟然一無所知。”
“我也是，甚至覺得一個孩子走這麽遠，有些可憐他了。”韓成斌也悶過彎來了。韓菲凡考到一中這件事兒，兩口子嚴防死守、日常督促學習不說，最後階段可是動用了兩大家子的能量才成功的。
“沒有啊，他每天都是挺開心的樣子，跟狐朋狗友們一起，專門跟老師過不去。”韓菲凡看到的不同。
“你還小。”“他比我才大了幾個月呢。”
“你這樣子象個同齡人嗎？你說人家的孩子怎麽就？”家長的無奈，總是會有個“人家的孩子”來收場。
臨走的時候，劉連秀掏出來一個小金佛，送給了韓菲凡。現在，韓媽媽看著玉佛，感覺有些不對勁。“老韓，這個東西好像不是那種普通商品。”
“裏麵不是有標簽嗎？”“1888塊？這是實價還是虛價？”
這時候的價格經常有胡亂標的，時興攔腰砍，有的是三折之類的，最狠的還有去掉一個0的。
“看樣子不太像在攤上買的，應該是百貨大樓的標簽。是不是海南這邊的百貨大樓也可以講價？”
“可能是吧。”
躺在床上，樊麗詩忍不住了：“你說，凡凡是不是喜歡這個江奕？我還奇怪閨女為什麽非要提議到海南來過春節呢，真是女大不中留。”
“還用得著說嘛，傻子都看得出來。凡凡什麽時候這麽能說了？可是看樣子，這個江奕對小凡不太熱心啊。”其實韓成斌也看出來了。在老韓看來，江奕貌似還沒啟蒙，對男女之間的事兒還沒知覺呢，誰讓女生早熟呢？多少少男都是被少女催熟的。
“熱心，當著大家的麵能表現出來嗎？凡凡臉皮這麽薄，好意思嗎？”
“你女兒都能表現出來，他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我女兒？不是你女兒了？”媽媽進入硬撐模式。
“我跟你沒法說清楚。”冷暴力，男人的專屬武器。
又過了幾分鍾，樊麗詩還是忍不住先開口了：“哎，今天江奕的媽媽送給凡凡這麽貴重的禮物，咱們總得還點什麽吧？我看那部漫畫就挺好的，江奕不是說讓凡凡幫著畫漫畫嘛，他肯定也喜歡的。”
“《七龍珠》可是凡凡非常喜歡的漫畫，好不容易才從香江帶過來的。再說了，你這麽上杆子貼上去，不怕人家笑話？”男人還是好麵子的。
“你總不能欠著吧？菲菲那兒我去說，她會同意的。”自家女兒自己了解。
女方家長操心的同時，南方家長也沒閑著：“小奕，剛才給同學送的禮物，你沒問題吧？”
“沒問題啊，你高興就好，又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千把塊錢的東西，後世見得多了，假的都不隻這個價。
媽媽本來向說句什麽，卻始終沒說出口。兒子16周歲了，如果按照農村的風俗，是可以考慮一下訂婚了。很多初中的孩子都是初三畢業開始走向考察、訂婚、結婚、生子。前世江奕由於學習成績一直比較好，是被內定讀大學的，倒也沒有村裏人用婚事打擾他。可是，這次見到韓菲凡，劉連秀是真的很喜歡，所以送了一個當時的大禮，畢竟不是很深的關係。有心想問問，看到江奕無動於衷，也就隻好放下了。
“媽，我有一個正在聊著的朋友了，算是筆友吧。她看過我寫的小說，我們通過信，也打過電話。”這個年頭筆友比較流行，經得住考驗。就這麽把自己家老婆預先放進去吧，免得他們再給自己拉郎配。
劉連秀沒吭聲，這孩子不聲不響地做了很多大事，雖然沒有犯什麽大錯，卻總是讓自己這個當媽的生分。孩子大了啊，自己管不住了。
“小奕，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說一下。”劉連秀終於開口了。前世針對這個問題她從未說過一個字，或許正是因為這個性格，讓她吃盡了苦頭。這一段時間江奕讓她去了好幾個醫院檢查身體，最終確認身體方麵是沒有大問題，那就說明1992年她去世的真實原因，或許就是她接下來要講的事情了。“你爸爸和那個女人。”那個女人，誰都知道，卻又是誰都不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