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蘇聯產業園（六）
三天後的晚上，家在莫斯科的三位回國專家布林諾夫斯基和馬克西姆諾維奇等人在一家高檔西餐廳碰麵了。自己的工友肯定不會來這裏，這減少了不必要的麻煩。
三個人對於這幾天的進展進行了溝通。
“布林，我看了一下這些親戚和朋友，有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你知道的，這幾年營養跟不上。”
“沒錯，包括小孩子，他們要是再海上漂泊一個多月的話，我擔心會太難以忍受了。”
布林諾夫斯基想了想：“可以申請一部分牛肉，先養好身體才行，免得在海上顛簸一段時間生病。需要有5名左右的醫生，在海上進行必要的救助。”
這次的運輸船隻有些是貨輪改裝的，有的幹脆就是在貨輪上見縫插針地安置一些人，醫護人員的配備沒有那麽齊備。
“這個不難，專家的妻子裏麵就有，隻要給她們配齊必要的監測工具、藥物就行。”
“好，”布林諾夫斯基讚許地點點頭，“暫時不能有50歲以上的老人，她們可以在以後申請探親許可；注意情報部門，不要被盯上了，每天下午6點鍾相互報告平安，如果聯係不上或者出了事情就向華城大市場求助。”
“這次必須統一口徑，我估計他們還會多方求證。”馬克西姆諾維奇已經接待了幾波重複求證的人了。
“讓大家先辦好護照，不論這次去不去，先要準備好必要的證件。還有學曆學位證書公證，包括英文版本。”
布林諾夫斯基出去抽了一支煙，看到一個老人被推推搡搡地趕了出來。老人嘴裏罵罵咧咧地，布林諾夫斯基大概聽了幾句。他回去後丟給伊萬諾夫20美元，留下一句“你們先去結賬吧，我看到一個老熟人”就走了。
順著老人離去的方向，布林諾夫斯基快步拐了一個大彎，順路把衣服和棉帽的內外反轉了過來，終於在另一個路口再次看到了老人。
“請問您是馬科·米哈伊洛維奇總工程師嗎？”
落魄的老人有些困惑地看著他，然後搖了搖頭繼續向前走。
“我以前聽過您的講座，您當時就是穿這個上衣去的，沒錯。我是布林諾夫斯基，RIGA洗衣機廠的生產部副經理。”一邊說，一邊跟上了老人的步伐。
老人一看實在躲不過去了，隻好點點頭：“很高興認識你。我剛才不小心摔了一跤，讓你見笑了。”
什麽摔了一跤，明明是被人推到了嘛。不過，布林諾夫斯基也不點破，領導都愛麵子的嘛。
“今天太冷了，我送您回去吧，”他一邊說一邊掏出了可愛的小酒壺喝了一口，整得老人家有點兒胃部動作，“您如果不介意的話，我這裏還有一瓶。”
這個誘惑太大了，隻要是個羅沙民族的男人就不該抵製它。果然，米哈伊洛維奇接了過來：“那就謝謝你啦，布林。”
接下來就好說了，布林帶著米哈伊到了家裏，然後在老人的假意邀請下進了房間坐下。
“總工，您的房間裏太冷了一些。明天我給您送一些燒的過來。”房間很好，甚至有些豪華，但就是比較清冷。看得出來，這是個曾經比較得意、如今又太失意的人。
“家裏女人都不在了，隻有我女兒還沒有出嫁，小子就是不太懂得照顧家庭。”
這樣的男人是最好的爭取對象啊。馬科·米哈伊洛維奇是Eleika廠的副總工程師，該公司在筆記本電腦、微型計算機方麵的產品世界上領先並不為過。隻是蘇聯采用了三進製，需要和西方的技術標準進行協調。這個大牛如果能夠過去，那還怕什麽？
“總工，現在企業的經營情況還好嗎？我現在被公司派到了華國，那裏也有你們公司的投資，是生產洗衣機的。”布林諾夫斯基直接進入了正題。
“噢，什麽投資，那隻是華國人給我們留一層自尊而已。不就是把生產線轉移出去了嗎？”說到這裏忽然想起了布林給自己的那一瓶酒，於是又加了一句，“反正留在這裏也沒有生產，這種二手的設備能夠再利用也不錯吧。”
布林鬆了口氣，果然是一輩子做技術的物種啊。他有些猶豫了，這樣的倔老頭可不是好打發的，而且感覺自己也搞不定。
米哈伊卻開口問了一下：“現在華國那邊設備動起來了嗎？產能達到多少了？”
“現在洗衣機這邊已經調試地差不多了，就等著采購原材料進行大規模量產了。本來就是正常生產的生產線，我們也就是找一些本地的供應商，再打開銷售渠道就可以了。微波爐這邊有些慢，主要是有些製式、電路等需要進行調整，不像洗衣機這樣基本上是機械式操作。根據投資人的計劃，這個洗衣機和微波爐年銷售要分別達到100萬台。”
為了加大對米哈伊的刺激，布林私下裏對自己的猜測加了個零，實際上今後的產能真的能加一個零。
“100萬台，這麽多？”
蘇聯的家電並沒有大規模普及，和華國的情況差不多。幸運的是，華國有著和平發展的大環境和整個西方作為買主，通過簡單加工起步，完成原始積累和知識增長。
蘇聯曾生產了許多領先世界的工業產品，即使現在看也十分前衛，如手機聽廣播、手表聽廣播都在80年代就生產出來了。但是由於“四鄰皆敵”，這些產品和家電沒能進入全球大市場，大多數都隻有非常有限的數量、出口歐洲部分國家以補充蘇聯的黃金和貨幣儲備，無法發揮規模效益；加上工人階層購買力不足，這些產品自誕生之日起就沒有惠及民眾，結果失去了民心。美蘇爭霸演變成美利堅以世界大分工對抗單打獨鬥的蘇聯，後者最終在下一個信息技術革命的競爭中敗下陣來。
“沒錯，總工。他們還打算對家電進行自動化改造，減少人工幹預，也就是通過處理器完成多個程序的自動運作。”布林說到這裏，不禁暗自出了一把汗。自己忽悠慣了，敢在總工麵前賣弄技術，而且是華國沒有人跟他說過的技術。
“這倒是世界家電產業發展的潮流。我們早就反映過這些，可是，有領導認為這些終究不保險，就沒有繼續探索。這也導致我國的計算機產業後繼乏力。”總工也有些猶豫要不要跟這個門外漢說這個。
看來終究是個明白人啊，布林決定賭上一把：“總工，現在華國建設了一個蘇聯產業園，裏麵全都生產蘇聯的產品，我覺得您如果能夠參與進去，肯定能夠發揮非常大的作用。對方給出的待遇非常優厚，我估計您至少能夠拿到500美元月薪。”
“哈哈哈，我老啦，也就是跟你聊聊。很長時間沒人給我說過這些了，唉，你說咱們國家怎麽就走到了這一步呢？”逐客令下得非常清晰。
布林悶悶不樂地回到了家裏。家人已經睡了，他悄悄到了房間，給阿卡廖夫打了一個電話。
對方有些不滿意了：“布林，我剛睡著就被你吵醒了。今天白天都這麽辛苦，晚上還不讓我好好休息一下嗎？”
“阿卡廖夫，我今天遇到了米哈伊洛維奇，就是Eleika廠的副總工程師，這可是個大寶貝啊。”技術帶頭人獎勵400美元，米哈伊洛維奇這樣的管很多個技術帶頭人的，獎勵至少要翻番吧？
“那個強老頭是不會去的，”阿卡廖夫打著哈欠，“他的女兒也快要結婚了吧，怎麽能出得去呢？你沒其他事的話，我先掛了。”
“別別別，你怎麽認識他的女兒？”布林感覺到自己滅掉的火焰又躥高了一尺。
“他女兒就在我們廠啊，男朋友好像是，哦，就是Eleika廠負責軟件開發的，有人在說那個家夥肯定是先看中了瑪利亞的爸爸才看上的瑪利亞，哈哈哈。啊，實在是太困了。”阿卡廖夫是真的撐不住了。
“阿卡廖夫，不能掛。聽我說，這個非常重要，這些人都很重要，我現在就去你那裏，我們商量一下後麵怎麽搞定這個強老頭。”這樣的機會在麵前，不抓住了豈不是要後悔一萬年？
阿卡廖夫機械式地回答著“好，好，”忽然想起來了，“你別過來啊，我累死了。”對方卻已經掛掉了電話。
五分鍾不到，布林就趕到了阿卡廖夫家裏，他敲了一分多鍾門窗才把又倒下的阿卡廖夫叫醒。
“阿卡廖夫，一定要把米哈伊帶到華國去，那裏需要他，他也需要那裏。他到了那裏，將會是朱可夫元帥一樣的人物，而你和我都會因此受益終身。”這話說的，朱可夫元帥都出來了，阿卡廖夫終於被他驚醒了。
“一個糟老頭子而已，現在廠裏又不喜歡他。”
“喜不喜歡是一回事，能不能幹是另外一回事。阿卡廖夫，快跟我說說他的女兒。”
江奕那邊缺少技術大拿，所以現在顯得有些群龍無首，布林早就感覺到了。米哈伊一肩跨著計算機產業，一肩跨著家電產業，這兩個大的條線可都是蘇聯產業園今後的重點發展方向。
“他女兒剛剛畢業，在我們廠監測部門，剛來了一年多，結果來了以後就沒怎麽開工，哈哈哈。你說這個老頭有多慘，自己女兒都不能塞到他們廠去。那裏好歹還有些家電車間在開工吧。”
“他的女兒好說，既然是我們廠的，直接由我們廠派到華國就行，估計她也會願意的。”
“即使他女兒願意，他也不一定會去。除非你能搞定他兒子。”阿卡廖夫不經意地又擠出了一點牙膏。
“你還認識他兒子？”
“他兒子是通信工程學院畢業的，我算是校友關係。他比我晚了好幾年，要叫我一聲哥呢。”布林越來越覺得阿卡廖夫是一個富礦了，以前怎麽沒發現呢？
“他們家有沒有遇到什麽困難呢？不隻是老頭的，還包括他的子女，以及子女的男女朋友、愛人之類的。”布林催促著阿卡廖夫，一次性都告訴我。
“困難？不就是家家都有的困難麽，也就是你家現在不缺吃得了吧？”阿卡廖夫有些嫉妒地說：“哦，老頭好像因為喝酒欠下了一些債，你去他家的時候，他兒子和女兒都不在家吧？那是去躲債了，哈哈哈。”
有需求就好辦了啊。布林即刻吩咐阿卡廖夫：“你去搞定他兒子和女兒，他們在華國都能找到工作，而且薪水和我差不多，以後機器開動起來應該還能提高一些。你讓他的子女勸說以後，如果強老頭還不走，就騙他說債主要打斷他的腿，到了港口就由不得他了。”這個方式大家都能理解。
“阿卡廖夫，你剛才說米哈伊在什麽‘矢量’廠工作，他是什麽方麵的工作？”阿卡廖夫今天給的信息量太大，他就隨口向阿卡廖夫問一下，看看有沒有比較有價值的信息。
“這是一個車載雷達公司，用於定位。由於沒有走到量產地步，所以市場上還不太出名。”
江奕提供的優先行業裏麵沒有這個車載雷達，布林也就沒有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