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有心試探(一更)
第二日,蕭停雲是坐著霜落的馬車走的。
難為他那麼重的傷,還能彈跳自如,霜落都替他覺得疼。而且,他和猴一樣,靈敏的硬是沒叫祖父祖母發現一點異常。
雖然祖父很奇怪為什麼孫女昨日說不走,今日又突然要回去。但他以為是霜兒想起了重要的事,所以沒多做懷疑。
二兮和小姐與世子坐在同一輛車內,她們倆眼觀鼻鼻觀心的看著自己的裙子,緊張的鼻尖都冒汗了。
世子的眼神好嚇人,她們也不想擠在裡面啊,她們想和車夫坐外面去,可小姐不同意啊!
霜落把座位鋪的很厚,好讓蕭停雲躺的舒服一些,還在他受傷的腿部又墊了一個墊子,高一些讓傷腿加速血脈周流。
蕭停雲當著倆丫鬟也不能說什麼,更不能做什麼,因為霜落雖然在儘力侍奉自己,但貌似很生氣,看向自己時沒有好臉。即使如此,還是那樣的好看。
車夫盡責的趕著馬車,盡量平穩,因為小姐說了,慢一些沒關係。
他揚鞭時問:「大小姐,是先回侯府嗎?」
霜落想了想,也不問蕭停雲,直接做了決定:「先去一杯無。」
蕭停雲斂目,睫毛眨了數下,終究沒敢說話。一杯無就一杯無吧,把她惹狠了,再把自己扔下去。
他慢慢合上眼,想著昨夜。那種絕望與悲憤,他從來沒那麼強烈的有過。以為會命絕昨夜,卻被心愛的姑娘給救了回來,他仿似走在懸崖峭壁站不穩時,被人拉了一把。
她不接受自己,就不接受吧,反正自己應該也看不上別人了,那就默默守護著她,看著她幸福就好。
胡思亂想著,困意涌了上來,蕭停雲竟然真的睡著了。鼻尖是熟悉的香氣,從來沒有過的安心。
輕輕地呼吸聲,顯示著他的疲累,放了那麼多血,就算是鐵打的也受不住。
霜落獃獃的看著他因為睡著而柔和了的臉,眉毛黑濃,帶著一股桀驁之氣,眼睫竟然很長,又有些孩子般的無辜。他平時不苟言笑,一臉冷酷的樣子讓人害怕,沒想到睡著了不設防的樣子,還挺可愛。
不想問他為什麼走了又回來,也不想知道他怎麼就被蛇咬了,更不去想他是不是故意來讓自己心難安。
她輕嘆一聲,倚在車後背軟墊上,本來都斷的乾淨的聯繫,怎麼就又千絲萬縷起來了呢。
蕭停雲醒著時,二兮不敢說話不敢動,他睡著了,她們照樣不敢說話,只是稍微挪了挪有點僵硬的腿。
霜落注意到了,忍不住笑的肩膀聳動,搖搖頭。你說你這麼凶神惡煞的,連我丫頭都不待見你。
一路無話,馬車又慢又穩,讓倆丫鬟都有些困頓的想打盹。霜落一直很有精神的護著傷者,怕蕭停雲夢魘從窄小的墊子上給跌下來。
馬車駛過官道,快到京城大街的時候,她突然有些發愁:就這麼停在「一杯無」,大搖大擺的讓他進去?
蕭停雲擰著眉悠悠醒轉,這一覺讓他覺得頭沉,渾身僵硬,應該是他活到這麼大睡得最不舒服的一個覺。然而醒轉后看到霜落在身畔,他又想,這一定是他睡得最安心的一次。
蕭停雲慢慢坐了起來,掀起簾角看了看,突然道:「在這停一下。」
霜落也掀起來看了看,這還沒到地方呢。大眼閃著疑惑瞅他,也不吱聲。
「我就在這裡下,勞駕去『一杯無』送個信即可,會有人來接我。」蕭停雲點點頭,恢復了疏離。既然知道了他的女孩的心結,又經歷昨夜一事,也就不想為難她了。
自己府里一團亂,霜落遠離是對的。昨夜是老天爺對自己的眷顧,有此一夜就夠了,夠他珍藏一輩子。她的善良與美好,確實值得平安喜樂一生順遂。
霜落雖然擔心他的傷,但也知道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他在為自己避嫌。
馬車在蕭停雲指定的地方,徐徐停下,閃電一路跟著,此時也跑了過來。霜落都忘記了這個大傢伙,沒想到它這麼靈,竟然一路跟隨。
看出霜落的驚訝,蕭停雲很淡的勾起一抹笑:「閃電知道我在裡面。」
那也說明這東西是很有靈性的了。也是,主子啥樣,牲口有樣學樣,成了精。霜落皺皺鼻子,故作嫌棄的撇嘴。
二兮搶著下了車,好歹是下來了,再坐下去,她們的手腳就都不是自己的了。活動了下筋骨,一人打簾、一人扶著霜落下了車,車夫見狀連忙上前想攙扶蕭停雲,在他涼涼的眼神下縮回了雙手。
霜落這個氣,怎麼的,還指望我親手扶你不成?她本不想管,可是看到他倔強的咬牙撐著自己往下挪,這腳就管不住似的踏上前。
關心則亂,她怎麼就忘了這廝躲避她祖父時那靈活的身手?莫說毒已經解了,就是昨夜毒傷發作時,他都能堅持著來到莊子找自己,可見他有多堅韌,身手有多好。
這會兒的霜落一丁點都想不起那些,寒著臉扶住他手臂,動作卻輕柔無比。
路邊有一處石墩,她招著他坐過去,看看他的臉色尚好,低低說了句:「我去傳信……保重。」
一句保重,把他推出去十萬里。他只覺得眼裡一熱,這二字,大概就是最後的分別留念,以後再見面,就真的沒有關係了。
霜落轉身上了馬車,知會車夫直奔一杯無。
盼兮悄悄從帘子里望出去,發現雲世子正獃獃的望著這個方向,看上去孤寂的像一頭小獸。
「小姐,雲世子他……」
霜落抬眼看她,盼兮截住了話頭,小姐的眼神好涼,似乎被世子傳染了。
不能看,看了興許就忍不了。霜落合眸躺在蕭停雲躺過的墊子上,鼻尖是他身上慣有的清冽的味道……
蕭停雲坐在石墩上,目送著霜落的馬車行遠。閃電在自己身畔踏來踏去,他笑了笑,這會兒才覺得腿傷有些痛,好像傷口黏在了包紮布上。
他忍痛站起身,讓霜落去一杯無送信,只是一個託詞,因為他看出了她的為難。如今她走了,自己就進宮去找阿琛,至少太醫可以真正的處理一下傷口。
踩著馬鐙上了馬,只覺得傷處撕裂般的痛,應該是和白布生生脫離了。他感覺到腿上濕濕的,應該是傷口裂開,冒出了鮮血。
進了椒陽宮,蕭琛被他嚇到了,著急忙活的派人去叫靳太醫,這是太醫院唯一一個自己人。
靳太醫一看蕭停雲用刀剜出的傷口,自己忍不住都打了顫,雲世子是對自己有多狠,才能下得去手啊。
「不用開這麼大口子,把蛇嘴咬到的那塊挖了去就好。而且,解毒解的很好,現在沒有餘毒,最嚴重的就是這傷口了……」靳太醫絮絮叨叨的一邊下藥,一邊搖頭。
一聽無大礙,蕭琛放下了心,恢復了往日的弔兒郎當:「我說你追媳婦,追成這幅慘樣?」
蕭停雲殺氣騰騰的瞟他,蕭琛不懼,你都這個熊樣了,我怕你個鳥。
「說吧,怎麼就被蛇咬了?毒怎麼解的?」這也是蕭琛最想知道的。
靳太醫不想聽,他還想活得久一點。這雲世子可不比三殿下,是心狠手辣的主,他老生怕怕。
「好了,已包紮好,兩日後來換藥。世子身子骨好,不用內服。」靳太醫收好自己的精巧藥箱,抬腳就走。
等老夫走了,你們可這勁兒的說哈。
蕭停雲見他那慫樣,哼笑出聲,「你宮裡的就都是這種玩意兒?」
蕭琛搖頭晃腦:「你不懂,這種玩意兒才活的久。老靳人聰明,沒壞心,而且醫術高。」
蕭停雲舒適的伸長身子,躺在榻上,覺得活了過來。
「嘿,你倒是和我說啊,怎麼回事?」蕭琛忽的一笑:「別告訴我,霜落被你逼急了,放蛇咬你?」
蕭停雲順手拿起身邊的墊子扔過去,正砸在蕭琛臉上:「你才被她放蛇咬。」
三殿下覺得自己真善良,念著他是病人,不和他計較。把墊子壓到自己屁股下面,他翹起了二郎腿:「和好了?」
蕭停雲頓了頓,臉色不好:「沒。」
想了想加了一句:「徹底沒希望。」
「什麼,我去!」蕭琛猛的起身,合著雲弟追了回去,弄了一身傷回來,不但沒和好,還給徹底弄斷了?
「她值得更好的。」蕭停雲淡淡的說。
蕭琛抱胸:「勞煩你給我舉例,咱們天凌比你更好的在哪裡?嗯?」
「你不懂,更好的,不一定是指家世人才。」他輕輕闔上眼:「重要的是,能不能讓她舒心安心。」
蕭琛秒懂,是啊,就像他來說,高高在上的三殿下,其實也不是良配。隨處可在的危險,危機四伏的身畔,讓人壓抑。
二人沉默,良久,蕭琛乾巴巴的說:「要不,就隨便聯個姻,我可聽說皇祖母還在計劃此事。」
「不急,你年紀大了,先操心你自己。」墊子又被蕭琛扔了回來,他一把抓住。
「聽母后的,我也不急。」蕭琛繼續打探剛剛的問題:「到底是怎麼受的傷?」
蕭停雲閉目回想那老者吹哨的時候,蛇就從四面八方竄了出來,莫非是他養的?看樣子,這裡面的事還真是迷霧重重呢。他們話里的主子到底是不是指的阿丑大夫,那個原以為早就先去的自己的爹爹,蕭輔麟?
蕭停雲睜開眼,隨口說道:「想上山去看看溫泉,是不是能再找一口泉眼,結果天黑遇到蛇。」
蕭琛嘴角一抽,我若認真才是信了你的邪!但既然雲弟這麼說了,那就不可能再聽到其他答案,蕭琛放棄追問,只要他人無事就好。
沒聽到蕭琛的聲音,某人掉過頭看他,換了話題:「你那好二哥在做什麼?」若聽到太後為他們選妃這個好消息,他一定是最開心的。可以從中選個家世最好的當皇子妃,還能討得太后歡心。
蕭琛看看門外,不屑的道:「去當北御人的嚮導了。」
「哦。」他都忘了這一茬,蕭琮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小心的起身,該回府了。蕭琛見他這樣,急的跳將起來扶他,蕭停雲躲過去:「你當我是紙做的?」
也許只有在那個人面前,他才會稍稍露出一點軟弱和依賴。
「那我派馬車送你回王府吧。」蕭琛覺得小心使得萬年船,雖然蕭停雲本事大,但終究也是個少年。
「好,謝了兄弟。」蕭停雲送上一抹真誠的笑。
蕭琛覺得冷。看他因為笑柔和了的五官,嘆口氣道:「幸好你冷臉慣了,不然,就沖你這一笑,天凌的大姑娘都得圍上來。」
「滾!」蕭停雲就知道不能給他好臉。
閃電依然後面跟著馬車,但這次的路線它很熟,跑著跑著就跑到了前面,還是領跑的感覺爽。
老馬識途,它當先到了昭王府。門房瞅了一眼心裡奇怪,咦世子呢,但他們可不敢說出口。
蕭停雲從馬車上下來,門房咋舌,這不是皇宮的馬車嗎,世子真厲害,昨夜未歸,這是在皇宮裡過夜了。
打發走了蕭琛的車,蕭停雲慢慢地走進府內,外邊看與常人無異,竟然看不出腿腳有傷。
他本想先回世子院吩咐蕭聲一些事,但腳步一停,轉向去了主院。
老昭王自然知道長嫡孫一夜未歸,三皇子事先派人來說過,留停雲住一夜。這倒沒啥,兄弟倆感情好,也是他想看到的。
管家進來報,說是世子回來了,而且正往這邊行來,老王爺心裡一喜,停雲也知道回來報備一下,不再那麼無視自己,實在是好事。
「祖父可在?」蕭停雲見到被王爺打發出來的管家,慢條斯理的問。別以為他不知,這廝就是提前來報信的。
管家恭敬的彎腰:「王爺在,世子請。」
蕭停雲冷哼一聲,越過他進了屋。
老昭王蕭豐谷正激動地站著等他,兩國比試上,孫子的表現那是讓他相當驕傲。可惜,比試完就是送土帛人,停雲一直沒得空來給自己請安,就連那學子的金牌,他都沒見著。
他明白,得空不得空是幌子,真心想來,哪裡還抽不出一刻半刻的。是孩子不想來。
如今停雲能主動過來,他就該知足了。
「見過祖父。」蕭停雲彎腰施禮。
「快坐下,給世子上茶。」蕭豐谷威嚴的吩咐,小丫鬟連忙捧上一杯上好熱茶。
蕭停雲坐在高凳上,這樣起身的話不費勁,看了一眼冒著茶香的杯子,沒有動。
「怎麼,和三殿下有事要商議?」還值得在宮裡住下。
「兩國比試圓滿完成,山長與院正為書院都放了大假。所以殿下帶著我們去泡了溫泉。回來的有些晚,甚是乏累。」
昭王驚訝的張大嘴:「在哪裡泡的?原來三殿下也知曉哪裡有泉湯。」
蕭停雲不動聲色的看著祖父:「嗯,是在吉安侯府的郊外莊子。」
就見蕭豐谷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然後蕭停雲微微一笑:「那個莊子挨著一座山,好像是叫天、麟、山。」
說完,他直視著祖父,想看他變臉。事實上,他真小瞧了蕭豐谷的涵養功夫,除了初時的一怔,幾乎沒有破綻。
「哦,這樣啊,真不錯。說明這家人有福氣,天泉都能圍到自己院子里。三殿下是怎麼想到要去那裡的?」老王爺端起茶杯,自然地刮刮浮沫,漫不經心的問。
蕭停雲一笑,站起身:「誰知道呢,可能是聽說了溫泉的傳聞?」
他丟下話開始向外走:「孫兒回去換件衣服,阿琛小氣的緊,連件換洗衣服都不給。」
蕭豐谷身軀猛地一陣,直直的盯著蕭停雲的背影,果然,他穿的還是離家的那一件。三殿下不可能捨不得一件新衣,這在他來說,就像拿一張紙那麼隨意。那麼只有一個理由,停雲是去做別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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