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丁香一樣的姑娘
她還是有些不解:“這麽大一支隊伍,還有這麽多的車,你還要帶著他們參加比賽。不用說管理很困難,更是非常危險哦,我可是看過那場地的,聽說有22個關口,簡直是玩命的運動,你為什麽要來呢?”
“嗬嗬,為錢唄,豈不聞,富貴險中求,風險越大,利潤越大。說實話,是衝著那100萬獎金的爭霸賽的冠軍來的。”他說完,還吹了一句口哨,是那隻白鷺歌的旋律。
花雨琅心裏咯噔一聲,對方的價碼掉了一層——這不是個有錢的大佬啊,嘴邊的一角翹起,帶著譏諷的味道說:“看不出啊,你還是個財迷,貪財屬性是六星級的。”
“感謝花姑娘賜予的桂冠,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說到這裏,他兩隻嘴角向下彎曲,勾起唇角,完美演繹什麽叫‘皮笑肉不笑’的苦惱。她看出幾分蹊蹺,莫非,他缺錢?不會是個窮光蛋吧?
仿佛,被身邊的這個姑娘戳中了要害,高帥一時間有些尷尬,公路上幾隻雞跑過,他按了一下喇叭,頓時雞飛狗跳,然後閉住了嘴巴。
“車隊的人都是你哥們嗎?”
他笑自己財迷,因為大多數是平庸之作,不抵真實的環境。
“這裏的景太好了,要是拍一部舊時代的電視劇,根本就不用布置場景的。”
翟鑫一邊嘀咕著,一邊又胡思亂想東張西望起來:唉,地方是好地方,可惜啊,就是沒個撐油紙傘結著丁香一般哀怨的姑娘啊。這個時候,在巷子角,要是有一個眉目如畫,穿著老式旗袍的年輕女子款款地向我走來,嘖嘖,嘿嘿,那才有穿越感……
正在幻想著,猛不丁聞到了一股極淡的清香。那是一種混雜著草木氣息和力士香皂味道幽幽的香味,淡而悠遠,讓人能產生一種隻可遠觀的寧靜感。
他縮縮鼻子,回頭向來路望去,一個穿白衣藍褲子的姑娘正緩步走來。
“咦,怎麽不是高開叉的旗袍呢?”翟鑫習慣性地生出一種搞怪的心理,但是當他看到那個姑娘恬靜的麵容,人淡如菊的氣質,以及在老街背景中款款而來的意境時,他下意識地舉起了相機。
淺淺光線打在她的臉上,愈發顯得冰肌玉骨,秀色掩古今。這是一個難得的場景,一個充滿了古典柔美氣息的女子,一段滄桑古舊的老街,隻要搶拍下來,那一定會是一副美輪美奐的照片吧,或者,會成為一段美輪美奐的記憶也說不定呢。
那姑娘看到翟鑫舉起相機,不覺眉頭微微一皺,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息。
其實她真的隻是皺了一下眉頭。但是翟鑫在相機裏卻仿佛看到天色也灰了,街景也暗了,牆角的植物也都垂頭喪氣了,他的心裏仿佛被一種傷感輕輕觸摸過,有一種悄然崩碎的感覺,在他的意識裏蔓延著。
他不忍按下快門,不由自主地垂下相機,然後定睛看向那姑娘。
那姑娘見翟鑫又放下相機了,眉頭便舒展開了。甚至於,翟鑫還看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從那靈巧嬌美的嘴角飄逸而出。這時候,翟鑫又覺得天地都有了一抹亮色,老街也頓時鮮活了過來。
姑娘已經和翟鑫擦肩而過了。那一縷淡淡的清香,混雜著草木氣息和力士香皂味道,也漸漸彌散在空氣中。翟鑫看著姑娘的背影,他覺得,隻能用驚若翩鴻來形容了,而且莫名其妙地他就想到了一句詩:“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他呆呆地看著,呆呆地想著,心裏猶豫著,是不是該從背後照一幀剪影呢。可是還沒等他考慮出個結果,姑娘已經轉過了老街的街角了。
翟鑫不由自主地向姑娘轉彎的地方走去。街邊上一個老太太坐在靠椅上,從容而且淡定地看著地上忙忙碌碌的螞蟻,也看著匆匆走來的小夥子。
翟鑫覺得,那老太太的目光裏充滿了睿智和蒼茫,走過去問,是否知道一個叫花森的老人。老太太癟嘴笑笑:“家裏有花生,留著自家吃,不賣。”
他再沒有看到那姑娘的背影,想向老太太打聽,但又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那個曾經被高帥笑稱為風流才子的翟鑫,如今有智商趨近零的趨勢了。
他依然擺弄著相機,可是心思再也不在取景上了。其實老街轉過彎來,房屋更加有韻味,曆史的積澱也更加厚重,但翟鑫就是視而不見。他帶著一絲憧憬,一絲期冀,在老街上慢悠悠地晃著。
老碼頭和他擦肩而過了,八麵佛和他擦肩而過了。老街走到頭了,青衣江緩緩地在翟鑫眼前展現,有九曲玲瓏般柔美的身姿。
翟鑫深吸了一口帶著水汽和花香的空氣,心裏湧現出這樣的詩句:
“暖風遲日柳初含,顧影看身又自慚。
何事明朝獨惆悵,杏花時節在江南。”
此詩正和心境,他有點兒失落,又重新走回到老街上。這一次他走得更慢了,又問了幾個老人,問他們是不是知道一個叫花森的,沒有一個人知道。問人們這裏有沒有赤楊樹,也沒人知道。
在正午的陽光下,遊覽的旅客也去找地方吃飯了,隻有他呆呆地站在老街中心,努力回憶著那個氣質恬靜、淡雅雍容姑娘的容顏,卻怎麽也回憶不起來了。總覺得似乎見過那個姑娘,但是在哪裏呢?總不能是在夢裏吧,還不至於在這條老街上做了一個白日夢吧。
翟鑫有點心虛地向四周瞟了幾眼。傳說中,有年頭的老街老宅裏,也許會生出一些美麗的蛇精狐女之。這樣的故事在《聊齋誌異》裏可多啦!翟鑫的心不爭氣地撲通撲通亂跳了起來。
他發現,剛剛還在轉角處坐著的老太太不見了,連靠椅都不見了。整條街上除了他,就再沒有別人了,一絲涼颼颼的感覺就像蛇一樣,順著他的脊梁背往上竄,竄到他的頭頂,讓他一陣陣的頭皮發麻。
他有點兒慌不擇路,向來時的方向疾走而去。可他分明記得很清楚的路,怎麽一走就走得他不認識了呢?他怎麽會莫名其妙地迷了路,拐到了老街邊上的一個小岔道裏呢?
岔道兩邊依然是古舊的老屋子。老屋子和老屋子之間不寬,有著一條狹窄的巷道。從那巷裏一眼望過去,翟鑫看到了屋子後麵很寬敞,那是一汪水塘和遠遠的圩區。
翟鑫定定心神,打算從岔道返回老街。可是這時,他卻聽到一種窸窸窣窣的聲音。他詫異地循聲望去。一人巷裏的石梯上,突然爬上來一個奇怪的東西,一身凹凸的泛著冷光的鱗甲,一對豎瞳的沒有一絲熱氣的眼睛,一個豁然張開的大嘴,以及嘴裏白白尖尖的牙齒。
“鱷……魚——”翟鑫第一次看到真的鱷魚,他覺得應該已經大聲叫出來了,可是連他自己都沒聽到叫聲。他覺得應該趕緊轉身逃跑,可是他的腿卻一動不動。他的神智應該是清楚的,隻是被鱷魚嚇得智商欠費,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製。
那鱷魚緊緊地盯著翟鑫,一搖一擺地從底下爬上來,拖著長長的尾巴,抬起頭,對著翟鑫張大了嘴,發出一陣在他聽來仿佛是無聲的嘶吼。
翟鑫本能地覺察出了那鱷魚對他的敵意,嚇得微微顫抖著,不知所措。
那鱷魚慢慢地弓起身,眼睛裏流露出一股死亡的威脅。
“怎麽回事?龍一!”
一聲清脆的聲音在翟鑫身後響起,帶著柔美的江南水鄉特有的糯軟,那鱷魚突然一愣,雖然保持著進攻前的姿勢,卻仿佛被定住了一樣,不再繼續。
翟鑫知道,他身後肯定有人來了,從聲音判斷,應該是個女孩子,正麵對著那條鱷魚,甚至翟鑫心裏篤定認為,這個女孩子不是別人,就是他剛剛碰到過的那個,也就是被他認為是宅男女神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