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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哭泣的男人

  與一般的農家樂不同,山莊是竹排樓的山門,裏麵幾棟樓房,並沒有單獨開辟什麽景點,但是,走出山莊,看白鷺還是很有氣派,更何況,高帥有白鷺情結。


  所以,把佛羅普西接過來之後,見翟鑫送她去了房間,高帥在停車場關上了車門,抬眼望去,西天隻剩最後一抹晚霞,山莊的鬆林盡顯墨色,那星星點點的白鷺,就像飛舞的白色花朵,可謂是千姿百態,給人亂花漸欲迷人眼的感覺。他趕緊拿起手機,拍下來幾張照片,然後傳給母親:“媽,照片看見了嗎?”


  電話裏傳來母親驚喜的聲音:“看見了看見了,好多好多,白花花的,都是白鷺。是在你住的地方看見的嗎?”


  “是的,”高帥聽見母親的聲音,聲音也亮了起來,“我住的這個地方,就叫白鷺山莊,四周都是鬆樹林,正是百鳥歸巢的時候,真的是很多呀,你要在這裏看見就好了。”


  手機的那邊,隻有沉重的喘息,好久好久,才傳來有氣無力的聲音:“兒子,我隻能看見海邊的白鷺,還離我很遠很遠,根本沒辦法近距離看,現在,又搬到你上班的石頭市區住了,連白鷺的影子也看不見……近距離看白鷺,要等到下輩子了。”


  “媽,別說泄氣的話,你能看到,一定能看到,看到你夢中的那麽多的白鷺,很多很多。”手機那邊隻有母親沉重的喘息,高帥心裏難過,一邊給母親發照片過去,一邊忍著心痛,跟母親解釋著,“從小,就聽你說有有一種大鳥叫白鷺,雪白雪白的毛,長長的腿,長長的尾巴,長長的嘴巴,都隻能在圖片上看。”


  母親在那邊親切地問:“現在看見了嗎?”


  “幸虧我們到這裏來參加比賽,才看到母親說的大鳥,這裏遍地都是,有的在樹上歇著,有的在地裏走著,有的在水裏站著,我一定要帶你來看看。”


  “這輩子我可看不到了,兒子啊,你就代替我,多看看……”


  母親的抽泣聲傳來,高帥拿手機的手顫抖不已,控製著悲傷,還是堅定地說:“媽,你一定能看到的,你要有信心,這次大賽,我一定要拿冠軍,就有100萬的獎金,我背著你,哪怕走遍中國,也要給你治好病,然後帶你到江南,看很多很多的白鷺……”


  高帥說著說著,眼角潮濕了,控製不住,眼淚水就滾下來,擔心人看見,扯起衣袖擦拭時,偏偏就被人看見了。


  來的是花雨琅,雖然不喜歡翟鑫,但是有機會接近也不錯。高富帥不能三全其美,起碼一個富裕字,壓得過高帥兩個字。還說等待著翟鑫一起開房,結果發現,他不是給自己開的,而是給一個外國女人開的。拿了證件去登記,居然還是一個英國記者,叫弗洛浦西,很古怪的名字。他們兩個又不像有事兒,但是誰又說得準呢?翟鑫本來就是個吊兒郎當的人,難得那麽一本正經的模樣,反而有點不太放心。


  反正,自己也沒對他有心,就給他們一個空間,看他們能玩出什麽花樣來。走出住宿樓,花雨琅有些失落,就像下樓梯一樣,一步一步心往下沉。仿佛覺得在挑擔子,扁擔一滑,兩頭失落,隻有一條橫杠子擔在肩上,整個人都漂浮起來。


  不想這麽早回房間去睡覺,雖然有值夜班的人,她還是習慣四周走一走,在莊園查看一周,尤其是停車場,那麽多豪車在那裏,聽說有的車價值幾百萬,真要被偷走一輛,那可賠不起。


  在停車場晃蕩一陣,穿過那輛高大的暴力汽車,突然就發現一個人影,孤零零地站在停車場,麵對著矮牆那邊的山巒,雙腿就像定住了一樣,而右手居然居然從臉頰橫過,那是誰?在幹什麽?

  她借助汽車的掩護,悄悄地走過去,隔著一段距離,就已經發現這人是高帥,挺拔的身姿,偉岸的個子,倒三角形的腰背,可是,明朗的月光下,那鬼斧神工般俊朗的麵孔上,全然沒有炫酷狂霸拽的傲然,卻隻有一份寂寞與慘淡,暗夜星辰般的眼眸閃耀著淚光,他在哭?花雨琅嚇了一跳,為什麽?

  難道,難道因為在食堂裏自己說的那番話?我說他馬屎皮麵光裏麵一包糠,不願意伺候他,換而言之也就是要與他斷交,他是為這件事痛苦的嗎?可憐的小夥子呀,花雨琅想到這裏,隱隱的幾分心痛。貧窮不是罪呀,哪能怪得上他呢?從小父親就葬身在海裏,然後媽媽又癱瘓了,背上許多的債務,他也不想這樣啊,命運為什麽跟他作對?可能,坐牢也跟他的貧困有關係,常言說,“飽暖思淫欲,饑寒起盜心!”一定有許多不得已……


  花雨琅心疼了,瞬間便原諒了高帥,同情心像潮水一樣泛濫,側眼看去,黑曜石的眼眸極有穿透力,他又抬起了右手,還把袖子扯住去擦眼淚水。她輕輕地走過去,掏出紙巾,遞到小夥子的手中。


  高帥正在傷心,沒有提防身邊來了人,還遞給他一團什麽東西,軟軟的,綿綿的,手一捏就發現是紙巾,側目一望,卻是一個妙曼的身影,月光下,玲瓏剔透的五官染上了一層青紗,更有說不出的嫵媚與動人。看見這是花雨琅,頓時,眼底染上冷意和疑惑。他氣血上湧,掩飾不住生冷蔑視厭惡的神色:“你來幹什麽?”


  白天才拒絕得幹幹淨淨,晚上就要來接近別人,花雨琅的臉掛不住了,先從耳朵上開始熱起,滾燙的感覺傳遞到心尖。她並不是想和解,也不想親近,隻是覺得自己過火了,有點對不起人,但是明顯表示自己的同情,是個男人就覺得難堪。對方瞟來冷若玄冰的白眼兒,帶著幾分掩蓋不住的酸楚,難道是因為自己嗎?讓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突然想起了大事,有了最好的借口:“我是來找你的,想告訴你們,日本車隊的領隊已經來了。”


  高帥捏了捏手中的紙團,悶聲悶氣地說:“去抓土龍的時候,不是已經看見了嗎?”


  “他們的大部隊住縣城,兩個領隊人在這一帶轉悠,我才把他們帶來的。”花雨琅找到了話題,然後,把他們與伊藤、冴島相遇的事情說了一出來。


  高帥遲鈍了一下,頭也不轉,還是望著遠方,悠悠地說:“你應該去告訴翟鑫。”


  “他呀,正與外國妞打得火熱,正做不做,豆腐拌醋,智商都被情商吃了,哪有心事管正經事。”她順手潑了翟鑫一桶汙水。


  聽了花雨琅說的事兒,他這才問:“那些日本人也要搞推介會?”


  “你懷疑我的話?”花雨琅斬釘截鐵地說,“我的同學就在組委會,他了解的情況當然比你我多。”


  高帥沉默了好半天才摸出隻煙,拿出打火機要點火,花雨琅叫:“笨蛋,反了!”


  高帥一驚愣,才回過神來,調轉香煙“啪”地打著火,可火苗離煙足足偏了三四公分,楞是沒點著。


  氣得花雨琅一把奪下打火機,惱恨地翻白眼兒:“看看,看看,才聽我說小鬼子的事,你就跟沒魂了一樣,是不是怕了?還是——”眼珠子轉了轉,鬼鬼祟祟地壓低聲音,“你對那個女鬼子感興趣?”


  大事為重,高帥已經忘記了與花雨琅的芥蒂,將母親的病情也暫時放在一邊,側過身子,憤憤地說:“感你個頭啊!”


  他又搶過打火機點火,從鼻孔裏噴出一股煙霧,卻抬起臉來注視天邊的紅霞,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自打和高帥認識,不管是車手受傷,還是賽車中途拋錨,差一點釀成重大連環撞車事故,從來也沒見過他如此失神過。這小子到底是怕了,花雨琅這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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