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老頭很滿意
冴島家族生意做得很大,早就在中國大陸投資,南京還有他們的房產。
接到電話,高帥開著他的大奔駛向南京,按著導航係統指引,緩緩開進鐫刻著“訝島府邸”匾額的寬大院落,有人過來迎接,卻不是訝島的祖父。
這些人不是傭人就是花工,他被指引著,走進客廳,迎麵就是一架長約七八米的竹製屏風,上麵是一副山水圖,屏風類似古代竹簡書,顏色晦暗、古色古香,看起來很有些年頭。
“高帥君。你來了?快請進。”冴島穿著和服,走著細小的碎步,滿麵笑容地迎上來,“為了見你,爺爺特意從日本趕來。已經等候著你了。”
穿著日本和服的冴島,看起來別有風情,讓高帥有幾份驚豔:“在哪裏?領我去拜見吧。”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重重疊疊的庭院,來到了一個大大的客廳。客廳裏古色古香的,當中一個大屏風,上麵好像是富士山的雪景。屏風的中間,有一把紅木太師椅,上麵端坐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
乍一看到他,高帥就聯想到《射雕英雄傳》上的東邪西毒。住在這種地方,又是這造型,整個就是老古董。
“祖父大人!”訝島上前鞠躬行禮。高帥也照貓畫虎深深施禮。
老訝島點頭,先看孫女,再打量高帥。兩眼眸閃耀光澤,精神頭十足,氣勢和派頭可不是一般人能偽裝出來的。
老頭站起來,走到他倆麵前,個子也有近一米七八左右,又高又瘦。這樣高的個子在東瀛非常少見,可惜訝島沒能遺傳這樣的基因。
老人繞著高帥走了一圈,跟牛馬市場看牲口似地看個不停,就差沒掰掰開他的嘴檢查牙口了。
訝島撒嬌賣萌:“祖父,您不相信我的眼睛?”
老人捋一捋胡須,點頭:“眼光不錯?我很滿意!”
訝島上前摟著老人的胳膊嬌嗔:“爺爺,人我給你拐來了,你不要看個沒完啦。”
老人點頭道:“我孫女看中的人,應該是沒錯的了,走,咱們吃飯去。”
高帥隨著祖孫倆來到餐廳,隻見一張橢圓形的大實木桌子,上麵擺著三份套餐,與寬大的餐桌很不相宜。
訝島扶老人坐在中間,高帥居左訝島在右。
老人發話:“我們開動嘍。”
隔著桌子,高帥觀察訝島動作。他們吃飯沿襲大陸幾千年的傳統,並無太大區別。隻過他們是每人麵前擺放的是黑瓷大碗,半碗米飯、一小截香腸、碧綠的日式波波菜和黃金小蘿卜,還有一碗海苔醬味湯,簡單得讓人懷疑。吃起來口味很淡,略略有點甜。倒很像閩南菜肴。
高帥出身窮苦從不挑食,把飯菜吃得很幹淨,連湯都沒剩下,吃完正襟危坐。
老人慢吞吞吃完最後一口,這才放下筷子,對高帥和訝島微一欠身:“實在是抱歉,耽擱時間了。”
高帥學訝島樣子欠身還禮,根本不用說什麽,說了也是廢話。接下來才需要畫小黑板:劃重點!
“跟我來吧。”老人在前麵走,訝島和高帥跟在後麵。
穿過長長的回廊,進入一間類似書房的地方。
其實,說是書房實在不恰當,隻能說類似一個很大的功能區,也是棟獨立的三層樓閣,由回廊與前麵房屋相連。樓閣呈八角。翹簷銅鈴琉璃瓦,暗朱漆廊柱,隻是木簷及屋梁隻有浮雕,沒有傳統佛道文化的紫金彩繪圖案,顯得單調而粗樸。
第一層很是空曠,地上鋪設硬木地板,迎麵一個兩三米高的“武”字,下麵則是香案和刀架。空氣中彌漫著淡雅的薰香,香爐上點著三支大香,隻是不知道是敬奉哪位英雄。
從崎嶇不平的地板上就能看出,這是有人經常在此練習刀術。
老人未作停留,沿著木製樓梯而上。第二層圍繞好幾排書櫃,靠東南則是個由綠植構成的空間。
有長青藤,有紫蘿,還有幾株高大的寬葉樹。中間有吊椅,有藤椅和藤製茶幾,還有一張搖搖樂竹椅。這裏的燈光並不十分明亮,茶幾上還擺放銀製燭台,燭台上燭火搖曳生姿,近了才看清是電燈效果。
“隨便坐。”老人先藤椅上坐下。
訝島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的,再出現時,已經手拎小銅壺清洗茶具,慢條斯理有條不紊,這是表演茶道。與其說這是喝茶,倒不如說這是表演。
老人招手示意高帥坐近點,由訝島親手捧上茶盅敬茶。
茶盅比一塊錢鋼蹦大兩圈,隻能舔舔,根本不過癮。高帥偷看老人,根據他掌控的節奏,訝島表演完茶道,便坐在一邊邊彈邊唱,那種琴類似三弦,和樂叫三味弦。琴聲淒涼,讓高帥想起《火影忍者》裏的曲子“小白之死”。心裏感覺怪怪的,不知道訝島為什麽不來個“鳳求凰”或可“百鳥朝鳳”,那多喜慶。
“高帥,美雪喜歡你,彈奏了一曲相如文君。”老人恰當其時地提醒道。
高帥心說。這是哪路對哪啊,人家司馬相如和卓文君,是以喜劇結束的好吧,哪裏有這麽悲慘?!腦回路果然不一樣!不過既然如此,他也隻能傻笑。裝作很以為然的樣子嘍。
老人又說:“美雪以後就交給你,我也就放心啦。”
然後,然後?沒詞了?真就這麽簡單?就像晚宴?!高帥等了半個小時,也沒聽老人再說什麽,他隻是靜靜地聆聽曲樂。琴聲節奏非常之慢。時間在這一刻,好像被拉得無限悠遠綿長。高帥仿佛瞬間穿越到了古代,而周圍的環境也在刹那時停滯,他整個人都石化一般,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麽虛妄飄渺,猶若清明夢境。
三味弦琴聲嘎然而止,高帥的一顆心也從天空墜落而下,感覺到了重量,魂魄也回到體內。
老人頜首微笑:“美雪似乎又有領悟,也許是這趟大陸之行的啟發吧。”
訝島掛起三味弦輕移到他身邊:“爺爺,美雪確實有所悟,收獲很大,與琴與心都有了一種全新的詮釋。”
高帥懵字三連加,都不知道如何說了,談談遺產怎麽分的好不啦,談這破三味弦有什麽好聊的。
老人好似會讀心術,扭臉看向高帥:“看起來你對美雪不太滿意?”
高帥頓時緊張,他倒不怕老人反悔,而是要談合作與投資,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那可不行。忙幹咳了下,說:“如果不介意,我也叫您爺爺。爺爺,感情是談出來的,我和訝島相識不過半個月,如果說很有把握,我實在無法昧良心。”
老人緩緩點頭:“算你說的有理。今晚你和美雪都在這裏,我也說句實話吧,我對你不太滿意。”
訝島和高帥都愣了下,訝島錯愕表情居多。因為祖父原來跟她所說所表現不是這樣的,為什麽現在又變卦了?
“爺爺……”訝島到底沉不住氣,急的上前抱住老人的胳膊直搖,就像個未長大的小女孩。
高帥從進門的那一刻起,就感覺有點下馬威的意思。平白無故的,老人為什麽要端坐在幾米長屏風前的高座上?以氣勢壓人——隻能有這種解釋。
晚餐簡單得不像話,按傳統禮節來說,這算是孫女婿上門頭一回,不說去高檔餐廳海吃,起碼得搞幾個像樣的菜,熱情一點吧。然後,又經過練武堂跑這上麵喝茶。練武堂主金,在古代是獄訟或刀劍之災,林衝誤闖白虎堂因此吃了官司。喝茶,在大陸就是被請進局子,聽三味弦還那麽悲情。
一切這些要說是他主觀臆測,打死他也不信。不過也好,他心裏有了預感,現在倒沒什麽好忐忑的。
“爺爺,您的眼光很老辣,不得不佩服。您就算不滿意,也沒關係。”高帥起身說,轉臉問訝島,“你願意和我結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