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5、就是一條冷板凳
老媽卻對高帥說：“帥子，要不你就去看看他吧。人家受傷了，大概也是個苦孩子。不知道怎麽地，我是個病人醫院跑得太多，聽說有人住院我就心酸。”
??高帥苦笑：“人家現在攀上高枝了，哪裏會在乎咱們看不看他。再說了，他現在簽約恒基俱樂部，咱們再跑去看他，人家恒基俱樂部的人怎麽看咱們？”
??老媽有點惱火，提高了嗓門：“我讓你去看你就去，哪來那麽多廢話！”
??老媽一發火，高帥當場癟三，訕訕著：“好好好，我去我去還不成嘛。”
??周斌朝翟鑫努嘴：“走，咱們仨去瞅瞅。”
??翟鑫耍開脾氣。一甩手：“我不去，我去陪奶奶去。看看動畫片挺好，不用看著那小子生閑氣。”
??其他兩人也不說了，出門，到外麵的超市去。買了點補品，就去小青家的診所。沒見到汪大夫。隻有小青在給一個小孩換藥，看見高帥來了，小青兩眼一亮，臉上竟浮起紅暈：“高帥哥，這麽晚了，還來找我爺爺，有事的吧？”
??“不是，我們是來看小丁的，就是恒基俱樂部的那個車手。”
??小青微微一愣。臉色有點不自然，訥訥問：“他也是你的人？”
??“他是我們比賽原來的車手，聽說他受傷了，我們就順便來看看了哦。”高帥提提手裏的補品。
??“那好，你們跟我來吧。”小青在前麵帶路，從樓梯拐上二樓。
??二樓是個開放式的治療室，好幾間房間全部打通，裏麵擺放著一張張病床。每個隔間裏擺放了四張高低床，幾乎每張床上都躺著病人。
??這些病人形形色色，有的一看就是工地上的工人，有的應該是偏遠農村來看病的農民，還有的就是參賽的車手。
??汪氏診所以中醫最為拿手，尤其擅長骨折跌打損傷之內的外科。價格比起大醫院來便宜，效果還好。遠近的農民大多數喜歡來此就醫；工人一方麵就近，也方便治好馬上就能趕回工地；車手們則更注重療效，他們不怕花錢，可不想跑縣市醫院去耗時間。
??正因為診所如此便利，所以近來人越來越多，幾張床鋪滿滿當當。
??來到最裏間，就看見小丁躺在床上，捧著手機看得入神，汪醫生正給他推拿。
??因為他的病床就靠門口，高帥一進門，就看見他看的是中文書城的網絡小說《賽車情緣》，心說，這小子還有心情看網絡小說，說明狀況不是很嚴重啊，要是嚴重，他就該進重症病房了。
??“小丁，有人來看你了。”小青上樓喊了一聲。
??小丁顯然沒想到還會有人來看他。一轉臉看是高帥和周斌，稍是一愣，臉上擠出笑容。
??“高隊周隊，你們……”
??周斌問：“怎麽恒基也沒派個人來陪你？”
??小丁苦笑：“他們都忙，哪有時間管我，把我送來就走了。”
??高帥聽出他語氣中的怨氣，看房間裏還有幾個人，都奇怪地打量他們，就說：“到縣裏能住院，住這兒多吵？”
??小丁舔舔幹澀的嘴唇，弱弱地說：“我剛進俱樂部，還有三個月的考察期，過後才能正式入職。考察期內一切自理，我可不像你們那麽有錢，為了買這輛車。把家裏的房子都賣了，還欠了一屁股債。我爸媽帶著我妹長期在外打工，現在連家都不能回……我想拚命掙錢，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周斌看看高帥，二人皆相對無言。
??不是他們想不到，而是根本就沒想到。原來前來參賽的車手們，也不是家家都有萬貫家財，也不像老金有個舍得為他花錢的老子。
??沉默了一會，高帥問：“那恒基答應能給你多少年薪？”
??“考察期後才能正式簽約。他們隊長說了，我沒有經過正規訓練，所以要吃更多的苦，不然會拖整個車隊後腿。入職之後簽約十年，第一年年薪二十萬，如果能達到規定要求，第二年再漲。”
??越是大的賽車俱樂部。條條框框越是多，規矩也多。就像過去的國企，要是沒個後台沒有背景，這一輩子就耗在上麵，出頭的希望十分渺茫。
??那個叫小孫的王八蛋，如果沒有他舅舅關照，怎麽輪也輪不到他成為恒基第一號種子選手。所謂的種子選手，就是有參賽奪冠的潛質，俱樂部會作為重點訓練對象來培養。無論是薪水還是待遇，各方麵都十分優渥。就連出國參賽的機會都會比別人多。
??而像小丁這樣。沒有背景又沒有背影的車手，在恒基俱樂部受到如此待遇也就不足為奇。
??雖然大家都不承認，恒基是國內一流賽車俱樂部，可人家的水平和資曆在那擺著呢。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連鬆山俱樂部被地產大亨收購，現在的整體薪資水平和恒基也無法相提並論。
??可沒想到恒基挖小丁過去，給出的條件會這麽苛刻，真不知道小丁圖的是什麽。
??周斌毫不客氣地揭短：“小丁，你確定要呆在恒基？”
??“嗯，他們那個隊長來找我和大顧時，就說得很明白，隻要簽訂合同，就有機會出國比賽。咱們國內水平實在太菜，再說了，誰不想出名。誰不想拿高薪？”
??高帥感覺，這和某些大企業招聘是一個套路，開頭就吹噓企業如何如何牛逼，再向應聘者畫個大大的大餅，說你若升職。就相當於捧上金飯碗，比公務員工資高，比其它企業工作穩定，隻要動動嘴，就有人給你跑腿。入職之後你就會發現。你所想像的高收入穩定工作，不過是你的一廂情願。
??小丁現在就陷入這個套路之中，恒基這麽做也無可厚非，人家想把小丁當作儲備人才嘛。可小丁想的卻是出國參加更多的比賽，奪冠出人頭地拿更高的薪水。兩者完全就是褲襠放屁，分兩岔去了。
??老K說過，小丁現在在上升期，現在需要刻苦的訓練。錯過這一時期，人就會進入倦怠期，身體本能出現抵觸現象，想學好技術都難。這個機會白白錯過，實在是不該。
??小丁畢竟還年輕，家庭條件又不好，他考慮想多多掙錢也是人之常情。可他看不到，如果浪費十年，給恒基當儲備力量，他這一生就完蛋了，哪裏會有機會去奪冠？
??跟老K接觸之後，高帥才明白，俱樂部裏也有很多的齷齪。比如說“儲備人才”。所謂的“儲備”說的還算好聽，不好聽的說法就是“冷板凳”。讓你自個去訓練，也不一定會有人指導你。賽事與你無關，外出訓練也沒你啥事，你就是個備胎。萬一哪天輪子要換，臨時拉你救場。表現不佳的，幾乎以後連備胎的資格都不會有，直到你實在呆不下去。
??如果你要解約，那也行，先支付一筆天價賠償。美其名曰：培養費。你還能混下去，還不如去打工掙錢多。拿不出這筆錢，你就在俱樂部裏打雜，給人家正式車手端茶送水維護機車。總之，這輩子就算是賣給俱樂部了。
??等到合約到期，三四十歲退役，你再出來，就已經是廢人一個，年紀也大了，錯過可塑期，哪個俱樂部會要你？
??其實，這種現象不僅僅在賽車俱樂部有，在足球、籃球以及其它項目的競技隊中都普遍存在，是人盡皆知的潛規則。
??通過交談，高帥看小丁還執迷不悟，自己認定他以後一定會風光無限。隻得對周斌輕輕搖頭，兩人從診所裏退出來站在門口抽煙。
??周斌直搖頭：“這小子算是廢了，真不知道腦子裏裝的是屎還是石頭，咋就一根筋呢。他就不想想，人家恒基會把他當成種子選手來培養？”
??高帥吐出煙圈：“套路，都是套路。他選的路，就算是屎他也得跪著吃下去。算了，咱們回吧。”
??“高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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