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失蹤的人
“你說什麽，洛心被上官浩天給帶走了?”
太皇太後一臉不相信地看著婲公公，可從婲公公的臉上，絲毫看不出是在說謊的樣子。
“太皇太後，洛心確確實實被皇上當做私藏齊國通緝犯的罪犯，讓上官元帥抓起來了。”
婲公公神色凝重，弓著身子對太皇太後說道。
婲公公說的確實是實話，今天大中午與皇上一同回宮的時候，他坐在馬車上掀起車簾往後一看時，正撞見上官浩天把洛心帶走了。
太皇太後臉色暗了下來，事情剛一發生，太皇太後身邊的探子就已經來報過一次信了，可是太皇太後怕錯過什麽細節，最後就把一直在皇上身邊呆著的婲公公支過來問話，這不，婲公公一來，就知道太皇太後要問自己什麽事兒了。
“看來毅兒是另有打算了。”
太皇太後走到案桌邊兒，坐了下來，眼裏盡是老謀深算。
婲公公走上前，對太皇太後說道：“太皇太後，皇上讓上官元帥把洛心姑娘抓起來，就憑之前太皇太後把洛心姑娘請進宮泡茶的事兒來看，洛心姑娘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太皇太後讚同地點點頭。
“如此說來，婲公公的猜測是對的。婲公公，差個人到牢房中看看，洛心是在哪間牢房。”
“好，老奴這就去看看。”
婲公公退出了永長殿，獨留太皇太後與幾個宮女在殿內。
洛心是唯一一個能救得了大皇子的人，太皇太後怎麽會輕易讓慕毅把洛心殺了呢？
無亂如何，太皇太後都會想辦法把洛心從大牢裏邊兒弄出來。
太皇太後下定決心要救洛心，可自己的皇孫慕毅，怎麽會輕易讓太皇太後得逞呢？隻要是太皇太後重視的每一個人，慕毅都會派人緊緊盯著，一有什麽動靜，自然都會傳到慕毅的耳朵裏，一旦發現那人對自己有什麽威脅，當然是除之而後快了。洛心與慕國儲君令牌持有者有染，這才真正是慕毅抓洛心的原因，說起來慕毅還真是要感激齊浩然一番，不然他還真不知道用什麽方法能把洛心從太皇太後的眼皮底下抓來問訊，現在好了，隻要把洛心抓了，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對洛心進行審訊了。一旦知道儲君令牌到底在誰的手上，洛心的死期也就不遠了。
一個沒什麽利用價值而且知道皇室重大秘密的人，她還能活得長久嗎？
過了半個時辰之後，婲公公腳步匆匆就前來報信了，剛一進門，就神色緊張地對太皇太後說道：“啟稟太皇太後，事情可能不大好了。”
看到婲公公神色緊張，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了心頭，太皇太後連忙問道：“洛心出什麽事兒了嗎？”
“太皇太後，剛才奴才買通了牢獄中的頭，卻聽到他說大牢中根本就沒有洛心這個人，還把牢獄中的名冊都給老奴看了，老奴把整本冊子都翻了個遍，確實是沒有洛心姑娘的名字。老奴怕牢頭兒使詐，也親自到牢房中查探了一番，可洛心姑娘確確實實不在裏邊兒呀。”
“什麽，不在大牢裏？！犯人不關在大牢裏，那關在哪兒裏？”
“太皇太後，奴才敢保證洛心姑娘確實不在大牢裏邊兒，興許皇上早料到太皇太後會到大牢中找人，所以把洛心姑娘關到其他地方去了……”
“關到別的地方去？！好你個慕毅，竟然跟自己的祖母過不去，我倒是要好好看看我這個孫兒，有什麽能耐不讓我找到一個大活人！”
婲公公見太皇太後臉色極其難看，便慌忙走上去連聲說道：“太皇太後息怒啊。”
“息怒？你讓我怎麽息怒？！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神醫，卻被自己的孫兒在我的眼皮底下把人弄走了，這傳出去，不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麽？”
婲公公被太皇太後說的話衝得連連後退，不敢吱聲。
太皇太後“突”地站了起來，圓整的眼睛中盡是冷意，一揚袖子順手就把手邊的茶杯甩了出去，“哐當”一聲，茶杯應聲摔下，碎成了好幾塊，裏麵的熱茶水在冰冷的地板上騰騰冒著熱氣。
幾個宮女看到從發沒有發怒的太皇太後居然怒不可遏，即使隻是摔了一個茶杯，也足已讓人心驚膽戰，早被嚇得大氣兒都不敢喘一下，慌忙上前低聲下氣地把摔壞的杯子碎片撿走。
皇太後怎能不氣？一個能救得了大皇子的人居然被跟自己對著幹的孫子給抓走了，且把洛心藏在什麽地方都不知道，洛心是太皇太後看中的人，太皇太後怎麽會眼睜睜地看著孫子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為所欲為呢？
咯噔！
太皇太後一股氣從心口處湧了上來，差點兒岔氣，幾個宮女連忙上前扶住快要倒下的太皇太後，一邊兒把太皇太後往椅子上挪，一邊幫太皇太後順著氣。
婲公公看太皇太後這番景象，也被驚著了，對旁邊的宮女喊道：“快去傳莊太醫，快去！”對宮女說完話，婲公公連忙上前勸道：“太皇太後，你可千萬不能氣壞了了身子，我這就派人去打探上官元帥吧人帶哪兒去了。”
“等等！”
好半天，太皇太後才能開口說話。
“太皇太後還有什麽吩咐？”剛小跑到門口的婲公公聽到太皇太後的聲音，急忙轉身往回跑到太皇太後身邊問道。
“無亂如何，都要找到洛心，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奴才這就去辦！”婲公公嚴聲應道。
婲公公入宮多年，對宮中的各位大主兒也頗有了解，太皇太後一向是個修身養性的人，從不喜形於色，今天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太皇太後這麽生氣，也著實把他嚇了一跳。
這天兒雖冷，可婲公公在皇宮中轉來轉去，吩咐這吩咐那，卻是累得滿頭大汗，可派去元帥府上的人還沒有回來，在這之前，婲公公可一刻都不敢休息。
而在乾坤殿中，皇上的表現跟太皇太後此時的樣子卻是天壤之別。
聽到暗探來報信，說了太皇太後的現狀，皇上的心兒都樂開花兒了，太皇太後的這個孫兒，倒是真巴不得太皇太後出點什麽事兒。
“下去吧，賞十兩黃金！”
“謝皇上！”
暗探兩眼閃著金光，拿著金子，興高采烈地出了乾坤殿。
皇上高興，連手下的人也跟著開心。旁邊其他人看著拿走白花花十兩黃金的人眼中盡是對那人的豔羨，這倒是留給皇上身邊的人提了個醒，看來以後有什麽好事都要爭相向皇上去稟報了，說不定皇上一高興，又是十兩黃金就賞給他們這些下人了！
接著皇上對身邊的侍從說道：“擺駕，去永長殿！”
皇上高興，皇上身邊的人也跟著高興，一片喜氣。
皇宮中的大殿，從皇宮大門直往裏走，第一座便是帝王之人上朝議事的太和殿，其次是皇上的寢殿乾坤殿，之後便是皇後的涯鳳殿，羽妃彩雲軒，楓妃的夜凝居，皇上的三宮六院之後，才是皇太後上官儀淑的寢殿淩雲殿，最後便是太皇太後的寢殿永長殿。如此算來，永長殿和乾坤殿可隔著好遠的一段路，大晚上皇上沒好好在自己的寢殿躺著卻往太皇太後的寢殿跑，為的就是想看看從來都沒有發過怒的太皇太後發怒是什麽樣兒，這皇孫還真是不一般地有“孝心”。
自己沒把洛心關到皇城的大牢中，太皇太後找不到人就氣成這般，看來洛心對太皇太後來講，還真是不一般地重要呀，似乎，還能利用洛心做點兒別的事。
不過多時，皇上來到永長殿，進了內殿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太皇太後，身邊都是照顧著太皇太後的宮女，見到慕毅來，也都紛紛行了禮。幾個太醫也紛紛上前，向慕毅跪拜。
慕毅剛來到永長殿，一眼就看到站在榻前躬身站著的太醫，做戲就要做全套，太皇太後“病了”，理應由皇宮中的太醫給太皇太後看病，時間久了，歲數大了，太皇太後看的病也多了，自然而然對於皇宮中看病的太醫也熟識了，宮中的每個主兒都有一個自己認定的人，太皇太後也是如此，今天來給太皇太後看病的，就是尋常給太皇太後看病的太醫莊承邑。
於是慕毅上前問道：“莊太醫，祖母的病如何？”
莊太醫是太皇太後身邊的人，見皇上問話，當然是順著太皇太後的意：“回皇上，太皇太後一向身體很好，隻不過這幾天身邊宮女出了事，好好的人突然出了事兒，受了些影響，氣鬱於心，多調養休息些時日就好。”
聽了莊太醫的話，慕毅點點頭，心中卻是想到：明明是找不到洛心的下落才氣成這般，這個老虔婆做事還真不是一般地招人厭棄。慕毅行過禮之後，當然是祖孫兩人的一番寒暄。
“祖母現在感覺可還好？”
太皇太後剛才就聽到了太監喊“皇上駕到”的聲音，就已經知道這個皇孫來了，心裏琢磨著這皇上的消息還真是靈通，這麽短的時間事情就傳到他的耳朵裏了，看來他派來盯著自己的人，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打發得了的人。
既然人都來了，別看她現在身子骨不大硬朗，但腦子還算靈活，見慕毅一臉關切地看著自己問話，心裏卻是另一番景象。
“孫兒，我年紀大了，身體老是不好，這你也看到了，就連明天是不是歸西之日，都說不清楚了……”
聽到太皇太後這句話，慕毅臉色一變，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道：“祖母別亂講話，我看祖母身體好著呢，在皇兒看來，祖母的年紀輕著呢，像是芳齡不過十八一般。”
“得得得，我都活到這個歲數了，什麽好聽的話我沒有聽過，你就別應承我了。”
聽到太皇太後的言語，皇上腳步輕快地走到太皇太後身邊坐到了榻邊兒，說道：“記得兒時我生病的時候，祖母來看毅兒也是像現在這般守在我的床榻旁，如今躺在榻上的人卻換成了祖母，毅兒心裏也很難受，隻望祖母多照顧自己的身體，可千萬不要再生病了，晾皇兒公務在身，不能時刻呆在祖母身邊照看。要不，我再選幾個宮女來，多幾個人手，也能對祖母照顧周全。那宮女也死得冤，孩兒定會把殺人凶手找出來嚴懲不貸，孩兒也已命人把那宮女好生安葬了，祖母就把這件事情當做沒發生一般，想著她隻是嫁人好了。”
慕毅說的這番話，伸過手就拉著太皇太後，也是感人至深，旁邊幾個宮女聽了，也都誇皇上是個孝順的人。
有了幾個宮女的稱讚，更顯得慕毅極為孝順了，可皇上的心裏，卻不一定是這麽想。
“毅兒確實對祖母關懷備至，可是，我人老了，即便讓再多的人伺候也不過如此。我隻有一個人，伺候的人多了也覺得礙手礙腳，身邊有幾個盡心盡力的就好。身邊跟著的宮女也是有段時間了，多少也都有些情分，盼凝才剛剛出事，要是這個時候加幾個伺候的人，整天見幾張陌生的麵孔，心裏堵得慌。”
慕毅無奈點點頭：“那就依祖母的意思，不加宮女伺候了，到祖母身體好些，尋個時間，我去挑幾個有才能的來與祖母消遣時光。”
“再說。毅兒對祖母，那是一個孝順。”
“這是毅兒該做的。”
太皇太後撫上慕毅的手背，輕輕拍了拍，麵似溫和，卻是另有打算。
要是真答應了慕毅，太皇太後身邊定是又多出了幾個皇上的眼線，到時候自己的一舉一動，也就完完全全在慕毅的監視之中。
皇上前腳剛踏進永長殿，宮裏的娘娘妃嬪們後腳就跟著來了。
皇太後、皇後、楓妃、羽妃，還有其他幾個妃嬪，也都紛紛來給太皇太後請安。
太皇太後看到這麽多小主身邊還跟著許多宮女太監，不多久就填滿了整個永長殿，臉上算是有光了，這麽多人還惦記著她。
她是個德高望重的人，連皇上都要懼她三分，皇上的妻妾怎不會惦記她？
“哀家今天算是看到你們的孝心了，要是慕國代代人都如這般尊老愛幼，皇上永福齊天，有這麽多一條心的人都站在皇上身邊，慕國成為世代強國那定是事實了。”
隻見一個挺著大肚子，麵色嬌豔欲滴的女子接話道：“太皇太後嚴重了，太皇太後患了疾病，來探望太皇太後病情是後代人該做的事，這是本分。太皇太後洪福齊天，定會永壽萬年。”
太皇太後聽了話，臉上笑開了花：“這各個娘娘妃嬪中，就數羽妃最會說話，我聽了心裏高興。羽妃這肚子中的孩子少說也有六個月了，羽妃以後大晚上就別忘永長殿來了，等哀家病好了，我去彩雲軒，多陪陪羽妃，給羽妃肚子裏的孩子做個伴也好。”
羽妃聽到太皇太後的話，欣喜答道：“羽妃瑾聽太皇太後的吩咐”，羽妃摸摸肚子，接著說道：“太皇太後來我彩雲軒，是羽妃的殊榮。”
其他人聽了，心中甚是羨慕。羽妃是貴妃，樣貌可人、舉止得體，很討人歡喜，如今又有身孕，被太皇太後寵著也是有道理的。
旁邊兒的楓妃聽了也道：“我與羽妃妹妹感情甚好，我經常給羽妃妹妹做些小食，妹妹也很喜歡吃，太皇太後要是去了彩雲軒，我定會做幾道拿手的小食，給太皇太後嚐嚐鮮，楓兒隻怕不合太皇太後口味。”
太皇太後臉色慈愛，笑道：“楓妃剛進宮沒多久，對我這個老太婆能有這個心就足夠了，你們都是我喜歡的可人兒。”
楓妃聽了，與羽妃相視一笑，羞答答的樣子，煞是惹人憐愛。
皇上在一邊兒看著兩人的表現，高興得對兩人擠擠眼。
雖是太皇太後生病素所有妃才聚到一塊兒，太皇太後也因所有人都有心來看她，麵色盡顯紅潤了些，不似剛見到時那般毫無血色。皇後看著這其樂融融的一幕，心裏雖對羽妃妹妹的事情高興，可怎麽也開心不起來。看看自己這癟癟的肚子，多多少少自己進宮也好幾年了，怎麽這肚子就這麽不爭氣呢？不是她不想懷個龍子，實在是懷不上呀。之前自己求過慕城的女神醫，可現在聽說慕城的女神醫也都惹上了事，成了包庇齊國通緝犯的罪人，是死是活都還不清楚呢，自己的這個願望，現在看來卻已經成了奢望了。皇後暗自傷神，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裏獨自傷心難過。
皇太後一眼就望見了站在身後永長殿角落裏看著自己肚子發呆的皇後，眼角餘暉掃了眼，上前便對太皇太後道：“太皇太後這段時間身體不舒服，就多多休息，待好些了再去彩雲軒不遲，羽妃需要人照顧，既然楓妃與羽妃是親密的好姐妹，在羽妃身孕期間可能羽妃會無趣的話，那就讓楓妃多陪陪羽妃，我看皇後是倒是個無微不至的人，這些天就讓我和皇後多來永長殿照顧太皇太後周全，太皇太後也好有個說話的人。”
太皇太後聽了，看看角落邊上站著的皇後，眼神一閃，說道：“那就依儀淑之言便好。”
“皇後定每天早早前來永長殿陪同太皇太後。”皇後欣喜上前說道。
皇後雖是六宮之主，但沒有子嗣的皇後在宮裏也是不招人待見的。就因為如此，太皇太後一直不怎麽喜歡皇後，皇後也整天因懷不上孩子而鬱鬱寡歡。現在皇太後給了皇後這麽好的機會去討好太皇太後，她怎麽能不好好利用這個機會呢?對太皇太後說完話，感激地看了眼皇太後，隻見皇太後臉上也沒什麽特別的表情，別開了眼。
其他幾個妃嬪見皇太後要求與皇後一起照顧老祖宗的時候，皇後簡直像撿到寶一般開心，嗬嗬，要去照顧一個老婆子了還笑得這麽開心，這種事情也隻有皇後做得出來了，眾妃嬪一臉鄙夷地看了眼皇後，之後又繼續討好太皇太後去了。
一旁的慕毅看著自己的三妻四妾盡心盡力討好老虔婆，本來就看太皇太後不順眼，現在每個妻妾都去巴結她，就越不高興了。
太皇太後可是個察言觀色的精明人，看到自己孫兒的臉色不大好看，就早早把人遣散了，以現在自己的情況，實在不合適跟一個年輕氣盛、血氣方剛的人翻臉。
祖孫兩人各自在心中都有所預謀，兩人都深知一旦撕破臉，定沒有什麽好事。所以，在妃嬪眼中關係甚好的兩人，實際上卻沒有眼見那般靜好。
待所有人都走後，永長殿霎時就靜了下來。
這樣安靜的地方，是最適合思考的地方.太皇太後皺緊了眉頭，慕毅究竟會把洛心藏到哪兒去呢？
慕毅也是太皇太後從小看著長大的人，從自己孫兒閃爍的眼神中，久經風霜的太皇太後一眼便看穿了慕毅的心中所思所想，他雖是慕國的皇上，但這個皇上的名分也是太皇太後一手操縱才讓他坐上皇位的，要是沒有太皇太後，估計他現在都還在皇太後上官儀淑的庇護下繼續做著一個玩世不恭的少爺，最後的結果，仗著上官家族的家世，最好也不過被封個王爺。要是沒有上官儀淑對兒子的關愛和太皇太後的看中與扶持，慕毅怎能有今天這番能耐？換句話說，沒有太皇太後的扶持，他慕毅就不可能當上慕國的皇帝。
想起慕國大皇子在朝當政的時候，勤理朝政也盡心盡力，絕不近酒色，可真真正正是個好皇帝，同樣是皇太後生的兒子，怎麽差別就這麽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