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聯係
上官浩天突然冒出了一句話：“之前瘟疫的事情，與齊國五皇子有關。”
“瘟疫？天花？”
洛心有些詫異，但還沒有到心驚的地步，也沒想到上官浩天會把這件事情告訴她。齊人對慕國一直虎視眈眈，現在又逢起過五皇子來訪慕國，慕國與齊國的關係現在可是十分微妙。她來到這個世界沒有多久，即使有所懷疑她也不可能懷疑到其浩然的身上，那個陌生的男子。而此時上官浩天毫無顧忌地對她說出這件事情，那是為何？這種事情不應該去對朝廷大臣或者皇上講嗎？
“是的。你出城去村外山裏找的藥草，也是被他所劫持了，後來被燒毀了。”上官浩天說道。
洛心思忖片刻，想起不久前那一大群搶劫草藥的人，問道：“元帥知道瘟疫與他有關，那是否是他把瘟疫帶來慕國的？”
“八九不離十。”
說完話，上官浩天又陷入了沉思。
牢房又陷入沉寂。
齊國五皇子無緣無故為何去燒草藥？那隻能有一個目的，就是不想她去救人。到底是受人指使，還是本意所為？
洛心也開始想起了那段救人的經曆，每天都忙忙碌碌，倒也讓她覺得充實，隻不過沒多久，就纏上了許多煩心的事。無論是在哪個世界，這樣的事情總會存在。
一旦打開記憶的閘門，回憶便擠進時間的縫隙，慢慢把回憶拉出來，過去的一屏屏一幕幕，在腦海中不斷播放，在心底紮根，根中生須，融入血液，又變成一絲一縷的細線，纏纏綿綿，螺旋環繞，相互交織，連成一片，片織成團。戰場上的槍林彈雨，緊張的救人手術，炮火連天順勢轟然倒塌之後，便是異世異界，洛心館、祖父、花草茶、龍基、絕王、洛染、瘟疫、醫館、杜婉兒、太皇太後、慕毅、皇後、上官元帥、濮傲樓、醫館、儲君令牌……所有與之經曆的事情，似乎都才剛剛發生。
兩人都在想著過往發生的事，因無旁人，越想越久。
上官浩天在椅子上坐了許久，便換了個姿勢，兩手放在椅子扶手上，右手食指與中指開始敲打起來，斷斷續續的“扣、扣”聲響了起來。
等等，儲君令牌……？對啊，儲君令牌！
這一敲，便把洛心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洛心打了個激靈，儲君令牌，她怎麽現在才想起來。
“上官元帥。洛心有個冒昧的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被打斷了思路，正在沉思中的上官浩天洛心這一問，抬頭看著她，兩人目光交集，隻見洛心臉上與剛才有著不一樣的色彩。
“但說無妨。”上官浩天不知洛心想到了什麽，恍惚間覺得眼前女子眼中放出的光芒異常明亮。
“上官元帥說瘟疫與齊國五皇子有關，那假若是齊國五皇子放的，所有的事情都開始迎刃而解了。”
上官浩天不明所以，臉上寫滿了問號：“你繼續講。”
“洛心雖見識短淺，但齊國五皇子的事多多少少也聽說過，我也見過他兩次，第一次慕城百姓瘟疫好了之後，那人便不請自來，說成是想與我討教一番醫術，當時覺得沒什麽，現在便覺得事有蹊蹺。為何他不是在瘟疫去除之前來，而是在瘟疫去除之後？第二次便是皇上與之賽馬前來洛心館喝茶，我被抓的時候。
他人都說齊國五皇子從小就沉迷醫術，因此齊王便從天下搜羅了不少大夫，專攻術業，授其醫術，久而久之，技藝精湛那是必然的事，憑借他的醫術，現又來訪慕國，應該也是作了很大的準備，隻怕以後更會多發事端。”
“你說得這些我都知道，這其中聯係，我也不是沒有想過。五皇子大張旗鼓來訪齊國，那也是在瘟疫結束之後。來洛心館喝茶，也是他的提議，隻不過沒想到皇上心血來潮會與他賽馬到洛心館而後發生了這些事。”
聽了上官浩天的話，洛心直翻白眼，原來自己一直都被人盯著，身邊有個什麽人接近都能被別人知道，不管是善意還是惡意，看來自己的言行舉止都要更加十分小心了。
“洛心本以為通緝犯倒在洛心館的門口隻是個巧合，看來也沒那麽簡單。如若這件事情也與他有關，那邊有個頭目了。”
“什麽頭目？”
洛心的話說得有些隱晦，上官浩天不禁疑惑問道。
“上官元帥，倘若你是齊國五皇子，你在慕城放了瘟疫病毒，卻被別人把瘟疫給解除了，現下又知道解那瘟疫的人又與慕國的儲君有關，你會怎麽做？”
雖然上官浩天不喜歡洛心把自己比作他國之人，但倒是一語道破了其中的玄機。想起那日在城樓下見到的拿著令牌的人，聲音急切地問道：“你是說齊浩然想借你把七皇子引出來？”
上官浩天一時激動，從椅子上咻地站了起來。
洛心點頭，接著說道：“借他人之力引出一個能讓慕國大亂的人，在慕國內政紊亂不堪之時趁虛而入攻其不備，這無疑是條好計謀。”
聽了眼前這個女子的話，上官浩天不禁疑惑，洛心真的是個十六七、歲的女子嗎？這麽小的女子，看問題卻如此通透，這無疑讓上官浩天訝異，不知不覺中對洛心又看高了幾分。話雖如此，倒是提醒了上官浩天，五年前大敗而歸的齊國，不但沒有因此而士氣低落，反而鬥誌大漲，一直都在養精蓄銳，如今幾十萬大軍已成，略有摩拳擦掌之勢，要不是忌憚他的名號，可能早已經揮師席卷而來了。
“元帥，這不過是洛心的猜測，是洛心失言了。”
看到上官浩天打量的眼神，洛心察覺到自己說的太多，作訕笑狀。在這種年代，女子怎能這麽直白地去談論政治？
上官浩天回到自己先前坐過的椅子上，看向洛心的眼神也不是先前那般，而是以審視的態度，再也不可能小覷眼前的人。
“洛心，我世伯是你的祖父，按理說來，你也是我上官家長大的人，現在我以上官家族長輩的名義問你，你可有什麽事瞞著我們？”
上官浩天的臉色異常嚴肅，上官是名將世家，此時他正坐在牢房中的正位上，單單如此，大將風範身上散發氣勢的盡顯無遺，上官浩天現又以家族長輩的名義問話，長輩的氣勢也隨後也顯露出來，她是被開國元勳上官元青養大的人，那便是容不得馬虎，迎上他的眼，正視道：“洛心是祖父養大的，祖父待洛心不薄，一生所學都是祖父所授，祖父逝世後我就一直守著他留下來的茶樓，從未離開過半步，這一點，洛心館中隨身的丫鬟都可以作證。”洛心頓了下，繼續說道：“當日在城樓下拿著令牌放我出城的人，我不認識他。”
洛心猜到上官浩天想知道什麽，可是她什麽都不知道。
“你當真不知？”
上官浩天有些不確定地再次問道。
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人突然出現，幫了你處理了一個很棘手的問題，倘若幫你忙的人是當今的皇上，誰都會認為你們之間有什麽關係，而且關係匪淺。
“不知。”
落心坦然，她是不知，隻是懷疑，可還是不確定到底是否是那人。
兩人的談話又陷入了僵局，默不作聲，就連牢房外極輕而又緩急的腳步聲，都能聽到。
不多時，一名官兵出現在牢房外，看了眼洛心，對上官浩天行了個禮。
“什麽事，直說吧。”
“回稟元帥，朝天營後部外圍的石洞塌了，鎮東、鎮南、鎮西將軍都被堵在石道裏麵了。”
這石洞還真是坍塌得適時。
上官浩天起身，“走，去看看。”
洛心見上官浩天走遠後，鬆了一口氣，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回到木床上，繼續練字，她來這裏不過半載，就已經能寫一手漂亮的毛筆字了。女子寫的字多是文雅清秀，洛心卻不然，她的字行動自如，隨意瀟灑，又帶幾分有力，又帶幾分豁達，若不是出自她手，別人都會認為這是男子的字體。
整座朝天營之上的某處山間，一身錦袍紫衣的男子負手而立於漫天銀雪之上，遠遠看看去，恍如一縷青煙，有虛幻，有恍惚，有晃眼，也有真實。寒風呼嘯而過，帶起男子幾縷墨青的發和翻飛的衣袂，如一聲歎息，過而沉澱到風中，隨之而去，紫色的瞳望著遠處的山，像似看山又不在看山，沒有焦距，沒有定點，猶如一片藍色的海，深不見底，透出無限沉迷。
整個粉妝玉砌的世界兀自出現負手而立的一抹單影，像一片葉，即時都有可能隨風而去。男子微微一轉，肩上正就落下一簌雪花，在錦袍上流連忘返，不曾飄落。
俄而，一抹黑影從遠及近，躍到男子身前，隔著一段距離，單膝跪下抱拳說道：“宮主，方才朝天營後端石洞中坍塌了。”
男子回以一個淡淡的眼神示意，黑衣人隱到了暗處，不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