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簪纓世族
“爹、爹怎麽來了……”上官文彥啞然失色，瞪大了眼睛望著雅間門口的人不敢動了。
此時上官文軒也隻敢呆在原地，惶恐地看著雅間門口的人。
上官浩天見到自己的兩個兒子滿是蹙悚地望著他，臉上的神色也越來越沉，微微昂首，眼中盡是蕭殺的怒氣，他身後跟著的兩個隨從也悄悄退後了一步，像是怕被傷及無辜般，離遠了上官浩天，整個雅間中的氣氛突然冷寂。
上官文軒與上官文彥坐在椅子上不敢動，荼蘼地低下頭，幾度欲開口，悄悄望了望門口魄力十足的身影，終是沒有敢出聲，最後隻好更低下了頭。
“啾啾啾，啾啾，你是不是玩得很開心啊？”此時的慕煕卻像是個無事人一般，輕輕逗弄著手中的小雛雕，像是沒有見到雅間門口的人，自顧自玩的不亦樂乎，小雛雕偶爾發出幾聲唧唧叫，聽到聲音洛心手中的小雕也有了反應，也跟著叫了起來，像是應和。
此時雅間中的氣氛十分詭異，落心不由得疑惑地轉頭看向坐在旁邊的慕煕，慕煕像是有所感應一樣突然抬頭，對洛心一笑。
洛心頓然呆住了，剛才剛打過他一巴掌，現在卻對著她笑，這人腦子是不是有毛病？看了眼他還在發紅的臉，她突然有些後悔了，是不是剛才打得太重了，所以現在紅印都還沒有消退？
咦，不對不對，有病的人才是她吧？自己是被他差點兒，呃……那個了，打了他一巴掌，卻在擔心他的臉到底疼不疼？
隻見慕煕突然轉過身來，輕輕從洛心手中把另一隻雛雕也拿了過去，轉而對洛心暖暖一笑，繼續逗起小雕來。
洛心懵懂了，也沒能明白慕煕到底在搞什麽鬼，慕國舉足輕重的世家大族出生的上官元帥就站在他麵前，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可記得慕煕見到大元帥兩個兒子的時候都還打過招呼，怎麽現在卻對上官浩天熟視無睹，看都不看一眼？
慕煕周身緩和散漫的氣氛與上官浩天的蕭殺之氣成為鮮明對比，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從上官浩天轉到慕煕身上，愣愣看著他的一動一靜，很是驚詫。就連上官浩天，也注意到了他的一舉一動。
“這位……這位不是慕國的上官大元帥嗎？”一個聲音在上官浩天背後響起，雅間中的人把目光從慕煕身上移開，轉到了雅間外麵。
隻見剛來不久的小二領著身後抬著很多菜的兩個下人上了樓，突然見到慕國大名鼎鼎的當朝元帥出現在這兒，眼中滿是驚喜，連忙堆起了笑容，“上官元帥能來光顧我們濮傲樓，真是三生有幸呐！上官元帥，這間小雅間已經有人了，唯恐招待不周，不如跟隨小的到大雅間去，讓小的好生伺候您，請請請，元帥，嗬嗬嗬。”
那小二似乎還沒有發現雅間中的詭異氣氛，更是笑容可掬了。
上官浩天站在原地，隻看了一眼小二，卻對他的話不作答。
見到此番情景，洛心有些拘束地站起了身，緩過神來：“上官元帥突然造訪民女開了小酒樓，已經進了酒樓都沒有小二過來伺候，是洛心招待不周，還請上官元帥見諒。小二，讓人把菜送進來，你出去吧。”
上官浩天來得太突然，是所有人沒有預料到的事。
那小二也是個有眼色的人，見洛心這麽一說，立即明白了，笑嘻嘻地招呼著讓人把菜送進雅間，到門口時還不忘對上官浩天說道：“上官元帥，這皇城中濮傲樓的菜色雖不敢稱作是第一，但口味卻是十分獨特，在皇城中也不能有第二家，上官元帥今天能來濮傲樓是令濮傲樓蓬蓽生光、柴門有慶了，這是對濮傲樓最大的讚賞，元帥可得好好捧捧場，順便也嚐嚐濮傲樓的特色。”
說完話，深深作了個揖，又笑容滿麵地帶著上菜的兩人離開了。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這也就是了，一個待人親近隨和的人，讓別人怎麽也生不起厭來。
“元帥請就坐。”洛心迎了上去，站在了上官浩天旁邊，一隻手抬起袖子，另一隻手扶袖，做出“請”的姿勢，稍稍頷首低眉，卻是毫無做作，誠心誠意。
一個沒有身份地位的人，在世家大族麵前，永遠都要給足世家大族的麵子，不讓人感到越舉，不讓人感到目中無人，這恰恰因為世家的人世代都對朝廷、對天下百姓有著莫大的貢獻，是世人眼中的公眾人物。久而久之，世家大族的人都會注重自己的言行舉止，因此也都深愛麵子，容不得他人對自己的不敬。
之前她洛心已經當著全慕城百姓的麵削過上官浩天的麵子，不知道上官浩天背後是承受了多少輿論。她曾感到愧疚過，現在她恭恭敬敬對上官浩天行禮，做出下者的姿態，也是對世家的肯定，更是對上官浩天的尊敬。
果然，上官浩天見到洛心的謙卑姿態，臉色稍微緩和了些，抬腳終於走進了雅間，坐到了上位上。
這一坐，上官文軒與上官文彥倏地起來了，像是怕極了他們的爹，就連平時愛多嘴的上官文彥此時也是鴉雀無聲了，默默地站在一旁。
落心走過去，直接忽視掉兩人，看了眼還在逗弄小雕的慕煕，揚起皓腕給上官浩天倒了杯酒，微笑著小心問道：“上官將軍可是為了鎮東將軍的事情而來？”
上官浩天把兩隻手搭在腿上，他的兩個兒子也不知道怎的，竟然隻敢一動不動地站著。不是說上官文彥隻怕他大哥嗎，現在怎麽這般發怵？上官家族的人都不喝酒，難道喝酒是上官家族的大忌？不然兄弟兩人怎會觳觫不安成這樣？
“你這丫頭倒是挺機靈，酒也挺香，不過我不喝酒，給我倒杯茶吧。”
上官浩天的語氣比他剛才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緩和了不少，這讓洛心覺得氣氛也不是那麽緊張了，但她從始至終都沒有畏怯過。
“元帥說洛心機靈，洛心實在愧不敢當。”說著從菜架上拿了茶葉，給上官浩天泡了杯茶，呈到他麵前。“上官元帥，今日洛心同三位將軍到城外抓了兩隻雛雕，期間鎮東將軍卻因我而受傷了，現下已經處理好傷口，正在洛心館中休息。這事是洛心的錯，還請將軍責罰。”
聽了洛心的話，上官浩天直眼看著洛心問道：“你是去抓雕的幾人中不會武功的，現在完好無損地站在這兒，他受傷說明他能力不足，連個女子都不如。”
別人都喜歡往自己臉上貼花，上官浩天卻是反例，他自己有這麽個優秀的兒子，卻還這般不知足？還是過之謙虛？
“元帥此言差矣，洛心怎敢跟鎮東將軍比，將軍是人中龍鳳，洛心不過一介草民。”
上官浩天和酌了口熱茶，對上洛心：“你這丫頭就愛與人迂回打交道。”
洛心莞爾一笑，臉上的梨渦忽明忽暗，不深不淺，“是洛心不敢對上官元帥不敬。”
上官浩天沉鬱的臉上突然顯露出了好久沒見的笑容，不禁讓人從緊張的氣氛中鬆了口氣。
“得得得，你嘴丫子厲害，逸兒沒事就行。至於這兩個忤逆之子，待我回家去，等著好好發落。”
兩兄弟一聽，在心裏哀嚎了半天，腿腳也直哆嗦，一臉愁苦地看著洛心，兩人的表情似乎都快哭了。洛心見兩人如此表情，很是好奇，據說世家大族都有家規，而且十分嚴謹持重，執行起來也是一絲不苟，容不得半點馬虎。那這禁酒也是其中一條？
“元帥，你覺得洛心這酒如何？”洛心端起酒壺，把蓋子拿開，湊到上官浩天鼻前。
剛才洛心也給他倒過一杯酒，不過那杯酒被自己推拒一邊，可酒卻依舊飄香四溢。現在一整壺酒被打開蓋放在自己麵前，隻需輕輕吸一口氣，便香繞鼻間，沁人心脾，遠飄十裏，此等瓊漿玉液，隻因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上官浩天承認這確實是好酒。可是，他現在能說這就十分不錯嗎？一個從來不喝酒的人，有什麽資格？何況，他隻不過聞到了味道，怎會知道這就一定是好酒，興許隻是酒香而味道不足呢？
“你這丫頭不是為難我嗎？我是滴酒不沾的人。”
“不如，元帥嚐嚐這酒如何？”洛心朝上官浩天調皮地眨眨眼，像是說笑，卻有幾分認真。
兄弟兩人立即唏噓了一聲，隨即馬上捂住了嘴巴，他們沒有聽錯，洛心確實是想讓自己的爹喝酒，那自己的爹會有什麽反應呢？兩人不約而同地看著上官浩天，想從他臉上看出答案，卻一直不見他說話。
這時，不停在旁邊逗弄雛雕的慕煕突然把兩隻雛雕一手攬在懷裏，跑了過來，一手奪過了洛心手中的酒壺，對著壺口聞了聞，直接就著酒壺便喝了一大口，咕嚕咽下，繼而滿足地咂咂嘴笑道：“這酒實在是太好喝了！無馨無臭，芬芳馥鬱，絲絲沁甜，不絕如縷，餘香滿口啊。”接著他又拿著酒壺往裏瞧了瞧，轉而高興笑道：“鬱鬱青青，活色生香，活色生香，嗬嗬。”
眾人愕然看著慕煕的一舉一動，莫名對望了一眼，百思不解，不明就裏，最後腦中晃出一個想法，這人到底在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