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眾望所寄
“文軒，快，快去找你爹來，無論什麽事情先叫他放下，過後再處理！”元帥夫人的語音激昂高調，亦帶著顫音。
上官文軒聞言，匆忙地跑出了大間，也不知朝哪個方向奔去。
洛心見元帥夫人的臉色不是很好，大悲大喜間，情緒有些不穩定，似乎還繼續沉澱其間不能自拔。
洛心遞給上官文彥一個眼神，上官文彥會意之後馬上走上前，替夫人順順背，輕輕安慰。不過多久，元帥夫人就抬起頭，讓洛心坐下，又遞上一杯茶水。
“多謝夫人。”洛心接過茶，卻沒有喝。
她也知道接下來即將發生什麽事，這時隻是在等待上官家族的答複。若要是不治，她不動手罷了，若要是治，她定會全力以赴。
“娘。”
“逸兒怎生不好好養病，卻跑到這兒來了？”
聽到話音，洛心抬起眼就見上官文逸突然出現在門邊，兩個丫鬟攙扶著他，緩緩從走長廊口走了進來，身上的傷很嚴重，走起來整個背部僵硬，臉上卻很少有表情。見到洛心，望過一眼便挪開目光，朝著元帥夫人又道：“我過來看看文佑，剛才的事情下人都給我說了。”當他聽到丫鬟說洛心能治自己弟弟的病事，說什麽都要過來一探究竟。
“也好，既然來了，就坐下吧。”元帥夫人指指旁邊的位置，上官文彥上前扶著自己大哥，坐到了椅子上。
這家兄弟感情著實不淺，洛心這樣想到。
幾人都沉默著，都在等這上官浩天。
不過多久，丫鬟行禮的口音傳來，外麵響起咚咚腳步聲，上官浩天身後跟著上官文軒，一並出現在門口。
“草民見過——”
“免禮！”
其他想要行禮的人，聽到上官浩天的回話後都不開口了，退到了一邊。
洛心眨眨眼，待上官浩天坐到正位上後，洛心也跟著坐下來，隻見上官浩天一身不凡的氣度，自當隻有大元帥才有的風範，單單望那裏這麽一坐，便不言自威。
“洛心，你說我家小兒的癲疾能治，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上官浩天習慣性開門見山，直接問洛心自己心中所想。他尋了整整五年的大夫，大夫來了之後都是搖搖頭，沒有一個說能治好的。而洛心不過是一個年紀小小的大夫，之前治好慕城百姓的瘟疫不假，可那說不定是個巧合，剛好讓她歪打正著配出了藥方。現在患病的人是自己的兒子，說能治就能治？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話是夢是實。
“洛心是有幾分把握能治病，不過治病都有風險，是藥都有三分毒不假，元帥應該知道這個道理，治病也是一樣。”醫生總要為自己留條後路，話說的太絕可不好，更何況這是她得罪不起的人，治不治病，都得看一家子人的決定，或可以說上官浩天的主意。
他是一家之主。
整個廳堂瞬時陷入沉默，氣氛也灰溜溜地沉澱下來，門外有丫鬟端著茶具進到裏屋，給每人都添了茶水。
“爹，此時關乎重大，我們要不要等文佑醒過來，看看他的意思？”上官文逸身為大哥，對自己弟弟的病情也很擔心。
“文佑精神時好時壞，要是唐突地去問他，怕是會嚇到。”上官文彥收起了那張小霸王臉，現在的模樣有些嚴肅，卻比不過上官浩天鬱氣。
“我覺得三弟說得有理，自從得了癲疾不少稀奇古怪的大夫給文佑瞧過病，都說沒辦法治，文佑因此受了很大打擊，現在要是突然跟他去說，隻怕他氣結又開始發病了。”
上官文軒話音一落，元帥夫人急了，“那應該怎麽辦？這也不是那也不是，浩天，你可有什麽主意？”
“娘，你別急，先聽聽爹怎麽看。”母子幾人都把目光投降上官浩天。
上官浩天也琢磨了好久，在幾人都等不及的時候，轉向洛心終於開口了：“你這麽說，可有三成把握？”
洛心莞爾而笑，上官浩天是在猶豫，原來是想知道這個：“上官元帥，洛心有五成把握。”
上官浩天眼睛徒然瞪大，神色凜然：“你可不得騙老夫，要是如此，後果你是知道的！”
“洛心未嚐騙過元帥，以前在牢獄中時是，現在也是。”
上官浩天的小兒子生了病，一直到處求醫，求醫不得，難免痛哀，現在有人說能治他小兒子的病，受到之前許多次失敗的影響，現卻杯弓蛇影了。
“難不成，將軍……是不想治？”洛心聲音不大，卻清清楚楚地傳到每個人的耳裏，十分刺耳。
“治！怎麽不治！？”上官浩天激動地站了起來，語氣慷慨激昂，聲音洪亮。他剛才聽洛心說有五成把握，高興得不知道該怎麽回複了。以前沒人敢說能治得了文佑的病，他一心想著哪怕隻要有人有三成把握治療文佑的病，他就一定會試一試，現在這個年輕的大夫卻說自己有五成把握能把人治好，這女娃要是口出狂言，他也絕不會放過她。
而一向謹慎行之的洛心，怎麽會是個口出狂言的人？
洛心一看這情景，倒是讓她想起來自己以前的軍長來，在那場戰爭中處於敵眾我寡的劣勢，軍長不退反戰，也是用這種口氣對質問他的上司說道：“打！為什麽不打！”
“好，爽快，治！”洛心一時被上官浩天帶的興奮起來，呼啦站起了身，手握拳頭高高舉過頭頂，臉上綻放出異樣耀眼的光彩，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
話一出口，洛心感到不對，轉眼看看所有人，隻見廳堂中的人正一臉奇怪地盯著她看，轉眼又望向上官浩天，還好上官浩天沒有見怪，反倒是走過來拍拍她的手臂道：“行，你立即去準備準備，有什麽事盡管來元帥府找人，能越快給文佑治病越好！”
洛心被上官浩天這麽一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剛才的事情實在有些尷尬，“上官元帥，洛心一定盡全力。”
“洛心，你要是治不好，你知道是什麽後果。”上官浩天悠悠開口，臉上滿是喜氣，隱隱中透出絲絲陰氣。
“元帥，洛心說了，治病是有風險的，要是鎮北將軍——”
話還沒說完，上官浩天一擺手：“不可能發生那種事情，要是發生那種事，你不用來見我，自己去見閻王。”
聽到自己爹這麽說，上官文逸臉上的神色緊張了起來：“爹，洛心姑娘都說了，更何況洛心姑娘說她有五成把握，即使治病過程中出了什麽事情，洛心姑娘冰雪聰明，也一定會化險為夷，不至於到治不好就見閻羅。”
“你不用說了，好好養你的病。”上官文逸對洛心的好心，卻被自己爹一句話給擋了回去。
“浩天，這事這麽處理可不行，洛心是個好姑娘，也替文逸治過病，醫術確實是好，我相信她有治好文佑的能力。”
見到元帥夫人替自己說話，洛心感激地望了過去。這元帥莫名其妙地給自己施加這麽大的壓力，就不怕她因壓力過大手一抖便在手術過程中失手嗎？這上官浩天得了別人的好還要撈油，果真如以前一樣腹黑。分不清局勢的人，好像不是她吧？
元帥夫人站到了上官浩天對麵，對著自己丈夫綿綿輕語，語氣和順，女人果然是水做的，上官浩天一聽到自己夫人這麽說，語氣也柔了許多：“夫人，你也知道文佑的事情可馬虎不得，我不給她一點兒壓力，她怎麽可能上心？”
洛心對著上官浩天直翻白眼，她一向做事用心，更何況上官家是世家大族，若有疏忽便是腦袋搬家的事，她怎麽敢不上心？
“我知道你也是一時心急，可也不用給洛心姑娘這麽大的壓力。”元帥夫人替自己的丈夫履履衣服，一臉溫柔，一片溫情。
“嗬嗬嗬，我倒覺得給洛心多多施加壓力才好，我看洛心姑娘可是那種一施加壓力就會爆發的人。”上官文彥可清清楚楚地記得，朝天營中洛心對他做得那些事，讓他吐了一整天不說，接著之後的幾天一見到葷食惡心不止，可讓他受了不少罪。最重要的是：她傷了他的狼，她一個連刀都提不起來小妮子居然傷了他的狼！
不知什麽時候，本來有些悲切的氣氛突然就活躍起來，上官文彥不知什麽時候又恢複了那副小霸王樣兒，洛心見到上官文彥一臉陰險地看著自己，越看越像落井下石的模樣。
“鎮西將軍放心，洛心定不負眾望。”
洛心一拱手，對著上官抱拳，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此時正好被上官文彥看見，他突然打了個激靈，不好，他怎麽有種不詳的預感？
上官文彥轉而臉上的笑容霎時變得僵硬，使盡力氣讓自己的嘴角抽抽，希望洛心能明白剛才的隻是玩笑話，樣子作得十分古怪。
上官家族的其他人見洛心這麽有誠意，倒十分欣慰，自己親人能有救，自然是件極好的事，可誰都沒有注意到，洛心此時看上官文彥的眼神別有用意。
上官文彥：天，誰來救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