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凡塵舊事
慕熙看到來人，微眯的眼睜開，朝侍女示了個意，兩人退了出去。
“師傅怎麽來了？”慕熙輕描淡寫的開了口，卻轉身背對著老者。
“殺了副宮主對你沒有什麽好處，他在儀漣宮怎麽也算得上是個能人，幾個長老都對你很不滿意。”老者一字一句吐出話，緊鎖著眉。
“我不喜歡多嘴的人。”
“那也不至於殺了他啊！”那人情緒激動，說話間全身似乎因氣憤而在發抖。
“儀漣宮不需要這樣的人，我也容不下。”
“那好，你怎麽跟長老們交代？”被稱作師傅的人質問道。
“師傅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一切事物。”臉上還是平靜的神色。
老者緩了緩神，壓製著自己的情緒，這孩子還是這副模樣，做事從來不按常理出牌，好像隻是根據自己心情的好壞，高興時即使打他一頓也不生氣，不高興時就算沒惹他也把你弄得氣急敗壞。不過幾個長老非但不生氣，而且異常寵他，原因在於他學武的驚人速度是無人能及的，少時自己需要花三年來學習的煉化掌法，他竟然能在一個月之內學完，並且運用自如，不單單在這一方麵，其他方麵也是如此。自從慕熙小時候被帶回林山後，他一直都被長老們視為珍寶，不過他性情古怪，生性頑皮，老是捉弄其他人，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熙兒，很多不能做得太絕，給自己留一條後路。”老者語重心長地說。
慕熙不再說話，沉默了會兒，身體往下一滑，沒入了水中。老者看著消失在蒸騰水汽中的人，神色凝重地離開了。聽到人已離開，慕熙又露出了水麵。人總是很矛盾，既不想別人背叛你，也不想別人太忠心與你，背叛你的人該殺，愚忠與你的人被殺。
吹了個口哨，便看見龍基從屏風後漫步出來，低吼了一聲，滑下了溫池，潛入了水中。慕熙看著眼前的白虎，又點點它的鼻子，說道：“還是你最好。”
白虎看著自己的主人，伸出舌頭舔了舔慕熙的眼睛，隨後沉入水中，呼啦一聲，馱著慕熙躍了出去，下了虎，立於池邊抬開雙臂，侍女匆忙走過來幫他過上浴袍。仔細一看，兩人都低著頭，羞紅了臉，麵對全身赤裸的美男子，任哪個女子都如這一般。可是慕熙臉上卻無半點兒通紅，而且神色淡然，想過來能有這定力的人，他是世間少有的一個。
“宮主，身上的傷要不要上藥？”侍女小聲問著，像是怕驚擾了身邊的人。
“不用，快好了，下去吧。”
“是。”
身上的傷早已無大礙，莫不是那茶樓女子救了自己，甩了身後的追殺的人，想必現在早已命喪黃泉了。不過，那女子似乎是自己見過奇特的女子，看見一個身受重傷的陌生人，非但不驚慌，眼裏透露出來的滿是淡定，而且用一些奇怪的東西把自己救了下來，興許是個江湖上久經磨練的人，可是，江湖上的人多少有點兒武功，即使沒有，防身的三腳貓功夫總該有吧，可卻絲毫感覺不到她的內力，她是什麽人？來自何方？
洛心館人口絡繹不絕，客滿為患。在小小茶館的雅間內，卻上演著另一出戲。安柔柔再次前來，盡管洛心一百個不願意，卻還是給她泡了第一壺花草茶。
“安公主今天起得可真早啊。”洛心手上的動作不停，可沒有抬起眼，對坐在安柔柔麵前泡著茶。
“對啊，想要喝到洛心小姐泡的茶，還真是不容易。”安柔柔定定地看著洛心，眼裏卻滿是戾氣，還是一臉驕傲的樣子。
聽了安柔柔的話，洛心微微一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則，也不足為過。”
“嗬嗬，洛心小姐的原則奇特，人也獨特。隻不過一天隻接待一位客人似乎少了些，賺不了多少錢啊。”
“是少了些。但隻要能糊口就行，做人不能貪多。”
在安柔柔看來，這樣的茶樓小生意賺的錢當然不算什麽，她可是一個國家君王的千金，用現代人的話來說，她可是全國首富的富二代。可是對於洛心來說，這樣一個小小茶樓每天的利潤卻不少了，每天客人都很多，除了平常的開支和費用之外，還能剩下不少錢。以這樣的速度積攢下去的話，將來自己也能成為一個小富豪，何來羨慕別人？這樣的日子覺得很好了，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回去，戰場上的士兵應該非常需要她。可是，該怎麽回去？
“洛心小姐？洛心小姐？”
安柔柔察覺到洛心的失神，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洛心這才反應過來。
“失禮了，公主。”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不知該說什麽好。這時，門口卻進來了兩個人。一前一後，一男一女，女子一亭亭玉立，男子一風流倜儻，女子一步一輕搖，男子一步一矯健。洛心皺了皺眉，為什麽心裏會莫名地不安，還帶著絲絲恐懼，難道是前主人身上留下來的東西？卻見安柔柔站起了身，興奮地看著兩人。
“你們怎麽來了？”
“哈哈，安柔柔你來喝茶也不叫上我們啊”女子看著安柔柔，眼裏滿是光亮。
男子卻隻是看了洛心一眼，沒有說話。兩人走了過來坐下，茶幾旁邊多了的兩個人，能跟安柔柔這樣親切說話，定不是什麽小人物，他們看起來關係似乎很親密，說話還是注意些，以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要知在古代，王公貴族都不是什麽善茬兒。洛心一邊想著該怎麽開口，一邊重新沏上一壺茶，還沒想好要說什麽，男子卻開口了。
“看來洛心還是老樣子。”
洛心緊鎖著眉，難不成這身體的主人跟他認識？也罷，要是真認識的話，肯定會知道他和真正的洛心有什麽關係。於是開口道：“也有些許改變。”
男子揚起下巴，審視了洛心一番，這人似乎變了些什麽，又似乎什麽都沒有變，眼裏有捉摸不透的東西，“給我們沏杯茶吧？”
“安公主願意和他們一起分享你的花草茶嗎？泡花草茶的材料有限，隻能征求安公主的意見了。”
洛心不知道，這樣的話在三人聽來都異常地逆耳。
“盡管添茶杯便是。”
三人端起茶杯，清香撲鼻，各自抿了一口，果然名不虛傳，在心裏著實稱讚了洛心的茶藝一番，卻誰都沒有出言，雅間裏的氣氛瞬間變得詭異起來。洛心見三人都不說話，又看了眼後來的兩人，茶已品完，自己是時候該走了，這樣的氣氛實在令人壓抑。想到這裏，站了起來。
“三位請自便，洛心告辭。”說完話，逃也似的離開了雅間。
不知道為什麽，男子看自己的眼神異常奇怪，自己在他麵前也變得拘束起來，洛心看著石桌上的水果，眼也不眨一下。剛給客人上完茶的紫鳶看著自家小姐皺著眉一人坐在小亭子裏，定是因為慕絕，以前是，現在肯定也是。走了過去，放下茶具，輕輕撫上洛心的肩，擔心地問道。
“小姐，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紫鳶，今天來雅間的那男子是誰啊？”
“小姐，這是怎麽回事？你竟然連自己喜歡了這麽多年的人都不記得了！”紫鳶詫異地看著洛心，自從自家小姐從懸崖上掉下去被救回來之後，還以為是驚嚇過度，暫時想不起來以前的一些事，沒想到卻怎麽嚴重。自家小姐還真是命苦，喜歡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本來有婚姻在身，卻又被退了。不過，現在小姐既然想不起來這些傷心事兒，可能心裏本來就抵觸這些事情，自己不願意提及，那就不要告訴她的好，免得又傷心起來。唉，想起以前小姐獨自在房間裏落淚的情景，還真是讓人憐惜，真不知道該如何規勸她才好。現在她想不來，可能是上天對小姐的眷顧吧。想到這裏，紫鳶輕輕拍了拍洛心的背，說道：
“小姐，他是我們慕國的四皇子，慕絕。五年前年方十八，慕國與齊國交戰，憑著自己的過人的本領在沙場上獲得大勝，皇上欣喜之下封他為絕王，他也絕對能勝任這一頭銜，為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兒，也因此老百姓也很擁戴他。但是為人也心高氣傲，不過，這些都是皇宮貴族的本性。”
“原來如此。你說他是我喜歡的人？”
“恩……小姐，別想太多，我家小姐可是慕國數一數二的大美人，既然他不喜歡你，你可以找到更好和你相伴一生的人，紫鳶也會永遠陪著你呢。”
洛心挪了挪嘴巴，趴在了桌上，“我覺得我一點也不喜歡他，他看起來那麽凶，喜歡一直是以前的事。”
“對，那隻是以前。我家小姐聰明伶俐，美貌無雙，才智過人，這樣的人難不成還沒人喜歡不成？小姐誒，開心些羅…”
紫鳶一邊笑著，一邊安慰著自家小姐。洛心的心情也變得好了起來，兩人在小亭子裏說笑著，忘記了剛才的不快。洛心瞬間覺得，即使回不去了，這樣的生活似乎也不錯。慶幸自己是一個孤兒，可以無牽無掛，不然，天各一方的人，定會有所惦念。隻是，少了一些以前同生共死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