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徒弟
道觀後巷。
秋千用冰糖葫蘆竹簽戳了戳被百姓打的不成“鴉”形的鳥人，問道：“爹？還活著沒？”
“隻剩一口氣。”烏鴉艱難坐起身，抬手抹抹臉上的血跡，“你這個小狐狸羔子，當真是一點忙都不幫呀！我可是你爹！你怎麽就忍心事不關己地站在邊上看熱鬧？你倒是幫我一下呀！”
“幫有什麽用？他們人多，我幫的話豈不是也得挨揍。還不如你自己受難呢。”秋千說道，“你呀，也是嘴欠。活該。”
“哪裏欠呀，怎麽還不讓人說話呀。”鳥人的恢複速度驚人，幾息之內傷勢便好的七七八八，“評論都不行嗎？”
“評論當然可以，但說不好聽的會讓人生氣的。”秋千說，“你得學學咱家阿作。他嘴多嚴。”
“怎麽個嚴法？”
“比方說吧，咱這書的讀者所有留言他雖然都會仔細閱讀，但哪怕讀者都是鼓勵的話語，阿作都忍著心中的瘙癢不回複，不評論，生怕說錯什麽話把本就不多的讀者氣走。”小狐狸讚道，“阿作比你謹慎多了。”
“他就是個膽小鬼。”鳥人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總不理會讀者，多不禮貌。閱讀是雙向的，作者寫書，讀者讀書，相互之間要有交流。隻有一邊‘自說自話’，那多無聊呀。想想看，如果你是讀者，滿心歡喜的留言，希望作者回複或者評論，他卻好久時間連個屁都不放，你不生氣嗎？”
“不是說了嗎？他害怕說錯話。咱家阿作不善交際，不懂言談禮儀，說不準搞出什麽亂七八糟的話惹怒讀者。那就慘嘍。本來讀者就寥寥無幾，‘高達’六七個之多。若是再氣走幾個……嘖嘖嘖，阿作非得傷心死。他不回複是因為珍惜每一個讀者。”小狐狸說，“你剛剛那句說得對。閱讀是雙向的，作者寫書，讀者讀書，但並不一定需要直接交流。作者的文字其實已經包含了他的思想，他的語言，他的三觀，他的所知所想……寧浩的《瘋狂外星人》裏有台詞，“都在酒裏頭”。阿作這也差不多，“都在書裏頭”。本書每隔幾十章就會出現一篇“完全跳出劇情章節”，裏麵是咱們與作者的對話，包含一些想法，一些預告，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話。其實那就是阿作想對讀者的回複。這書的有趣之處在於可以隨便寫，沒有太多條條框框，能夠直接把阿作想對讀者、對咱們、對世界、對他自己說的東西插進書裏。所以就不額外回複了。作者書中的每句話都是為讀者寫下的回複。讀者留言的每一個字阿作也都會視若珍寶記在心中。”
“不回複是因為珍惜讀者？阿作的邏輯俺實在是不懂。”烏鴉搖搖頭，“哎？！不對呀，你怎麽最近總向著阿作說話？說！是不是他給你許諾什麽好處？難道是讓你進階大羅金仙？”
“這不是最近我的戲份比較多嘛，給他點麵子。”秋千不好意思地說，“阿作其實蠻可憐的，人長得醜，又沒什麽才能，廢人一個，每天抑鬱的要死，隻能靠寫點破爛故事緩解症狀。咱們不能總欺負他。”
“你呀，肯定是的好處了！要不然嘴不能這麽甜。”鳥人懶得搭理剛剛在關鍵時刻不救他的閨女，氣衝衝走出後巷，回到街上瞎逛。
“哎！等等我呀，爹。走那麽快幹嘛！我沒騙你，阿作真的沒給我好處，絕對沒有承諾以後給我加戲！也絕對沒有承諾以後讓我多多接觸小美女！更沒有承諾以後咱倆打架總是我贏！”小狐狸小跑著追在烏鴉後麵，“爹，你是不是吃醋啦？！你怎麽這樣呀？！太小心眼了吧！等等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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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麵這段絕對不是湊字數。”
“信了你的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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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二人沿街行，不久又碰到虎力三人，他們正站在一個摸手相算卦攤位前，不知在做什麽。那羊力大仙死死抓住卦師的手不放，情緒激動。
小狐狸愛玩，湊到跟前，調侃道：“咋個意思？算卦的看出你們身份了？還是……你們要搶劫？哎呦~饑不擇食呀。一個算卦的能有啥錢，你們連他都搶？嘖嘖嘖，真丟臉，以後到外麵可別說是跟著我們秋鳥混的哦。”
“不是啦。”鹿力大仙搖搖頭，“我們隻是……隻是……唉~玉小姐，您仔細看看他吧。”他欲言欲止，哽咽在喉，臉上頗多慚愧之色，夾雜無數沉痛心酸。
“你們仨這是啥表情？！有病呀。”秋千圍著卦攤子轉了幾圈也沒看出什麽問題，“他怎麽了？除了眼睛瞎，耳朵聾，身體有殘廢，沒看出與其他人有區別呀。”
虎力大仙都快哭出來了，指著算卦之人道：“玉小姐呀，您可能不認識他，我們卻熟悉的很。他是我三人的徒弟呀！”當年車遲國三仙不自量力與孫悟空鬥法，其中有一局是“隔板猜物”，有個道童被大聖哄騙，剃頭成了和尚，即是此人。“我的徒兒呀，為師還以為你死了，沒想到……沒想到竟然比死掉還淒慘呀！我的徒兒呀。”他抱著已經是中老年麵容的徒弟大哭不止。
在三仙死亡後，車遲國有一段尊佛抑道的光景，道士們受到牽連，千夫所指，萬夫咒罵，統統入獄受苦，嚐盡刑罰屈辱。“道童”身體的殘疾就是那時候造成的。隨著舊朝崩潰，新國建立，三仙成為百姓敬仰的對象，受到不公待遇的道士們終於得以翻案，再次過上正常生活。現在，幾乎每個道士都會吹噓自己當年是三仙的身邊人，借此換取榮耀和地位。唯獨這個“老道童”卻一直隱瞞自己的身世，寧願在街上給人摸手相賺些不多的錢財，也不說出自己曾經是三仙身邊最親近的徒弟。
“徒兒呀徒兒，都是我們的錯，我們的錯呀。”三仙哭的十分悲傷，“是我們來晚了！我們來晚了呀！”
最開始“老道童”有些疑惑，覺得今天的客人有些奇怪。話說他這個人算卦，因眼瞎耳聾，無法通過一般方法與外人交流，所以請人在左手上寫“運勢”二字，右手上寫著“姻緣”；平日有人算卦，他先伸出兩隻手，問卦者輕輕一點掌心，左邊或者右邊，“老道童”便知道來者所問之事；隨後問卦者把手掌放在卦師手中，“老道童”細細摩挲，給出答複。可是今天的客人直接抓住他的手，非常用力，而且不放開，很異常。“難道是惡霸？要搶我這個孤寡老人的卦金？”他心中猜測道。
很快，當鳥人走近前來，“老道童”突然感覺有熟悉的東西從耳朵裏、從眼睛中鑽進來。那是光，是好多年沒見過的光明；那是音，是曾經能夠傾聽到的聲音。眼睛和耳朵的恢複終於讓他明白為什麽客人會很“奇怪”。作為三仙最鍾愛的弟子，“老道童”僅僅從一些細微行為習慣就可以判斷麵前三位的真實身份。
渾濁的淚水從眼睛中流出來，“道童”噗通跪在地上，不斷磕頭：“師父呀師父，你們果然還活著，果然還活著呀！我的師父呀！徒兒好想你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