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3章 三間不追

  偷偷跟著瑤池仙子眾來到野外，見她們鬼鬼祟祟地搬弄法寶半天，仔細商量一番後在地上撒了些糧種，之後就離開。小狐狸覺得奇怪，在確定仙子眾離去後蹲在地上瞧了半天，可不管怎麽看也看出名堂，不知那些人到底是什麽意思。


  “爹，咋回事？”秋千說道，“你不是猜測那些仙子們要禍國殃民嗎？怎麽什麽都沒做呀？這些東西似有迷幻作用，但應該影響不了什麽吧？”


  鳥人在看到仙子眾耍弄法寶時就開始推算，表情一會疑惑不解一會恍然大悟，“哎呀，奶奶個孫子，本烏鴉實在是不擅長推卜之術！嘖嘖嘖，這麽個小地方的因果已然叫我腦筋亂蹦，腦袋疼的受不了了。”他抬手拉住準備撿起糧種的女兒，縱身來到高空，說道：“她們已經做了。”


  “啊？有嗎？”小狐狸認真觀瞧，仍舊沒弄明白，“她們做了什麽？”


  “嗬嗬。”烏鴉笑了笑，言道，“你還記得我以前給你講過，三界的律法規則中有一條叫做‘三間不罪（追）’嗎？”


  “不記得。”秋千都沒猶豫，直接答道，“你要是問我三鮮餃子說不定能記得。”


  “……”養了個隻會吃喝玩樂的閨女，鳥人也是服了，“好，那我重新說一遍。大道混沌，一斧劈之，陰陽兩分，萬象規成……陰陽者，變化牽連也，一動而二動，二動而三動，三動則萬物動。運道為鎖，牽一發而動全身，是以因果相連相應，無窮無盡，無頭無尾……創世之初，萬靈蒙昧，不知天數，龍鳳麒麟白虎玄武等萬獸肆意踐踏大地，未曉功德業力，因果報應，以致旺族滅而群體傷……後至天陽族與古神族之鬥，九鴉滅世引發大戰，一之惡因成萬之惡果……再後，天庭將立，紫霄宮著三清道祖起草天條，警示世間，匡正萬靈。天條之本，懲惡而揚善，善惡之判定須有因果對應。然，因果無窮盡，難查頭尾，一因有萬果，一果有萬因。為此，太上道祖定下‘三間不追’之原則，即一靈之善惡，上追三次因果，下尋三次因果；三次因果內之影響為靈物之功德罪過，三次因果外之影響不為靈物之功德罪過，超過間隔不為罪過和德行。三間不追乃天條法度追罪追封的依據，是整個三界執法理論根本，基石般的存在。你怎麽能不記得。咱們做流氓的，最需要了解的就是法律。”


  “嘿嘿，其實我清楚。”秋千笑了笑，“‘三間不追’有個俗稱，叫‘事不過三’。不過，與這些仙子的行為有什麽關係？”


  “關係大了！”烏鴉道，“‘三間不追’雖然解決了因果紛繁難理，善惡難定的律法問題，但也存在不小漏洞，為公平正義留下隱患。就說這幾個仙子吧，她們為什麽在地上撒帶有迷幻左右的穀物？很簡單，因為會有鼠類吃食糧種。”幾乎在他說話時，果然跑來老鼠吃食地上的迷幻穀物，“老鼠吃穀物，蛇蟲吃老鼠，附近的村子有食蛇蟲者，以及蛇蟲咬人，再或其他動物因蛇蟲惹上迷幻之物……總之，位於食物鏈上層的人最終會中迷藥，並按照迷藥的預先設定行事。那些仙子用法寶推算此方小區域的因果，能精準算出迷幻藥最終的中毒者身份和行為，從‘三次因果’外間接驅使某些人為她們做事。”


  “我的爹呀，還能這麽玩？！”秋千突然覺得渾身發冷，“這太可怕了！”


  鳥人繼續說：“無論是地府還是司法部，審案都是依據‘三間不罪’。判斷普通人的行為隻需查其‘被何事影響行為’和‘行為造成什麽後果’；大功德或大業力者，則查其‘被何事影響行為’‘影響行為的事是因何事受影響’‘行為造成什麽後果’‘後果又造成什麽後果’；君王帝主便是完整的‘上查三’和‘下查三’。此地，仙子丟穀是為一；鼠食穀物是為二；人食蛇蟲是為三；再之後人的任何行為都是三間之外，不算仙子罪過。而且正常情況也不會有人查。即便查出問題，也沒用，法理不支持追罪。”


  “這……這好大的漏洞呀。”小狐狸驚道，“那豈不是說擅長算術的修煉者可以毫無風險的做許多壞事？！”


  “對呀。要不然為什麽《非對稱天條》不允許修煉者與凡靈混居呢，其中一個因素便是此。嗬嗬，天條的製定都有其道理的。”烏鴉道，“當然，‘三間不罪’不是簡單的‘過三不罪’。若甲為了殺死某人，命令下屬乙尋殺手，乙尋得殺手丙，丙又把任務承包給殺手丁，那丁殺了人，甲乙丙也都有罪。‘甲為了殺死某人’是因果，不管中間插了多少過程，因果還是‘甲為了殺死某人’。舉例講，假設你為殺人而炸掉一個酒館，那不用說，有罪是必然的，不管是用什麽辦法間接去做，隻要主要目標是殺人，那就有罪。但假如你能推算出酒館會意外爆炸，於是騙某人進入酒館，那就算真的發生爆炸，出現傷亡，你也沒罪。當然，死者家屬必然怨恨你，即所謂不違法卻缺德，造業力。咱們現在看到的也一樣，仙子們不是派老鼠或者蛇或者人去作惡，僅僅丟棄一些穀物而已。這種行為不管怎麽重判，也不過是‘隨意丟棄非自然物品’之罪。”


  “那之前八戒那個……”


  “同樣。八戒在大道範圍對四個元神碎片造成的業力負有責任，但天條法理上也隻是‘隨意丟棄非自然物品罪’。”鳥人說道，“我推算已然得知仙子們的計劃，那些迷藥的效果是‘興奮’，能暫時提升體質。而此地附近村鎮生活著一些易國遺民，他們並不喜歡現在的女國主，心中滿懷惡意。待這些易國遺民染上迷藥，立刻會變得精神亢奮，力大無窮，然後……你懂了吧？還是那句話，仙子們隻是‘不小心’扔下一些沾著亢奮藥劑的穀物罷了，沒想著殺人哦~”


  “哎呀！好壞呀！”秋千說道，“這群女仙好壞呀，算計人這麽厲害！”


  “嗬嗬。很正常。”鳥人道，“武曌登基之事堪稱因果推算術的一個大高峰，前無古人，後嘛……估計也很難有人能逾越。雲霞閣依仗推算，於無數年內在凡間布置無數小手段，最終得到武曌必然會成為皇帝的大結果，實在是叫人佩服。連玉皇和東王公都找不出破綻，沒法用天條阻止。在某些方麵來看，‘女帝計劃’是‘三間不追’的超級加強版，可稱之‘萬間不追’。雲霞閣通過實施‘女帝計劃’，已然極其精通推卜之術，弄這點小計謀實在簡單至極。”烏鴉剛剛偷偷盯看仙子們的推算法寶，覺得特別精巧，她們就是靠那法寶布置一切的。


  “那我們該怎麽辦？！”小狐狸說道，“怎麽能就看著雲霞閣得逞？看著她們把好不容易才安穩的國家再次弄亂？”


  “不是說了嘛~這次咱倆無需動手。”鳥人指著山野某處的一顆白牡丹說道，“咱倆瞧熱鬧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