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9章 惡神

  雖說是沒有固定“航線”，但此行起因畢竟是為了尋小白龍，所以烏鴉的方向是朝著某個湖邊飛，也就是之前小綠帽三姐妹遇到烏龜和龍蛋的地方。隻是，還沒等鳥人等人飛多久，半路突然遇到一位大神。


  “哎？那位莫非是土地神之首，土行孫？”鳥人看著前方一位身材矮小的神仙，喊道，“哎！大神，等等呀~”


  話說土行孫此刻正急匆匆趕赴十萬大山，去接天道敕封的土地神們，聽到身後有人喊他，扭頭一瞧，臉色一變，“是玉氏父女！”大神作為土神長官，有豐富的情報來源，對烏鴉和小狐狸很熟悉，知道他們不但修為高妙，而且曆來滿身是麻煩，所以土地大神很不願意與他們接觸，可是今天這個情況，也不能裝著沒看到他們，土行孫隻能硬著頭皮打招呼，“玉先生你好，玉小姐你好，鸞鶯姑娘你好，櫻桃姑娘您好。”這位大神著實厲害，竟然認得出藉藉無名的幾個姑娘，然而，當他看向最後兩位時，表情有些不自然，“萬……萬……萬聖公主你好。企……企……企……企雲姑……姑……姑娘，你好。”也不怪土行孫會有如此表情，且不說本該已經死掉卻又活生生出現的萬聖，單講那企雲，原本是女兒國國王，當年整個女兒國受到仙佛神鬼妖各方欺壓時，土行孫就是其中一員，做了不少惡事，是女兒國的仇人，他當然不敢麵對如今有了秋鳥洞做靠山的企雲。


  企雲認得土行孫，見到他那一刻腦子便自動回憶起當年女兒國的淒慘遭遇，她記得清清楚楚，這個矮小的神仙最愛身材高挑成熟的女子，尤其是生下後代，處於哺乳期的女人，他最是喜歡。這會兒再見土行孫，企雲多年來已經平複的心情再次掀起波瀾，她恨不得殺了這個惡神。不過，那種憤恨的想法僅僅在女王姑娘腦子裏停留一瞬間便煙消雲散了，因為她知道，這個惡神不但身居高職，而且有些背景，在道門佛宗都有根係，不是那麽容易懲罰的，如果她此刻表現的太過，說不定會給秋千和鳥人惹來麻煩。“你好，大神。”思慮再三，企雲欠身行禮，沒有任何氣憤的表情。


  企雲表現的穩當，心中的浪濤沒有表現出來，似乎能瞞過所有人，可秋千是什麽人？對人的心思最敏感，哪怕企雲的火氣僅僅存在一刹那，小狐狸也能精準地捕捉到。“唉~”秋千很感動企雲能為自己著想，但同時也暗暗責怪自己不該帶她出來，否則何以遇到土行孫，何以在想起女兒國民眾的悲慘經曆，“我真是笨蛋！”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小狐狸化成九尾之相，用尾巴擋住萬聖等人。秋千冷冷對土行孫說道：“大神，去哪呀？”


  “去十萬大山。”土行孫別的本事沒有，最擅長察言觀色，他看出玉秋千似乎很討厭自己，頓時心中一緊，暗道，“她不會直接殺了我吧？”土行孫的背景說大很大，但說小也小，無非就是懼留孫，可就如今的情況看，莫說是玉氏父女在此地殺了土行孫，就算是當著懼留孫的麵殺，懼留孫也沒轍。想到此，大土地神冷汗直流，幾乎當場要下跪求饒，“玉玉玉……玉先生，玉小姐，我……”


  “噓~不要講話。”秋千搖搖頭，說道，“你要說的話，我不一定想聽，所以還是不要講出來的好。”小狐狸有時候真的有心學那些張揚跋扈的邪魔一般，看到不順眼的人直接殺掉，或者加入無天派，好好殺一殺某些作惡多端的惡神，可惜她終究不能那麽做。“大神，有個地方，叫新女城，不知你可聽說過？”


  “聽說過！聽說過！聽說過！”土行孫高聲說道，“小的還曾去過那裏呢。當然，小的是因為公事。”這最後補充的一句看起來多餘，但，確實“多餘”。


  “嗬嗬，也對，小綠曾在那裏見過你。”秋千說道，“既然你知道新女城，那就好。大神，小的請您以後照顧好那個地方，盡自己最大可能保佑裏麵的人，未來若是有大災大難，請您哪怕是冒著違反天條的風險也要保護好他們。可以嗎？”


  “可以可以可以！”土行孫一點猶豫都沒有，點頭如搗蒜，“就算是拚了身家性命，我也會保佑新女城的！”這句“拚了身家性命”明顯是假話，但這會兒不說這句，大神生恐立刻沒了性命。


  “那好吧。”秋千道，“希望大神能夠遵守諾言，不要讓我們失望。”


  “您放心，在下不敢違信！”土行孫的態度越發謙卑，“小的一定盡全力照顧好新女城。”


  幾句話結束，秋千直接趕走了土行孫。其實原本鳥人是要與土地神交流一二，但最終也沒有講，任由土地神土遁逃離。話說，土行孫也是閑的，明明擅長遁地之術，他非得飛在雲天，否則也遇不到玉氏父女，何至於嚇得心驚膽戰。


  眾人繼續趕路，大家仍舊坐在巨大烏鴉背上聊天，看起來好像沒什麽不同，可秋千能明顯感受到企雲心不在焉。小狐狸也不故意避諱，直接對企雲說道：“對不起，我不能殺了他。”


  “不要說對不起。”企雲道，“你們已經做了許多。”如果沒有玉氏父女，估計哪怕到了今日，女兒國還是沒法從苦難中脫離處理，對於女王姑娘來講，秋千和鳥人是她和女兒國的大恩人，她沒有任何道理責怪烏鴉和小狐狸。


  秋千道：“記得有一次我爹和黑熊哥喝酒，倆人喝多了，說了許多亂七八糟的話，其中有一段是說‘贖罪’的。我爹認為，贖罪基本分為兩種，一是罪人受到應有的懲罰，二是罪人彌補受害者——第二種比第一種更好。我雖然不同意我爹的看法，不認為第二種比第一種更好，但也明白，有時候，那確實是一種贖罪的辦法。唉~很遺憾，礙於天地規則、局勢，我和我爹不能殺掉惡神，所以隻能威逼脅迫他彌補受害者了。對不起，企雲，我們沒有‘盡全力’。”


  “不要說對不起。”企雲莫名地想流淚，再次重複道，“你們做的很好，很好，嗚嗚嗚……”女王姑娘捂著臉大哭，無比哀傷女兒國的過去。萬聖等人聚到企雲身邊，沒有出聲安慰，隻是挨著她，陪著她，默默地保護她，給她溫暖的懷抱。


  秋千沒由來地也想哭，但她忍住了，淚水隻是在心裏流淌，沒再臉上表現出任何異常。“這世上，有太多不平事，而最叫人氣憤的是明明有規則在，偏偏有些不平事、有些惡人卻可以逃過懲罰。怪不得有無天派存在，我有時候也對這天地充滿了失望和抱怨……”


  “這~！”小狐狸在那自言自語地講話，坐在企雲身旁的玉慧突然一激靈，腦子裏莫名出現一點特殊的東西。那感覺，就似乎是某個看不慣天地亂象的不屈靈魂，在泯滅元靈前留下了一絲憤慨，那憤慨很微小，即便是敏感的秋千也沒有察覺到，但它卻確確實實地存在於玉慧的心源深處，十分堅韌，“金蟬脫殼悟空道，緣留源處元留‘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