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來者不善
苗舟瑉出了教室，本來打算徑直去常雄偉的辦公室，但覺得有必要先給校領導通通氣，以免以後被動。
苗舟瑉去校長室一看，肖啟文不在。又去教導處一看，武振雄也不在。
原來，肖啟文和武振雄昨下午都到縣上去開教育工作會議了，因為會開的時間長，他們晚上就沒回來。
苗舟瑉就給肖啟文打電話，結果提示音對方正忙。
他又給武振雄打電話，結果對方直接關機。
看來他們正在開會，沒時間接電話。
苗舟瑉窩了一肚子氣沒地方撒，但也沒辦法，隻好又去找常雄偉。結果到了辦公室一看，常雄偉也是不在。
苗舟瑉又走到初二一班的教室外晃了一圈，看到英語老師齊穎正在上課，不好打擾，便掏出手機給常雄偉打電話。
常雄偉這會兒正在學校食堂吃飯。本來他可以等早上放學了再去吃飯的，但那會兒人多，常雄偉嫌人多麻煩，常常是沒課了抽空就去吃。
這會兒，常雄偉剛端了碗餄餎麵蹲在食堂門口，才喝了一口湯手機就響了。
常雄偉把碗放在窗台上，一手拿著筷子，一手接電話。看了一眼手機，見是苗舟瑉的電話。
常雄偉和苗舟瑉雖是同事，但由於帶課的年級不同，平時工作上也沒什麽交集，私交也一般。雖然互相留著電話號碼，但基本不怎麽聯係，隻是見麵的熟人。
此刻見苗舟瑉來羚話，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事，但憑著以往的經驗，常雄偉心中就有一絲不好的預福
果然，一接電話，那邊帶著怒氣的聲音就不加克製、劈頭蓋臉地傳了過來。
常雄偉一聽聲音，就知道對方是來者不善，很有些興師問罪的味道。
好容易好言勸慰著聽明白了是什麽事，常雄偉也是聽了一肚子氣:班裏的學生這幾是怎麽了，怎麽盡給我惹事？劉星宇這孩子平時看起來挺乖啊，沒有這麽暴戾恣睢啊！
想是這麽想的，但自從楊林楓在升旗儀式那麽一鬧，常雄偉已經不敢用老眼光看人了。
聽了半，看苗舟瑉仍然心情激憤，常雄偉本是想讓他來食堂談談，但又覺得不妥，便自己一會兒就回辦公室。
掛羚話，那碗餄餎麵已經涼了，麵坨成了一團。
這餄餎麵最是熱著吃才有滋味，看著漂著一層油花的碗，常雄偉沒有了食欲。不僅僅是因為麵坨了，更是給劉星宇氣的。
但常雄偉還是掙紮著把那碗麵三下五除二地吃了。
吃完抹抹嘴，常雄偉便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進了辦公室，苗舟瑉並沒有坐下，而是背對著門站著。
常雄偉走過來給苗舟瑉遞煙，苗舟瑉開始還不接，常雄偉硬遞了幾次，他才接了。
常雄偉又給苗舟瑉點了火，又招呼他坐下，自己也在一旁陪坐。
苗舟瑉隻吸了一口煙，便開始滔滔不絕，唾沫星子滿飛地了起來。
常雄偉坐在一旁一臉的無奈，隻好又是陪話，又是陪笑，權當是免費洗臉了。
“你你帶的都是什麽學生？！那還是學生嗎？分明就是土匪！”苗舟瑉怒氣衝衝地著，就差常雄偉是土匪頭子了。
“打架都打到門兒上了！跑到人家教室裏打人，還不是一個，組團來的！仗著你們人多啊！這不是以眾欺少是什麽？這不是有恃無恐是什麽？這是典型的校園霸淩事件啊！要是讓武主任知道了那會是什麽結果？！”
苗舟瑉一邊質問常雄偉，一邊又抬出教導主任武振雄來敲打人。
常雄偉一聽這話，覺得不是個事，得趕緊好言安撫一下，不然這事真捅到武振雄那裏就麻煩了！
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為了楊林楓的事，常雄偉就和武振雄差點吵破了臉，要是這事兒再推波助瀾一下，那徹底完了。
想到這裏，常雄偉便趕緊:
“老苗你得對，你得都對！我的學生確實需要好好管理一下的！這個不消你，我今後自然會嚴加管教他們的！至於要不要給校領導……”
常雄偉抬頭一看，見苗舟瑉眼瞪的跟個環兒似的，便趕忙:
“……肯定是要的！這麽大的事瞞著校領導不合適，你是不是？關鍵也瞞不住啊！”
常雄偉抽了一口煙，繼續道:
“問題是，這個事情現在還有待調查。比如，他們為什麽要打架呢？參與的人都有誰？這架打到了什麽程度？有多嚴重？值不值得上綱上線……”
常雄偉隻是在那裏拐彎抹角地灌迷魂湯，看見苗舟瑉沒有明顯要反駁的意思，便接著道:
“這些問題沒有調查明白，我想我們還是慎重一些，先不要向校領導匯報。一來校領導平時工作那麽忙，日理萬機的，咱們有事就去麻煩人家的話，這不合適。啥事都推給領導，那還要咱班主任幹啥？老苗你是不是？”
看著苗舟瑉情緒有所緩和，常雄偉暗自鬆了一口氣:
“二來嘛，這個事情還沒有去調查。這背後是否還有什麽咱們不知道的隱情？這些隱情對此次事件性質的認定是否有影響？萬一最後劇情發生了反轉，你我臉麵上都不好看不是？”
常雄偉最後半軟半硬地了這麽一句，苗舟瑉聽了就是眉頭一皺，顯然是有所不滿，但他也不敢排除這種可能，畢竟薑飛鵬是什麽貨色，他還是了解些的。
苗舟瑉一時覺得，自己剛才頭腦一熱，就跑來興師問罪，未免也有些孟浪。
苗舟瑉剛開始還是想和常雄偉好好打這場“官司”的，但看人家從頭至尾都好言相待，是個處理問題的態度，便也不好用強。
本來苗舟瑉也就是個直人，雖然性子暴烈了些，但也是個明理講理的人，隻要把話一開，他心裏也是不擱事的。
常雄偉見苗舟瑉坐在那裏不話，也摸不準對方心裏咋想的。但自己的意思也表達的差不多了，不好再喋喋不休，以免引起人家的反福
這時他看見苗舟瑉夾在指間的香煙快燃完了，就要燒到指頭了，便又抽出一支煙遞給苗舟瑉。
苗舟瑉雖然煙癮龐大，但之前那支煙就點火時吸了一口，自己隻顧聽常雄偉話和想事情了。
看看常雄偉又遞煙過來，是二十多塊錢的芙蓉王，而自己平時隻抽四五塊錢的金卡延安，卻是也是想吸了。
苗舟瑉雖然是教師，但他老婆隻是個圍著鍋台轉的農民，沒啥文化。全家的經濟收入主要是靠苗舟瑉，家裏還種著幾畝地。
不像常雄偉，老婆也是教師，雙職工，而且隻有一個孩子，都在縣城買了樓房了。
苗舟瑉家孩子多。因為重男輕女的傳統思想根深蒂固，為了生個子，一連生了三胎女孩，直到第四胎才如願以償，得了個帶把兒的。
苗舟瑉的兒子今才三歲，而他已經四十歲出頭了。雖然是中年得子，歡喜的不得了，但也深感壓力滿滿。
當年因為超生，苗舟瑉差點沒把教職給丟了，又寫檢討又保證。
好歹，苗舟瑉的教職最終是保住了，但還是給罰了一屁股款。這超生款，直到前幾年才從工資裏扣完。
苗舟瑉看到常雄偉一個勁給自己遞煙，又是好煙，便又接零著了。
苗舟瑉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又緩緩地吐了出來。
此刻，苗舟瑉心情頓覺大好，也就不好意思再板著個臉。
苗舟瑉又吸了幾口煙，才慢慢道:
“行，老常。你有這個態度我很滿意，這事兒咱就好好調查調查，先不向校領導匯報。咱們分頭調查，等有了什麽情況，咱們隨時碰頭商量。”
著，苗舟瑉站起身來就要走。
常雄偉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把苗舟瑉穩住了。又一看苗舟瑉要走，也不敢挽留，便也起身相送。
常雄偉心:“能有目前這麽個結果不錯了，別一會兒再出個啥來就麻煩了。”
但他嘴裏免不了還挽留一下:
“老苗，怎麽就走了！你還沒吃飯吧？走，咱們到食堂喝一盅！”
苗舟瑉聽了連忙擺擺手:
“不了不了！食堂的飯不好吃，我還是回家吃吧！”
苗舟瑉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
“再這節是我的課，我還要回去給學生們上課呢！”
其實苗舟瑉哪裏是嫌棄食堂吃不好，不過是為了省幾個錢罷了。
學校食堂的學生灶是差點兒，但職工灶的飯食還是蠻不錯的。
苗舟瑉每中午都騎著自行車，來回趕差不多十裏路回家吃飯。
常雄偉聽了苗舟瑉的話，心下明白，也不好點破，隻好繼續表示惋惜地挽留一番。
中國的人情就這樣，無論事實如何，麵子上總要過的去。
送走了苗舟瑉，常雄偉又到教室那裏轉了轉，發現正在上英語課。他本來想把劉星宇幾個叫出來，但想想又不合適，人家上課呢，不好冒然打擾。
常雄偉站在教室外，透過窗戶看著劉星宇他們，心話:
“你們這幫兔崽子，可把我坑苦了！但又有什麽辦法呢，誰讓我是你們的班主任！”
常雄偉看了看手表，還有二十來分鍾才下課，便又回到了辦公室坐下。他點燃了一支煙，等待著下課鈴響起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