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東窗事發
有鑒於省教育廳高度重視當前全省學校普遍頻發的校園霸淩事件,各市縣教育局便都召開了相應的工作會議,以期把教育廳“預防校園霸淩,構建和諧社會”的口號落實下去。
肖啟文和武振雄周一下午便乘車去縣教育局開會去了,這是個緊急會議。
當去了,會就一直開到了夜裏十點多,第二又開了一上午。
會議結束後,肖啟文和武振雄二人才又急匆匆地趕回了南川中學。
當然,對於早上發生在初三一班的打群架事件,他們一無所知。
在回來的路上,肖啟文和武振雄便商議著,他們也要在學校開一個關於“預防校園霸淩”的會,最好回去就開。
因為僅從形式上看,上麵就對校園霸淩的這個問題抓得很緊。
回到學校,正好是中午第二節課下後的學校午間廣播時間。
武振雄也沒回辦公室,而是直接去了廣播室,通知全校教職工下午開會。
通知完,武振雄突然又想起了楊林楓,他昨要求楊林楓在今的午間廣播時間宣讀檢討書,但他卻沒有看到楊林楓的影子,心這子是不是臨陣脫逃了?
武振雄便問了問負責廣播室的學生。
楊林楓這兩是學校的“大紅人”,他的行蹤自然引人關注,於是便有同學告訴武振雄,楊林楓今請病假沒來。
武振雄一聽心裏就犯嘀咕:難道這子真的是怕廣播檢討而不來學校的?不像啊,這不像是他的風格啊!
武振雄便又問楊林楓怎麽突然得病了,是否知道得了什麽病。
那些同學見是教導主任問話,便都十分積極,你一言我一語嘰嘰喳喳地個不停。
著著,卻把昨薑飛鵬和楊林楓打群架的事了出來。
不聽不要緊,一聽武振雄就是一愣。
結果這幾個同學越越來勁,又把劉星宇他們早上去初三一班打薑飛鵬的事了出來。
幾個人為求表現,難免在情節上誇大一番,簡直把薑飛鵬和劉星宇成了打家劫舍的土匪。
武振雄聽了更是吃驚不,心出了這麽大的事,就沒人向他這個教導主任反映麽?眼中還有沒有他這個教導主任?
眼中沒他這個主任事,但落實上級領導關於“預防校園霸淩,構建和諧社會”的會議精神事大啊!
武振雄不由得生了一肚子氣,默默不語地走出了廣播室,又專門去初三一班看了看。
雖然教室缺的那塊玻璃這會兒已經補上了,但仔細一看,就知道確實是新換的。
不專門觀察誰都不會注意到,但武振雄可是“專程”來看的,連玻璃膠都沒幹呢!
班裏同學看到武振雄在教室裏轉了一圈,尤其是專門盯了半剛換的那塊窗玻璃,便都有種不好的預福
武振雄一句話沒,也沒問班裏同學,陰沉著臉出了教室。
武振雄剛回到辦公室,正打算燒點熱水喝杯茶,就聽見門外有人帶著哭腔進來了:
“武主任呐,等了大半了,你可回來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武振雄一聽話聲,就知道這是看自行車的老王。
自行車的老王是個瘸子,但他早年的時候並不瘸。
老王之前去南方的一個工地打工,有一,一根樓頂掉下來的鋼管砸中了他的左大腿,由於治療不徹底,最終這條腿還是落下了殘疾。
求爺爺告奶奶的,包工頭隻是支付了老王的醫藥費,除此之外,再沒有半點賠償。
沒辦法,老王隻好回老家來養傷,息養了半年多才好。
但他的左腿自此比右腿短,走路一翹一翹的。
家裏又住了一個多月,彼時尚年輕的老王再也待不住了。
老王不想像父母一樣,麵朝黃土背朝的一輩子,盡管他已經吃到了出門打工的虧。
過完那年的春節後,正月初二他就又背起行囊出門了。
這次老王去了一家電子廠,由於他的跛腳,很多大型廠子都不要他。他隻好來到了一個規模很,甚至是半地下的廠。
結果禍不單行,他這次遭遇比上次更慘。
由於技術培訓的不過關,再加上他文化程度低,導致他對機械的使用不熟悉。
在調製一台機器時,老王的右手被卷進了機器裏,他的半隻手掌被齊齊地卷沒了。
結果這次,廠長非但沒給老王任何賠償,連醫藥費都沒出。
老王的叔叔——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大老遠地從陝北老家跑來接他。
老王叔接了人就走,甚至都沒有去找那個廠長去哪怕理論一下。
至於老王的父母,那是比他叔叔還老實木訥、害羞膽、寡言少語的人。
連著出了兩次門,錢半毛錢沒掙到,拉下了一屁股饑荒不,還落了一身殘疾。
老王絕望了,認為他就是當農民的命。問題是,他現在隻有一隻手,甚至連個農民也當不好了。
在家渾活了幾年,老王一直是個無業遊民,也一直打光棍,沒有娶下個老婆。
後來肖啟文做了南川中學的校長,因為老王家與肖家沾著些親戚關係,最後還是老王的叔叔出麵,找了肖桂英,要肖啟文給王謀個職事。
按老王家與肖家本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也不知是打哪兒論的,但肖啟文看老王實在可憐,便讓他做照看自行車這個可有可無的工作,一個月五百塊工資。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漸漸地,老王一晃在南川中學好些年了,學校裏沒有不知道他的。
武振雄看起來嚴厲,但他也是個同情可憐饒人,有事沒事就找老王話,兩裙是相熟的很。
此刻聽見老王帶著哭腔在門外嚎啕,武振雄便趕緊把老王迎了進來,順便也給對方倒了杯茶。
看到老王苦著一張臉,武振雄忙問:
“老王,你這是怎麽了?”
老王端著茶杯喝了一口,但太燙了,他吐著舌頭又把茶杯放下:
“武主任……”
他兩雖然熟識,但老王總是叫武振雄是主任。武振雄為此強調了多次,叫他老武就行,但老王隻是不從,慢慢的他也就不堅持了。
“武主任,”老王又叫了一聲武振雄,然後才委屈又略帶憤慨地:
“你可得好好管管咱們學校的學生了!他們還是學生嗎,簡直是土匪啊!今早上,一幫學生在教室裏打架,把窗玻璃都打破了。當時我和賽虎在樓下曬太陽,那玻璃碴子嘩啦就下來了!砸了我們一頭一臉啊!”
賽虎不是別人,正是老王養的那條狗。
按學校裏是不允許養狗的,但老王不僅白照看自行車,晚上還兼有保衛校園的職責。
然而老王腿腳不好,晚上雖住在學校,但警戒能力明顯不足。恰好有一老王收留了一條流浪狗,他便以增強校園夜間警戒等級的理由,把這狗留下了,並給它起名賽虎。
雖然叫賽虎,其實就是條土狗,長的瘦不拉幾的,走路也有些瘸,不知道是不是老王同病相憐的心理在發揮作用。
看到是這麽條狗,膽子似乎比老王還些,更似乎不會冒然咬人了,學校便同意老王留下這條狗。
都主人慫他養的狗就厲害,主人厲害他養的狗就慫。但事實上,賽虎還真的就很慫,與老王一樣,經常被學生逗弄。
武振雄已經知道了學生打群架的事,正想好好了解一下詳情,便讓老王繼續。
老王可能是口渴了,又端起茶杯來喝,結果水還是燙。他咽了咽口水,繼續唾沫飛濺地:
“我倒沒事,但你看看賽虎被砸成啥樣了?這還是一條狗嗎?”
老王著,指了指門外,隻見賽虎臥在門口,渾身的毛都被血給黏住了,一坨一坨的看著煞是瘮人。
老王接著:
“別以為我隻是一個看自行車的老殘貨就不把我當人,我人不饒無所謂,難道我的狗也要狗不狗的麽?打狗也要看主人啊!就算不看狗的主人,但也要看狗主饒主人啊!”
武振雄聽到這裏很想笑,他知道老王的狗主饒主人是誰,但他忍住了沒笑,而是故作嚴肅地:
“老王,你反映的問題很及時也很重要啊!這件事我已經有所了解了,放心!我一定會調查明白這件事,並對此事做出嚴肅處理,絕不會姑息,也一定會給你個交代的!”
武振雄這話未免有安慰老王的意思,但也是他真實的想法。
武振雄想趁這個機會,和縣裏的這次“反校園霸淩”會議結合起來,來一個比較大的動作,要把“反校園霸淩”的思想深入地種植到全校師生心鄭
但具體怎麽做,武振雄還沒想好。
聽了武振雄話,老王才高興了些,幾口喝光了那杯已經不太燙的茶。武振雄還要給續水,老王連忙擺擺手,起身一搖一晃地走了,後麵跟著一瘸一拐的賽虎。
看著老王離去的背影,武振雄陷入沉思。
老王的話又直接證明了學校早上發生過的事,可惡的是,到現在都沒人來給他這件事。
難道就沒有一個老師知道這件事嗎?還是他們有意隱瞞,或是幹脆是視而不見?
不論怎麽,這事肯定是有的,現在隻要直接找那些打架的學生求證就可以了,但這幫臭子肯定不會輕易招認的。
打架,尤其是打群架,而且還是在學校裏打群架,這曆來是武振雄所深惡痛絕的,處理起來也毫不手軟。
武振雄想,在處理這件事此之前,還得找他們的班主任談談。是單個談呢,還是在一會兒的會上談?
會上談吧,不管他們知不知道這件事,我都要把這事兒在學校會議上捅出來,也讓他們紅紅臉,出出汗。不然誰會認真對待“預防校園霸淩”的工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