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夜說
白落幕,夜色慢慢籠罩了大地。
田間已有一尺多高地油菜鼓著花蕾,寬大肥厚地葉子上鋪著一層密密麻麻透著晶亮的細水珠,一陣風吹來,水珠混成更大的水珠連續不斷的滴落在較矮的葉子上,然後落緊褐黃色的土裏消失不見。油菜主幹很粗壯,花骨朵很多,估計來年是個豐年。
早已幹涸的魚塘裏鋪滿了嫩黃的雜草,它們正在你爭我搶的汲取營養拚命長高,卻不知越長的豐美,就越討牛羊的喜愛,可惜,家裏早已不養牛!
魚塘埂子上,種著些梨樹,不知什麽品種,竟然冬也開了花,白色的花朵點綴在光禿禿的枝丫上,倒沒引來狂蜂浪蝶。
青色的瓦片日曬雨淋已變得黝黑,邊上豎著冒著青煙的煙囪,青瓦下傳來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還有陣陣香氣,青煙和大霧混成了一團,慢慢的飄香東南方。
油菜地間有一條一米多寬的路彎彎曲曲的伸向遠處,視線被巨大的陰影,擋住了視線,已看不分明,是村子南邊的山。
時不時耳邊傳來幾聲狗叫雞鳴、男人的怒吼聲、女人的吵罵聲、孩子的哭鬧……
村子隨著夜幕的降臨,仿佛安靜卻又吵雜了起來。
但這些都與陳宮無關,他隻是睡了兩個時便再無法入眠,出來透透氣的一個乙肝患者罷了
趁著色還未黑,煮晚飯時間還早,陳宮穿好衣服就往自己屋後魚塘邊去了。
在這田間地頭,陳宮一站就站到了黑,直到各家屋頂飄起了青煙,他才發現好似黑了!
陳宮家自從父親過世後,就不再種地,家裏跟了他家近0年的的老黃牛也賣給別人了。
陳宮始終忘不了,父親過世時,它哀嚎了一一夜,兩三都不吃草,哪怕是這魚塘裏長出來的最肥美多汁的嫩草。
十多年了,它陪伴了他十多年,老黃牛被人買走時,大大的眼睛眼淚汪汪,淒厲的哀嚎著,求著,好像是再:別賣我,我還能生牛犢,還能耕地!
都動物通人性,尤其是狗和牛,十多年,陳宮早已把它當成親人,它舍不得他,他又何嚐舍得了它?
可那時他做不了主,母親執意要賣。
但願隔壁村的那個老農,能善待它。
若是不背那些許債務,陳宮願意養它到老,直到入土。
不為別的,就為它比他一歲,這些年為了這個家任勞任怨,每年還要忍受母子分離之苦。
黃牛是在陳宮一歲時買的,到賣給別人時,已有0年光景。
陳宮時候每放學回家,做完作業就會把它牽到田間地頭、山邊、江邊吃草。
陳宮時候有什麽不高興的事情都會給黃牛聽,一旁埋頭吃草的黃牛就會“哞哞”的叫上兩聲,算是回答,陳宮那時就會興奮的大吼大叫。
黃牛每年都會生一頭牛犢,那時候,的陳宮會很高興,他知道,有了牛犢,他和妹妹來年的學費就不用愁了!
陳宮從孩長成大人,黃牛也從牛犢變成了老黃牛。
要是父親活著,絕對不會賣掉它,這會兒它要是見著這嫩綠的草,該是有多歡喜,會不會貪婪的吃著?
陳宮想著,不由地歎了口氣。父親走了,它也走了,連帶著那些兒時的回憶也一同消散。
耳邊傳來母親的呼喚聲,陳宮知道那是母親在喊他吃飯。
要是可以,陳宮不想回去吃飯,也不願見著那個繼父,特別是聽見他念經似的教。
可不回家,他還有什麽地方可去?
搖了搖頭,扯著嗓子應和了母親一句,陳宮慢慢的往家走去。
“你去後頭喊一下宮娃回來吃飯了,怎麽還沒回來?”浪澤芳催促著坐在一米見方半米高桌旁喝酒的矮胖男人。
矮胖男人有些不高興,往嘴裏剝著花生,大大眼袋上房的眼翻著白,嘴裏嘟囔著:“他那麽大個人了,吃飯還要人喊?”
“你快坐到來吃,把朵兒照顧到把飯喂了才是正經的!”
郎澤芳不滿道:“朵兒兩歲多了,要讓她自己學到吃飯,那個喂!那不是,四五歲都還學不會自己吃飯?”
“要喂你喂,我不喂!”
“你……”繼父劈裏啪啦了一大串。
倆人爭論起來。
陳宮在牆外聽到繼父的話,心裏無名之火蹭蹭就燃了起來。
不吭氣地走到大門口,陳宮猛的推開了不鏽鋼大門,大門撞到圍牆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兩個正在爭吵的人停下了爭吵,扭過頭看見是陳宮回來了,連忙笑著道:“宮娃兒,吃飯了!”
“嗯,我曉得了!”陳宮馬著臉,動了下緊抿的嘴。
矮胖男人連忙站起來,拿了個竹杯,倒了些酒,笑著詢問道:“宮娃,喝點酒哇?”
陳宮搬了張凳子圍著桌子坐了下來,拿起筷子,夾了口菜,這才含糊不清道:“我戒了,今起不喝酒了!”
“那行,不喝也是好的!”矮胖男人把竹杯裏的白酒又倒回了酒壺。
好像知道陳宮不過完年就不會再出去上班似的,矮胖男人吃了口菜,問道:“宮娃,過了年又搞啥哇?”
“到時候再!”陳宮給朵兒碗裏夾了塊瘦肉,一邊逗著朵兒一邊回答。
矮胖男人皺了皺眉,眼睛轉了轉,又道:“你也不了,今年都6了,自己的事情還是自己心裏有個數!”
“該耍女朋友嘛,也去耍得了!”
“你看人家二娃(陳國),又耍一個,是今年回來結婚!”
……
“嗬……”陳宮看了眼得起興的矮胖男人,冷笑了一聲:“啥子都沒得,結婚?腦殼昏!”
“行了,伍叔,我自己的事情我曉得!”
“你們兩口子把日子過好,把朵兒照顧好就行!”
陳宮埋著頭,邊吃邊,沒看見矮胖男人臉色一陣變換。
矮胖男人打了個哈哈:“哈哈,那要得。到時候你結婚嘛,我跟你媽都商量過了,我這個當後老漢兒的該出還是要出!”
“你生了娃娃,我也好幫到帶一下!”
看著繼父伍叔胖臉上那虛偽的笑,聽著他的虛情假意的笑,陳宮心中陣陣作嘔。
有些不耐煩的道:“我的事情,不用你們瞎操心!”
“你們過好你們的日子,還有……”陳宮狠狠地盯了矮胖男人一眼,語氣低沉,“伍叔,當初你和我媽結婚時答應我的話,希望你不要忘了!”
“要不然,宮娃可翻臉就不認人!”
不帶感情的話,嚇得矮胖男人一個激靈,胖臉上的肉抖了抖,變了色,馬上又擠出一個笑容:“我當然沒忘,我肯定會對你媽好!”
“你是吧,郎妹兒?”著,矮胖男人還用手推了推右手旁坐著低頭喂朵兒的郎澤芳。
郎澤芳抬起頭,不作聲,白了他一眼。
“嗯!”陳宮看見矮胖男人的動作,心裏不爽,鼻子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陳宮又道:“朵兒,這麽大了,該自己學著吃飯了!”
矮胖男人連忙點頭:“嗯,要得,我們教她!”。
完,矮胖男人就站起身把朵兒抱在自己身旁,教著她用勺子舀飯吃。
郎澤芳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看著兒子為自己出頭,心窩暖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