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她不過是一時興起
他既渴能見到她，卻又害怕見到她。
這種別扭的情緒連他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隻是下意識覺得，本該如此。
那天，是他第三次發病.
他躺在榻上，本該震怒想把那些奸臣都處死的時候卻強烈地有種她在看他的感覺。
明明殿內沒有旁人，可他就是知道，她在。
於是到了嘴邊的話又生生繞了回去，通敵賣國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就連那些對他的病症總是束手無策的庸醫他都寬容了不少。
他不想讓她覺得自己殘暴，甚至是無情。
有時候她在，有時候她不在，他總是能第一時間感覺她的存在，哪怕她並沒有看他。
他的病忽然就好了，這不應該是庸醫們的功勞，應該是她的功勞。
想到這裏他就心情愉悅，批起腦殼疼的奏折來也覺得充滿了動力。
又過了幾日，他能感覺她離得自己近了不少。
那一瞬間的對視，陷入黑暗中沒人知道他心跳得有多快——仿佛跳出胸膛，想把他的真心與赤城獻給她。
他如願以償，夢裏的眼睛和匆匆對視的一眼重合在一起。
真好，能見到她了。
這是宋晚霽瞬間的頓悟。
……
巧巧是仙族的王母，管理著一眾仙家，可是誰都知道，曾經有位天君，那是仙族真正的掌權者。
一年可以發生多少事，誰也說不清楚，明天即將發生什麽，誰也無法預料。
就在那一天，明明一切都和往常一樣，天君帶著幾位星君探往魔族，卻突然失去了蹤跡。
似生非生，似死非死，沒人知道幾位大君發生了什麽，隻是再也尋不到蹤影，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一下損失了四位大君，仙族自然損失慘重。
巧巧一度暗中慶幸，幸好紫薇星君被她派了出去沒跟著，這才沒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仙族在巧巧的治理下總算又漸漸走上了正軌。
可過了幾萬年後，預知中看到人族即將迎來史無前例的浩劫，巧巧不得不將紫薇星君送往凡間，希望能幫人類躲過一劫。
何為陰謀？見不得人的，黑暗而危險的詭計便是陰謀。
它往往使人防不勝防，稍不注意就能使人陷入萬卻不複之地。
或許在天君失去蹤跡時，仙族就陷入了巨大的陰謀中，尤其到了如今，巧巧心裏的不安總是越來越重。
其實讓紫薇星君成為帝王，她是帶了私心的。
也許眾仙看不出來，可她怎麽會不知道紫薇星君深藏的秘密。
喜歡這件事情啊，即使捂住了嘴，也會從眼睛裏跑出來，即使閉上眼睛，耳朵也對她的一切格外敏感，哪怕聾了瞎了，也能輕而易舉地察覺到他的氣息。
想藏也藏不住的。
巧巧也曾經那麽深那麽深地喜歡過，可是後來，再也沒了後來。
所以她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呢？
她和那個人有相知的緣，卻沒有相守的份，所以，僅此而已。
紫薇星君與承曦的初見，巧巧是中間人。
那一天是難得的祥瑞之象，心情頗好的她帶著幾位仙家前去拜訪承曦上神。
萬年不變臉的紫薇星君便在其中。
說是拜見，不過是承曦上神匆匆露了個麵，讓他們隨意觀賞便又躲起來了，仿佛是輕易不見人的新嫁娘。
在巧巧眼裏，承曦和以往沒什麽分別，隻不過是得以見到上神的天顏，心情更美麗了些。
不僅是她沉迷於驚歎美色中無法自拔，帶來的眾仙們亦是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模樣久久無法回神。
可巧巧卻注意到，紫薇星君的異常，那大概，便是一見傾心罷。
以過來仙身份的巧巧一錘定音，知道了真相。
不過巧巧雖對此事微微上心，也並沒有什麽表示。
萬年不開花的紫薇星君紅鸞星動是好事，如果能把承曦上神拐到天族來她做夢都要笑醒。
——雖然她並不做夢。
仙族神族並不存在禁戀，隻要相互喜歡，結親實在是太過正常。
像當年的藥仙瞧上了玫瑰花仙，使出渾身解數贏得了美人心，至今還是仙族中常談的一樁美事。
可惜紫薇星君默默地把這份心情埋藏起來，巧巧覺得惋惜之餘也很理解，畢竟那是承曦上神啊。
知道紫薇星君在人間出事後她便力求承曦出麵，為的也不過是還星君一個心願。
既然在仙族時不願表露心跡，那就在凡間給他們多一點機會。
即使身為凡人的星君感知不到，可歸位之後的星君會記得凡間的一切，他總是會明白的。
她曾錯過的，如今想來唯有遺憾，若當初若義無反顧一些也許結局就不一樣了……
那麽如今，她隻能幫星君盡量少些遺憾。
願所有深情不被辜負，所有溫柔都不枉付。
這是一個仙族的王母本不該有的，為世間所有真心癡情人的真心祝願。
……
自打知道那位帝君能看到她後，承曦就不大樂意出現在他身邊，每日每夜都在房頂上呆著。
幸好是位上神，不然這日曬雨淋，餐風露宿的，再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兒也會黯色幾分。
“您這又是何意。”青玹好笑地看著這位躺屍狀的楹芷上神，看得出來她實在是百無聊賴。
“哎～”承曦裝模作樣地歎氣，“你說我們這兩個上神倒也真是便宜，淪落成了凡夫俗子的跟班，還分文不取，實在是墮落啊墮落。”
好脾氣的青玹倒也沒說透王巧巧隔三差五送來的稀罕玩意。
什麽稀有法器，凡間珍貴古玩不必多說，光是酒仙那要來的佳釀他光看著就替那位酒仙心疼。
“我瞧著與平日裏相差不大。”倒也真沒啥區別，隻不過是換個地方無聊罷了。
承曦無話可說，再說下去她都覺得自己在無理取鬧。
上神也要麵子的！
“青玹，你瞧，有美人命不久矣。”素手一指，承曦興趣不大地提醒道。
承曦能預知即將發生的事，青玹雖見怪不怪，卻也知道除了命定之神旁的神明再沒有這樣的神力。
這就是神女與他們最大的區別。
青玹順著她指著的方向看去，隻見一位穿著樸素的人跌跌撞撞地走來，似乎病了許久，臉色白得嚇人。
看穿著打扮，怕是這宮裏不受寵的嬪妃，臉色雖白，卻能看出是個美人胚子。
光是看著青玹便知道這人即將病故的緣由。
怕是家中沒有地位，進了宮又不得寵以至於被蹉跎至此。
在後宮中，病死的嬪妃不在少數。
進了宮裏家中看顧不到，不得寵就連服侍的宮人都能苛刻她們。
一旦病了連太醫都請不來，又沒有什麽好藥，熬不過來的人隻能慢慢等死。
沒人會在意一個不受寵的小嬪妃的死活，也不會有人追究，左不過是人死了之後換來一句厚葬罷了。
家裏人甚至連問喪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皇宮一向也是怨氣極深的地方。
“世人都盼著入皇宮求得飛黃騰達，誰又想過死去的枯骨可堆積成山。”青玹歎息。
沒有刀光劍影的死亡更可怕。
隻見那女子沒走幾步路便再也沒了力氣行走，倒在地上喘著氣也是出多進少。
是真的到了回天乏力的地步，用藥也救不回來了。
承曦和青玹隻能看著，他們救不了，也不能救。
不論什麽種族，從誕生起就有了自己的命數。
死亡的時間是明確的，誰也無法幹涉，但中間所發生的種種，做出的任何選擇，都與命數無關。
世道就是如此殘酷。
這便是九霄大陸的準則。
沒多久那女子就徹底斷了氣，閉眼之前滿是不甘，最終卻化為了歎息與釋懷。
她來世，一定過得很好。
拚著最後一口氣跑來，也隻是想再見一麵那位高高在上的龍顏罷了。
閻王府的鬼差將死靈帶走，隻留下一具逐漸冰冷的屍體。
“青玹，我要進宮玩玩！”承曦突然開口。
沒等青玹反應過來，承曦便進了那女子的身，沒多久倒在地上的“人”又站了起來，臉色依然蒼白而虛弱。
青玹目瞪口呆。
“何采女，該喝藥了。”宮女叫醒沉睡的承曦，待她醒後便給她喂藥，喂完藥後便安靜站在一旁，態度恭敬非常。
按說一個不得寵的正八品采女，以往宮人都是愛理不理，甚至連宮人都使喚不動的。
可如今後宮中誰不知道，這位何采女近來頗得聖寵。
勤理政務的陛下幾乎是天天就往她這走一遭，也不留宿，更不多說什麽。
可隻是走這一遭，就足以引起後宮中大大小小的重視。
背後不少人暗罵這位何采女，為了上位連命都不要。
都病入膏肓的人了還往陛下跟前湊，也不怕這副姿容把陛下嚇到了。
可又羨慕她命好，好巧不巧就碰上了聖上，不僅沒有怪罪，還親自把人送回了寢殿。
當然這不要命的勇氣也不是每個人都有人，至少現在沒有人敢做出一樣的事來。
“都下去吧。”承曦懶洋洋地半躺在床上，當真是動都不想動。
人族的身體她一時不習慣，隻覺得太過沉重。
“你還真是……”青玹無語地看著虛弱的承曦，隻覺得腦殼疼，上神又作了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