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七章 下一步棋
雷耀盯向張壽文,這個舉動也給了陳偉元提示,後者本想有所舉動,但這功夫始終沉默的張鐸,卻突然推開了他的父母,一腳踢翻了麵前的凳子,瞪大了雙眼掃視眾人,一副瘋癲樣:“嗬嗬,看來你們都希望這事是我做的吧,我的好叔叔好嬸嬸們。”
“少那麽多屁話,是你做的承認就得了,你個畜生不要想著打感情牌,嬸子告訴你,沒用!”比起陰陽怪氣,瘋三娘的本事,張家還沒有誰比得過,跟她鬥嘴毫無勝算。
聽聞,張鐸笑得更是大聲起來,隱約之中透著痛苦,他背過身朝窗前慢慢走去,邊走邊說:“我隻能說我還是太嫩了,三叔你可真厲害,行了,如你們所願,老頭子就是我殺的,至於為什麽,若我還活著,總有一天你們會明白。”
張鐸來到窗前,話音落下突然發力,整個人撞向窗門,隨著一聲巨響,眾人隨之一愣,再眨眼張鐸已經不見了身影。
“畜生,抓住他。”率先開口的是張壽文,語氣中的焦急,把他原有的平和推翻,話音一出張家上下全都朝樓下追去,就連張鐸父母也死跟在後,當然他們更擔心的是兒子的安全。
“肯定搞錯了,不是我兒子幹的,你們不要抓他。”身為人母的大夫人哭得慘烈。
張壽辰跟著人群後也沒落下一步,別看平日裏跟張鐸不怎麽講話,可那畢竟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少有的見他也會喊叫,同張鐸的娘親一樣,試圖勸阻眾人,至於其他的都不是他眼下去琢磨的。
張家亂了鍋,病房內恢複了平靜,隻剩下雷耀三人,原本是來探望病人,誰曾想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沉痛悲傷掛在每個人的臉上。
“到底怎麽回事?”聽著張家人的聲勢集中到了樓下,陳偉元這才問個明白,雷耀示意他跟葛順來到窗前,指著正朝下人發火的張壽文道:“應該都是他搞的鬼,張鐸被利用了,不僅害了張老爺子,還除掉了競爭者,這樣一來張家的主子非他莫屬了。”
“這狗日的,太陰險了,我感覺頭皮都開始發麻了。”葛順聽過不禁感慨,再看陳偉元麵色深沉,一種不安的樣子,擔憂道,“咱們不能多待,這王八蛋要是真跟日本人有勾結,那咱們幾個都是要被他作掉的,他應該清楚我們是不會投靠日本人的。”
“是得趕緊走,張老爺子被殺,這事還得靠你們去證明傳播,張鐸再壞也是張家的血脈,會做這種事不見得所有人都信,所以,張壽文不會為難二位,但他也不會輕易放我離開,等下還要仰仗二位無論如何都要把我帶出去。”雷耀朝陳偉元和葛順抱拳道。
按雷耀猜測,張壽文拿到張家權勢後,下個目標首先肯定是自己,以對方頭腦的精明,肯定會想到,雷耀是能分析出張老爺子被殺的來龍去脈的,這樣他也就成了唯一目擊者,同時鑒於之前所了解,他跟黑棋的人有接觸,黑棋要打擊的,定然也是張壽文要做的。
相互點頭,雷耀朝樓下再瞧,院子之中隻剩下張壽文和張壽天兩家人,家丁下人應該是去追張鐸了,聲音已是越漸越遠。
“那咱們走。”
三人朝死者行禮之後,便急匆匆出了門,一直來到樓下客廳時,張壽文幾個人已經回來,雙方剛好相遇。
陳偉元搖頭歎著氣,靠前一步拍了拍張壽天:“老張生前沒少為秋棠縣的老百姓操心,如今人不在了,後事一定要辦得風風光光,我回去後也會跟縣長說這事,一定要讓老張走得體麵。”
“那謝謝您了。”老大不在,張壽天也就代表了哥三個的感謝,完事又說道,“原本還想著留您們幾位在這吃飯的,可出了這檔子事……”
“客氣了,老張走了,大家也沒什麽心情了,你們還是加緊忙活後事。”說過,陳偉元帶著雷耀二人就要出門,這時張壽文忙擋在了前邊。
“家父被殺這件事,希望陳副縣長給幫個忙,不要讓外邊官政參與進來,張鐸畢竟也是家族中的血脈,這件事我們想自己商量著來。”相隔不久,如今的張壽文整個人的麵貌和氣場都不同了,說起話來更有張老爺子的幾分風範,看上去他已經開始當家做主了。
對於這個人,既然都知道怎麽回事,陳偉元也就應付著,寒暄幾句趕緊離開,等他出了門,到雷耀經過時,果然張壽文有意把他留下,找的理由也難以拒絕。
“雷兄弟不知能不能留個一兩日,家父受害隻有你在現場,無論對張鐸的處置結果如何,這件事得需要有人證明,也當是為了給家父一個交代,雷兄弟應該不會拒絕吧。”
聽聞,雷耀一時間竟不知怎麽回應,心說好你個張壽文,我要是答應了那就中了套了,若是不答應,又顯得我沒有情義,日後沒準要被張家當做把柄來到處宣揚,一時騎虎難下。
雷耀這正犯難時,陳偉元回身過來衝張壽文擺擺手:“誒,照我說,凶手自己都承認了,這事就不用再推敲了,就像你剛才說的,這是你們張家的事,外人就不好參合了。況且我跟雷兄弟約好了,下午還有別的事情辦,我先替他跟你說聲抱歉了。”
“不敢不敢,陳副縣長言重了,其實我就是擔心我大哥和大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咱都知道,但畢竟他們就張鐸一個孩子,我是怕會出現什麽變故所以這才想請雷耀幫忙。不過既然您們有急事辦,那就算了,總之還是感謝三位今日前來,我送送您們吧。”陳副縣長開口,張壽文再有什麽想法,也隻能聽著,一邊請讓著,眼睛時不時朝雷耀臉色刮上幾眼,每一次都有獨特的深刻。
雷耀感覺得到對方似乎已經揭開了偽裝,向他示威,但他隻是掛著平淡的笑容率先走出了院子。
陳偉元再次抬手阻止張壽文跟上:“都是熟人了,沒那麽多客套,事剛發生,張鐸也跑了,那麽多亂子,你們趕緊處理吧。”
“那好,等我把家中事處理完,我讓下人安排下,到時候咱們再坐一起好好聊聊。”張壽文停在門口不再跟隨,話裏話外已經自詡為家主,卻不知離開的三人,心中把他罵了多少遍。
離開張家,雷耀暫時和那二人告別,始終埋伏在四周的陳默等人,這時也相繼露了麵,對於張家發生的,個個一頭霧水,因為他們見到的是張鐸被一群人追出來,落荒而逃。
“一言難盡,張壽文這個人詭計多端,都是他的局。”長聲歎氣中,二炮也跟了過來,比起其他人,他顯得更為急躁,一直盯著雷耀紅腫的額頭,忙問:“老大,裏邊怎麽回事,張鐸對你做了什麽?那狗東西,我差點就開槍了。”
二炮一早找好了位置,狙擊槍可控的範圍,也包括張老爺子所在的病房,對於裏邊發生的一切,雖然有窗阻擋不會太清晰,但基本也能看見,他沒有直接提雷耀給張鐸下跪的事,也是不想雷耀在眾兄弟麵前丟了麵子,但是老大受辱,他心裏更為難受,恨不得立馬去把張鐸幹掉。
心裏覺得熱乎乎的,雷耀朝額頭摸了摸,安撫幾人道:“就是不小心撞到了,行了,有事咱回去慢慢說,這裏不安全。”一幹人還處於張家樓附近,雷耀生怕會被盯上,大家便加緊離開。
回到富華酒樓,雷耀一五一十將張家發生的事重新還原了一番,至於張鐸給他的羞辱,隻字未提。
李之貽和陳可可二人也在場,聽過之後,卻是眉頭緊鎖一臉惆悵,她們同時想到,如果張壽文下一步要對付雷耀,那他們此時的處境就相當危險了,酒樓也好青樓也好以及才盤下來的商業點,張壽文肯定能查得到,如此一來他們就等於被關在了囚牢之中,等待著對方任意割宰。
“秋棠縣就這麽大,藏起來是不可能,除非我們趁現在他還沒行動,趕緊離開這裏。”陳可可不屬於激進派,她希望首先保證全員的安危。
聽聞,李之貽故意誇張地歎了口氣,衝雷耀投去一個白眼,對陳可可潑涼水道:“你指望著他會點頭離開,想都不用想,小鬼子就要來了,不做點事他是堅決不會走的。”這事之前就交流過,雷耀的倔脾氣誰也沒辦法,實際上李之貽並不擔心,笑了笑繼續道:“如果鬼子真是除夕出兵,那算日子也沒幾天了,張家後事得辦,時間上剛好差不多,隻要我們把鬼子趕跑了,就可以走了,對不對雷神大哥?”
“哦。”麵對李之貽的調侃,雷耀想讚成但又覺得李之貽話裏夾著大棒,不讚成吧,自己又確實這麽想的,扯了扯嘴角隻好又轉成一臉嚴肅,轉移話題問道:“雷霸那邊發展的如何了,還有你們各部門的情況怎麽樣?”
“哥,你不在的這幾天,雷霸又召集了三百多號人,隻是那些人,我覺得也太不靠譜了。”陳默回答完,就咧開了嘴角。
“怎麽說?”難得見陳默如此反應,雷耀不免好奇。
“老大你是沒見到,那些人不是種地的就是賣瓜的,好不容易有些身手的,還都是上年紀的,有幾位連走路都費勁,都不知道雷霸從哪找來的人,哈哈,簡直了。”提起這事,二炮搶過來說,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話一出,在場之人無不笑出動靜,但雷耀很快忍住笑道:“我認為這倒沒什麽關係,咱們不是發展黑幫,不是要打凶鬥狠,隻要大家都有一腔熱血,共同抗日,這就是份力量。我們可以通過加強訓練提高每個人的戰鬥力,再不行還有槍械,遠了打不準近了總能打死吧,哈哈。”
別看雷耀笑談,但他心中還是有譜的,與小鬼子較量拚得不是野蠻暴力,他之所以擴張人數,不是要一下子能對抗多少鬼子軍,而是為了做更多的布局,殺雞不一定要用刀,這是他長久以來悟出的道理,因為再有本事的人,在鬼子火炮下也會喪失優勢。
“那咱們現在總人數也才有五百,比預計的還差一半呢。”陳默再做提醒,這時李之貽在旁邊做補充道:“我這邊還沒算呢,秋棠這邊也有些商業關係在上海有分支,他們下邊苦力很多,我篩選了幾個靠譜可信的,也提前聊過,他們願意做後援支持,預估人數二百總有了。”
“那就是七百了。”原定一千人的數字,實際上隻是雷耀大概的想法,並不是一定那麽多,眼看著人員數量持續上升,不禁有些激動。
看著大家都在匯報著,陳可可也不甘落後,沒等雷耀問就提前報告稱:“哥,人手方麵我這邊沒辦法,但是我通過嘉興這邊可以聯係到上海的報社,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有用,關係很硬。”
“厲害,這當然有用了。”雷耀明白陳可可的心思,其實無論對方說什麽,他都是要誇讚一番的,至於報社能為雷耀他們提供什麽幫助,他這會兒也沒有多想,卻不知這份關係未來將會起到多麽重要的作用。
通過幾人這一合計,雷耀意識到,雷狼會已經有足夠的人手以及遍布政商媒體的關係,這將為他們回上海帶來巨大的助力,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認為現階段可以返回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