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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其實,我最強?對吧?

  然而他未能料想到母親的意圖——


  萊亞斯前去參加晚餐會後,騎士們留在他的房間裏進行密談。


  分給王子的貴賓室張開了好幾重防護結界,聲音無法穿過。他們使用了這個房間。


  「王子還真是做了多餘的事情。而且挑起勝負卻被難看地反殺了。他回到王宮後會被王妃大人非常嚴厲地斥責吧。」


  年紀最大的騎士說完笑了出來。


  「可是,王子被單方麵碾壓真是不可思議。」


  「王子尚且年幼,使用魔法有些勉強。那個少年沒有魔法的才能所以鍛煉了劍技吧。那麽也沒什麽好奇怪。」


  年長的騎士一笑置之。


  「總之計劃沒有妨礙。明天正式行動。在森林此處襲擊王子、王女以及目標乘坐的馬車。」


  他用手指示桌子上展開的地圖。


  「首先,瑪麗安娜王女的護衛隊長和幾名部下帶那三位逃走,引導到這個地點。」


  「讓巨大的召喚獸襲擊那裏。」年輕的騎士說道。


  「是的。他們再巧妙地周旋,讓召喚獸了結目標。如果可以把罪責轉嫁給王女倒也不錯,但最重要的是目標的切實抹殺。我們在馬車附近阻擋詹菲斯卿的腳步。」


  「我們妨礙邊境伯阻止他使出全力對吧。了解。」


  別動部隊已經在目標地點散開。襲擊過去的是假裝成魔物的召喚獸,不會露出馬腳。


  無論王子或王女哪邊受傷,都可以糾彈詹菲斯卿怠於確認安全。


  詹菲斯卿警戒著王妃支配下的萊亞斯王子護衛隊,不過總不會認為直屬國王的王女護衛隊裏有背叛者。


  計劃在萊亞斯王子成功邀請夏洛特時就等於成功了。


  「即使如此也不要大意哦?一旦失敗就做好被光矢貫穿心髒的準備吧。」


  閃光公主不會寬恕,她絕不容許如此龐大的作戰會失敗。


  騎士們咽了一口唾沫,離開了房間。


  其全部經過——


  「哼,可歎的一夥人。」


  被女仆看到了!


  芙蕾在打掃走廊時,使用哈德交付的遠程監視結界窺視萊亞斯的房間。他們的陰謀一覽無遺。


  不過,這並不是因為哈德察覺到了什麽,當然也沒有給出指示。


  她平時就收到命令要監視城堡。


  若不交予芙蕾什麽工作,她就會做多餘的事情。這是哈德與她打交道十年中得出的結論。


  「可是,他們到底在談些什麽?」


  她聽了全部的內容卻也沒有把握他們的意圖。


  目標是什麽?好像打算抹殺掉誰,但為什麽要叫出召喚獸搞得這麽麻煩?


  「算了,哈德大人已經看穿了一切,嗯。」


  監視結界也可以記錄影像。芙蕾確信哈德不會看漏。


  「這一定不是什麽大事。就算我不報告,大人也已經把握了狀況。嗯,畢竟是哈德大人。」


  很重要所以重複了一遍。


  把監視結界交給芙蕾是為了不讓她不斷做多餘的事,哈德一星半點兒也沒有期待過會從她那裏得到有用的情報。


  以前就總是些沒用的報告,比如『發現老鼠的藏身處』,『捕捉到了廚師長搞婚外情的風聲』等等。『瑣事不用一一上報。』哈德覺得麻煩就這麽吩咐了她。


  這裏很和平。


  結果,芙蕾隻負責監視而完全不報告了。


  「不太清楚狀況,不過隻要知道哈德大人非常厲害就好了!呼,哈哈,哈哈哈!」


  尾巴與掃帚一同飄搖。芙蕾高昂的笑聲在走廊回響。


  另一邊,要說哈德——


  ★


  「哇!?……現在幾點了?」


  完全睡著了。外頭已經一片漆黑。啊,睡得真香。


  和萊亞斯一對一比試讓我精神十分疲勞。戰鬥本身倒是不溫不火,隻是需要沐浴在陌生人的目光下。


  晚餐會已經結束了吧?我沒有去,肚子裏的蟲都叫起來了。


  我下床,悠哉遊哉一段時間後。


  「哥哥!飯來了!」


  門啪的一聲打開,幼女衝了進來。嚇了我一跳啊,真是的。


  她身後還有一人。那是我。準確地說是我的仿品AI。


  「起來了嗎?大人好大的官威。差使我去晚餐會,自己卻在房間裏遊手好閑,真令我佩服。我即是你,所以你懂的吧?我到底有多痛苦!」


  眼神超級恐怖。啊,我理解。在陌生人的包圍下用餐對吧?我也受不了所以才讓複製品去。


  「哈,真是呢,好煩啊。你把討厭的事情全部推給了我。我是你的什麽?方便的男人?算了,製造我的目的就是這個呢。」


  我的仿品往床上咕嚕一躺。鬧情緒嗎。


  首先用手觸碰仿品的頭部。他的身子縮小成了美少女手辦,比基尼鎧甲十分豐滿。平常這副樣子我到很喜歡,心情有點複雜。


  我猛吃起夏露帶來的晚餐會剩菜。餐點比平時更加豪華。不愧是王子和王女大人,平時的客人與他們天差地別。


  我在吃飯時,夏露一直閑聊著晚餐會時發生的事。


  「——所以我被王子邀請了,明天也要一起去。」


  「為什麽連你也要?」


  蘿莉控嗎,不過對方也還隻有九歲。


  但是啊,從仿品AI處得到的情報(恢複原樣時記憶會流入)看來,他也不是在意夏露的樣子。倒是不斷瞥向我(的複製品)。


  真的是想要交談的對象嗎?既然如此,有可能是討厭指名我而選擇了夏露。嗯,不清楚。


  「我非常期待。」


  天使般的笑臉真耀眼。年幼的夏露幾乎沒有離開過居城,上一次出門又被人襲擊了。


  既然夏露也同行——


  明天的視察要前往居城以東稍靠森林的農業地帶。


  居城附近強盜罕有,芙蕾也支配了附近的魔物,幾乎沒有危險。


  但是妹妹要外出,哥哥就應當做好萬全準備。


  我彈出監視結界調查明天的視察路線,如果有迷路的哥布林什麽的就差遣芙蕾處理。


  「……嗯?這些家夥是什麽人?」


  前往農地的森林道路中,我在街道稍裏處發現了身穿長袍的奇怪集團。他們深戴兜帽看不清容貌,圍成圓念叨著什麽,中間的魔法陣釋放出光芒。


  「召喚魔法呢。」


  夏露的眼睛閃閃發光,她繼續說道。


  「邪惡組織在搗什麽鬼嗎?」


  肯定不是這樣,應該是父親在做些什麽確保旅途安全。


  然而,對於六歲中二病發作的她,常識性的回答是禁忌。不能破壞孩子的夢。


  「看來輪到我出場了。」


  「要出擊!?」


  她看起來相當高興。


  「你呆在這。我去查明真相。」


  我全身黑色製服配上黑色頭盔,外表成長變化為成人體格。對妹妹使用的幕後正義英雄模式『黑戰士』。夏露啊,請早日清醒過來吧。


  「今天就讓我揭穿那夥人的真麵目!」


  「哥哥,武運昌隆!」


  就這樣,我切開黑夜衝向現場——


  ★


  街道附近的森林處,月露雲間。身穿長袍的各位在稍開闊的地點圍著召喚魔法陣吟誦咒文。


  非常可疑!


  我原以為父親吩咐了什麽人去確保安全,可我沒在城裏見過這些人,無論怎麽說也太可疑了。


  我在草葉的影子下窺視他們,決定打聲招呼。


  「不好意思。你們在做什麽?」


  突然出現而全身漆黑的可疑人物理所當然讓各位嚇了一跳,而且我使用了電子音防止通過聲音暴露身份。


  「什……什麽人!?」


  這反應我也習慣了。


  「啊,我隻是路過,並不是什麽可疑人物。隻要之後向邊境伯格魯德·詹菲斯確認的話——」


  不僅僅是父親,領內的士兵以及領民都習慣了我的出沒。相互之間的合作易如反掌。大家都很友好——


  「你是邊境伯的部下嗎!」


  這些家夥好像不認識黑戰士,而且——


  身旁發出啪的一聲。


  看去,身穿長袍的一人單手對著我。是擊出魔法了嗎。


  「什……什麽?剛才怎麽防下了我的魔法?」


  我姑且使用防禦結界覆蓋了自身。畢竟突然被魔物襲擊可是很恐怖的呢。


  「在做什麽!快點處理掉!別讓他逃了!」


  貌似領隊的男子大吼。大家打扮相同我找不出區別。


  不過,這樣嗎。不容分說就『處理』嗎。


  圍住魔法陣的人一齊把手對向我。他們詠唱著與剛才不同的咒文。


  「嘎!」「咕!」「咳!」「嗚!」


  放出魔法前就我就打飛了那些人。好慢啊,就先把透明塊狀結界扔過去了哦。看不見的攻擊真是有效。我特地現身後就更是如此。


  「你小子幹的嗎!?可惡,既然這樣……」


  貌似領隊的長袍叔叔把手按在地麵。嘟囔了什麽之後,魔法陣的光芒突然增強了。


  「出來吧,暗夜骸骨!」


  魔法陣的光芒進一步增強。


  而後,光中哐啷哐啷地出現了大量極端白淨而貧瘠的群體。訂正——骸骨。


  骨所以白,無肉所以貧瘠。類似於骨骼標本卻身穿鎧甲,持劍持盾持槍持弓。


  數量超過五十。


  「殺掉那小子!那個黑色的奇怪男人!」


  長袍叔叔大喊後,一旁的骸骨士兵牙齒磕磕作響,揚起劍——


  哐當。「哇呀!」


  斬到叔叔了哦?


  「你……你在做什麽?不是我。是那家夥,殺掉那家夥!」


  然而骸骨士兵牙齒磕磕作響,斬向憤怒的叔叔。這算小品吧。


  叔叔在眼前製作小型魔法陣防禦。另一人靠近,使用治愈魔法治療他的傷勢。


  突然,骨骨軍團聚齊起來襲擊長袍男子們。


  「停下,停下來!可惡……為什麽?為什麽不聽命令?召喚失敗了嗎?」


  啊,嗯。大概是我的錯。


  魔法陣發光時我立即發動了結界魔法打進好幾個樁狀結界,隻是想稍微妨礙召喚沒想到會出故障。


  一片亂戰。


  骸骨士兵們好強啊。他們組成小隊,持弓持槍者牽製對方而劍士襲擊側麵。持盾防下對手的攻擊魔法。


  小隊之間的配合也很出色,直截了當地說就是單方麵的碾壓。


  這種情況下我要做什麽才好?

  我思考時和持弓的骸骨士兵對上了眼睛。不對,那邊沒有眼睛。


  骸骨擺好架勢,牙齒磕磕作響,對遠處釋放魔法的男人射出箭矢。


  不攻擊我啊。我呆站著所以沒有被認定為敵人嗎?又或者是發生了反過來執行命令的故障?

  「不行啊隊長。我們沒辦法對抗那個數量的暗夜骸骨。」


  事實上,一半的人倒下,全滅也隻是時間問題。


  可那就很難辦了。我必須打聽長袍們是什麽人,他們要幹什麽。


  「可以的話希望不要殺掉他們……」


  突然,骨骨軍團停止了行動。


  磕磕磕磕磕磕磕磕!


  他們一齊磕響牙齒。吵死了。


  接著再次攻擊長袍們……卻沒有把他們殺掉。


  用劍敲擊而非斬擊。長槍也反過來使用沒有刀刃的一側突刺。弓明確地瞄準腳部。


  這莫非……


  「高唱凱歌,磕響牙齒!」


  磕磕磕磕磕磕磕磕磕磕磕磕!


  讓你們表演十分抱歉,這太吵了!


  果然沒錯,骨骨軍團好像遵從我的命令。


  但是,我沒有命令去襲擊長袍他們啊?他們說要殺我所以生氣了?然後把和那位叔叔相同打扮的家夥們認定為敵人了?

  是這個道理。


  但是為什麽會聽從我的命令?因為召喚魔法陣裏打進了我的結界嗎?

  嗯,完全不懂原理。


  「這小子!」


  「隊……隊長!?你要去哪裏!」


  稱為隊長的叔叔(最開始被斬的人)匆忙逃出,以驚人的速度消失在森林中。


  盡管剩下的人也想跟他逃走……


  「噗!?」


  「什麽?透明的牆壁?」


  「這……這邊也過不去!」


  不好意思,你們??休想逃走。上麵和地麵我也用透明結界封住了。


  「那麽,抓住這些人吧。」


  骨骨軍團磕磕作響地回答收到,愈發精神地追趕起長袍男子們——


  我離開現場來到街道。


  眼前漂浮著半透明畫麵顯現出附近一帶的地圖,地圖上的紅色標誌閃爍著移動。


  「不是借過街道逃走,而是越過街道朝向森林深處了嗎?」


  我在最先逃跑的隊長身上偷偷貼上了追蹤結界。


  魔法陣所在的地方沒有飲食的痕跡也沒有休息的帳篷,也就是說這幫人的據點在別處。


  所以,我故意放走隊長讓他帶路。


  紅色標誌停下了。


  在森林裏,好像又是一個開闊的地方。我消去地圖製作新的箭形結界〝連接?貼在叔叔身上的追蹤結界。


  箭頭抖動後突然指示我的右手方向。逃走的叔叔在這邊。


  好,衝過去看看——


  ——轟轟轟。


  有一個大得過份的石人。


  「呼哈哈。這家夥是石巨人,其堅固的防禦力和拳頭超常的破壞力非一般魔物可與之匹敵。快,殺了那家夥!」


  感謝說明,逃跑的隊長。


  周圍的部下有點不安:「現在叫出來沒問題?」


  「喔!」


  巨大的拳頭瞄準我揮下,這次好像成功召喚了。


  我敏捷躲過。地麵像爆炸了一樣穿出了個巨洞。力量驚人。


  「好好,這次成功了。快給我上!」


  隊長十分興奮。


  就算你自信滿滿強的也是石巨人。他腿短臂長分明身材不平衡,卻動作敏捷反應靈敏。我踏著輕快的步伐躲避,它卻沒有失去平衡準確地抓住了我。


  長袍男人們的魔法也從四麵八方飛來,這樣下去難免會被直接打中。


  咚。


  試著在石巨人揮下拳頭的地麵鋪上透明防禦結界。結界沒有碎掉,地麵安然無恙。看來接得住拳頭。


  咚。


  接住了拳頭。我順便在石巨人左右、後方與上方製作了一樣的結界裹挾。


  鐺鐺鐺。石巨人停止了動作,卻仍在拚命推開我的結界。


  開始覺得它有點可憐了。


  這家夥並不是自願來到這裏戰鬥,被命令了所以沒辦法。我眼中浮現出了一幅景象,欺負人的孩子差使跑腿買麵包,錢也不付還賞人家拳頭。


  那個跑腿是我。


  唉,心情有點糟。


  心凍住了。


  我抱著試試看的心態製作了樁狀結界,向著釋放出光芒的巨大魔法陣擊落。


  ——轟轟轟!


  咆哮似乎略帶哀傷。


  「沒事了。休息一下吧。」


  我消去裹挾石巨人的結界。如果石巨人再攻擊我就沒辦法了。我也做好了覺悟。


  不過,石巨人像我吩咐的那樣,拖動身體盤腿而坐超級放鬆!?

  「你……你做什麽?快點解決那家夥!」


  啊,這是敏感詞吧?


  果然,石巨人(眼睛像寶石一樣漂亮)盯上了隊長。他站起來合掌向下出拳。


  「嗚哇!」


  隊長急忙躲開。地麵上出現了迄今為止最大的洞口。


  「老實一點可以嗎?你一鬧起來對森林環境的破壞很嚴重。」


  我話音剛落石巨人便突然停止了動作。好孩子。話說為什麽我奪走命令權了?上一次我這麽拜托過,但剛才我可沒有這個意思。不可思議。


  總之最大的威脅成為了夥伴,多虧了他我順利拘捕了對方。


  好的,快點開始盤問吧——


  ☆


  (發生了什麽……)

  指揮召喚部隊的隊長——凱利·佐夫凝視著一襲黑衣的人物。


  「哦,有了有了。原來如此,在小河的一邊設立了據點嗎。需要確保水源的啦。」


  黑衣男子看著眼前浮著的板狀物品開心說道。


  打扮越看越覺得奇怪。


  光滑的頭盔帶有光澤,上麵找不到確保視野的縫隙。一隻眼帶著神妙的紅光,脖子往下是鞣皮材質的緊身衣。


  原本應當由自己使役的巨大石人——石巨人老實地隨侍在他身後。


  再一次。


  不僅暗夜骸骨軍隊,他甚至也奪走了石巨人。況且後者明明中途為止還聽從這邊的命令。


  「據點的家夥們沒有注意到這邊的異常,就放到後麵處理吧。那麽——」


  他沒有詠唱,就用看不見的什麽東西使同伴接連閉嘴。即使打算逃跑也有透明的牆壁阻擋,任人蹂躪。亂戰中一位迷糊的部下說漏了嘴,讓他知道了據點的位置。不,比起這種事——


  「開始訊問嗎。」


  佐夫對緩慢接近的男子發出了顫抖的聲音。


  「現在是怎麽一回事……」


  佐夫隻有脖子往上的部分?????????盛載在巨大的岩石上。


  “我們為什麽還活著???“


  眼下掉在地上的盡是人頭……有人因恐懼痙攣,有人眼神失焦,有人理解不了現實正露出冷笑。


  大家都還活著,在僅僅殘留脖子以上的狀態下活著。


  「啊,這個嗎?之前遇上盜竊犯時不小心切掉他的頭了,我止血時順便嚐試鏈接了分離的切斷麵?????????,結果他沒死呢。」


  男子奇妙的聲音編織起既恭謹又輕佻的言語。然而佐夫卻完全無法理解他在說什麽。


  「那時急死我了,因為對方罪不至死。而且那些家夥組織作案,我必須問出對方的隱藏據點。正所謂『因禍得福』?本人處於非常不可思議的狀態下,這邊問都沒問的事情也給我吐出來了。所以——」


  男人相當喋喋不休。


  「這麽訊問不錯呢。」


  佐夫渾身一哆嗦。


  身體有感覺。然而頭部以下好像被什麽完全覆蓋,用力也無法移動。


  可以呼吸。可以說話。可以感覺到咚咚的紊亂鼓動。


  明明頭和身體分開了……


  「啊,不好意思。剛才我太自來熟了吧?我不擅長與陌生人交談,對方沉默時都在自說自話地延續話題。呃……你的身體是那個來著?」


  男子開始物色腳邊的東西。佐夫他們的身體橫放在那裏。


  「啊,這個啊?長袍胸口處有紋章一樣的刺繡。像是隊長的。」


  那好像是自己的身體。


  「嘿咻。」


  「噫!?」


  「沒事哦。隻是抬起來而已。」


  那種事看就知道了。身體的觸感的確從數米之外傳了過來。


  之後他會讓我痛苦到什麽地步呢?佐夫唯有恐懼。


  「那麽,請快點告訴我你的名字。」


  「……」


  「可以說你的所屬嗎?我知不知道另當別論。」


  「……」


  「為什麽使用召喚魔法?目的是什麽?」


  「……」


  確實不想說出口,但即使打算說謊也因過於恐懼而無法好好開口。


  若就這樣沉默下去,自己理所當然會死。


  看男子的心情,隨時都有可能,切實地死掉。


  說實話也無法保證可以活命。原本,任務這麽徹底地失敗了,閃光公主也不會饒恕他吧。


  說與不說,死都已經是決定事項。


  那麽——


  「……我沒有什麽好說的。」


  至少不想死得太難看。


  「嗬,哈哈哈……我向主盡忠心。無論承受什麽程度的痛苦,我都什麽也不打算回答!」


  「哎,明明剛才把部下拋棄自己逃走?」


  「我不找借口。剛才不過是因為有必要向這邊的部隊傳達異常。隻要隊長我負傷逃離現場,部下們也會跟在後——」


  咚。「嘎!?」


  「啊,不好意思。掉下來了。不是故意的。真的哦?不過,剛才的是借口吧?我覺得這樣一點也不帥哦。」


  佐夫臉上沾滿眼淚、鼻水和口水。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拷問的話,堅持不了……)

  剛才的疼痛並不劇烈。然而卻讓他知道疼痛會切實地傳達過來。


  (我該怎麽辦……)

  即使熬過現在,閃光公主的折磨可能也會在這黑衣男子以上。


  幹脆殺了自己吧。


  (等等?隻要裝作人瘋掉了……)

  也還有其他拷問的對象。不會硬逼精神不正常的人自白吧。隻要自己不說,便有可能逃過王妃的苛責。


  他斟酌起時機來,而此時男子剛本來準備抬起佐夫的身體卻突然停了下來。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不久後走向佐夫他們。


  他沒有走向佐夫,而是朝地上的其中一位部下伸出了手,抓住頭發拎了起來。


  「噫,什麽啊!?不要,救我!」


  「不好意思,沒有其他抓的地方。隻有頭的重量也沒那麽痛吧?」


  男人再次回到橫放著幾具身體的地方。


  「哎呀,真的搞不懂誰是誰的啊……啊,是嗎。如果注意〝連接?……有了,是這個啊。」


  「不要,住手……救,我……」


  男子用空著的手臂抓起一具身體,輕巧地抬起來走開,隱遁到樹林中。


  沒有悲鳴。


  苦悶的寂靜會持續多久呢。


  不久後兩人現身。


  部下的身體上載著頭。明明這才是正常狀態,在佐夫看來卻是奇怪的東西。


  部下安心的同時一臉困惑表情複雜,不過他的確在用自己的腳好好走路。男子催促他坐在石巨人砍倒的樹幹上。佐夫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


  「下一個……你嗎。」


  男人抓起另一個部下的頭。


  「難道……」


  佐夫讀出了男人的企圖。


  他打算把人逐個帶出去,作為身體複原的代價讓他們全部坦白吧。然後對照各自的證詞來確認是否在說謊。


  第三人被帶走又以頭和身體連接的狀態現身。三人並排坐在樹幹上,他們非但沒有交談,甚至看也不看一眼對方,隻是低著頭。


  (內疚嗎?喂,看這邊。背叛者們!)


  他怒火中燒卻也為事情的發展暗自竊喜。拷問那麽恐怖還忍什麽忍,既然部下全部說出來了那自己也不用顧慮了——


  「……我是凱利·佐夫,王妃大人直屬的召喚士部隊長。」


  「隊……隊長?」「說什麽……」


  地麵上並排著的部下們感到困惑之時,佐夫淡淡地繼續說道。


  「我們奉王妃大人之命,正在此地進行準備。目的是驅使召喚獸襲擊明天前往農地視察的一行人。」


  「為什麽王妃要對自己的孩子下手?」


  「目的是抹殺夏洛特·詹菲斯。」


  稍稍沉默。


  「為什麽,王妃要瞄上夏露……洛特啊?」


  察覺到男子初次展露情感,佐夫比起恐懼先是情緒高漲,嘮叨起來。


  「她的資質甚至超過了閃光公主。我們畏懼她如果有邊境伯做靠山,終有一日會讓這個國家一分為二。同時也是為了通過究責詹菲斯卿放過魔物侵攻領內,削弱他的發言權。」


  結果他毫無遺漏地道出了襲擊計劃的全貌。


  遠處,部下三人傳來非難似的目光。


  (嗬,分明是你們先說的,這目光還真是過分。)

  然後——


  「剛才說的是真的?」


  「……哈?」


  這男的在說什麽?

  「哎,太過分了吧?有機會還可以把罪推給王女,根據情況,王子受傷也沒關係。那女人倒有可能會幹吧,是不是?」


  「什麽是不是……那三個說了一樣的——唔!?」


  佐夫一下噴出冷汗。難道說……難道說!


  「那三個什麽也沒說噢?」


  「……什麽?」


  「我隻對那些人說『老實點就把你們複原』。讓他們自說自話就不知道哪些真哪些假了呢。」


  男子若無其事地說了出口。


  「從你的反應看來好像是真的呢。啊,不要露出那麽絕望的表情哦。這不就算是坦白自己說了真話嗎。」


  「哈——唔,啊……」


  他說不出話來,甚至忘記了呼吸的方法,心髒激烈地跳動。


  「姑且也打算訊問據點裏的家夥和骨骨軍團抓住的團夥就是了。」


  「那麽——」男子一轉輕佻的口吻,變為冷淡的聲音。


  「你們,無法違抗上級的命令,所以隻有聽從命令嗎?」


  一人大喊回答質問。


  「是……是這樣的!」


  接著,如決堤一般四麵八方傳來了聲音。


  「王妃命令無法違抗!」


  「真的很討厭這個任務!」


  「所以請救救我!」


  背後的三人也紛紛乞求饒命。


  佐夫氣炸了。


  「你們還真是厚顏無恥!這裏所有人和我沒什麽不同!不過一幫向王妃獻媚討得優越生活的宵小之輩!」


  「吵死了!」


  「再也不服從你了。」


  「你一個人去死吧。」


  嘲笑的表情說明了一切。他們打算在被解放之後,把罪名推給佐夫一人向王妃報告。全部人統一口徑。


  「啊,真是,好吵啊。」


  怒吼戛然而止。


  「但是啊,既然討厭,你們為什麽又在這裏啊?」


  「那……那是……因為無法違抗王妃……」


  「唔,王妃這麽恐怖啊。不過啊,你們果然也覺得殺掉小孩子不是太好。嗯,我本來打算把你們活著交給邊境伯——」


  男人慢慢地抬起一隻手。


  「改變主意了。打算殺我可愛的妹妹????,無法饒恕。」


  男人宣告自己真實身份的瞬間,佐夫他們理解了自己的命運。


  「運氣不好啊。不對,你們搞錯了自己侍奉的主君。」


  啪。男人打了個響指。


  ——再見。


  最後的言語傳不到任何一人的耳朵裏。


  包括複原的三人在內,黑衣男以外所有人的意識突然中斷——


  ★


  豪華的王室馬車慢慢行使,我的身體隨之搖蕩。


  「萊亞斯大人,不用灰心。沒有人能贏過哥哥!」


  在我身旁,夏洛特正高度讚揚著我。


  「挑起一對一比試的勇氣,值得稱讚!」


  少女的正對麵,有位抓著頭咬牙切齒的男孩。


  雖然本人沒有自覺自己在侮辱王子,但是對於我的稱讚傳到他耳中隻能是挖苦。幼女太可怕了。


  「喂,夏露,拜托您別再說了。」


  「吵死了!被你同情更讓我感到屈辱。」


  萊亞斯,完全不反駁幼女卻來頂撞我呢。


  「話說,為什麽連你也跟過來了。我邀請的隻有夏洛特哦。」


  「哎,事到如今才說?」


  出發三十分鍾了哦?


  我原本不打算來。正確地說,我打算使用光學迷彩結界偷偷尾隨。


  然而出發當即,父親拜托我一起跟來,我就不情願地答應了。


  「萊亞斯,這不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嗎?趁現在向哈德請教各種事情吧。」


  「哼。要詢問這家夥什麽啊。」


  「敗北不是恥辱。真誠地向勝者學習敗因才會成長吧?」


  「我沒有輸!」


  「不對,你輸了。」


  「是的呢。顯然是敗北。」


  這位姐姐也不輸給幼女,毫不留情。


  「唔。你到底!那時候做了什麽?沒有使用魔法吧?」


  「我也覺得不可思議。沒有使用魔法的跡象卻調動了那般身體能力,這是為什麽?」


  直到剛才為止還是夏露的一人舞台,而現在話題中心轉向了我。


  「我使用魔法了。和王子對峙時,以『變強』的感覺詠唱後就能自我強化了呢。什麽魔法我自己也不太明白。」


  「這算什麽?」


  「這是怎麽回事?」


  奇怪啊。明明父親理所當然地接受了,芙蕾和夏露也稱讚道:『不愧是哈德大人(哥哥!)』


  「不詠唱一下?」


  「嘴完全沒有動的樣子。」


  「我很擅長腹語呢。」


  「賦語?」


  「是什麽魔法技能嗎?」


  「差不多這樣。」


  我閉上嘴用鼻子呼氣,製作發出聲音的結界表演。


  「好惡心!」


  「哎……」


  這個可是受到了全家人的絕佳好評。理不盡。


  萊亞斯好像不禁說漏了嘴。


  「你難道是〝返祖魔族??」


  「喂!?萊亞斯,話分能說和不能說的哦!」


  「但是,這家夥的狀況,不這麽想才怪吧。」


  「可這……」


  兩人說了我不太懂的事。我問夏露她知不知道,她也橫著搖頭。好可愛。


  「祖先與魔族,呃……交合,極其稀有的情況下數代後會突然出現帶有魔族特征的個體。有時具有超越常人的運動能力或龐大的魔力。」


  盡管一般屬於童話級別,但實際上在過去好像存在這種事例。機密事項之類裏。


  「然後,身體特征也會清晰地顯現。你沒有角,耳朵和眼睛也不奇怪,身體上有長尾巴鱗片之類嗎?」


  「哥哥的身體光溜溜的,沒有那些東西。很帥氣的紋——啊!剛才的不算。」


  險些提到王紋。


  「總之,一起洗澡的我來說準沒錯。」


  我沒有注意過後背,不過夏露說了沒有就沒事了吧。對生活沒有不便的話怎樣都好。


  嗯?兩個人都怎麽了?麵色潮紅。


  「和和和和妹妹一起洗澡!?」


  「你你你你說什麽!?」


  哇哦。嚇了我一跳。


  「男……男人和女人,不行!」


  「為什麽要做那麽不知羞恥的事情……」


  哎呀,不是我邀請的哦?

  就在我想是不是找個借口比較好的時候——


  「不行,嗎……」


  我的妹妹一副世界終結般的表情。


  「不可以和哥哥一起洗澡嗎……」


  「哎,不是,與其說不行,不如說一般誰也不這麽做……」


  「原本男女裸裎相見就含有非常特別的意義。要說的話即是為了子孫繁榮的崇高行為——」


  姐姐稍微冷靜一下?

  以這種感覺度過了喧囂的時間——


  「哥哥,好厲害。田地裏有好多麥禾。好厲害!」


  我妹妹的措辭能力。太興奮了就不斷叫著『好厲害』。


  春天的尾巴。從小丘上向下看,一片麥子類作物的旱田。它閃耀著金黃色的光芒,鋪滿了視野。


  以我日本人的感覺來說,現在的季節是插秧的時期,所以我感覺很不可思議。


  夏露到那邊蹦蹦跳跳,又到這邊一動不動地望著田地。


  我們先在這裏休息,預定之後下丘慰問農家。


  護衛的士兵們分成兩路,作為警戒部隊和夥食部隊各自行動。


  「借點時間可以嗎?」


  我走進父親打了聲招呼。


  「哈德嗎。今天真是抱歉。勉強帶你出門了。」


  「不,那沒什麽。我有點想問的事情。」


  「怎麽了?」


  我稍微思考後也沒想到妥當的問法,就打了個直球。


  「如果,是假設哦?王妃打算殺害夏露,該怎麽辦?」


  父親瞪圓眼睛凝固了。


  「啊,抱歉。問了奇怪的問題。」


  「……沒什麽,是嗎。你也不知為何察覺到了危機啊。你平時別說出門連房間都不怎麽出來,怪不得乖乖答應同行。」


  父親一臉理解地說道。雖然要我出門我很不情願呢。


  「老夫擔心現在可能就是那個時候。萊亞斯王子突然參加了視察團。把那女狐狸從幼時培養的家夥也帶過來了。」


  父親也注意到了嗎。不愧是父親。且慢,剛才說了女狐狸?

  「然後,昨天晚餐會王子邀請夏洛特去農地視察。我覺得他們要趁這個機會做點什麽,就把你帶出來了。沒有告訴你真是對不起。」


  「嗯?帶我?為什麽?」


  父親望向來回歡鬧的夏露。


  「雖說他人讚譽老夫善於防守,但老夫可以同時護下的隻有兩手抱得起來的——兩人便是界限。然後若按身份的優先次序,隻限於王子和王女。」


  也就是說,即使了解情況也隻能選擇放棄愛女嗎。


  「所以我打算交給你。」


  「哎,我還不過是十歲的小孩?」


  「和平常一樣沒有自覺呢。至少以你的身體能力可以抱著夏洛特一個人逃回城裏。」


  那些召喚士們相當弱小,特化召喚魔法了吧。


  要是被召喚獸襲擊可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我倒是用結界防下了石巨人的攻擊,但是如果是突然碰到,再加上那個數量的團體作戰……嗯,相當麻煩。


  「要是沒有王妃就好了。」


  「話不能亂講。雖然姬澤洛特很明顯在敵視老夫,但是在她相當受民眾歡迎的狀態下,這邊不可能出手。行動之時便已確定敗北。」


  那邊已經先行動了。


  「而且……」父親繼續道出了意外的話語。


  「現在如果沒有王妃也很難辦呢。」


  「嗯?為什麽?」


  「這是個可恥的話題,吉爾克國王陛下喪失權威已久。中央和地方都有很多瞄準『下任』的貴族。那夥人之所以老實,是因為王妃的存在是絕對的。」


  「王妃一死就會發生內亂嗎?」


  「真聰明。即是如此。」


  「……如果父親成為國王?」


  反動勢力也由『地鳴之戰錘』擊潰。我一說出想法,父親就苦笑了。


  「老夫不是那塊〝料?。不過,也是啊……」


  父親直直盯著我說。


  「心中有人選。然而為時尚早。還太年幼了。老夫想至少等到成年。」


  原來如此,我明白是誰了。夏洛特對吧!


  「是個伶俐的孩子。遲早會成長為足以領導國家的傑出人物。」


  那家夥雖然有點傻氣但頭腦很好。源自於中二病的妄想癖是個問題,但長大成人便會治好吧。


  「實力深不知底。老夫認為那人擁有甚至超越閃光公主的資質。」


  那家夥的最大魔法等級超過王妃,認真開始魔法訓練後馬上就會追上吧。用我的古怪結界魔法給予強力支持。


  「說到這份上你也懂了吧?老夫對你有什麽期待。」


  啊,我察覺力再差也能明白。


  我應當守護夏露直到她成為優秀的女王。這樣一來我就能安心享受異世界生活了。


  「能不能做到?」


  「當然。」


  定下該做的事後便立即行動。盡管這對於前世的我來說想都不敢想,但現在是那樣的心境。


  我看向一旁。


  萊亞斯的護衛騎士幾個人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父親不知道,那些家夥正在實行夏露的暗殺計劃。而且,下命的是閃光公主——姬澤洛特王妃。


  那女人今後也絕對會過來橫加幹涉。在背後與帝國聯手也是,打算暗殺父親也是,一定都是父親所說的女狐狸——姬澤洛特。


  那麽,不能一味防禦——


  「隻要不殺掉,?????做什麽都可以吧?」


  這並不是久違十年的母子再會。


  誰也沒有聽到我的喃喃自語——


  ☆


  萊亞斯王子和瑪麗安娜的邊境視察按日程順利結束了,一點兒事故也沒有發生。


  是的。什麽事也沒發生,夏洛特·詹菲斯依然健在。


  「讓我聽聽你的辯解。」


  在離宮的一個房間裏,姬澤洛特坐在橫寬的沙發上靜靜宣告。


  擔任視察團護衛隊長的騎士跪在她前方。


  「召喚士部隊突然失蹤了。全部人與據點的物資一同,不留痕跡地消失了。」


  騎士無法直視王妃,盯著地板用發抖的聲音回答。


  「然後?」


  「詹菲斯卿毫不放鬆地監視我們,可以自由行動的部隊消失後,隻有我們無論如何也……」


  「就恬不知恥地回來了呢。」


  「總有一天!我會洗刷這份屈辱。請再給鄙人一次機會!」


  騎士深深低頭直逼地板。


  姬澤洛特不屑一顧,手握酒杯搖動紅色液體。


  「既然你說『總有一天』,我就隻能斷定你為『無能』了哦?你現在唯有絞盡那空蕩的腦袋來徹底查明失敗的原因。」


  「那就……」


  「噢?數十名部隊成員失蹤。既然不留痕跡,就不可能隻是召喚失敗了那麽單純的理由。」


  紅色的液體上下起伏。姬澤洛特靜靜地吐露憤怒。


  「有敵人。有人妨礙我。」


  騎士急忙探索記憶。


  「這麽說來,視察時聽說有一位奇特的男人。他巡視掃除強盜和魔物,人們稱他為『黑戰士』。」


  「真是不得了。我發自心底感到驚訝。了解到這個程度還放著不管?」


  「可是,那人對付的大概都是脆弱的匪幫,或是數目和強度沒什麽大不了的離群怪物。精銳召喚士部隊連召喚以外的魔法也很出色,幾十人的部隊被一人殲滅什麽——」


  紅色的液體倒在騎士身上。


  「大腦稍微冷卻一下?蠢的人是你吧。『大概』?貓隻憑傳聞就輕視對方為老鼠,卻發現它其實是野狗而被咬死。你,難道以為自己是獅子?」


  「沒有,呃……」


  「而且,你怎麽可以斷定對方隻有一個人。沒想過背後可能與詹菲斯有關嗎?隻要動用相應的兵力,必定會讓對方露出馬腳。從而將他彈劾。」


  「我真是沒臉見人……」


  「啊,心情真糟。一直關照到那個地步的男人蠢得令我吃驚,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嗎?給予你相應的責罰……」


  盡管騎士因恐懼身體僵硬,但他為姬澤洛特突然的沉默感到不解,誠惶誠恐地抬頭。


  王妃瞪大雙眼,驚訝侵染了她的美貌。


  視線追向騎士身後。


  「誰!?」


  王妃的叫喊讓騎士驚跳般回頭。


  ——有人〝影?。


  渾身漆黑的人物可形容為影。光滑的頭盔加以貼身的服裝,皆是溶於黑暗般的漆黑。對方從體格上看是成年男性。


  王妃的私人房間裏允許騎士持劍。這個慣例是閃光公主自信的表現。


  騎士把手搭在腰間的劍上,準備拔劍同時大喝一聲。


  「王妃大人!請退——」


  然而在拔劍以前,他的脖子悄無聲息地斷成了兩截。頭部咕咚落地,接著身體也輕輕躺下。


  「這就是全部了啊。」


  漆黑的男子一語。他兩臂輕輕一揮,好幾個人頭掉到地上。


  姬澤洛特認識那些人。他們是先前同行前往詹菲斯領地視察的王妃直屬騎士。


  敵人——毫無疑問這位可疑者是自己的敵人。


  而且他一定是騎士說過的,與邊境伯一夥的『黑戰士』。


  姬澤洛特瞬間做出判斷,以無詠唱自我強化。單腳輕輕一踢地麵,由坐姿一躍退到後方。再一大步,往後方一跳,去到暖爐一側。


  她抓住暖爐上方裝飾的一把劍,稍微彎腰手握劍柄。


  『光刃聖劍』——消滅魔王的〝至高七聖武具?之一。


  (現在我手上有它,不可能有人能當我閃光公主的對手。)

  咒罵現身前沒有進行暗殺的自己去死就好。


  不過即使從背後突然襲擊,自動防禦也會發動所以你也沒辦法。


  姬澤洛特取回餘裕,詢問對方。


  「是怎麽潛入這個房間……潛入的離宮?應該張開了好幾重結界呀?」


  「結界?啊,那個粗製濫造的東西嗎。滿是破綻都沒有打破的必要。不得已在其上施張了完全防音結界。就算發出巨響,誰也注意不到。」


  「……是嗎。之後必須嚴厲懲罰負責結界的人員呢。」


  那聲音好似多人的聲音交疊,令人不快。


  聽著無法讓人忍耐。因那份焦躁而用力握緊劍柄的瞬間——


  鐺!

  握劍之手極近距離處,小型的魔法陣放出光芒。


  「不愧是閃光公主嗎。立刻防下了。你看得見???呢。」


  看得見什麽?姬澤洛特處於混亂的漩渦之中。


  剛才事先交疊的防禦魔法盾發動防住了『什麽』。而其真麵目她完全無法預料。


  「沒辦法。那麽,『亂槍作戰』。接招!」


  「要幹什麽……」


  仿佛要抹消疑問的聲音一般,好幾個魔法陣在姬澤洛特的周圍綻開光芒。


  來自四麵八方詭譎的攻擊。


  其所有皆不可視。無法察覺。連出現地點也無法預測。


  (糟糕,這樣下去——)

  自動防禦要跟不上了。姬澤洛特沒有拔劍,將全部魔力運轉在防禦上。


  攻擊氣勢徒增,愈發激烈。


  小型魔法陣出現又消失,完全包覆她的周圍,室內如龍卷風肆虐般損壞。


  (騙人,騙人的吧,為什麽我這麽……)

  即使在與魔王對峙時,她也沒有陷入如此窘境。


  沒有空隙詠唱。所以不得不依仗消費巨額魔力的無詠唱。當然也沒有間隙反擊,無所作為而魔力徒減。


  (要持續到什麽時候……)

  消滅魔王的自己,自負是這個國家裏——不,這個世界裏實際魔法等級最高的。因此她持有的魔力也應首屈一指。


  對方也一樣沒有詠唱。


  然而,黑衣男別說停手,他的攻擊愈發猛烈。


  (已經,不行了……魔力……)

  要沒了。那個瞬間,自我強化份額的魔力也運轉到防禦之上,恐懼著自己將化為一灘肉泥。那時——


  ****般的攻擊恰好停止。


  終於。


  (他的魔力用完了……)

  然而她也一樣。片刻,她周圍包裹的魔法陣散失光芒消去。


  若他的攻擊再持續數秒——


  姬澤洛特撣去不好的想像,眼神熠熠生輝。


  (即使魔力耗盡,我——)

  還有『光刃聖劍』。


  她自傲劍技在國內也是首屈一指。即使不用魔法自我強化,隻要借由神劍原本的鋒利度,便可勝過赤手空拳的對手。


  然而。


  黑衣男告出了將她擊入絕望的言語。


  「果然不太可能打破啊。那麽,接下來試著斬一下嗎。」


  「……啊?」


  不可能打破?

  不可能打破?剛才明明將魔法陣徹底損毀了,那個男人在說什麽?碎掉後又出現,所以誤解了?


  不,比起這個——〝接下來??


  砰。


  她注意到緊貼身體處傳來了風聲。奇特的,同時脖頸似熱似冷般,不可思議的痛感。


  視野劇烈搖晃,隨後世界一暗——


  「好危險。差點殺掉了。」


  意識一瞬中斷,小聲的嘀咕沒有傳到她的耳朵裏——


  ——由暗一轉,姬澤洛特取回了視覺。


  看來自己正躺在地上。朦朧之中傳來了男子的聲音。


  「再怎麽進攻也不能突然解開防禦吧?太大意了吧。算了,結果順利就好。別小看我啊!試試說下這句話。」


  大意?小看?攻擊如此不留間隙的家夥竟敢這麽說。魔力已經耗盡,即使知道還有攻擊也無法防禦。


  但姬澤洛特在感到憤懣以前,先注意到了目前正在發生的〝異常?。


  後腦勺受到強烈的碰撞。看得到天花板。


  然而,身體向前????倒下。


  她雖然對矛盾的感覺感到困惑,但還是優先考慮視覺信息判斷自己仰麵朝上,打算起身。然而想要撐住地板上的手卻撲了空,呈現出胸部觸地腰部離地的狀態。


  沒辦法,隻能當作是麵朝下的姿勢起身。視野裏,無頭軀體顯現出四肢著地的姿勢。


  (這是怎麽回事……)

  極力壓抑常識性的思考,試著從頭揣測可以把握現狀的事實。


  導出的答案十分簡單。


  眼前的無首之軀是自己的身體。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然而她完全無法理解。


  為何自己頭和身體分開後還活著?明明可以呼吸,身體可以行動,為什麽頭和身體沒有相連?

  「物理上切開了頭和身體。但切麵通過謎之時空相互鏈接了,所以不會死。」


  這樣便自以為是說明了,不可思議,同時也令人惱火。


  「不知道……我不知道有那種魔法……」


  「算了,你就當做是這種東西吧。那,麽。盡管想和你說話,但我覺得你一直躺下實在失禮。」


  姬澤洛特因被嘲笑而感到不快,露出厭惡的表情。然而這樣下去也令人感到屈辱。她拚命地打算挪動身體——


  (可惡,這……右,不是那邊。哎,捉急死了!)


  頭部和自己的身體朝向相反,無論如何也會搞反方向。好不容易抓住竅門,設法把手伸向頭,卻把手指插進鼻孔裏了。何等醜態。


  總算拿起頭,使其與身體麵朝同向。


  戰戰兢兢而小心翼翼地把頭放在脖子上後——


  「什麽!?」


  不可思議的力量作用下,切麵無法合上。頭部差點再次掉落。


  「切麵如磁鐵同極相互排斥。針無法穿過,所以也無法縫合。」


  「你這家夥!這麽侮辱我是想讓我做什麽!」


  她舉著頭,用憤怒的表情瞪著男子。


  「格魯德·詹菲斯邊境伯,以及他的家人,再加上他的領地。」


  「!?」


  「今後絕對不準動手。」


  「果然你是詹菲斯的部下呢。」


  「不對呢。我是在幕後誅殺世界之惡的正義英雄。還沒有名字。」


  「惡?竟然將世人稱譽的閃光公主斷定為惡!」


  「由我決定。與世間的評價沒有關係,也不接受自薦他薦。」


  黑衣男繼續說道。


  「不用這麽害怕。你在王宮有何謀劃或企圖都與我無關。踢落國王成為女王也是自由的。現在??是呢。」


  話裏有話的措辭。


  「隻是永遠不要對邊境伯和其關係各處動手。很簡單吧?」


  「……我無法以這副受拘束的身體壓製反動勢力,結果亦會使詹菲斯卿陷入不利吧。」


  這是她現在能做的最大限度的威脅,但似乎有效果。


  男人思考了一段時間後。


  拋了什麽出來。明明直到剛才手裏什麽也沒有。


  那個金屬製品哐當落地——


  「項圈?而且,這個難道……」


  「你想說〝拘束項圈?是吧?嗯,這個是特製的,沒有替用品。不過隻要戴上這個,你便能像以前一樣『自由』活動,不用一直按著頭」。


  在王國,輕度犯罪者將被科罰一定期間的社會勞動。期間將被限製行動,必須脫離正常的生活。


  其標記是鐵製的劣質項圈——俗稱〝拘束項圈?。


  「我既是王妃又是閃光公主,你要讓我體味與罪人同等的恥辱嗎!?」


  「很適合你。」


  咬合臼齒的力度過於強烈,血從她的唇隙緩緩流出。


  「你不需要回答。用行動表現出來。如果違反了我剛才說的條件,魔法便會馬上解開。割頭後施加的魔法解開之後……你明白吧?」


  ——死。


  血從切麵噴湧而出,生命隨即瀕危。馬上使用最高等級的回複魔法也不知道趕不趕得上……


  「話說完了。再見。」


  男人宣告後,淡淡地融入黑暗消去了身姿——


  在仿佛時間停止的寂靜中,姬澤洛特緩緩邁步。屈膝,單手撐起頭部,伸出另一隻手。


  鐵製品的冰冷觸感使她不禁停下了手。


  言聽計從也令人感到屈辱,可到底可以相信男子的話嗎?

  (要殺早殺了……)

  一定有不殺的理由。


  自己死後,瞄準『下任寶座』的人們將使國內動亂吧。不希望如此嗎?

  即使如此,那種程度的實力隻身奪取國家也是可能的,亂起來反倒對男人來說更為方便。


  王妃放棄了思考。


  哢嚓。她戴上了項圈。原本相互排斥的頭和身體不可思議地反過來相互吸引貼合了。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向梳妝台前。


  光潔的黑發變得蓬亂,麵容憔悴,再加上罪犯的項圈。這副模樣實在可悲。


  姬澤洛特出生於走向沒落的貴族家,因其資質之高而接受了國家頂尖的英才教育,她回應了期待長大成人。


  她憑借其天賦之才走在精英路線的最前列。光輝的曆史沒有一絲陰霾。不對,她不過生過一個極其廢物的孩子罷了。


  在向未來更高峰攀爬的途中。


  自己怎能屈膝止步!


  「這種東西!」


  她衝動之下把手搭上項圈。無鎖項圈隻要把扣子打開就能輕鬆取下。


  「哇,哇呀!」


  瞬間,頭彈向天花板。


  她拚命預測落地點打算接住它,然而頭部一溜滑過手掌,咚地落地。臉部受到強烈撞擊,自傲的挺拔鼻子中滴落鮮血。


  摸索著安上項圈,在看不見的情況下終於再次把頭放回了原本的位置。


  四肢匍匐舔舐地板一般,何等醜態!


  她被人們崇敬為閃光公主,國家的最高地位原本觸手可及。


  「嗬嗬,哈哈哈,哈……嗚……嗚嗚嗚……」


  扼殺聲音一路沐浴於光之下的女人,生平第一次流下了眼淚——


  ★


  戰勝閃光公主了。


  我魔法等級2戰勝了打倒國王的最強女性。


  呀吼!我好厲害!我才沒有這麽快活。


  這次勝利多虧了古怪的結界魔法和過於完美的作戰。


  嗯,兩邊都是我實力的表現。那快活一下也沒問題?

  我判斷不可能突襲那種等級的對手,就直接亮相與她正麵交鋒。帶著很多她部下的頭過去又當著麵幹掉了一個人來宣稱自身的強大。然後她一定會警戒,不得不慎重行事。


  接著全方麵發射看不見的炮彈,讓她搞不清楚狀況時我便可找出破綻。


  那家夥居然看得到呢,逐個防禦了攻擊讓我陷入困境。好危險。


  話說那家夥停下動作觀察狀況了。可能正因為看得到才會變得慎重。大概想著是什麽魔法,想仔細看看確認之類。


  倒是說那家夥防下了所有攻擊果然使我麵臨大危機。


  可她總算大意了,疏忽防禦被我成功切掉了腦袋。太好了。


  ……千鈞一發?可不能太高興,要反省。


  算了,一切順利就好。


  聽說以此天為界,王妃極少出現於正式場合。


  盡管項圈造型在一開始被認為是『奇特的時尚』,不過之後人們紛紛臆測:『是不是不小心安上後取不下來了?』


  一段時間後,罪犯的標記從項圈改換為手鐲,使得臆測者與支持者一同噴笑。這成為了為她輕視國王而憤怒的人們的絕佳攻擊材料。


  聽父親說好像是這樣。


  『王妃的威風徐徐消散,隨即確確實實地跌落下去。


  勉強保持在不會發生內亂的底線。


  脖頸上纏繞的『死』之恐怖籠罩著她。』


  似乎能聽到這樣的旁白。


  總而言之,她遵守了與我之間的約定,完全沒有過來招惹過我們。


  然後——


  四季幾經輪轉。


  我們沒有受到姬澤洛特的打擾,平安無事地生活,我馬上就要十五歲了。


  北方的冬天很嚴酷。


  我一腳一腳踩著昨晚積起來的新雪,家裏蹲可沒辦法呆在寒冷的天空之下——


  「哥哥。」


  但我無法拒絕可愛妹妹的邀請。


  揮手跑過來的女孩子長大了,越來越漂亮了。


  「我想到了雪的必殺技,取名為『染血冰山Bloody Iceberg』。我沒辦法使用就來拜托哥哥了。」


  啊,嗯。中二病還沒好。


  夏露熱心地說明必殺技,連出招姿勢都想好了。


  「知道了知道了。拿你沒辦法。」


  用結界舀雪固化製成三角錐,尖端向下飛上天空。


  單手伸向三角錐,另一隻手蓋住一邊眼睛。不管那個都是完全沒有意義的行為,但這是可愛妹妹委托人的要求。


  毫無意義地轉動三角錐,新雪向其中吸了過去。提前策劃很重要,可不能學我即興表演。


  夏露歡呼雀躍十分期待。


  添雪的三角錐變大,白色徐徐染上紅色,不久化作十米大小的赤紅三角錐。


  「用你們的血把它染成更鮮豔的紅色。『染血冰山Bloody Iceberg』!」


  三角錐隨著指定的台詞一同落下。


  轟鳴與暴風。新雪綻開將視野染上白色。不久寂靜降臨,形成了巨大的環形山。


  這個威力怎樣?夏露會滿足嗎?

  「厲害!不愧是哥哥,很完美!」


  看來她很喜歡,我也很高興。


  好像有人跑了過來。


  「啊,爸爸,媽媽。」


  「你們來了。」夏露使勁揮手。哎,你也叫了父親和母親?


  糟了吧?我看向夏露——


  「啊!?哥哥的真實身份要暴露了!」


  你忘記了啊。


  「剛才的轟鳴聲是怎麽回事?啊!?這是……」


  父親看到巨大的環形山瞪圓了眼睛。


  「這是他做的。」


  我匆忙做了個『黑戰士』並指向他,操縱他擺出了奇怪的姿勢嘿咻衝拳飛向高空,閃爍著消失了。


  「……你們在做什麽?」


  「他偶然路過,向我們展示了必殺技。」


  夏露也使勁不停不停不停地點頭。點過頭了吧?


  「……這樣。」


  驚訝又無法接受的視線好痛。


  夏露和母親一起推雪球。要堆雪人嗎?


  我和父親望著她們兩個人。


  嗯,好和平。帝國的幹涉銷聲匿跡,姬澤洛特也老實了下來。我追尋充實異世界家裏蹲生活的路上已經沒有任何障礙。


  好了,快點回房家裏蹲!


  「哈德,很抱歉,春天起你去王都的學校上學吧。」


  「不要。」


  突然怎麽了我可不知道為什麽要去!拜托你別用那種『稍微去下便利店』的語氣。


  「你會拒絕也是理所當然。畢竟,不知道為什麽你相當討厭上學。」


  『學校』——對我而言是充滿詛咒的禁忌詞語。在前世折磨我的憎惡場所。至今為止每次叫我去上學我都無理取鬧地拒絕了。


  「不要!」


  我再次堅定地拒絕。差一點就可以得到夢寐以求的家裏蹲生活了,這可真是豈有此理。還有,為什麽是王都?


  「請忍耐。詳情之後再說,這事不能拒絕。」


  父親竟然抱歉地垂下了頭。看來情況相當複雜。


  那麽——


  我要在這裏發起新的任務。


  取名為『絕對不上學大作戰』。


  什麽無法拒絕的事情,就讓我親自粉碎掉!呼呼呼,我燃起來了。


  「哥哥,做好了!」


  看,夏露也堆了雪人向我祝福。真大啊,這得有五米左右,頭怎麽放上去的?


  總而言之。


  於十五歲跟前的冬季,我為了實現理想的家裏蹲生活,開展了新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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