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章 坐山
八月初七，晨。
剛到布坊，趙掌櫃可是頭都大了。
昨天有十來個紡織女工沒來，多是稱病和說家裏有急事告假。
今日又有十多個紡織女工沒來，理由更加離譜，什麽三大姑七大舅大姨媽死了要回家。
敢情她們的親戚都是約定好同一天死？
“老趙。”
趙掌櫃回過頭，是成衣鋪的李掌櫃。
“怎麽了，老李？”
“過來。”李掌櫃對趙掌櫃勾了勾手，朝布坊的偏僻位置走去。
“怎麽了？”趙掌櫃見他神秘兮兮的，有些費解。
左右張望一番，李掌櫃壓低聲音問道：“你先答我，近兩日紡織女工都沒來上工，是也不是？”
“是啊，我也不知怎麽回事，半數以上都沒來。”
“傻呀你！”李掌櫃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不知道，陳瀟出五兩的月錢在挖紡織女工！”
“竟有此事？！”
趙掌櫃絲毫沒有反思物價上漲，自己一兩的月錢給得太低。反倒是覺得要是把人挖回來，肯定損失更大。
對方簡單一句話，就撩撥得胸口氣血翻湧，粗重的呼吸把胡子都壓低。
“豎子！欺人太甚！”
“就是說啊，他這是把我們朝死裏逼呀。”李掌櫃見他火氣上來了，忙遮住嘴小聲說道：“老趙，你別急。昨晚我們商議出了一個主意，集資請內四坊的白龍幫出手。陳瀟不除，今後我們可沒好日子過。”
“白龍幫？能打過麽？”聽到這裏，趙掌櫃心裏還是有些犯怵。
那日藍白凶煞，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臣服於陳瀟，單憑他一人便能屠了白龍幫。
“不用擔心，老趙。我們買通養生館的小廝，說是一個多月沒瞧見藍白凶煞了，肯定早就走了。”
“可是……”
“他那護院，白天守著彩票店，忙不過來。隻要聲響不大，速戰速決，不足為懼。”李掌櫃推搡著，趙掌櫃執拗不過，終於沒再反抗，同乘馬車向內四坊趕去。
待趕到白龍幫總壇大門，卻見好幾個紡織商行的人都聚集在門外，像是吃了閉門羹。
怎麽回事？
兩人上前打探，說是不讓進。
“不可能啊，我試試。”李掌櫃不信邪，抬腿朝大門走去。
守門的白龍幫幫眾見李掌櫃走來，搶先問了一句：“商行的？”
“是是是，小兄弟你也站累了，行個方便。”說罷，李掌櫃暗地裏塞了一錠銀子過去。
“別。”
白龍幫幫眾意外地沒接銀子，一把打開李掌櫃的手，嗬斥道：“幫主說了，凡是商行的，一概不見。”
“小兄弟，麻煩通報一聲，我們是真有一筆大生意和貴幫幫主……”
“說了不見就是不見，滾！你要再聒噪，老子砍了你！”白龍幫幫眾的態度異常堅定，麵對賄賂竟也不為所動。
總壇大門後，刀哥看著商行掌櫃冷著臉離開，遲疑了一番，匆匆向後殿趕去。
後殿偏右，有一顆鬆柏大樹，樹下綠蔭密布。
薛爺坐在八仙椅上，早沒了以前陰翳深沉的模樣。
他伸手抓起旁邊托盤的小食送入口中，嘴裏咿咿呀呀的，像是在哼最近新學的戲曲。
自打知道巨浪幫的幕後東家是張德勝後，薛爺就嚴令手下犯事，更不許幫眾到非管轄地盤晃悠，違者直接逐出幫派。
對於薛爺這種行為，刀哥也能理解。
如今朝都‘內四幫’隻剩下兩個幫派，朝都會又是朝著販鹽起家，注定會轉型成商會。
說得直白點，整個朝都城，已經沒有能和白龍幫抗衡的幫派。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刀哥還記得薛爺這句話，也難怪他嚴令幫眾低調行事，悶聲發大財。
“幫主。”
輕鞠一躬，刀哥站在薛爺身側。
“人走了？”
“走了，幫主。”刀哥猶豫了片刻，再次開口道：“屬下有一事不明，他們不是找我們合作的麽，為什麽不見？”
“嗬。”
薛爺端起托盤的清茶，小飲一口，慢條斯理地說道：“你以為，他們找我們運棉花麽，那玩意兒誰會搶？”
“那……”刀哥略一抬頭，迎上薛爺的目光。
“等著瞧吧，這些牟利的商人鬥不過陳瀟，絕不會善罷甘休。我們也不需要做什麽，看著就行。”
刀哥也不知明白沒有，這馬屁就先拍上了。
“幫主英明。”
……
一連好幾天，布坊的紡織女工大量流失，一些小型布坊，甚至出現無人可用的情況。
至於絹布店和成衣鋪，生意銳減，位置稍偏的絹布店更是落得無人問津的地步。
他們倒是希望能效仿陳瀟，來個三折大促銷，吸引大量客源。
可惜，做不到。
傳統紡織的設備，效率低下，一件成衣出來大致賺三到五成的利潤。
要是學習陳瀟搞個三折，非得虧出血本不可。
到了初十那日，前來排隊購買的百姓甚至比彩票店開張還要多，把整個街尾堵得滿滿當當。
四周無處落腳，連放鞭炮和舞獅的環節都省了。
畢竟衣食住行，衣服是生活必需品，賭博是可有可無的，兩者不能相提並論。
這次製作出的成衣，也符合百姓連日來期待。
無論手感，做工，舒適度絕對算是上品，加上這親民的價格，場麵異常火爆。
除了仿照唐裝做的成衣外，陳瀟還按照後世自己的習慣製作了一些棉質T恤，短袖之類的衣裳，竟也賣得不錯。
成華坊衙門對絹布店開張也是給足了麵子，派了好些捕快維持現場秩序。
陳瀟對於開張簡要的說了兩句，更多的是宣傳‘CX’這個品牌的概念。說完就返回了養生館，把兩家店鋪交給如月和陳伯牙兩個負責。
陳伯牙不虧是這方麵的行業，別看他以前是布坊掌櫃，這銷售也處理的不錯。柵欄隔開，排隊購買，井然有序，不禁令陳瀟高看他幾分。
就是偶爾接觸下，陳伯牙看他的目光太直接了些。
能人歸能人，陳瀟還是有意識地和這個疑似基佬的人保持距離。
今天場麵火熱，人流量太大，人手嚴重不足。陳瀟幹脆把養生館歇業半天，由一些技師趕到兩個店鋪幫忙，才不至於弄得手忙腳亂。
陳瀟之所以全場標價三折，有兩種目的。
最主要的是，以價格材質等各方麵的優勢，衝擊傳統的紡織行業，霸占市場份額。
其次，現在是三折，以後慢慢漲上去，百姓的適應度也會高很多。
出口的價格肯定比內銷的價格要高，隻要城主願意幫忙打通渠道，這些都不是事兒。
“老板，紅葉姑娘來了。”荀果敲了敲門，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