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蘇府辭行
第163章 蘇府辭行
這場刺殺,一共抓到了兩名刺客,他們皆在被抓之時,咬破藏於嘴內的毒藥,瞬間毒發死亡。
至於迎親人馬這邊,除了死了一位喜娘、兩個丫鬟,傷了十幾個親衛外,再無其他傷亡。覃如是在慌亂之中,機智地跳下花轎,躲在路邊攤位後,幸免於難,而路峰也毫發無傷。
隻有葉鳳泠這邊,因為有親衛看到利箭射入,大家都以為她香消玉殞,不想她能幸運生還。
盡管經曆刺殺,但路峰和覃如是的昏禮還是趕著時辰按時舉行完了。
新郎官新娘子拜堂之時,葉鳳泠就頂著一頭亂發和一身淩亂紫袍,觀禮。
她望著淡定從容、沉穩自若的路峰,心底生寒,如果不是她機智,此刻就不是昏禮,而是她的葬禮了。
隻是,路峰為何想殺她?
蹙著眉頭的葉鳳泠,自然不會看不到努力憋笑的三皇子和南平王世子。兩人都來觀禮,他們一見葉鳳泠的“草包”樣子,就樂不可支,可他倆誰都沒有上前同葉鳳泠說話。
更奇怪的還有,繼蘇牧野衝上馬車尋找葉鳳泠後,他就又恢複到那個瀟灑從容、陰陽怪氣的美人世子。整個昏禮上,他都目不斜視,一眼都沒看葉鳳泠,就仿佛她是那路邊礙事的枯草一般。
禮成之後,覃如是踏上去交州的征途,葉鳳泠同她揮手告別,目送她的馬車,跟在路峰的高頭大馬後,一路遠去。
“咳,葉三小姐,我送你回葉府吧,你的馬車……魯生去修了。”洗硯的聲音在身旁響起,他垂著頭不看葉鳳泠,但通過他的聲音,葉鳳泠也聽得出裏麵的笑意。
切,真沒見過世麵,這算什麽。
葉鳳泠心裏對這些公子哥兒們的少見多怪翻白眼。她也不客氣,坐進洗硯準備的舒適馬車。
路上,熱衷聊天的洗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在他的聒噪裏,葉鳳泠知道了一個讓她心驚的消息,者者居掌事郝新死了。
郝新死在自己的床榻之上,據說被神機影衛殺死,死狀慘烈,當時一定非常痛苦。
想到郝新曾經膠著於自己身上的粘膩目光和脅迫,葉鳳泠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對神機影衛多了一份感激,也許,蘇牧妤說得對,他們真的聽得見百姓心中的冤屈。
葉鳳泠一路平安地被送回到了葉府。
蘇府,蘇牧野叫來墨盞,“你確定看清當時射箭之人用的是軍弩?”
時下,弓箭分為尋常百姓所用的普通弓箭和軍隊士兵用的弓箭,軍隊弩弓較平常弩弓更為輕巧,而且最特別的是弓上弦是浸過桐油的蠶絲,顏色呈焦黃,同普通弓箭迥異。
“是的。但葉三小姐馬車上的利箭又是普通的箭,並非軍隊用箭。”墨盞寫到。
蘇牧野明白了,暗忖這次刺殺恐怕就是路峰自己設計的,如果成功,覃如是受傷甚至死亡,朝廷都勢必要重新賜婚,如果不成功,也能消去朝廷對他的幾絲忌憚——被刺殺意味著有藏於暗處的敵人,驍勇如路峰,也不能安安穩穩。
但蘇牧野有一絲困惑,路峰為何煞費苦心的選用普通利箭射殺葉鳳泠?掩藏刺殺是他主使,可以理解,關鍵是為什麽要殺葉鳳泠,他們認識麽?從最初葉鳳泠輕鬆說出路峰床榻喜好開始,蘇牧野就對二人的關係有一種敏銳直覺,絕不是葉鳳泠所言的毫不相識。
那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
蘇牧野握緊手中竹骨扇,心裏升起不安。
墨盞瞟一眼蘇牧野,默默退出了書房。
送走覃如是,葉鳳泠安心籌備回蘇北的事,她把魯媽媽一家留下,為她守好宜秀居,但她又要帶著魯媽媽的小女兒魯小花一同回蘇北。
月麟悄悄問葉鳳泠,為何要帶上懵懂又淘氣的小花,不怕麻煩麽。
葉鳳泠當時是這樣回複月麟的,“咱們遠在蘇北,京都這裏比我能給魯媽媽更光明未來的人大有人在,人心易變,為了保證魯媽媽一家能安心為我所用,魯生和魯小花,至少有一個,我要帶在身邊。”
月麟受教。
葉鳳泠為此還專門為魯小花改名和羅,頂了自己身邊大丫鬟的缺兒,魯媽媽自是千恩萬謝。
定好葉府內諸事,葉鳳泠又起大早去了趟通濟坊,原本褚亮、向師傅和季陽三人已經準備啟程了,突然接到葉鳳泠的通知,要同葉鳳泠一塊回蘇北,行程就被推遲到十一月初五上路。
通濟坊這邊葉鳳泠打算留下紈娘和石頭看家,可這二人一個瞪著可憐至極的眼睛,脈脈無語望葉鳳泠,不答應也不反對,另一個扭著水蛇腰撲到葉鳳泠懷裏哭天搶地,黏在葉鳳泠身上不下來……
最終,葉鳳泠隻得讓魯管事一並照看通濟坊的宅子,這邊五人全部同她一道回蘇北。
聽到這個決定,石頭和紈娘同時歡呼起來,石頭開心的挽上葉鳳泠的胳膊,親昵地來蹭去。紈娘則斜斜朝褚亮飛了個誌得意滿的眼神兒。褚亮回她一個白眼。
住到通濟坊這邊後,褚亮同紈娘幾乎可以說日均一“戰”,上到廚房灶事、下到雞零狗碎,隻要褚亮說東,紈娘定要插幾句嘴,磕磕絆絆、吵吵鬧鬧,大家慢慢都習慣了。
反而是向師傅和季陽,依舊關係冰冷,向師傅從牢獄裏出來後,重新投入“定州公府印香”的調配之中,對季陽的溫情小意置若罔聞。
看著通濟坊這邊大家熱火朝天的準備回蘇北的行李包裹,葉鳳泠笑眯眯,她調皮地吹了吹額上劉海兒,歪頭望望天,扭頭對月麟說,“趁著今兒天氣好,咱們一並去蘇府把辭行的事辦了!”
這次回蘇北,一來一回至少也要個半年,於情於理,葉鳳泠都要去蘇府向蘇府諸人辭行的。
她先去蘇老夫人、長樂長公主、葉夫人和韓夫人處走一遭,除了長樂公主沒有在,其他人都拉著葉鳳泠說了好半天話。
最讓葉鳳泠意外的,便是葉夫人同她說了好半晌話,一改往日的冷淡,還問了半天蘇北柳府的情況,直接把葉鳳泠問懵了。
這份疑惑,等她到蘇九歌那裏才被解開。蘇九歌翻過年就滿十七歲了,在京都,十七歲還沒定親的女孩子不多,葉夫人為了蘇九歌的婚事愁得火上房。無論她找來多好多俊的公子,蘇九歌都不點頭,問她想要什麽樣的,又說不出來。
左右定不下來的葉夫人,無奈之下,開始把目光投向京都之外,蘇北柳府雖然沒落,但柳家也有其他的親戚啊,是否有蘇北、江南等地大族的信息呢?
病急亂投醫的葉夫人,把葉鳳泠看成了一條通向蘇北的路。
聽蘇九歌解釋完的的葉鳳泠,恍然大悟,她看著走神的蘇九歌,欲言又止。
耳邊蘇牧妤還在嚷:“泠姐姐,我也想去蘇北玩——”
“我想吃蘇北的小吃和果子,吃裏自有顏如玉、吃裏自有黃金屋——好想去!”
一聲比一聲拉長,一疊高過一疊,吵得蘇九歌無法再作那悵然憂鬱美人,葉鳳泠也無法盡職盡責扮演好一無所知的好表妹形象。
兩人抬頭無奈對視,葉鳳泠隻好道:“我到蘇北會差人給你送吃食回來的。”
蘇牧妤當即歡呼一聲,一骨碌從椅子上跳起來,催促葉鳳泠給她先列個清單,她噠噠噠跑去書案準備好筆和紙,又趴在上麵瞪大眼睛看葉鳳泠一筆一劃寫。
美人長裙翩躚,立在書案前驚鴻動人。
葉鳳泠在蘇府辭行後,慢悠悠地穿過園子,向二門口走去。
走著走著,她的眼皮忽然跳了起來,想起俗話裏雲,眼皮跳,災來到,心裏突然就升起一股陰翳悶閉之感。
她撫著胸口停下腳步,總覺得要有事發生,卻理不出頭緒,幹脆拐向另一條去向二門口的路。
夏日時,一池開得歡快的擁擁簇簇青蓮,不過幾場秋雨,就隻剩下殘枝枯葉了。葉鳳泠覺得胸悶喉幹,幹脆讓月麟等下,她貓腰伸手將岸邊最近的一支幹枯蓮蓬捉來。
蓮蓬上還留有朝露雨珠,顧不上許多,葉鳳泠探頭要喝。
月麟還沒張口勸,葉鳳泠就已經伸出舌頭接住那清涼甘甜的蓮露。
蓮露清涼,別有寒津,她仿佛得了仙露一般,一路便循著池子邊走,遇到夠得到又承接有露珠的蓮蓬,就捉來附身啜飲,這才覺喉嚨不再發幹。
聽到身後有腳步聲時,葉鳳泠也沒有回頭,她正墊著腳探身吸蓮露,寒露入口,她才緩緩側頭,就見蘇牧野正勾著唇角看著她。
葉鳳泠動作明顯僵了僵,她緩緩收回手。
月麟呢?
舉目四望,一臉紅暈的月麟垂著頭立在遠處。
葉鳳泠:“……”
人若生的好,不肖他做什麽,便是立在那裏對你笑,你就會覺的漫天的星星似乎都落在他的眼睛裏,天生有這樣的本錢不去玩弄感情,葉鳳泠都會替蘇牧野可惜。
她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在確認眼前的人是不是幻覺,又或者是在想自己要作何反應。葉鳳泠想,自己反正在蘇牧野麵前也沒什麽好形象了,也就無所謂裝不裝的了,索性繼續伸手撈蓮蓬,吸著蓮露。她還背過身去,不想跟他搭話。他見自己不理他,無聊了自然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