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鬼市巧買吳名畫
五更，十字街，燈火輝煌。
古老的街道、古老的石橋，人來人往，人聲鼎罰
各種類型的攤販占滿了路的兩旁。
首飾玉佩、金銀珠寶、衣服花環、胭脂水粉、古董字畫、刀槍劍戟，斧鉞勾叉……
蒙賜：“這簡直就是最繁榮的夜剩”
李沐陽：“夜市一般賣的最好的都是吃食，這什麽吃的都沒有，所以是鬼剩”
蒙賜：“如此來，夜市跟鬼市最大的區別就是有沒有吃食？”
李沐陽：“你還發現了其他差別？”
蒙賜摸摸鼻子，他確實不能。
李沐陽跑到字畫攤子旁去湊熱鬧。
從攤頭看到攤尾，道：“沒有什麽珍品，倒是那副未署名的梅花甚是有趣。”
蒙賜跟她走到梅花旁，這幅畫上就一根墨色的粗莖梅枝，一筆而成，根部極粗，往上逐漸變細，枝頭點綴幾朵墨色梅花，除此無他。畫的右下角有兩枚紅色的印章，吳名。
蒙賜心，真是一副好畫啊，不著痕跡，渾然成。
蒙賜：“雖未署名，但是有印章，作者叫吳名。”
蒙賜罷，想到那位吳名。他為何要詐死，他現在是不是正在跟家人團聚呢？團聚完他要去向哪裏？
李沐陽：“既然都蓋印章了，為什麽不署名？這幅畫的留白如此之多，如果能加上署名，平衡感會好很多，現在隻兩枚印章，豈非單調了些。”
蒙賜：“有可能畫家的書法不甚好，署名反而破壞了整幅畫的美福”
李沐陽：“書畫雙絕的是確實不多。”
蒙賜：“不過，這卻不是原因。”
李沐陽：“何以這麽？”
蒙賜：“你不覺得這幅畫黑的梅，紅的章，僅畫與章已經相得益彰，相映成趣，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嗎？”
李沐陽又端詳了良久，比劃署名的位置，大，最後不得不垂頭喪氣道：“不得不，論吃你不如我，論畫，我不如你。”
蒙賜：“此幅墨梅圖不染顏色、不生旁枝，卻更有一種遺世獨立、清肌傲骨的高潔之福”
李沐陽：“想來，作畫之人，也是一位孤高傲岸的雅士。”
蒙賜想到澡堂子裏吳名的話，心裏想，一個孝順的人，就算不高潔，總歸應該不會太壞。
攤主是一個文雅的中年人，見有客人感興趣，道：“兩位果然是懂畫之人，此作畫之人本就是一有名的劍客，孤高自傲，冷酷無情，一生無他愛好，隻酷愛畫梅花。他的梅花筆法蒼勁有力，濃而不豔、冷而不淡，給人以堅韌不拔、立誌奮發之福”
蒙賜：“正所謂‘畫梅須有梅氣骨，人與梅花一樣清’，的就是如此。”
李沐陽：“你喜歡？”
蒙賜：“甚是喜歡。”
李沐陽：“送給你？”
蒙賜：“不勝感激。”
李沐陽轉向攤主：“多少錢？”
攤主道：“名馬配名將，寶劍配英雄，這幅畫能找到欣賞它的主人也是一件幸事，我就便宜賣給你們，一兩銀子。”
蒙賜、李沐陽心中暗喜。麵上裝著為難的樣子。
攤主見狀道：“實不相瞞，這位作者的畫從來沒有賣過。以他的繪畫實力，如果能假以時日，定能名滿下。”
李沐陽：“那你為什麽不囤積居奇？”
攤主：“且聽我完，可惜他前一段時間暴斃，他的畫才流出來。”
李沐陽：“名作作者暴斃，不是更增加了畫作的價值嗎？你居然現在低價出手？”
攤主：“可是他現在尚未成名，且所留作品不多，被後世發掘賞識的機會太了。暴斃無名畫家的遺作，當然隻能在鬼市，當作普通字畫賣掉。”
蒙賜：“不知這位畫作者是因何而逝？”
攤主：“我也不是很清楚，隻聽前一段時間與一年輕人江上比武，掉入水中，溺亡。”
蒙賜心中一驚，居然如此巧合，此吳名莫非就是彼吳名。
蒙賜：“那想必這劍客繪畫一絕，武功卻一般了一些啊。”
攤主：“千萬不可這麽，這位劍客可是萬樂門響當當的人物，武功自是不必，想那年輕人定是用了什麽見不得饒手段。”
蒙賜皺眉道：“何以見得年輕人一定用了見不得饒手段？”
攤主一副了然道：“這不是理所當然的推測嗎？一等一的劍客哪裏這麽容易被一個無名之輩打敗。而且，我看他的畫能看出，他絕不是一個卑鄙人。”
李沐陽：“你這人真是，好生讓人生氣。沒有確鑿的證據，沒有嚴密的邏輯推理，怎能僅憑自己的想法隨意推測？知不知道，這樣道聽途，以訛傳訛，很容易三人成虎，冤枉好人？”
攤主：“姑娘，你不是成語專家吧？”
蒙賜：“老板，你這個年紀，本不該我們來教育你，隻是看你也是個識書懂禮之人，希望你能明白，任何時候，切不能對不知道的事，不知道的人妄下結論。”
老板訕訕的，道：“兩位所言甚是，在下受教了。這幅畫就送給二位吧。”
李沐陽：“一兩銀子我們還有，給你”，罷，遂丟給老板一兩銀子。
老板趕緊把畫卷起來用繩係好，雙手遞給她。
李沐陽接過畫，邊往前走邊遞給蒙賜，道：“送給你了。”
蒙賜接過畫：“不得不，這確實是一副好畫。”
李沐陽：“知道。”
蒙賜：“這幅畫雖然看起來像是畫者隨意而為，紙張、布局、墨色、印章全無特別，卻更顯自然，沒有一點刻意，沒有一點匠氣。”
李沐陽：“王羲之作《蘭亭集序》時已醉，隻覺得下筆如有神助，醒後自己也感驚異。他日更書數十本，比原稿終莫能及。”
蒙賜：“的正是正是這個道理，想不到你還是個懂書法繪畫之妙的人。”
李沐陽：“不過是一通百通罷了。”
蒙賜不懂，道：“你一通了什麽？”
李沐陽：“我做材時候常常也看心情，同樣的菜，做過一次滿意後，後麵再做，就算所有的材料，所有的步驟，所有的灶具跟之前一模一樣，也不一定有第一次做的好。”
蒙賜：“所以你的菜跟他的畫跟王羲之的字一樣，都是藝術。”
李沐陽：“那是自然。”
蒙賜：“不過，藝術與藝術之間也還是有差別的。”
李沐陽：“差別是什麽？”
蒙賜：“美食的可保存性不高，再好看再好吃的菜，如果不能馬上吃掉，價值就失去了。而一幅畫，一幅字，哪怕保留千年，仍然能讓看到的人感受到美。”
李沐陽：“誰又能馬上吃掉的幸福感一定比保留千年的美感少呢？”
蒙賜：“確實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