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萬樂門十八年慶6
如果沒有這幾個年輕人,也許獨孤一鶴就這樣了。
不管世人怎麽,不管李奇怎麽做,永遠都裝著不知道的樣子,靜靜地生活在這裏,好像與世無爭,好像並無半點關係。
現在,他已經失去了繼續假裝下去的理由。
他走在通往萬樂門最近的一條路上。
他知道,路上有很多李奇的人,他們真的會阻止他嗎?
他不知道,他也不敢猜測。
這麽多年,他跟李奇能夠相安無事,更多的是他什麽也沒有做。
那如果他要做什麽,李奇會怎樣呢?會對他出手嗎?
如果李奇出手,他會留情嗎?
他不知道。
但不管李奇怎麽做,獨孤一鶴都覺得,自己該做些什麽了。
是該麵對的時候了。
他走過一個一個路口,路上很多人,沒有一個敢上來阻攔他。
他能感覺到路上這些人都武功都不弱,甚至還有一等一的高手。
這麽多有能力,有地位,有武功的江湖人士,都投奔李奇,為他賣命,受他調遣。
獨孤一鶴又著實佩服起自己的這個弟子,終究是有過人之處。
他的一生中,從來沒有投靠過任何人,給任何缺過下屬;也沒有任何人投靠過他,給他當下屬;他甚至連徒弟都沒有幾個。
他實在不知道,有什麽緣由,能夠讓相互獨立的個體變成聽人指揮、唯命是從的下屬。
但是,現在顯然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現在的問題是,如果這些人一起向他進攻,他真的有勝算嗎?
如果是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他還不放在眼裏,以他的功力,這些人還不是對手。
可是,如果是十個,二十個,三十個,四十個……
他還有機會走到萬樂門嗎?
……
蒙賜幾個年輕人已經進入霖道,好久沒有人走的地道灰塵仆仆,嗆到幾個人接連咳嗽。
沐恩本是極挑剔的人,這時也顧不得太多,隻希望早點走出去。
沐恩:“不會我們到出口那裏,就有人出口門那裏等著我們吧?”
杜秉謙:“可能性極大。”
沐恩:“那怎麽辦?”
杜秉謙:“束手就擒。”
沐恩:“啊?”
杜秉謙:“魚死網破?”
沐恩:“啊?”
杜秉謙:“佯裝束手就擒,尋找機會突圍逃跑。”
沐恩:“你現在套路很多啊!”
杜秉謙:“我本單純善良,奈何世道艱難。”
杜秉謙本來隻是一句調侃的話,完,突然大家都靜默了。
蒙賜:“如果有人阻攔我們,大家不要硬碰硬,能跑的趕緊跑。”
杜秉謙:“知道啦。又不是沒有跑過。”
沐恩:“這次又要跑啊。”
杜秉謙:“別怕,不管跑多少次,我都會帶著你。”
沐恩:“不要看我,上次是疏忽大意,這次我可不會那麽容易著了他們道。”
杜秉謙:“武到用時方恨少,曉得這一個月跟著獨孤爺爺一起練的。”
沐恩:“有的是機會,這次事情解決了,你練,月月練,年年練。”
杜秉謙:“事情都解決了,我還練了幹嘛?”
沐恩:“以備不時之需。”
罷,又覺得不對,道:“呸呸呸,沒有不時之需,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你練了就是強身健體。”
杜秉謙突然覺得心裏有一種不出的感覺,以前沐恩總是關心蒙賜居多。
現在終是開始關心他起來了。
在兩撥人各自向萬樂門出發時,萬樂門的慶典也達到了高潮。
該互相認識的人認識了,該互相交流了交流了,該展示的實力展示了,慶典的目的達到了。
現在是送客宴時間,歌舞表演,觥籌交錯,賓主盡歡。
最後再來一個閉幕演講,慶典也就該完美結束了。
一個匆忙的身影走到李奇身邊,耳語片刻,原本言笑晏晏李奇的臉色立即驟變。
跟客人打了聲招呼,就隨之來到一無饒偏廳。
李奇:“你是師父他來了?”
“是。”
李奇:“一個人?”
“是。”
李奇:“現在?”
“是。”
李奇:“他終究還是沒有念我們師徒這麽多年的情分。”
“也許……”
李奇:都到這個時刻了,想來,也不是來祝福我的。”
“可是他一個人……”
李奇:“那幾個人兔崽子呢?”
“不知。”
李奇:“不知?”
“他們幾個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樣。“
李奇:“每條路你們都派了人?”
“就那麽幾條路,每條路都派了好幾路人馬把守。”
李奇:“難道他們會上遁地?”
“遁地?”
李奇:“一群廢物,沐陽以前經常從一個地道去那邊玩,他們肯定跟上次一樣,從地道走了。”
“屬下疏忽了。”
李奇:“同樣的錯誤居然犯兩次。”
“我自己去領罰。”
李奇:“還不快去攔住他們。”
“是。”
李奇:“那還站著幹嘛?”
“師父那邊要不要?”
李奇思考了很久,臉上現出痛苦之色。
他這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麽真正可相信、可信賴、可珍視的人:夫妻早已成陌路,兩個女兒也對他的所作所為頗有微詞,曾經共甘共苦的下屬早已分崩離析。
如果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讓他忌憚,讓他尊敬,讓他不想失去,那應該就是獨孤一鶴了吧。
但是,現在,事情已經到了這裏,他還有選擇嗎?
一旦獨孤一鶴做出了選擇,他就已經沒有了選擇。
最後,終是無奈道:“攔住。”
“如果動起手,恐怕我們的人不是對手。”
李奇:“一個不是對手,兩個,兩個不夠,三個,三個不夠一百個。”
“師父他年紀大了,如果一不心有個閃失……”
李奇:“觀念不同,各憑本事,生死有命。”
“可是他畢竟……”
李奇:“可是我畢竟也是萬樂門的門主。”
“是。”
李奇:“傳令下去,他們幾個人,放一個人進來,就提頭來見吧。”
“是。”
李奇罷,頭也不回的走了。
很多事情就是這樣,一步錯,就步步錯,無法回頭,也回不了頭。
其實不是無法回頭,也不是回不了頭,而是沒有人願意承認自己做錯了,每一步終究都是自己的選擇。
很多人都是這樣,生在高位的人更是如此。
為了自己的權利,為了自己的地位,哪怕心中有一萬個不願意,也要硬著頭皮繼續錯下去。
因為他們的地位決定了,他不想認錯。
他們堅信,自己永遠隻能是對的,錯的也要變成對的。
為了讓錯的變成對的,他們不惜殺人滅口,他們不惜與親榷兵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