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一點都不疼
聽說鳳綰衣受傷,那兩人說什麼也不肯走。
夜鸞煌黑著臉,蹲下身來,將鳳綰衣的腿部擋得嚴嚴實實的,不讓他們兩人輕易看見。
腳踝處的骨頭是輕微損傷,最開始的幾天被固定了一下,眼下自己慢慢走路沒多大問題。
只是鳳綰衣的性子是不折磨死不甘心,之前著急讓這件事情做個了斷,所以根本沒有在意腿上的傷,眼下只怕是又加重了。
看著那高高腫起的腳腕,夜鸞煌眉頭緊皺,雙唇緊抿著,一言不發,可是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在生氣。
瞧見他的神情,鳳綰衣訕訕地縮了縮脖子,討好似的笑了笑,說道:「真沒事,一點都不疼。」
都已經傷成這樣了還不疼?夜鸞煌抬起頭來,不悅地盯著鳳綰衣,眼神里盛滿了他的心疼與憤怒。
「你是鐵打的?都已經這樣怎麼可能沒事,你非要看著自己瘸了才開心是嗎?每次都這樣折磨自己,好玩嗎?你能不能拿自己當回事?」
雖是責備的語氣,可是話語間,那樣濃烈的關心和疼惜,是怎麼也掩蓋不住的。
鳳綰衣心中一暖,根本不會因為他的責備而傷心,反而覺得親切、窩心。
她微笑著拉起夜鸞煌的手,柔聲說道:「我也不是故意的,當時也沒別的辦法了,對不起,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
只有在夜鸞煌面前,她才會露出這樣純良無害的笑容吧?
沒有算計,沒有顧慮,就這樣坦誠地面對這彼此,真好。
這一幕落在夜鸞煌身後的二人眼中,心中當即湧上一股說不出來的意味。
其實鳳綰衣也是做給他們看的。
驚天很快便請來了隨軍的大夫。
仔細檢查了一番之後,大夫只說沒有大礙了,只是接下來的一個月內,不可以讓受傷的這隻腳受累過重。
鳳綰衣沖夜鸞煌吐吐舌頭,小聲說道:「我就說沒事吧,他們生怕我會有閃失,影響你們之間的談判,所以給我用了最好的葯呢。」
這幫土匪以前也是行軍打仗,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這種類型的骨傷他們也經常碰到,自然也會配備療效最好的葯。
夜鸞煌的表情稍稍緩和了些,也難怪他擔心,鳳綰衣真是太不讓人省心了。
讓大夫檢查之後,已經到了中午,可是康浩卻還沒有回來。
「這小子突然跑出去,該不會不回來了吧。」軒轅敖把玩著一顆狗尾巴草,懶洋洋地問道。
他們好不容易才找到鳳綰衣,可別回頭又得去找康浩。
聞言,鳳綰衣也有些擔心,夜鸞煌連忙示意她放心。
「我早就派人跟著了,想來是他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大家吧。」
此時已經是正午時分,大當家主動示好,差人送來了可口的飯菜,並囑咐他們好生休息。
鳳綰衣聽后不禁好笑,這幫土匪想拖著時間不做決定。可是他們在這個破地方待著,怎麼可能休息得好?
「說起來我很疑惑,綰衣你是怎麼知道康浩的身世的?那個啞娘告訴你的?」雁漠北喝了一口酒,好奇地問道。
「沒錯,基本上我所知道的事情,都是啞娘告訴我。」
為了在有生之年能夠再見兒子一面,啞娘也算是孤注一擲了。
但願這個結果不會讓她失望吧,只是傷心可能是難免的了。
以康浩的性格,可能不會那麼輕易地接受這個現實,尤其是大當家的身份。
只是啞娘真是太可憐了。想到她的遭遇,鳳綰衣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啞娘原本是不啞的,她是寨主夫人身邊的丫鬟,在他們還不是土匪的時候,便跟在那夫人身邊了。夫人身體不好,沒辦法為大當家生兒育女,於是便將主意打到了身邊的丫鬟身上,啞娘的孩子,就是這麼
來的。」
這孩子是誰,他們自然知道。
只是這樣的真相,鳳綰衣是不會告訴康浩的,因為太過殘忍了。
當時啞娘被夫人下了葯,而大當家也被灌得爛醉,這種情況下懷上的孩子,以大當家那剛烈的性子,是斷不會接受的。
此事之後,夫人便一直鬱鬱寡歡,身體不好,大當家也就更加記恨了,認為此事是啞娘一手安排的。
懷上孩子沒多久,善國公便出事了,而他們也受到了牽連。
在那樣的局面之下,康浩還沒出生,便已經被大當家視為了不詳的存在。
之後逃難至此,在夫人的極力保護之下,啞娘生下了孩子。
可是大當家還是趁著她們不注意,將孩子給丟棄了。
啞娘得到消息趕過去時,孩子已經被人抱走了。
大當家生怕他們的蹤跡暴露,只好令人將啞娘帶回山寨關起來,擔心她到處亂說,便用藥毒啞了她。
完整的真相,鳳綰衣只告訴過夜鸞煌,也算是對啞娘和康浩的一種保護吧。
軒轅敖聽后卻忽然問道:「那他怎麼也知道呢?」他的眼神瞟了瞟夜鸞煌,似乎有些嫉妒。
鳳綰衣揚起唇角,笑得很是神秘。
「當然是我說的了,你們忘了那封信嗎?」
一提到信,那兩人的神情更加疑惑。
「那信我們都看了,可是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字,前後不搭,左右更不搭,根本就念不通。」雁漠北湊到夜鸞煌跟前,小聲問道:「老實說,你是不是偷偷進過山寨了?」
之前還囑咐他們不要莽撞呢,結果人家自己先進去了。
聽到他的問話,鳳綰衣忍不住大笑起來。
「你當人家山寨的守衛是吃素的?秘密還在那封信里,你們看不懂,不代表他也看不懂啊。」
這是一種多麼驕傲的語氣?兩人都有些訕訕的。
夜鸞煌滿是寵溺地凝視著鳳綰衣,微笑著說道:「這是我和綰衣小時候經常玩的文字遊戲,也算是暗語了吧。」
鳳綰衣知道想要將信息傳送給夜鸞煌是多麼不容易,所以才想到了這一招。
不然那樣堂而皇之地將信件給彈射出去,別人怎麼可能注意不到呢?
那樣冒險的舉動,她自然得做好保密措施。
就算別人撿到了沒有交給夜鸞煌,也別想從那信件上得到任何線索。
看著他們兩人的對視,雁漠北和軒轅敖只覺得甚是尷尬。
他們這樣算不是自討無趣?
軒轅敖咳嗽了一聲,刻意地抱怨了一句:「真熱。」然後展開摺扇,似乎是想要扇走著尷尬的氛圍。
而雁漠北默默地喝著酒,不再多問什麼,免得惹自己神傷。
就在幾人用餐的時候,驚天忽然走進了營帳,神色匆忙慌張。
「王爺,出事了,寨子里死人了。」
眾人皆是一驚,夜鸞煌連忙起身,一邊跟著驚天走出去,一邊詢問:「怎麼回事。」
如果只是一般的死亡,驚天不用如此慌張。
鳳綰衣連忙起身想要跟上去,夜鸞煌卻突然回過頭來,對雁漠北和軒轅敖說道:「麻煩你們照顧綰衣,別讓她跟來,我先去看看情況。」
夜鸞煌深知鳳綰衣的性子,一定會跟著過去,但是她的腿傷還沒好,夜鸞煌怎麼會允許她到處亂跑呢。
出事的是寨子里的村民,因為好幾日沒有出現了,家門又緊閉著,平日關係不錯的鄰居便好心過去敲門,之後就發現那人已經死在家中多時。
因為高溫,屍體已經出現了腐爛現象,很是駭人。
聽了驚天的描述,夜鸞煌再次慶幸沒有讓鳳綰衣跟著過來。
那間房子周圍已經站滿了人,全都是來看熱鬧的。
等到夜鸞煌趕到那裡的時候,大當家和二當家兄弟倆已經坐在那裡等候多時了。
因為此人死因不明,寨子里也不可能有仵作,也就沒人敢過去。
一來那場景實在過於驚悚;二來屋子裡臭氣熏天,也沒人敢靠近。
「王爺,此事可能要麻煩你了。」這是大當家見到夜鸞煌之後說的第一句話。
這村子里住的,都是他們這些土匪的家眷,在大當家心中,這些人的性命比他自己的都要寶貴。
為了查清楚真相,他願意向夜鸞煌屈服。
「放心吧,我既然來了,自然會查明緣由。」說完,夜鸞煌便帶著之前給鳳綰衣看病的大夫一起走了進去。
如果不是被人殺害的話,無緣無故地暴斃可能是身體出了狀況,此時沒有仵作,只能帶著大夫過來碰碰運氣了。
屍體就躺在東廂房的炕上,這裡更加的腐臭更加濃烈,熏得人幾欲作嘔。
夜鸞煌將面罩交給大夫,而他自己,僅用衣袖掩住了口鼻。
大夫做好了心理準備之後才敢靠近。
此時屍體將將開始腐爛,還依稀能看清外表。
屍體上長滿了斑點,大部分都是屍斑,可還有一些,明顯不是。
大夫皺了皺眉,正好再走近一點觀察了。
人都僵硬了,把脈便是不可能的了。
大夫用手帕蓋在屍體的下巴上,然後使勁掰開了他的嘴,好檢查一下舌頭。
這要是仵作的話,只怕會直接割下來。
看到那舌頭之後,大夫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
他連忙去檢查那些斑點,注意到床邊還放著的痰盂之後,他立即湊過去看了看。
放下痰盂之後,大夫已經面如菜色了,瞬間跌坐在地上了。
不!不能再待在這裡了!
大夫立即爬了起來,拉著夜鸞煌就往外走。「王爺,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