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梁國易主
天蒙蒙亮,一夜淺眠的鳳綰衣起了個大早,匆匆洗漱之後舉步朝夜鸞煌暫住的篷帳行去,走至半道,她忽然止步,猶豫片刻竟拐道先去了炊事處,再度回來時,手裡多了一個放著早膳的木托盤。
剛靠近帳子,冷不防見到了喬裝成楚國步兵的近侍,以及本該率隊在軍營巡邏的康浩。
鳳綰衣微微一愣,眸中掠過一絲驚喜的笑意。
「將軍召見了你家主子?」
她快步走近,壓低聲音問道。
近侍敷衍地行了個禮:「是。」
果然么?
鳳綰衣面上的笑容愈發明媚。
即便昨夜鸞煌他再怎的不贊同自個兒的決定,總歸是願意為她讓步的。
想及此,一股甜蜜在心窩裡盪開。
她沒再多問,向康浩點了下頭,撩開帘子步入帳中。
步伐比起方才來多了幾分急促。
見她現身,夜鸞煌當即止了話,深邃的目光在她手中的托盤上一掃,心軟了許多,連帶著昨夜的郁淬一併拋在腦後。
三人在帳中密談半日,期間,康浩、雁漠北、以岳山王為首的降將,皆得召令入營議事。黃昏時分,夜鸞煌和鳳綰衣只帶南楓與萬陌謙二人,輕裝簡行離開軍營,快馬趕往皇都,人剛走不久,康浩親率楚國步兵擒下潛藏在軍中的暗樁,於眾多將士眼前,將一干人等斬殺,后,連夜整軍,十萬
大軍一分為四,沿官道、林間小道,由東南西北方四面,兵發皇城。
官道上,四匹駿馬一路疾馳,馬蹄濺起漫天沙土。
「堂哥,這次多虧了你,不然本皇子怕是一輩子都得被二弟踩在腳底下呢。」
「你說父皇他真的會信守承諾嗎?萬一他出爾反爾怎麼辦?」
「不過堂哥你只管放心,本皇子坐穩帝位以後,定奉你一個大官坐,輔政攝政王如何?或是護國王爺?你有什麼喜歡的封號嗎?」
……
一路上,萬陌謙絮絮叨叨的聲音一次也沒停過,哪怕夜鸞煌從頭至尾沒搭理他一次,他仍樂此不疲的沉浸在即將成為新君的激動與忐忑里。
「大皇子,」南楓著實受不了魔音的荼毒,忍不住出言警告,「你把力氣留著待見到貴國國君后再使,如何?你說得不累,卑職聽累了。」
「額!」
笑臉驟然一僵,可想到這人是定北王身邊的近侍,他只好把憋屈往肚子里咽,殷勤的笑道:「本皇子不說了,趕路,呵呵,接著趕路。」
南楓鄙夷的冷哼一下,就這德性,哪像是一國之君?
四人一夜快馬兼程,在早朝前抵達宮門,早在他們入城之時,梁王就得到了信兒,特派遣身邊親信太監在正華門相迎。
「朕正想著派人去一趟軍營,不想你們卻先一步到了。」
人初入殿中,萬哉便熱情的迎了上來,神情和善,語氣親切,全無半分架子。
夜鸞煌摘去人皮面具,沉默地站在鳳綰衣身後,冷淡的點了下頭。
「王爺染上了風寒,這兩天嗓子很不舒坦,軍醫看過後特地叮囑,得盡量少說話,請梁王見諒。」
鳳綰衣彬彬有禮的解釋道。
「什麼?病了」萬哉眼眸一閃,並未生疑。
那寒譚可不是好下的,就算他武功高強,這麼一番折騰,難免會染病。
「來人啊,傳御醫……」
「區區小病何需驚動御醫?」鳳綰衣及時出面阻止,「只需靜養數日方能痊癒,比起這點小事,還是先談正事兒吧。」
「正事?」萬哉流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不解,沉吟數秒,恍然大悟般道,「難不成你們尋回水玉了?」
「我們未辜負梁王的信任,已將水玉成功取回。」鳳綰衣含笑承認了。
「真的?水玉在哪兒?」萬哉激動地往前邁出一步,手掌凌空伸來,想要去拽她的胳膊。
「你想做什麼?」南楓身影一閃,護在了鳳綰衣身前,戒備的盯著梁王。
萬哉迅速回過神來,訕笑道:「水玉對朕那逆子太過重要,聽到這消息,朕心頭大喜,險些失態了,還望兩位莫要見怪。」
「梁王眼下的心情,我與王爺都能理解,怎會放在心上?」鳳綰衣搖搖頭,示意他不必介懷,而後,又道,「只不過,梁王曾說得到這枚玉石,便能令貴國二皇子誠服,不再與我軍為敵。」
「不錯,朕的確與定北王說過此話。」萬哉心急如焚,只想快些拿到水玉,偏生他又不敢將急切表露出來,只能耐著性子,同鳳綰衣說話。
「既然是這樣,那先前與陛下的約定,我們應算得上完成了一半。」
話意有所指,萬哉素來精明哪會聽不明她的言下之意?
仰頭笑道:「定北王的意思是想讓朕先寫下詔書?」
他轉眸看向夜鸞煌,後者輕抬下顎,默認了。
「朕言出必行,這便親寫詔書,但這玉璽,得等到那逆子歸順,才能落下。」
一日未蓋印戳,聖旨就做不得數,這是他給自己留下的後路。
「自該如此。」鳳綰衣仿若不知他的盤算一般,笑吟吟的說道。
萬哉再不猶豫回身來到大殿的長案前,揮筆疾書,寫下了一份傳位於大皇子萬陌謙的退位詔書。
「南楓,還不快將水玉呈上?」
鳳綰衣接過詔書後,扭頭向南楓使了個眼色。
「屬下遵命。」
南楓探手入懷,腳下步伐不停,在萬哉目不轉睛的注視下,一步步靠近案前。
水玉就在他懷裡!
萬哉高興得一顆心咚咚直跳,未覆上面具的容顏,激動得近乎痙攣。
就是此刻!
一道猛虎出籠般迅捷的身影,突然從南楓頭頂上躍過。
軟劍出鞘,劍尖直刺萬哉的心口。
「噗哧」
鋒利的刀刃沒入皮肉,從背部刺出。
什麼!?
萬哉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見鬼似的看著眼前俊朗非凡的男子。
「父皇,好久不見了。」
清冷如雪的聲線,哪是夜鸞煌的?
「是你!」
萬哉嘶聲怒吼道。
為什麼?為什麼這個逆子會出現在這兒?
他們是幾時聯絡上的?探子為何不稟?
「當年您害死皇叔的時候,可有想過會有今天?」
劍柄輕輕轉動,硬生生挖出一個血洞來。
「哇——」
鮮血噴出唇齒,萬哉的臉以肉眼能看見的速度蒼白下去。
「逆……逆子!」
他含血怒斥,目光陰鷙似要吃人。
「兒臣自幼發誓,有朝一日會用你的血祭奠皇叔,您且去吧,皇叔他在黃泉盼著您呢。」
話落,軟劍無情抽出,血花四濺,一顆血淋淋的心臟也在同時被劍尖挑出,落入了萬華堯的手裡。
萬哉的身軀抽搐著,轟然倒下,死不瞑目。
「怎麼會這樣?」
萬陌謙嚇得噗通一聲跌坐下去。
父皇他死了?
「這人交給你。」鳳綰衣指了指尚未回神的萬陌謙,向南楓吩咐道,而後,舉步走至萬華堯身旁,「虎符呢?」
「答應你們的事,我絕不會忘,另外半塊虎符就藏在我府中的書房裡。」他彎下身,在鳳綰衣耳邊說出了準確的藏匿地點,「宮中禁軍半數是我的人,只等大軍一到,皇都就會歸於你手。」
這是他們的約定,以他假扮夜鸞煌,親赴宮闈,再以水玉降低梁王的戒備,他太想得到此玉,東西就在眼前心神難免會受到干擾,這時,是絕佳的下手機會。
「我先行一步,善後的事,端看你們的了。」
他得在冰棺到達前,配製出復活的靈藥。
萬華堯一刻也不想耽誤,匆匆交代幾句,就飛出了龍息宮。
殿中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萬陌謙被點了穴道,如死豬般躺在地板上,鳳綰衣看也沒看他,朝南楓勾勾手,命他前去御書房,把玉璽偷來。
梁王身死的消息暫未傳出,臨近早朝之時,皇都外有萬馬奔騰之聲呼嘯而至,守城的將領乃是萬哉麾下的親兵,見敵軍來襲,當即傳令關城門死守。
不想,宮中禁軍忽然生變,萬華堯多年來安插的人手,見虎符遵將領,殘殺宮內效忠天子之輩,血洗深宮。
城中守備分身不暇,只堪堪抵抗近半個時辰,便全軍覆沒。
夜鸞煌著一席銀色甲胄,一馬當前殺入城門,身後五千騎兵緊隨,而他們僅僅是先鋒部隊罷了。
騎兵包圍了朝中官員的府邸,只五百人隨夜鸞煌殺進皇宮,與禁軍裡應外合圍剿殘留的頑抗部隊。
后妃人人自危,不少侍衛殺出重圍,拖著浴血的身體來到龍息宮,請求帝王移駕避難。
緊閉的殿門幽幽開啟,一道倩影緩步行出。
「梁王遭刺客行刺,已經歸天了。」
鳳綰衣孤身站在台階之上,神色哀切的說。
「不可……」能。
餘下的一個字未來得及說出口,侍衛的頭顱已被南楓一刀斬落。
「梁王遺詔在此,爾等還不快跪下接旨?」
明黃聖旨『刷』地展開。
十餘名侍衛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跪,還是跪硬闖進去。
猶豫間,遠端有急促的腳步聲逼近。
鳳綰衣勾唇一笑,朗聲宣讀遺詔。「朕在位二十餘載,愧未保天下太平,令狼煙四起,無顏再尊皇帝位,大皇子德才兼備,乃儲君之不二人選,故,禪位於大皇子,望其敬天法祖,保泰持盈,欽此,」信手合上聖旨,她挑眉望著下獃滯不動
的侍衛,笑道,「諸位還不接旨?」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高喊聲從左側長廊處傳來,匍匐叩拜的,正是夜鸞煌率領的士兵。
「本將奉命肅清宮中亂黨,幸不辱命,已將可疑者誅殺乾淨。」
夜鸞煌直身立在士兵最前沿,拱手說道。
這話看似是說給鳳綰衣聽的,實則卻是說給這些未歸順的侍衛聽。
他們若冥頑不靈,仍想頑抗到底,這亂黨,自然會有他們一份。侍衛們糾結了半響,終是不願就此丟掉性命,遂,放下刀劍,跪地高呼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