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設局
為防翡翠說出些不該說的話,夜臨風當即下旨,命人堵了她的嘴,拖下去當眾重打四十大板,再收監大牢,七日後斬首示眾。
院外的侍衛一擁而入,生拉硬拽著將翡翠拖走。
她拚死掙扎,口中不斷發出嗚嗚的吼叫聲,然,鳳卿卿卻毫無反映,甚至開口說:「不許留情,給我重重的打。」
無情的命令徹底粉碎了翡翠的希望,斷了她的生路。
她不再叫嚷,只惡狠狠瞪著鳳卿卿,眼神里充斥著無盡的恨意。
「啪啪」
棍棒落下的鈍鈍聲響,隨風飄入殿中。
鳳綰衣憐憫地望著院中衣擺染血的女子,嘆息道:「糟了一頓毒打,相信她再不敢以身試法,這次姑且留下她的命吧。」
「你啊,就是心善。」夜臨風重展笑靨,她願息事寧人自是再好不過。
「誰都會犯錯,只要記住教訓,改過自新,為何不給她一個機會?妹妹,你說是不是這個理?」鳳綰衣眼眸微轉,含笑看著鳳卿卿,有心膈應她。
鳳卿卿皮笑肉不笑的應道:「姐姐是後宮之主,是殺是留,全憑姐姐一句話,妹妹哪敢置嚼?」「這事雖不是妹妹授意,但翡翠到底是妹妹身邊伺候的下人,」鳳綰衣沒理會她的示好,口風一轉,便要治罪,「妹妹治下不嚴,理應小懲大誡,就罰妹妹抄寫一百遍往生經,為本宮小產的孩兒超度,妹妹可
服?」
「一百遍?」她會抄斷手的!
見鳳卿卿頗有微詞,鳳綰衣幽幽嘆了口氣,道:「本宮看在你是自家人的份兒上,才小罰你,你若不領情,那就別怪本宮秉公處置了。」
「還不快領旨謝恩?」夜臨風剮了鳳卿卿一眼,不過是讓她抄經文,她推三阻四是什麼意思?
鳳卿卿恨得掰斷了指甲,在夜臨風不耐煩的目光下,艱難點了點頭:「卿卿遵旨。」
事情就此了結,夜臨風對鳳綰衣的讓步十分欣喜,遂陪著她一同離去。
看著兩人並肩同行的背影,鳳卿卿幾欲抓狂,人剛走,殿中就傳出了噼里啪啦的摔砸聲。
「你一會兒去太醫院尋些上藥,給那宮女送去。」出了院子,鳳綰衣召來南楓,當著夜臨風的面輕聲叮囑道,「順帶告訴她,往後行事切莫如此糊塗,再有下次,本宮定不會姑息。」
「奴才記下了。」南楓福身領命,離開時,兩人在空中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事委屈你了。」夜臨風輕輕攬住鳳綰衣的肩頭,滿目憐惜的說道,「你為朕做的,朕日後會加倍補償你。」
在他眼裡,鳳綰衣對這事輕拿輕放,只以管治不嚴懲戒鳳卿卿,都是因著林家,不願他陷入兩難。
想到這兒,夜臨風眸中的溫柔濃得像是要溢出來。
「有你這句話,我受些委屈又有何關係?」鳳綰衣放軟了身子,輕靠在他的懷中。
「不愧是朕的賢妻。」情話信手拈來,帶著三分真意,七分安撫,「對了,朕尚有一事想同你商量。」
「何事?」鳳綰衣順勢直起身子,微微掙了下,避開了他的觸碰。
夜臨風哪有心思注意她的小動作?
他遲疑了半秒,才道:「日前,朕以你為誘餌,給夜鸞煌送去了一封戰帖,你也知道,朝廷屢戰屢敗,朕已命花無涯重披戰甲,揮軍趕赴前線迎敵,只是兵馬調度需要些時日……」
餘下的話他沒明說,但個中寓意,明眼人一聽就知。
鳳綰衣眯了眯眼,一抹冷色掠過眼眸,嘴上卻笑道:「皇上假借我的名義,想為兵馬爭取些日子?」
「……嗯。」夜臨風尷尬地笑了笑,怕她會因此多心,忙解釋,「朕擔心夜鸞煌會在暗中差人給你報信,離間你我的夫妻情分,所以早先知會你。」
與其說他在同鳳綰衣商量,不如說是在向她宣布。
「你在信上是怎麼說的?他會信嗎?」鳳綰衣並未動怒,反倒關心起此計的能否成功,這讓夜臨風安心不少。
他寵溺地捏了捏鳳綰衣的鼻尖,自信滿滿的說:「朕拿你做人質,提出與他議和,他最念舊,又對你死心塌地,即便不肯同朕和談,也會顧及你,耽誤軍機。」
而他要做的,便是抓住兩軍停戰的間隙,利用這段日子讓花無涯率隊趕到前線,從而將敵軍殺個片甲不留!
「我和他早已割袍斷義,他豈會上當?」鳳綰衣滿臉憂色,似對這個計劃不太認同。
夜臨風輕輕搖了搖頭,斷言道:「他會上鉤的。」
只要有她在,夜鸞煌絕不可能贏過他。
「你有把握就好。」鳳綰衣喃喃低語道,眼皮輕闔,長睫下隱現一層暗色。
這日夜裡,翡翠拖著疼痛不已的身子,來到箐竹宮伺候鳳卿卿。「今日的事,你沒怪我吧?」鳳卿卿親昵地握住了她的手指,用著一副無可奈何的口吻說,「事出緊急,我當時只有這一個辦法,你放心,我已經知會過太醫院,讓他們用最好的傷葯替你療傷,用不了多久,
你的傷勢定能痊癒。」
「奴婢的爹是林家的部下,奴婢生是林家人,死是林家鬼,這點犧牲算得了什麼?只要小小姐平安無事,就是讓奴婢拋出性命,奴婢也是願意的。」翡翠情真意切地說道,仍是一派忠誠、謙卑的模樣。
聞言,鳳卿卿滿意的笑了:「你能這麼想再好不過,這次你因我受罪,往後我會給外公說說,讓他重用你爹。」
「多謝小小姐。」翡翠忍著疼,向她福身行禮,「奴婢回寢宮前,與侍郎府的人碰了面,聽他說,夫人這幾日身體欠佳,好像病了。」
「什麼?」鳳卿卿大吃一驚,「娘親病得厲害嗎?大夫怎麼說?」
「侍郎請了京中好些大夫過府診治,仍找不到病根,夫人身份特殊,又不能明著宣御醫到府上去。」翡翠故意停了一下,偷偷用餘光打量著鳳卿卿的神色。
「難道就讓娘親怪病纏身嗎?不行,」她猛地拍了下桌子,「我這就去找臨風,讓他派御醫為娘親治病。」
她風風火火地往殿門走,一隻腳還未踏出去,就被翡翠攔下了。
「小小姐不可,皇上剛下令,將你禁足在此,你若擅自離開,仁康宮那位定會抓住你的錯處,又搬出宮規來懲處你。」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本小姐要怎麼做?」鳳卿卿急如鍋上螞蟻,語氣已然不復先前的溫和。
「請小小姐息怒,」翡翠再度屈膝,「容奴婢把話說完。」
「你快說!」「小小姐不能離開箐竹宮,但奴婢可以,奴婢願代小小姐去面見皇上,求皇上開恩,派遣御醫為夫人醫治,小小姐若放心不下夫人,可在皇上首肯后,與奴婢調換身份,喬裝打扮隨太醫出宮,這夜黑風高的
,不留心觀察,誰也認不出你。」
鳳卿卿想了想,覺得這法子甚好,當即同意了。
夜臨風眼下正在仁康宮陪鳳綰衣用膳,翡翠直接過去了。
聽說是兵部侍郎府上有人抱恙,又見是鳳卿卿身邊的人來報信,夜臨風哪會猜不到生病的是林家人?即刻命太醫出宮診治。
亥時,夜臨風欲在仁康宮歇下,鳳綰衣也沒著急攆人,親手伺候他更衣洗漱。
忽地,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她擰了擰眉,不滿地嘟嚷道:「都這時辰了,還能有什麼事?」
「主子。」南楓在門外屈膝行了個禮,隔著門稟報,「奴才辦砸了主子交代的事兒,求主子降罪。」
「沒頭沒腦的,降什麼罪?你且把話說清楚。」鳳綰衣披著件大氅,神色不愉地開門走了出來。
餘光往旁側一瞥,毫不意外的發現夜臨風也跟著來了門前。
「主子交代奴才夜裡去箐竹宮給那名挨了板子的宮女送葯,」南楓跪在地上,雙手高舉,捧起一個裝著藥膏的玉瓶,「可奴才找遍了箐竹宮裡裡外外,並未發現那名宮女的影蹤。」
「人不見了?」鳳綰衣臉色微變,若有所思的低喃道,「宮人們這時辰都睡下了,她能上哪兒去?」
「奴才猜,興許是白日受辱,覺得面上無光,她一時想不開就想尋個無人的地兒做傻事。」
「快!差人去找!」鳳綰衣急忙下令,「另外,把這事告知妹妹。」
「是。」
南楓忙召集了仁康宮裡的宮人,與侍衛一道,在後宮搜尋翡翠的下落。
「區區一個奴才,死了就死了,何必為她大費周章?」夜臨風只覺鳳綰衣有點兒小題大做。
她輕嘆口氣,道:「這人若有個三長兩短,妹妹心中對我又該怨上了。」
她突然提起鳳卿卿,倒是讓夜臨風想起了翡翠的身份。
那婢女似乎是水師副將府上庶出的千金?
「這麼說,還真不能讓她有事。」
「你說什麼?」鳳綰衣裝作沒聽清他的話。
夜臨風收拾好外露的情緒,若無其事的笑道:「朕誇你想得周道。」
「我這不是為了你嗎?」鳳綰衣嬌嗔地瞪了他一眼。
他趕忙賠笑,擁著人回到殿中,靜候音訊。
不一會兒,就有侍衛押著身著華服的翡翠來到仁康宮。
瞧見她身上那件熟悉的衣物,夜臨風的臉色立時黑了:「混賬!你這賤婢,竟敢偷穿主子的衣裳?」
「奴婢冤枉!」翡翠狼狽地匍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把事兒說了出來。
「她出宮去了?」夜臨風又急又怒,兩頰不自覺抽搐起來,「她拿朕的旨意當什麼?」
未經他的允許,私自出宮,她有把自己放在眼裡嗎?還是說,她自持有林家為後盾,便敢藐視皇威?
「想必是事出有因,」鳳綰衣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柔聲勸道,「她不會無緣無故抗旨的。」
經她一說,夜臨風便想到了早先時候太醫出宮一事,心頭的怒火散了三分,可仍覺心堵。「哼,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朕暫且不同她計較,你,」手指直指翡翠,「待你家主子回宮后,你告訴她,五日內,將一百遍往生經抄寫完畢,缺一份,朕絕不輕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