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越戰越勇
撕開白襯衣,她嬌美的身體呈現在眼前,他的呼吸沉了沉,肩膀和手腕上都有紅痕,倒不像是吻出來的——好像是喬紀城掐的。
美人魚一樣的她,只顧著睡,不知道身體已經被他檢閱了一遍,四仰八叉睡得舒服。莫澤睿往她身邊一倒,她的呼吸聲像催眠曲,不多會兒,他居然也睡著了。
陽光,暖融融地鑽進窗戶,落在喬莫伊的臉上,她翻了個身,對上一張熟睡的俊顏。
「混球,你怎麼在我床上?」
她一個激棱,一咕嚕翻身坐起來,推著他就嚷。莫澤睿被她的吼聲吵醒,一臉不悅地扒開她的手,翻了個身繼續睡。
「這是我的床。」喬莫伊氣呼呼伸腳,用力把他往床下踹。
「喬莫伊,你想我發脾氣?」他被蹬到了床邊,扭過頭瞪著她問。
「你又憑什麼沖我發脾氣?」喬莫伊冷笑起來。
「你昨天幹什麼去了?他喂你吃了安眠藥你知不知道?你想在大街上被流浪漢拖到哪個地方去玩弄一番才滿意?喬莫伊,你說你蠢到了什麼地步?」他冷笑一聲,脫口即說,毫不給面子。
喬莫伊怔了一下,漸漸的回憶復甦,她從林雅逸家裡出來時,情況確實有些不太對勁,可是林雅逸怎麼可能對她做這樣的事?
她揪緊了睡衣,警惕地瞪著他問:「可你又怎麼知道我去林雅逸那裡?你跟蹤我?」
莫澤睿的臉頓時就鐵青起來,喂葯給她的人她不計較,反倒責備起他這「救命恩人」!他眯了下眼睛,目光頓時凌厲起來,伸手掐住了她的下頜冷冷地說:「喬莫伊,你別不識好歹!」
「放開我!」她的臉都被掐變形了,嘴巴像小豬一樣嘟起,艱難地吐出三個字來。然而,這時候她突然發現一件事——
她沒穿衣服!
「啊!」
她的力氣頓時充沛到了她每一個細胞,一聲尖叫,抬腳就往他腰上踹去,然後整個人都拱進了被子,只留幾縷頭髮在外面。
「喬莫伊你這個野蠻女!」
他反應敏捷,連忙閃開,坐起來,一巴掌狠狠落到她的屁股上面。
喬莫伊疼得一聲慘呼,扭過頭,紅著眼睛問:「你憑什麼打我!」
被子蠕動了起來,看得出是她在用力揉著屁股,語氣十分委屈,還感覺有熱熱的東西在眼眶裡打轉,不知道是因為真痛,還是哀悼世間最後一個神話的破滅——
林雅逸都會給女人下藥了,世間還有好男人嗎?
「喬莫伊你別忘了你是有夫之婦,少在外面給我招蜂引蝶,再讓我抓到,小心我不客氣。」
見他惡劣冷笑,喬莫伊一下就炸開了,「真好笑,你當我是你老婆了?你還不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帶著你的老情人晃來晃去,我還沒出聲,你還有臉在我面前說這話?」
屋裡安靜下來,莫澤睿雙瞳緊縮了一下,一把掀開了被子,把她拖起來,俯臉到她的耳邊,一字一頓地問:「你是不是對我不滿意?」
「十分、非常、極度不滿意!快點閃開。」喬莫伊給自己鼓勁,不能再在氣勢上輸給他。
兩人瞪了半天,不料他卻突然一笑,這笑容極其邪惡,喬莫伊心中一陣惡寒,正要躲開,又聽到他慢悠悠地說:「怎麼,老婆大人你吃醋了?」
「去你的。」喬莫伊聽到老婆二字,臉猛地就紅了,心跳莫名加速。
「叫聲老公聽下。」
他把她揉進了懷裡,在她耳畔吹著氣。
酥酥麻麻痒痒,喬莫伊心跳更快了,撲嗵撲嗵像要把胸膛撞破。
「你想得美。」她咽了咽口水,頑強反抗。
他嗤笑了一聲,伸手就拉開了她的睡衣,臉往下一貼,就吻住了她的唇,舌尖肆意挑戲著她唇瓣。
又要被他吃豆腐了!喬莫伊眨了眨眼睛,他這嘴昨天親過鄭清歌吧?想到這裡,她滿心不痛快起來,一個用力就推開了他,狠狠抹了一下嘴唇,不滿地說:「你別親我,我才不要別人的二手貨。」
「喬莫伊,你自找的!」
他臉色一沉,恨恨地壓住她的肩膀,身體重重壓了上去。
「你又用強,你算什麼好漢——」她的話沒能成功說完,腿就被他強勢地頂開了,年輕的男人在早晨的時候最能體現出他們極強的鬥志,現在的莫澤睿也一樣,喬莫伊對他來說,就是一口極甘甜的井,而且是私人擁有,他恨不能立刻就探
進井內,開始肆意打撈隱藏於井中的寶藏。
他惡狠狠地吻著她,他討厭她和林雅逸出去,他討厭她面對林雅逸時軟趴趴的樣子,他討厭她對他豎著滿身尖刺,他討厭——她不喜歡他碰她!
他鬆開她粉粉的唇,這花瓣已經被他吮得微腫,像顫微微即將綻開的花苞,她的肌膚柔滑,身體綿軟,她眼神迷茫,髮絲零亂——這模樣太狐狸精了!
他的手指輕撫著她的唇,低低地說:「你討饒啊,討饒我就放過你。」
「你太混帳了。」喬莫伊滿臉悲憤,瞪著他低吼。
對的,就是悲憤!她居然很享受他這種霸道的吻,他令人討厭的舌尖在她的嘴裡攻城掠地,弄得她氣喘吁吁沒有招架之力。
「混帳?喬莫伊,你再不注意你的言辭,還有讓你更後悔的。」
他眯了眯桃花眼,手下一個用力,就拉開了她的睡衣,扣子彈開,在地上發出咯嘣的響聲。
喬莫伊小聲尖叫了起來,小野貓一樣,驚慌、興奮、懼、卻又隱隱地透著幾分渴望!
……
從莫宅出來的時候,已經十點,他上班遲到了!
喬莫伊坐在車上,滿臉沮喪地看著窗外,她是徹底墮落和,飽暖思淫慾,衝動是魔鬼,她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屈服於莫魔頭的淫威之下,喬莫伊,你真沒骨氣!
正滿腹傷感時,莫澤睿突然探過一隻手來,狠狠一擰她的耳朵,她痛得尖叫了一聲,捂著耳朵惱火地瞪向他,「你暴力狂啊?幹嗎擰我耳朵。」
「喬莫伊,你再不好好聽我說話,小心你的耳朵。」他冷冷地威脅。
喬莫伊突然就想狠狠地擰死他,他怎麼連自己哀悼自己逝去骨氣的空間也不給她,她才剛剛進入情緒啊!
「換掉。」他從旁邊拿出一支新手機,扔到她的身上。
「不換——」
她沒說完,包已經被他奪去,林雅逸送的那隻手機被他翻出來丟到了後座,新手機放進了包里。
「你不換手機,我就換掉你。」他掃了她一眼,冷冷地說。
她一怔,下意識地反擊:「你反正會換掉我的,你裝什麼啊,別以為你和我早上滾了一回床單我就得聽你的了,再說了,你都給你老情人買房子了。」
「下去。」
他突然又暴躁起來,臉色很是難看,飛快地停下了車,不客氣地把她推下了車,一踩油門就沖走了。
哪裡有人的老婆會像喬莫伊?一丁點溫柔也不願意給他!
「莫名其妙,神經病,小氣包子。」
喬莫伊沖著他車開的方向罵了幾句,然後拿出新手機擺弄起來,這臭男人又給她換了個新卡,打主意要把她從以前的朋友圈子裡刪除掉?
她氣憤地往醫院的方向走去,在腦子裡把莫澤睿抽筋披皮之後,猛地,腦子裡就竄出一個畫面:她俯在他的胸前,扭著腰嬌滴滴地喊著:老公……
咦!她打了個冷戰,這太肉麻了!她喬莫伊若變成那樣兒,肯定是世界末日到來的時候!
病房裡,白若蘭正在看以前的老照片,這是莫天瀚給她帶來的。
「年輕真好。」聽到她的腳步聲,白若蘭沒抬頭,只是輕聲說。
「媽,你還很年輕啊,沒聽護士說你是我姐姐嗎?」喬莫伊坐下去笑著說。
白若蘭笑吟吟地放下了照片,捧住了她的臉,認真看了好一會兒,才搖頭說:「確實比我年輕時候差了些。」
「媽,你就這麼自戀啊?我哪裡比你差了?」喬莫伊滿臉黑線,站起來在她面前擺了幾個姿勢。
白若蘭咯咯笑起來,笑完之後,又指著她說:
「早點生個小外孫給我吧,天瀚說了手術之後不要我再出去做事,有個小外孫我就不會閑得慌了。」
「生不出。」喬莫伊氣虛地別開臉,早上才滾過了,等下要記得去買事後葯。
白若蘭搖搖頭,又恍然大悟:「看你黑眉黑臉的,小夫妻鬧彆扭了?」
小夫妻?喬莫伊心裡漫起怪怪的感覺來,她還從來沒有這樣認真想過自己和他的關係。
「莫天瀚呢?」她換了個姿勢趴著,小聲問。
「再沒大沒小,我擰爛你的耳朵。」
白若蘭立刻就拉長了臉,不客氣地捏住了她的耳朵。
喬莫伊可憐的小耳朵接連被人擰,慘呼著痛字,竄到了牆根站著,不滿地抱怨:「白若蘭女士,你怎麼重老公輕女兒呢?」
「老公可以陪我一起變老,你可以嗎?你是要陪你老公生兒育女吵架打架一起到老的,你嫁都嫁出去了,我的任務也完成了,我幹嗎還要重你?」白若蘭一翻白眼,很不給面子地甩給她一長段話。
喬莫伊承認,她一輩子也別想勝過白若蘭,她辯不過,也不敢打,所以,永遠只有挨擰的份。
「媽,你才是莫澤睿的親娘吧,我是撿來的。」她氣呼呼地坐到沙發上,抓起了扔在上面的相冊。
看著她,白若蘭的眼中泛起了柔情,呵呵笑起來。
「喬太太。」
突然,一把溫柔的聲音從門口傳進來,喬莫伊側臉一看,居然是鄭清歌,手裡捧著一大束花。她怎麼跑這裡來了?喬莫伊心裡暗道聲不好,連忙站了起來。
「這位是?」白若蘭還以為是莫家兄妹派過來探望她的,這些天來了好幾拔,都是年輕人。
「喬太太好,我是澤睿的女朋友,我叫鄭清歌。」
「什麼,他的女朋友?」
白若蘭的臉色變了,飛快扭頭,看了一眼喬莫伊。
喬莫伊真想去裝死,可是現在她裝不了,她得阻止鄭清歌在這時候去刺激莫澤睿。
「前女友。」她立刻接過了鄭清歌的話,快步過去拽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往外拖,嘴裡大聲說:「哎呀,我早說了你找我也沒用,我只是他妹妹,管不了你的事,我媽更管不了。」
鄭清歌一臉驚愕,連忙說:「我只是來探望伯母的,伊伊,我和你哥哥的事,你還是不能接受嗎?」
「喬莫伊!」白若蘭一聲低喝,明顯聲音在發抖。
喬莫伊只好鬆了手,扭頭看,白若蘭已經堆起了一臉的笑意,銳利的視線緊盯鄭清歌。
「鄭小姐請坐,澤睿沒提過你,所以我不知道他還有你這個女朋友。」鄭清歌捧著花進來,微笑著說:「我和澤睿是兩年前交往的,伯母自然不知道我。我曾經辜負過澤睿,這次回來,他不計較我的過去,並且重新接納我,我很開心,我會盡我的努力來彌補我的過錯。伯母,
您把我當成女兒就好了,我會好好待您和莫市長的。」
「他已經接納你了?」
白若蘭又把目光刺向了喬莫伊,聲音更緊。
喬莫伊氣惱地抓過了鄭清歌手裡的花,往沙發上一丟,擠出笑容,扶著她往外快步走,不客氣地說:「鄭小姐,你不是扭了腳嗎?快回去休息吧!你有什麼事直接找他去。」「啊!」鄭清歌腳下又是一拐,尖叫了一聲,不知道怎麼搞的,居然摔到了門外,她坐在那裡,扶著傷腳,一臉愁容地仰頭看著喬莫伊,「伊伊,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討厭我,我知道你喜歡你哥哥,可是你們
畢竟是兄妹,傳出去會有損莫市長和澤睿的名聲。」
喬莫伊看到聚攏的人群,心裡的怒火快把她給燒焦了,強忍著踢她的衝動,彎下腰,在她耳畔小聲說:「我們兩個不需要互相喜歡,所以你離我這裡遠一點。」
「伊伊,你讓她進來,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白若蘭在她身後不悅地問。
「快找他去吧。」喬莫伊指指鄭清歌,轉身進了病房。
白若蘭正想下床,喬莫伊趕緊過去扶住她,佯裝輕鬆,「媽,莫澤睿這樣的男人,外面怎麼可能沒有花兒蝶兒的?何況別人又不知道我和他結婚了。」
「可她說他接納她了!」白若蘭繼續問。
「若他真接受了,她還用得著來討好你和我?」
喬莫伊嘿嘿笑著,拍了拍胸脯說:「媽,你也不想想你女兒是什麼人,老男人遇到我暈倒,小男人遇到我傾倒,我就是花中之王啊。」
「滾!」白若蘭一聲斷喝,打斷了喬莫伊的胡攪蠻纏,她不傻,看得出事有蹊蹺。她沉默了一會兒,便揮手,像趕蒼蠅一樣地說:「給我買碗粥來,我餓了。」
喬莫伊連忙接了皇太后的旨意,屁癲癲下去買粥,出了門,她才感覺到背上一層冷汗。看來她得跟莫澤睿好好「溝通」一下才行。
白若蘭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背影,等她的腳步聲遠了,這才拿出手機來,快速拔通了一個號碼,對那邊說:「小趙啊,我是白媽媽,你給我查一個人。」
說了鄭清歌的名字以及她和莫澤睿的關係,那頭爽快地應承了下來,白若蘭這才重新打開了相冊,看起了老照片。
她被小三破壞過家庭,她不允許女兒也受到這樣的待遇,有她在的一天,她就要幫著女兒保衛她的婚姻,誰想傷害她的女兒,就得從她身上踏過去。
喬莫伊一溜小跑去追鄭清歌,她把人家推倒也是不對的,仇人這種物種,多一個不如少一個。
人才跑到了樓下,就看到莫澤睿的車停在院中,他正和一個醫生說話,他不是說要下班才來?她停下腳步,看到鄭清歌一拐一拐地往他的車邊去了。她心一沉,退了幾步,躲去柱子後面偷偷看二人。
這裡離他們二人不遠,說什麼都聽得清。
莫澤睿正扭頭看鄭清歌,看不清表情,但她猜著,一定又是溫柔的。
「澤睿。」鄭清歌過去,抱住了他的胳膊,抽泣著說:「我可能得罪了伊伊和你白阿姨。」
莫澤睿擰眉,看向她的裙子,沾了灰,包著傷腳的紗布也蹭成了灰黑色。
「伊伊拉我出來——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下。」鄭清歌看著他的臉色,小心地說。
「受傷了嗎?」莫澤睿用手指抹去她臉上的眼淚,低聲問道。
「沒有,澤睿我只是想做得好一點,和伊伊的關係融洽一點,我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會和人相處,處處遭人忌恨。」
鄭清歌的抽泣聲愈加大了,莫澤睿擰起眉來,以往鄭清歌和他交往時沒少受別的女人的欺負,在舞會上故意絆她一跤,或者,故意弄壞她的裙子。
「好了,別哭了。」
他拍拍她的腰,目光越過了她的肩,看向了站在走廊上的喬莫伊。
她躲得並不高明,見他看過來,又見看著他摟著鄭清歌的呵護備至的樣子,喬莫伊心裡都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乾脆一眼狠狠瞪過去,大搖大擺跑開,去食堂給白若蘭買粥。
為什麼老天不劈幾道閃電下來,劈他個滿臉焦黑呢?讓他腳踩兩隻船,讓他欺負她!
買了粥回來,心情愈發沮喪,拐了個彎,看到了他站在拐角處吸煙。
「你不用送她?」喬莫伊冷冷地說了一句,直接從他身邊擦過。
「喬莫伊,我希望你今後收起你的野蠻。」他拉住她,喉頭滾了一下,緩緩地說。
「我野不野蠻與你有什麼關係?我又不需要你喜歡!你管好你的小情人,別讓她再來騷擾我媽。」喬莫伊一咬牙,加快了步子。
「你需要誰喜歡?給你下藥的林雅逸?」他快步跟過來,諷刺道。
喬莫伊吸了口氣,轉過身來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如果你要用這種態度和我一起去見我媽,希望你放我放她一條生路,別進去了。」
莫澤睿停住了腳步,他是接到莫天瀚的電話,要求他來陪伊伊一起為手術簽字。他本可以不來的,他這樣恨著白若蘭,可現在不僅娶了她的女兒,還要在她的手術同意書上簽字,這簡直是笑話。
「隨你便。」他心裡正鬧得慌,撂下一句話,轉身就走了。
「討厭鬼!」喬莫伊恨恨一跺腳,碗里的粥就盪了出來,直接灑在她的手背上,痛得她直皺眉。把碗往身邊的欄杆上一放,連連甩著手。
在樓下讓心情平復了一會兒,她這才抬步往樓上走去。一推門,她驚訝地發現莫澤睿居然就在病房裡,白若蘭正拿著喬莫伊小時候的照片給他看,一點也看不出有什麼不和諧的跡象。
要麼,是白若蘭很能忍。要麼就是莫澤睿很能裝。反正喬莫伊裝不下去,她把粥放到桌子上,伸手扒開了莫澤睿,怒氣沖沖地嚷,「快閃開,給野蠻人讓路。」
「伊伊,注意你的態度。」
白若蘭低斥了一聲,在澤睿面前伊伊一點也不溫柔,自己明明教過她柔能克剛,再剛強的男人,一桶鐵水也能把他給融化了。這樣兇巴巴的,如何繞住男人的心?難道要犯她年輕時候的錯嗎?喬莫伊不和白若蘭頂嘴,抓著小勺在碗里攪和,拿眼角悄悄瞟莫澤睿。這傢伙正板著臉不苟言笑,對了,他向來在媽媽面前都是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可是既然如此不爽,他幹嗎不走?像個黑面神一樣杵
在這裡幹什麼?
「澤睿,你看這張,我家伊伊多可愛。」
白若蘭的手指落在了一張照片上,喬莫伊也瞟了過去,這一瞟不要緊,臉頓時就漲紅了。這是一張「裸照」,她一歲半時坐在澡盆里拍的。
「媽,你太討厭了。」她連忙把照片奪過去,塞進了相冊里,然後把相冊全攬進了自己的懷裡,大聲說:「你快吃粥,莫澤睿很忙,他要去上班了。」
白若蘭瞪了她一眼,側臉看向了莫澤睿,低聲說:「澤睿,我知道伊伊脾氣不好,這都是我寵壞的,你是男人,就多讓一點,我明天手術也不知道什麼情況,萬一我不在了,伊伊就拜託給你,我是家裡的獨生女,也沒一個舅舅姨媽可以讓她依靠的,你就是
她的依靠了,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今後好好照顧她?」
喬莫伊心一酸,摟著她的肩就搖晃,「媽,你在胡說什麼?什麼叫不在了,明天過後一切都好了,你還要和莫爸爸一起長命百歲週遊世界。」
莫澤睿聽著,心裡更憋屈,他的母親因為白若蘭抑鬱病逝,他還要在這裡答應白若蘭的請求,看著她和老爸一起百頭偕老?
他的臉色陡然有些難看,病房裡的氣氛也跟著壓抑下來,就像暴風雨就要來臨。
「我還有事,先走。」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長的時間,他才淡淡開口,轉身往外走去。
白若蘭失望地看著他,這孩子心裡果然還有著恨的,看來讓伊伊和他匆忙結婚確實太草率了,做為母親,寧願看著女兒孤單一些,也不想看到她受到感情上的重創。
喬莫伊的心裡更是充滿了失望,她說清這種失望是來源於莫澤睿不肯給白若蘭安慰,還是來源於——他真的不喜歡她。
「媽,他就那張臭臉,我晚上狠狠收拾他,我擰爛他的耳朵,讓他裝酷。」她擠出笑臉來,安慰著白若蘭。
白若蘭也沒心思再看照片了,她抱著照片一起滑進了被中,睡了起來。
粥碗上方奶白色的熱氣散去,不多會兒,就變得冷冰冰的,一如喬莫伊現在掌心的溫度,她看著白若蘭削瘦的背影,一股強大的無助感再度襲卷過來。
莫天瀚,畢竟不是親生的父親。
莫澤睿,畢竟只是一個假的老公。
她除了白若蘭,一無所有。
「媽,你答應我,一定要撐下去,我不想一個人……你當是可憐可憐我,一定要撐下去。」她趴過去,摟著白若蘭的肩,小聲懇求。
「好。」白若蘭拍了拍她的手背。
人的意志力是很強大的武器,現在的她,真的害怕丟下女兒去面對她不應該面對的一切,背叛、欺騙、孤單、無助——
喬莫伊度過了此生最最難熬的一個晚上,明天的手術讓她緊張到極點,手腳都是軟綿綿的。莫天瀚本來是讓莫澤睿來陪伴她們母女的,可是,他走了。
清早,喬莫伊獨自送白若蘭進了手術室,莫天瀚身為市長,家裡再大的事,也只能放到第二位,這是所有嫁給優秀男人的女人們都必須面對的一點。他們有事業心有責任心,難免會讓親人受到一些委屈。
可是喬莫伊不怪莫天瀚,若沒有莫天瀚,白若蘭甚至無法手術,更得不到這樣好的照顧。她只怪自己無用,在白若蘭進到病房去之前,她連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只能極力忍耐不讓自己落淚。
她從門縫往裡面看,長長的、淡綠色的通道,護士推著白若蘭躺的護理車一直往裡面走,車輪發出輕輕的吱嘎聲,一聲聲,碾在她的心上。
「媽,會好的,你不可以丟下我。」她把額頭抵在門上,小聲說。
「伊伊。」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扭頭一看,兩日不見的林雅逸,正站在她的背後。
「聽說伯母動手術——怎麼只有你一個人?」林雅逸走過來,左右看了看,驚訝地問。
「他們都要上班。」喬莫伊擦掉了臉上的淚水小聲說,她想不到過來陪她的人還是只有林雅逸。
「坐會兒。」他拉了拉她的袖子,帶她坐到一邊的長椅上,猶豫了一下,輕聲說:「安眠藥的事,真對不起。」
「算了,不需要解釋。」
喬莫伊並不想追究那天發生了什麼事,若是不好的事,她又何苦再讓自己找不痛快?她現在的日子已經很不痛快了。
「我打聽過伯母的病情,主刀醫生是莫市長特地從北京請來的專家,你不要太擔心,我們回病房等吧。」
二人枯坐著,氣氛尷尬。今天上午手術室里一共有六台手術,在這裡等的家屬很多,很吵,多少讓兩個人的尷尬不那麼明顯。
「要好幾個小時,要不要回病房等著?」林雅逸問。
喬莫伊點點頭,起身站起,她去把病房收拾一下,白若蘭最愛乾淨,等她醒了之後,看到乾淨的病房應該會高興一些。
「你的律師樓還沒開業嗎?」上了電梯,她試圖緩和氣氛,於是強擠了一下,可硬是沒擠出笑容來。
「辦公樓還在裝修。」林雅逸側過臉來看她,看樣子昨晚她沒休息好,黑眼圈很重。一時間他忍不住伸手過來,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喬莫伊正被焦慮不安困擾著,沒感覺手背上傳來的溫暖。
「伊伊。」電梯門剛打開,就聽到莫天銳不悅的聲音從前面傳來,她抬頭一看,他正和莫婷婷二人站在面前。
莫天銳的目光掃過了林雅逸牽著她的手,落在林雅逸的臉上。
「四叔,姑姑。」喬莫伊這才驚覺她和林雅逸是牽著手的,連忙掙脫出來,向他們打著招呼。
「這不是林律師嗎?你也來了。伊伊,你媽媽的手術怎麼樣了?」
莫婷婷一笑,和林雅逸打了招呼,有些嘲諷的眼神落在喬莫伊的臉上。喬莫伊明白,莫家人一向瞧不起她和媽媽,她對這種眼神習以為常,反正媽媽又不和她過日子,莫天瀚對媽媽的好才是王道。
她禮貌地打了招呼,請他二人進病房坐下。
莫天銳坐到沙發上,抬眸看向了林雅逸,低聲說:「林大律師年輕有為,改天約個時間,我有些專業問題想諮詢一下林大律師。」
「莫先生有事儘管吩咐,我還要仰仗莫先生。」林雅逸坐到他的身邊,微笑著回他。
「聽說你和於小姐的關係很親密,於小姐現在也是我們莫氏的好朋友,不如把於小姐也約出來,晚上一起吃頓便飯吧。」莫婷婷也輕笑起來,長長的波浪卷在她起伏的胸口微動著。有一種女人是老少通吃的,譬如莫婷婷,四十齣頭,依然擁有傲人的身材和光潔的肌膚,嫵媚的眼睛瞟著林雅逸,萬種風情就從她眼中洶湧而出
。
「趙太太客氣了,不如改日雅逸專門請莫先生和趙太太吧。」林雅逸客套地回應。
他們你來我往,客套矯情,讓喬莫伊滿心厭惡,真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是來探望母親的病情,還是來找林雅逸套近乎的,她有些惱火地側過身去,盯著門上的燈箱片發獃。
「伊伊,聽說你親生父親那天鬧到家裡去了,這樣可不好,你得找他出來,告訴他不要來破壞你媽現在的生活。」莫婷婷話鋒一轉,目光落到了喬莫伊的背影之上。
莫天銳兩片眼鏡後面冷光閃了閃,手指就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沉聲問:「這時候不要提那些閑事。伊伊,澤睿他怎麼不過來?」
「他在忙吧,四叔找他啊,他一定在公司。」聽起那人,喬莫伊的語氣就忍不住有些沖,昨兒她得罪了他的老情人,他肯來才怪。
氣氛突然有些緊張。
林雅逸的手機響了,他說了聲抱歉,去走廊上接電話。莫婷婷對他似乎很感興趣,坐了會兒,便出去找他說話。
莫天銳盯著喬莫伊,閃亮的鏡片上白花花地反著光,那神情像狼,看得她渾身不舒服。
「伊伊和林律師的距離還是遠一點的好。」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沉聲說。
喬莫伊沒出聲,現在她哪裡有心思說這些?她都不知道莫天銳和莫婷婷為什麼要來,她不信他們真關心著媽媽的病情,心懷鬼胎,不懷好意!
門輕輕敲響,一個約莫四十多歲的男子匆匆走進了病房,見二人坐著,便笑著推了推眼鏡,向莫天銳打招呼。
「莫總在這裡啊。」
「哦,有事嗎?」莫天銳笑笑,抬頭看他。
他笑笑,指著喬莫伊說:「莫市長讓我來拿他的記事本,他說伊伊知道放在哪裡。」
喬莫伊見過他,他是莫天瀚的秘書。她連忙打開了抽屜,裡面有好幾個本子,莫天瀚是做事有計劃的人,所有的事都會提前安排好記在本子上。她把本子捧出來,讓他自己辨認。
「你找找,我不知道哪個。」
「不是這幾個,還有嗎?」
秘書擰了擰眉,看向了喬莫伊。
她搖頭,老媽最不喜歡她亂扔東西,所以東西都收得整齊,有自己的位置,從來不亂放。
「奇怪,家裡也沒有,莫市長說是放在了這裡。」秘書為難地說,沉吟了一下,又和喬莫伊一起床上床下找了好一會兒,這才出去打電話彙報情況。
「手術還要多長時間?」莫天銳抬腕看了看錶,沉聲問。
「不知道,已經三個多小時了。」喬莫伊焦慮地說。
「那我先回去,你父親今天會很忙,有事給我電話。」
他起身,拿出一張名片來遞給她,皮膚泛白的無名指上戴著一枚幽綠的玉石的戒指,和他人一樣有陰冷的氣質。
喬莫伊接過來,送他去了電梯口。
莫婷婷和林雅逸相談甚歡,見莫天銳要走,生拉硬拽,非要拖著林雅逸去喝咖啡,談什麼轉讓的事。
林雅逸為難地看向喬莫伊,她只勉強笑笑,沖他揮了揮手,有氣無力地說:「去忙吧,不用擔心我。」
「就是,林律師,小睿來了,你在這裡也不好。」莫婷婷笑著挽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拉進了電梯。
喬莫伊怔怔地看著林雅逸,他其實可以掙脫莫婷婷,卻只擰著眉,扭頭盯著莫婷婷看。林雅逸對感情,一直是這樣拖泥帶水的吧?
算了,不想了。她轉身跑向了手術室外,還是在那裡更加安心。
這時候,已經有兩個病人從裡面推了出來,而燈箱片上白若蘭手術室的號碼依然亮著。
她站起來,又挨著牆蹲下,再站起來,跑去門邊,使勁踮著腳尖趴在門上往裡面張望……反反覆復,不知道過了多久。
終於,那個號碼熄滅了,手術室門再度打開,護士推著依然處於麻醉狀態中的白若蘭出了手術室。
「白若蘭病人家屬。」
「這裡,這裡!」喬莫伊連忙過去,輕喚著白若蘭,「媽……」
「手術很成功,不過現在要送進重症監護室觀察幾天。」醫生取下口罩,疲憊地說。
喬莫伊連忙道謝,和護士一起送白若蘭到了重症監護室外面。
她不能進去,只能隔著小小的玻璃窗看著白若蘭,活生生切掉一塊胃,麻藥醒之後該有多疼啊?她心痛得淚花直流,又在心裡念起了滿天神佛,祈禱他們保佑,保佑老媽度過難關。
「白小姐,先回去吧,這裡不允許家屬停留太久,要求保持環境的安靜。」護士出來,小聲勸她。
喬莫伊只好回去病房,提心弔膽了一天一夜,現在稍微一鬆懈,她人一軟,就坐到了沙發上。日已沉,她未吃晚飯,就縮在沙發上睡得半夢半醒,恍惚中,覺得有人進了病房,她用力提了提眼皮子,卻沒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