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群龍無首
這樣的話，恐怕也隻有李睿這家夥，會那樣直白地問她了。顧安寧輕輕一歎，反問李睿：“已經到了不得不解決的時候了嗎？”
“那小子生死不明的，現在公司亂成了一鍋粥，李家也宣布和顧家劃清界限，有無數人都蠢蠢欲動，想分一杯羹。你是他遺囑裏的繼承人，你到底是怎麽想的？照我看，把股權賣了，拿著錢安安心心過下半輩子，還能自由地交男朋友不是很好。”
李睿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顧安寧接著歎氣：“我當然知道這樣做最好……可是，我怎麽忍心讓他的心血毀於一旦。”
李睿敏銳地問：“你不是最恨那小子嗎，怎麽弄得要為了他守身一樣？安寧，你別犯傻。”
“他為了我而死，我又怎麽能坐視不管。李睿，我真的做不到。”
看著顧安寧淒美的麵容，李睿真的恨不得把顧子朝揍一頓——嗬，要死的話什麽時候死不好，非要死在他的寶貝女兒麵前，讓她那麽難過？不過，他要是不死在那時候的話，怕是會再也不見到安寧吧。
唉，這對年輕人，還真是愁人。
李睿看著顧安寧：“別告訴我，你愛上他了。”
顧安寧微微一笑，笑容是那樣淒然：“現在說這個，還有意義嗎？”
“安寧，複仇的結局是什麽？你快樂嗎？”
李睿突然問，而顧安寧愣住了。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李睿提醒過她，複仇的結局是虛無。當時的她是如何說的？似乎是自信滿滿，似乎是一屑不顧……
而她，終於可以體會到了李睿所說。
當達到目的的時候，真的是沒有任何快樂或是喜悅，有的隻是對於未來的迷茫，以及徹骨的虛無。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存在還有什麽意義……顧子朝，現在的狀況是你想看到的嗎？你真的，就那麽信任我嗎？
顧安寧想著，輕輕一歎，而李睿摸摸她的頭：“安寧，你真的沒必要讓自己那麽累。我想，那臭小子也不希望你這樣。”
顧安寧苦笑：“我何嚐不知道，這會是一場硬仗……但是這樣做的話，我的心裏會好受些。你會幫我的，對吧。”
看著顧安寧漂亮的和安心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李睿不受控製地說：“當然。”
“謝謝。”顧安寧真心實意地說。
“臭丫頭，我們是什麽關係，你這麽客氣做什麽——但是，你決定要抗下顧家的話，李家那裏可怎麽辦？我不認為那個老頭子，會讓你手頭同時有2個企業。”
顧安寧皺眉：“那你去管理李家如何？”
李睿忙說：“我對這個真的沒有任何興趣，你就不要來‘坑爹’了。比起這個來，我還是對周遊世界和彈鋼琴更有興趣。”
顧安寧猶豫地說：“也許，我能2家一起管？老爺子說過，會把李家給我，在……”
“在他百年之後，是嗎”李睿冷笑：“可你別忘了，他還活著，他給你的說到底都隻是一張空頭支票。如果他真的有心，他就不會氣死你的奶奶，更不會那麽多年對我都不聞不問。他現在對你好，隻是因為你和顧子朝的特殊關係，因為你有利用價值罷了，你可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
李睿的話，深深刺痛了顧安寧的心。雖然她並不是單純的女人，但她總覺得，李老爺子看她的眼神確實充滿了愛意和悔恨——這樣的眼神，雖然沒有讓她軟化，卻讓她難過。她的內心，也不是沒有想過和這個老頭子和好，因為畢竟他們血脈相連。
“安寧，你的心太軟。”李睿輕歎，看她的眼神嚴厲了起來：“我們那麽好的棋，明明可以得到李氏，你告訴我，你為什麽到現在還隻是一個設計部的主管？”
“可這崗位很重要，是核心崗位。”顧安寧不服地說。
“確實是，可你為什麽沒有坐上總經理的位子？”
“我的資曆不高……”
“隻要你姓李，你就有資格坐上去，你到底為什麽沒有？”
李睿的話，讓顧安寧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而李睿歎氣：“因為你心軟。”
顧安寧愣住了。李睿看著顧安寧呆滯的表情，繼續說：“是不是他拿以前的事情來說，甚至說自己後悔，然後給了你主管的位子，你就不忍心再去爭？安寧，血緣是這個世界上最穩固的關係，但同時也是最不靠譜的關係。我從不相信，人會到了老了，突然醒悟，想要親情了——嗬，隻是為了掩飾內心的欲。望罷了。而你這樣的小丫頭，就這樣上了當。”
被李睿這樣一說，顧安寧也有些懷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那麽蠢，沉默不語。過了很久，她才說：“那你看，我現在到底要怎麽辦？”
李睿摸著下巴：“李家不會袖手旁觀，一定會卯足了勁給你添麻煩，也會逼著你交出現在的主管位子。你真的要為了那小子，放棄現在所有的一切嗎？”
“我願意。”
顧安寧對著李睿微微一笑，繼續看著遠方，她的發絲在風中飄揚。隻有她知道，她又蛻變了，因為她必須暫時代替顧子朝那個混球活下去。
快點回來找我啊，顧子朝。你真的忍心讓我那麽累嗎？
你到底在哪裏？
……
從醫院出院後，顧安寧接到了花清晨打開的電話，說顧氏的公司已經亂成了一鍋粥，董事會希望顧安寧可以出席，而顧安寧考慮後答應。
這段日子，她消瘦了很多，簡直認不出鏡子裏那個憔悴孱弱到極點的女人就是她自己。她的身心已經疲憊到了極點，可是她不能倒下。她強撐著身體為自己化妝，一筆筆描繪著最精致的容顏，也穿上黑色的職業套裝，坐上了顧子朝的車子。她的手輕輕撫摸著真皮座椅，而阿東從後視鏡裏看著她，輕聲說：“小姐，我要出發了。”
“嗯。”顧安寧頭也沒有抬起。
“還有……我相信先生一定會沒事的。”
阿東一向是寡言少語，顧安寧沒想到他突然會說起這個，倒是有些愣神。然後，她微笑：“當然。”
顧子朝，你知道嗎，根本沒有任何人覺得你會死掉。
所以，你一定要活著回來見我啊。
我們的債，哪有那麽容易就能算清。
阿東的話到底給了顧安寧好心情，她深吸一口氣，進了電梯，發現顧子朝的公司裏果然和以前大不一樣。以往的井井有條，變成了人人惶恐，而公司裏多了許多陌生的麵孔，他們看顧安寧的眼神都是充滿了說不清的味道。在這幫人中間，唯一能讓她稍微感覺到安心的，就是之前跟在她身後的小助理花清晨了。花清晨看到顧安寧後很激動，給她泡了一杯茶，熟悉的味道讓顧安寧整個人溫暖了起來。她點頭對花清晨示意，而這短短的時間裏，已經有人坐不住了。
“顧主管，你是不是該到會議室去，大家都等候多時了。”他說。
顧安寧依稀記得，他是公司一個小股東，好像叫丁明，以前對顧子朝那叫一個馬首是瞻，顧子朝說東他絕對不會往西，要是哪天顧子朝說太陽是從西邊升起來，他也絕對會翹起大拇指說顧子朝說得實在是太對了。可是，在顧家遇到困難的時候，第一個跳出來的偏偏也是他……
顧安寧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看著他，她的沉默讓丁明突然有些恐懼了起來。可是，他很快安慰自己，顧子朝已經死掉了，這個顧安寧到底隻是一個女人，沒有任何威脅。他想起公司轉手後能得到的巨大回報，就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用貪婪的眼神看著顧安寧。他還忍不住想象著，這個傳說中和顧子朝有著非同一般關係的女人，在他身下承歡的樣子……
顧子朝都死了，她隻是一個女人，肯定會找另外的金主吧。她那麽漂亮，一定會很爽，而且還能上了他的女人……
丁明越想越激動，看顧安寧的眼神充滿了赤.裸裸的欲.望，讓她厭惡不已。顧安寧氣定神閑地喝茶，然後心情很好地進了會議室，看到了公司所有中高層，以及股東們都匯聚一堂，不由得輕笑了一聲。更過分的是，偌大的會議室裏居然沒有空的位子，也不知道他們是無意，還是故意要給她難看。顧安寧的目光看著其中的一個副總，笑著說：“林副總，很久沒見。”
林副總不自在地說：“是啊，很久不見，顧小姐。”
“林叔不是在拉斯維加斯度假嗎，怎麽會想到來公司看看？”
林副總更不自在地說：“這公司我也有股份，我來看看都不行？”
“當然可以。那麽大家，都是來看公司的嗎？顧先生回來了以後，一定會很欣慰。”
顧安寧故意裝出不知道他們是來逼宮的樣子，而他們想起顧子朝平日裏雷厲風行的手段，心裏都有些發怵——畢竟，顧子朝隻是失蹤，沒有人說他死亡！萬一，萬一，他沒有死，知道他們造.反的話，一定會讓他們在這個城市裏沒有立足之地吧。
現在，到底要不要那麽急著逼宮？還是說，等他確認死亡以後？
大家都有些猶豫，丁明忙說：“顧小姐，我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顧先生失蹤已超過了一個月，已經可以確認死亡。公司一天到晚群龍無首也不是個辦法，所以我們找你來商量一下。”
顧安寧似笑非笑：“為什麽找我？難道，我還是他的繼承人不成？”
顧子朝的公司會給顧安寧繼承，這已經是一個心照不宣的事實，他們倒是沒想到顧安寧居然會不認賬。丁明眸光一閃，繼續說：“顧小姐，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你又何必不承認。”
顧安寧歎氣：“所以說，你們都確認他死了？真的要聽他的遺囑？可我還是不願意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