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登島
亞·可肯島近在眼前，周圍來往的船隻越發多了，大家都極有默契地保持一個安全距離，你好我好大家好。
觀光棧道所在的島嶼這麵有個海灘。
此時豔陽高照，金黃細小的沙子像被渡了層光澤，靠近海水的沙灘上遍布大小的腳印，寄居蟹從一個個腳印淺坑中慢慢爬過，被一個浪頭打翻。
涼爽海風中，曬著日光浴嬉鬧的遊客喝著冰鎮蘇打水，商店裏烤架上熱氣騰騰油滋滋的烤腸剛出爐，一隻不知從哪飛來的拖鞋越過海灘上打著排球的青年們，擦著漂浮的粉色泳圈落入海中。
觀光船與小型遊艇在海麵上行駛，不斷送來和接走遊客，熱鬧極了。
不過破冰船這一類的大型船隻與普通觀光船不同，停靠點在與一號街區完全相反的島嶼另一麵港口，以至於這樣熱鬧的場麵，葉昭生隻來得及匆匆瞥一眼。
“這裏距離拜弗倫海岸線很近，隻有兩個小時航程，大部分遊客都是從那邊港口上船來遊玩的，當天來回。”林舟站在甲板最前麵，指揮著船員進港靠岸下錨。
眼前是一個典型的貨物裝載碼頭，上麵堆著各種大小型號的集裝箱和貨箱，搬運人員大多都隸屬於商隊或某一大型船隻，匆忙中有序。
“你的小夥伴呢？”跟負責補給的船員囑咐了幾句，林舟手臂一伸，搭在葉昭生左肩，引來坐在右肩的小芳一陣不滿地嘰嘰。
“沒有遇上呢。”葉昭生歎著氣，鬥誌滿滿，“下次一定能邀請成功的。”
林舟好笑地嗬了一聲，勾著葉昭生往島上走。
葉昭生：“不等趙叔和其他人嗎？”
“我先去占個座兒，這地方不流行預定。”林舟哼唧唧道，“再說趙棟那家夥，一貫軸得很，沒把補給啊、整修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弄完是不會下船的。”
“所以哥就當甩手船長了？”葉昭生點頭總結道，“當哥的副船長，趙叔真是辛苦了。”
林舟勾住葉昭生脖子，對著黑發就是一通好揉：“再說就把讚助費還我。”
葉昭生立刻牆頭草轉換立場：“不不，我是說哥作為趙叔的船長真幸胡。”
“這才像話。”林舟滿意了。半晌才回過味來，這話聽著怎麽這麽別扭呢？
出了離岸口最近的卸貨碼頭，沒走幾步就是二號街區。
仿佛一下進入鬧市。
大道在街區外分成小道，錯綜複雜的街區道路交錯著從山腳向上分布至山腰，街道上的屋子一幢挨著一幢，擠得密密麻麻。
在這成片密集林立的房屋裏，販售各種各樣商品的鋪子淩亂錯落，出售的東西花樣百出，連裝修風格都是千奇百怪。
人聲鼎沸中，出售尋航鳥的店鋪裏嘩啦飛出一隻白色歪頭鳥，後麵跟著邊追邊喊的頭巾男。布滿爬山虎的小店裏，一株花朵有足球大小的植物垂下，忽然張開花瓣從苞裏噴出水球。販賣潛水器材的老板對著一名遊客唾沫橫飛，無比激情地介紹自己的產品。
盡管不是觀光區，這裏的熱鬧卻一點不比一號街區那片差。
尤其是……在葉昭生和小芳這兩個“原始人”眼裏。
繁華，喧鬧！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這麽多人，和成片連綿至山腰的建築群。
“哇！”葉昭生眼中像載著星光，“舟哥！舟哥！這就是外麵的世界嗎？！”
“嘰！”小芳：“超級星星眼.jpg”
“哈哈，這才哪跟哪，跟真正的超一線城市比，這兒頂多算個集市。”被這兩隻的反應逗笑，林舟心情大好，“走，去給你找向導。”
卸貨碼頭與二號街區交接處有一片挺大的空地，一排排觀光車整齊停靠在劃好的黃線裏，車子的主人們分四夥人涇渭分明聚集著，當看到有遊客靠近街區口時，就會出一夥人圍上去。
各個團夥間似乎定了規矩，每撥遊客到來都由不同的向導團夥接待，不會出現有一個團接待次數特別多的情況。
當然，每撥客人的人數不定，接到多少就純粹看運氣了。
“一定要找向導嗎？”葉昭生小聲問道，“我看剛剛的人好像不太樂意，強買強賣？”
林舟望去，微微皺眉：“島上岔道多，又沒有地圖，找向導不容易迷路。”收回視線，壓低聲音道，“我不是跟你提過可肯島的特產嘛，這裏的向導基本都是海島開發前的原住民，也是地頭蛇，找向導相當於給保護費，不然會在島上遭遇什麽就不知道了。”
“保護費！真這麽亂啊？”葉昭生瞪大眼睛，後知後覺想到林舟說的特產是指之前說過的傭兵，盜賊，賭徒，而非琥珀。
“倒也不是說亂。”林舟摸摸下巴，“算是約定俗成的一種規則吧。至少表麵上，一號街區那邊的觀光區，和三號街區的飲食區，這兩處治安還是不錯的，尤其是跟旅遊團過來的遊客，在這裏確實能享受到不錯的服務，畢竟還指望他們花錢。”
葉昭生恍然：“我懂了，賺著遊客花出去的錢，還想搶他們口袋裏沒花的錢。但是為了賺更多花出去的錢，決定暫時不搶他們口袋裏的錢。這叫，可持續發展？”
林舟：“……聰明。”勾著葉昭生肩膀，俯身在他耳邊道，“不過既然是六不管地區，你要記住一點，拳頭大才是硬道理。你有第一綜合大學通知書，相當於超凡者預備役，每年有殺人豁免名額的。”
接向導生意的四夥人都認識林舟，就沒人圍過來，由著林舟自己挑。
最後選了黝黑領隊團裏兩個開雙人觀光車的向導。
一個年長點的中年人看著跟林舟關係不錯，熱情地打招呼，詢問他最近走什麽航線，怎麽很久沒來了。
年輕一點的則分給葉昭生，青年叫夏樂樂，似乎剛入行，不像中年人那麽熱絡會來事，但笑起來很靦腆，說話慢條斯理的，並不難相處。
“舟哥，咱不一起走嗎？”分別坐上兩輛觀光車，葉昭生才意識到林舟不打算跟他一道。
“舟兒要拋下小芳和昭昭嘰？”坐在葉昭生肩膀上的小芳：“淚泡眼.jpg”
林舟不為所動，借著觀光車後視鏡騷包地弄著發型：“哥要去過成年人的生活，帶上你們兩燈泡算什麽事兒。”
小芳顯示屏上麵的表情秒變死亡凝視.jpg：“舟兒你學壞了嘰。”
葉昭生舉手：“雖然隻是剛過生日，但我也是成年人了！”
“快點滾蛋吧你。”林舟拿出手機自拍，邊沒好氣道，“跟好你樂樂哥，晚上早點回船上睡，不要在島上過夜明白嗎！”
……
破冰船，408室。
筆記本電腦輕輕合上，被一雙白皙的手拿起。在接近背包口時，筆記本電腦不規則地扭曲變形縮小，輕易放進了比機身小許多的黑色皮質雙肩包。
背包的皮蓋子翻扣過來，上麵兩塊金屬石卡進包身凹槽裏，發出“哢哢”兩聲脆響。
伽羅修站起背上包，頭上扣一頂黑色鴨舌帽，換上短靴，一身黑出了門。
下船就是港口，到處都是忙碌的人，幾乎沒人注意到伽羅修的離開。
正在岸上清點補給品的趙棟倒是看見了，但也僅僅是看著。
伽羅修是船上貴客之一，有自由來去的權力。
何況作為副船長且同是亞罕得大陸超管局的人，趙棟還知道一些其他船員不知道的信息——這次航行之所以會把亞·可肯島作為中途整修的停靠點，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這位的意願，而且是直接通過超管局那邊傳達的，可見這位銀發少年背景之深。
二號街區口，四夥人接待了好幾波遊客，向導也派出去不少。但島上原住民多，有許多幹完活過來賺點外快的，總體看起來向導數量沒變，反而有兩夥人多了幾個。
“老大，來人了。”
穿著黑色無袖汗衫的胖子蹲在地上抽煙，聽到動靜抬頭，看就一個人，還是個半大少年，道聲晦氣，朝旁邊幾個手下使了眼色，便繼續自顧自抽煙。
其他三夥向導見帶黑鴨舌帽的少年有人認領，紛紛改換目標。
“小朋友，第一次來島上玩嗎？”汗衫胖子三個手下圍住伽羅修，其中一個小胡子中年人笑容和藹，眼睛賊溜溜打轉，不住往伽羅修裁剪合體的衣服和做工精良的背包上瞟。
“恩。”伽羅修淡淡應了聲，“有什麽好玩的能介紹下嗎？”
“那你可算問對人，我老黑在島上住了36年，就沒有我不知道的地。”小胡子中年人朝其他兩名同事擠擠眼，示意他們這個人我拿下了。
其他兩人聳聳肩，不在意地往後退，卻沒有走遠，還是圍著伽羅修。
“叔可以帶你四處轉轉，保證去的都是最好玩的地方，要買東西我有相熟的人，保證質量好價格實惠。”小胡子連續兩個保證，語氣信誓旦旦。
伽羅修沒應答。
“不過你也知道各行有各行的規矩，帶人不能白帶。”中年人話鋒一轉，搓搓手道，“這樣吧，叔看你年紀小，就意思意思收個……1000佧貝吧，我這人和車一整下午就任你差使了。”
旁邊，一個穿藍格子衫的中年向導剛送完遊客開著觀光車回來，路過時聽到這話麵露不愉，低聲咒罵：“媽的，老黑這貨又在宰人了。”
島上的風氣，可不就是被這些看人下菜碟的人給敗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