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木船
雨一直在下，葉昭生撐著傘，將傘麵稍稍往伽羅修那邊傾斜，看著水珠子一串串連著從傘沿落下砸進地裏，沒一會兒覺得無聊了，就湊頭去看伽羅修編寫程序的電腦頁麵。
熟悉的眩暈感襲來，葉昭生連忙移開視線，視線不自覺落在伽羅修的背包上：“阿修，你的包跟我的一樣的誒。”
伽羅修敲代碼的手指一頓：“你說一樣，會讓我懷疑自己的審美。”所以你究竟是從哪看出來卡通葉子包和我的精英商務包長一樣的？
“會嗎？”葉昭生單手托腮，“我是說上麵的氣息，就像小葉上麵有我的氣息，你的小黑上麵也有你的氣息。”
伽羅修：“……”思緒被打亂了，忍不住道，“你哪來的自信，給它們起這麽挫的名字。”
“哎呀，這種細節就不要在意啦。”葉昭生嘿嘿一笑，“我的包是羅婆婆做的，她說當初在海邊撿到我的時候，身上就包著這兩片葉子，說不定以後還可以靠著葉子背包找到我的父母咧。”
伽羅修抿唇：“抱歉。”
“阿修為什麽要道歉。”葉昭生語氣歡脫，充滿一種積極向上之意，“其實我覺得現在就挺好，島上的大家對我很好，陪我長大，教了我很多東西，他們就是我的家人啊。完全無法想象突然冒出兩個父母的生活。”
伽羅修一愣。啊，是了，少年的童年一定很快樂吧，滿足是因為有了足夠多的愛啊。
想到葉昭生的性格，很容易聯想到對方孩童時期有多麽調皮，會很讓大人們頭疼吧，伽羅修嘴角勾起一點點弧度。
葉昭生直起身子：“阿修的小黑是怎麽來的？阿修該不會也是撿來的吧？！”
“小芳知道嘰！”機械人怒刷存在感，“島外的父母，好像都熱衷於告訴孩子他們是垃圾桶裏撿來的嘰。”
葉昭生：“那阿修也是垃……”
伽羅修一把捂住葉昭生的嘴：“閉嘴，包是我本體化形後褪下的皮做的，不準再問，再問程序就沒有了。”
葉昭生眼睛烏溜溜得轉，等伽羅修放下手，長長地吸了口氣：“原來阿修是長生族。”
伽羅修頭也沒抬：“不會害怕？”他驚訝於自己此刻問出這句話時的平靜，似乎已經預料少年的回答。
葉昭生：“怎麽會！長生族超酷的，對不對小芳！”
小芳：“哼，小芳也是超酷的長生族嘰！”
葉昭生苦惱抱頭：“這麽看起來，隻有我是一點都不酷的普通人。”
伽羅修嘴角弧度變大，為避免自己笑出聲，他轉移話題道：“程序好了，你開通下附近接收功能……算了，我來吧。”
拿著葉昭生手機，伽羅修掃到右上角空空的信號格，目光一閃，看來門洛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
沒信號自然無法接收，於是伽羅修換了個外接盤連接，五秒鍾程序安裝完成。
葉昭生抱著改裝後的手機興奮地對著雨中林子哢哢就是兩下，興致過去後輕輕撞了撞伽羅修肩膀：“阿修，我們算是朋友了吧，朋友要交換號碼噠！”
伽羅修：“……”認真回想一下，問名字——請吃飯——交換號碼，葉小昭同學把套路玩得很溜嘛。
折返回左人造島，越接近海邊風越大，雨也變成暴雨，豆大的雨點砸進海裏激起點點水花，被一個浪頭打過來吞沒。
海麵上空，雲層黑壓壓一片，連帶著道路漆黑一片，隻有灰珍珠手提燈帶來點光照亮前路。
然而這些在通往成功的路上都是小挫折，阻止不了葉昭生上島的決心。
很快，伽羅修就看到了行走大陸要做的多手準備之二。
亞·可肯島跟人造島之間隔著海流，一般情況下，多數人為了節省時間，會選擇遊過去。
但葉昭生偏不。
他……從葉子背包裏拿出了一條木船！
手抓住船頭，在徹底離開背包口之前，船是縮小狀態的，等完全拿出來後，迷你船變成一米多寬，三米多長的木船。
伽羅修表情都快裂了：“船你也有？？”同為儲物型靈器背包，跟葉昭生比起來，自己背包裏的東西真是太普通。
“有備無患嘛。”葉昭生舉著船下水，“當時是想萬一哪天流落荒島，還能靠這艘船肥家。”
小芳：“嘰嘰！”
葉昭生：“噢噢，回家回家，嘴瓢了。”
伽羅修：“……”流落荒島都能被你想出來，你的腦洞是插翅膀上天了嗎？除非受外力幹擾，靈器手機在全世界範圍都能通話，你得到一個多偏僻的島上？
葉昭生在放船，伽羅修跟旁邊幫他撐傘提燈。
銀白色的極小靈氣粒子浮遊在兩人周圍，交織成看不見的力場，絕對領域裏雨近不了身。
專心擺弄船隻的葉昭生沒發現異常，隻有鑽進葉昭生領子裏的小芳奇怪雨怎麽好像變小許多。
伽羅修調整呼吸，感應著體內靈氣波動——平靜和緩，不再像遇到少年之前那樣緊繃，隨時會爆開的樣子，現在整個人的狀態都很輕鬆呐。
“好了。”葉昭生放好船，拍拍手退開。
木船全身塗滿棕色的漆，船體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做的，結實且厚重，下到海裏穩穩一放，風都吹不走。
葉昭生調整好船頭方向，拉著伽羅修一起上船，兩人坐在船裏僅有的兩個位置上，腳踩在踏板處。
不用船槳，踩動踏板帶動關聯的水扇就能前進，人力即動力源。
從沒坐過這麽簡陋的船。伽羅修覺得自己今天貢獻出太多第一次。
風在海上呼嘯，兩人的船前進得相當平穩。
伽羅修踩著踏板，注意到船身表麵有流光劃過，試探性地輸入靈氣，船體猛地加速前進，船速提升了五倍。
伽羅修扶額：“你沒發現這是靈器船嗎，為什麽我們要跟傻子一樣踩踏板？”
葉昭生：“誒！阿維法哥哥沒跟我說啊，而且我和周叔出海打漁的時候，也是踩踏板來回的。”小心探出身，手放到海水裏感應了一下船速，小臉驚歎，“這船從來沒這麽快過。”
伽羅修：“……”他決定收回葉昭生小時候讓大人頭疼那句話，因為養大葉昭生的大人們也很調皮。
有靈氣作為支撐，左人造島近在眼前。
葉昭生率先跳下船，伽羅修緊隨。
正準備把船收回背包裏，小芳抓著葉昭生領口大叫：“哇，昭昭，好多眼睛嘰嘰！”
雨夜中，一雙雙通紅的眼睛如同一個個紅燈泡般亮起，野獸喉頭的呼嚕聲伴隨著嘩嘩雨聲將他們包圍。
是鱷魚！乍看不下十隻，它們眼睛猩紅，看著出現在島上的人像是看到久違的肉。
“阿修你身體不好，和小芳待在後麵。”葉昭生扒下小芳塞進伽羅修懷裏，說完這句話雙手抓住木船的頭，衝進雨幕裏。
似乎有哪裏不對？
帶著船衝進去？
伽羅修：“？？！”不是，你打怪歸打怪，為什麽要帶上船？
接著，伽羅修目瞪口呆地看著葉昭生向他展示船的另一種用法。
笨重的木船被葉昭生拎在手裏，就像拎著輕若無物的木棒。
啊，為什麽要用木棒打比方呢？
因為木船被葉昭生掄動左右橫掃，舞得虎虎生風，所有撲上來的鱷魚都被船身拍飛，有的越過伽羅修頭頂落進海裏，有的飛出去砸在林子裏折斷了不少樹，力道看著就不小。
這船完全是被當做打怪的木棒用了！
雨中，木船隨著舞動船身上飛濺出一串串白色水珠，黑發少年的動作幹淨利索，別具美感——如果武器不是一艘船就更好了。
葉昭生解決完擋路的，收好船，興衝衝跑回來跟小夥伴會合，一直到傘下才收起附體靈氣，豪氣道：“阿修，我們上島！”
小芳抬起金屬手臂：“上島嘰！”
望著鬢角微濕，臉上滿是自豪的葉昭生。伽羅修：“……噗，哈哈哈哈。”
銀發少年笑得特別大聲，而且似乎是開了個頭就完全停不下來的那種笑。他還把傘塞給葉昭生，自己捂著肚子繼續笑。
“阿修你沒事吧？”葉昭生跟小芳對視，滿臉問號，最後隻能舉著傘等，看伽羅修笑完。
阿修大笑的樣子也吼吼看，就像自己曾經等一朵花開等了三天，最後在黎明中等到它綻放的那種美麗。葉昭生喜滋滋地想。
“對不起，我實在沒忍住。”伽羅修摘下帽子，一頭銀發披散及肩，笑靨如花的樣子分外美麗，“所以你的武器就是這艘船嗎？”
“怎麽可能！”葉昭生鼓起包子臉，他委屈，“隻是順手！”
伽羅修：“恩恩，哈哈哈。”
這個“恩恩”後麵連著一連串笑，可以說很敷衍很不走心了。